番外二

　　陳妄和孟嬰寧剛接了易長安回來的時候， 小傢夥兒特別怕生。

　　各種手續孟父孟母都已經走完了， 陳妄和孟嬰寧倆人開車去了福利院， 接了人直接回了孟家。

　　時隔二十多年， 家裡再次出現一個這麼小的小朋友，孟靖鬆比小長安還緊張， 當天早上刮了三遍鬍子， 最後把下巴給刮出血了， 被孟母吐槽沒出息，才放下剃鬚刀。

　　十點多，門鈴被按響。

　　孟母去開的門，小朋友被孟嬰寧牽著躲在最後面， 抱著她的腿，只露出一顆小腦袋。

　　小長安抿著唇， 怯生生地伸出來看一眼，又很快縮回去， 肉呼呼的小手緊緊地抓著孟嬰寧的褲子。

　　老孟笑眯眯地蹲下來，也沒靠近，跟他打招呼：「你好啊。」

　　安靜了好一會兒，易長安慢吞吞地重新伸出頭，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不安地看著他。

　　「第一次見面得先打招呼對不對，你叫什麼名字？」老孟繼續樂呵呵地說，「我叫孟靖鬆。」

　　長安沒說話，抱著孟嬰寧的腿，軟軟的臉蛋兒緊緊壓在上面， 有點兒變形。

　　「咱們先進來，成嗎？」老孟跟他商量著，「門這麼開著有點兒冷。」

　　長安遲疑著往前蹭了兩步。

　　他有點兒不太敢，又覺得這樣沒有禮貌，別人都告訴了他名字了。

　　小朋友慢吞吞地從孟嬰寧身後挪出來，手背在後面，又伸到前面來捏著，有點兒手足無措：「……我叫長安。」

　　他特別特別小聲，奶聲奶氣地說。

　　孟靖鬆心都化了，哎喲一聲：「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長安遲疑著點了點頭。

　　「我是媽媽的爸爸，你得叫我姥爺。」老孟耐心地說。

　　易長安就怯怯地叫了一聲。

　　陳妄當時站在客廳門口，低著下巴笑了笑。

　　剛回來那會兒，他把孩子送到福利院，連去都不怎麼敢去，都是陸之州一個人。

　　每一次都像是提醒，因為他，這孩子現在什麼都沒了。

　　他本來應該有個很幸福的家庭，有很愛他的爸爸和媽媽，等他長大以後，懂事了知道這些，會不會恨他。

　　陳妄沒想過有一天他也能覺得釋然。

　　等他再大一點兒，他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會尊重他的所有選擇和想法，會告訴他他有兩個爸爸媽媽，他們都很愛他。

　　老孟很會哄小孩兒，長安是有點兒內向的性格，一個上午就跟他混熟了，倆人坐在陽光房小茶桌上喝飲料。

　　飲料是孟母榨的草莓奶昔，小朋友小大人似的坐在比他高的木頭椅子上，短腿兒晃蕩著，捧著一個小狗形狀的小朋友用的杯子小口小口的喝。

　　老孟就一邊泡茶，一邊跟他說話。

　　說了一會兒，孟靖鬆又上了閣樓，抱了一大盒樂高智能積木下來，獻寶似的給他：「這個喜不喜歡？」

　　小長安不敢接，大眼睛往陳妄那邊兒找過去，求助似的。

　　陳妄走過來，摸了摸他的腦袋，低下頭：「你想要這個嗎？」

　　小朋友不說話，好半天，很小心地輕輕點了下頭，聲音特別小：「想的。」

　　「那你要說謝謝姥爺，這是姥爺送你的禮物。」陳妄耐著性子教他。

　　易長安乖巧地道了謝，小心翼翼地抱過來，動作特別輕，慢慢的，像是怕碰碎了似的。

　　孟嬰甯和陳妄就這麼留下來住了一段兒時間，長安每天晚上都跟著他們睡。

　　孟父孟母把東西準備得很齊全，小朋友每天晚上洗完澡，穿著印了哆啦a夢的新睡衣安安靜靜地坐在床上，還要玩一會他的小積木。

　　特別喜歡。

　　陳妄不是特別會哄小孩兒，一般晚上都是孟嬰寧來哄，給他講故事，某天晚上，孟嬰寧洗澡，命令他陪小朋友玩積木。

　　陳妄拿出了全部耐心陪著擺，邊擺邊逗他：「長安這麼喜歡這個啊。」

　　易長安很用力地點了一下頭。

　　陳妄側身手肘撐在枕頭上，往前靠了靠，說：「那以後有了弟弟妹妹，弟弟妹妹也喜歡，長安給他玩麼？」

　　小朋友睜大了眼睛，好奇地看著他：「什麼時候有？」

　　「等長安長大點兒吧，」陳妄漫不經心地說，「能照顧弟弟妹妹的時候。」

　　小朋友眨眨眼：「要長安看嗎？」

　　「要啊，」陳妄逗他玩兒，「到時候弟弟妹妹哭了，就得長安來哄了，喜歡弟弟還是妹妹？。」

　　易長安小臉皺起來，看起來非常糾結，好半天，糯糯地說：「喜歡妹妹，但還是要弟弟吧。」

　　「嗯？」陳妄問，「怎麼要弟弟？」

　　易長安歎了口氣，口齒不清地慢吞吞說：「要是妹妹和媽媽一樣愛哭，長安就得哄兩個。」

　　他想起之前孟嬰寧抱著他蹲在活動室門口哭，他都給她痛痛飛了，也沒有用。

　　小朋友皺著眉，非常發愁，奶聲奶氣地說：「媽媽哭長安哄，妹妹也哭，長安都沒有時間吃飯飯，長安這輩子也哄不完。」

　　陳妄：「……」

　　孟嬰寧洗完澡出來，易長安已經睡著了。

　　小朋友裹著小被子乖乖地躺在小床裡，側著臉，嘴巴壓得嘟嘟著，臉蛋兒看起來軟乎乎的。

　　孟嬰寧過來幫他拉了拉被子，覺得神奇，小聲說：「你這不是能哄嗎。」

　　陳妄大咧咧地伸著腿躺在床上看書，懶洋洋說：「他自己睡著的，玩了一會兒困了，放床裡就睡著了。」

　　孟嬰寧爬上床，忽然轉過頭來，看著他。

　　陳妄一頓：「幹什麼。」

　　「我在想，長安為什麼還挺喜歡你的？」孟嬰寧納悶兒地說，「你從小就不討小孩兒喜歡，你知道嗎？你看我，小時候跟你關係那麼差，特別怕你。」

　　陳妄嗤笑了一聲：「陸之州小時候跟你關係好。」

　　孟嬰寧：「哎你這人……」

　　「小時候好有什麼用，」陳妄不屑道，「長大了能娶回家麼？」

　　「……」

　　陳妄隨手把書扔到床邊：「小時候好長大能睡一塊兒麼？」

　　孟嬰寧：「……」

　　陳妄側頭，散漫道：「能上床做——」

　　孟嬰寧小手一巴掌拍在他嘴上，壓著聲音漲紅了臉：「你閉嘴！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