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技巧

　　喬修望了一眼窗外，收起心中的猜測。反正等會兒到了警局，他就會知道到底是什麼事了。

　　如果真的是方想的爺爺出事，那就太讓人難過了。一個慈愛的老人，不能善終，喬修一個外人都覺得惋惜憤怒，何況是方想。

　　即便整件事和方想無關，他往後也會一直活在悔恨之中吧。他和老人的最後一面，竟然是爭吵。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

　　開車的警察停好車，喬修一看，是熟悉的環境，心中稍微安慰了一些。

　　「下車。」有人對他喊了一聲，喬修下車，看見白建白迎上來，對從車上下來的一個警察說：「麻煩你們了，替我們找到了人。」

　　那警察說：「沒事兒，本來也是我們應該做的。不過為了這小子，發動好幾個隊的警力尋找，值不值啊？」

　　白建白搖搖頭，「你不知道他捲進了一個什麼案子。」

　　那警察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喬修，說：「得，你也不用告訴我，省得我難受，哥幾個這就走了。」

　　他一招呼，剛才車上的人又全都回到車上，警局裡幾個熟悉的面孔則出來將喬修帶進審訊室。

　　喬修等了一會兒，聞錚才和白建白進來。

　　聞錚的臉色比較嚴肅，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這個案子鬧的。他一直沒有抬頭看喬修，喬修有心想引起他注意，躍躍欲試一會兒，又乖巧地靜了下來。

　　聞錚問：「姓名，年齡。」

　　喬修道：「方想，18歲。」

　　聞錚倏然抬起頭，緊盯著喬修。

　　喬修：「？？？」他也沒說什麼啊，怎麼就被認出來了？

　　緊接著，聞錚臉上的神色，柔和了不少。再開口說話，聲音也放緩了一些。

　　喬修忍不住問系統：『我剛才那句話哪個字暴露了我的身份？』

　　系統則嘿嘿一笑，說：『也許聞錚有特殊的識人技巧。』

　　喬修：『不可能啊，他根本沒抬頭看我。』

　　系統不說話了。

　　聞錚開始問話：「你和方建成是什麼關係？」

　　一聽這個問話開頭，喬修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看來的確是方想的爺爺出事了。

　　他道：「他是我爺爺。」

　　聞錚：「你們最後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喬修說：「下午。」

　　聞錚追問：「幾點鐘，具體時間是什麼時候？」

　　喬修想了一會兒，說：「大概四點鐘剛過吧，我爺爺怎麼了？」

　　聞錚：「先別急。你最後和方建成說話的內容是什麼？」

　　喬修：「我們起了點爭執。」

　　「因為什麼？」聞錚又問。

　　喬修說：「我高考沒考好，我爺爺讓我復讀，明年再考一次。我不同意，所以我爺爺生氣罵了我兩句。」

　　聞錚又道：「動手了嗎？」

　　喬修搖搖頭，「沒有，他年紀大了，打不了我，我也沒有動手。」

　　聞錚說：「馮淑娟，你認識嗎？」

　　喬修又點點頭，「她是我家保姆，我住校，她平常住家裡照顧我爺爺。」

　　「你下午出門時，碰見她了嗎？」

　　喬修說：「我下樓時碰見她去超市買東西回來。」

　　聞錚又道：「馮淑娟報警說，她的僱主，也就是方建成，被人謀殺了，兇手很有可能是方建成的養孫，方想。」

　　雖然喬修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乍聽之下，還是吃了一驚，下意識道：「不可能！」

　　聞錚沒有說話，讓喬修自己反應了一會兒，才問：「你說什麼不可能？」

　　喬修直接說：「我爺爺不可能會死，我不信！」

　　明知道他這個樣子是演的，聞錚還是止不住心疼，按了按眉心，才說：「這種事，我們沒必要騙你。」

　　喬修仍然有些恍惚，「不可能啊，我爺爺身體很健康，他今年才七十出頭，醫生說他只要沒有大病，按照現在的健康程度，活到九十歲都是有可能的，他還等著我結婚呢，怎麼可能現在就死了？」

　　喬修似乎忘記自己並不是方想。或者說，他這次入戲了。

　　靜了兩秒，聞錚道：「請節哀。」

　　喬修回神，從眼睛裡落下兩顆淚珠。他問道：「馮淑娟說我爺爺是被人謀殺的？這什麼意思？」

　　聞錚道：「據馮淑娟所說，她買完東西上樓，用鑰匙開門後，發現方建成躺在地下，頭部流了大灘的血跡，枴杖扔出好遠。」

　　喬修忙問：「她沒有打急救電話嗎？」

　　聞錚說：「打了，救護車先到，發現方建成已經死亡，之後才報警的。」

　　喬修說：「是他殺？」

　　聞錚點頭，「根據現場勘察結果，方建成是被大力推到摔在地板上，撞傷頭部，導致腦溢血而死亡。而枴杖飛出去很遠，則能證明方建成當時突然遭遇猛烈撞擊。如果只是普通的摔倒，傷勢不會這麼重，枴杖也只會落在手邊不遠處。」

　　喬修紅著眼，說：「難道不是馮淑娟撞的？我走時家中關上了門。只有她能進去，難道不是她殺了我爺爺？」

　　聞錚忍不住說：「你冷靜一點。」

　　想了下，他又說：「馮淑娟沒有動機。她自己說她和方建成的關係還不錯，而且方建成給她開的薪水也很豐厚，方建成死了，她就要丟工作，以後說不定也找不到這麼合適的工作了。她沒有理由殺死方建成。」

　　喬修抬起頭，紅著眼睛問：「那我就有動機了嗎？」

　　聞錚：「……」

　　靜了幾秒，白建白插話道：「你怎麼沒有，你和方建成時常吵架，還幾次問方建成要零花錢。也許是方建成不給你，你惱羞成怒，失手推他一把，導致他死亡。」

　　他話音還沒有落，喬修就反駁道：「不可能！我怎麼會和我爺爺動手？！」

　　白建白繼續說：「也許你就是失手。」

　　喬修：「我沒有做過！」

　　聞錚：「……好了，別爭這個了。」他頓了一下，又繼續說，「你現在情緒很激動，今天就到這裡吧，等你平靜下來，再繼續。」

　　說罷，他示意白建白結束。

　　白建白便讓喬修在上面簽字。

　　聞錚離開之前，還看了喬修一眼，眼睛裡滿是擔憂。

　　不過他只能淺淺安慰一句，就不得不離開。

　　喬修在他關上門口之後，就開始啜泣。

　　他是真的覺得難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方想太過悲傷的緣故。

　　系統無措地安慰道：『宿主，你別哭了。聞錚一定會找到兇手，洗清你的嫌疑的。』

　　喬修：『嗯，我知道。方想他家裡裝有監控嗎？』

　　系統說：『我查一下。』

　　過了一會兒，系統說：『有監控，可惜案發時監控沒有開。』

　　喬修問：『為什麼？』

　　系統說：『我從監控視頻中看出來，他們家好像一到晚上才開監控攝像頭，白天都不開。估計只想防賊，不想拍攝正常的生活吧！』

　　喬修道：『可惜了，要不是破案就輕鬆了。』

　　系統問他：『宿主，你覺得兇手會是馮淑娟嗎？』

　　喬修想了想，說：『不知道，很有可能，畢竟方想如果不是兇手，那就只有她能進家門，能對方建成下手了。』

　　系統：『可是……』

　　喬修問他：『可是什麼？』

　　系統說：『我怎麼覺得案子不會這麼簡單？宿主這些次附身的案子，沒有一個是不到三分鐘就能找到兇手的。』

　　喬修想了想，『你說的沒錯，可如果不是馮淑娟，又會是誰，能夠入室殺了方建成？』

　　系統誠實道：『宿主，我也不知道。』

　　他們在這裡討論的時候，聞錚也在關注著喬修的情況。

　　在聽說喬修總算不哭了，他像是放下心來，深呼吸一口。白建白好奇地問：「隊長，你覺得兇手不是方想嗎？」

　　聞錚說：「雖然沒有證據，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方想不是兇手。我們恐怕要認真審一審馮淑娟了。」

　　白建白欲言又止，聞錚看到了，問他：「你有什麼想說的？」

　　白建白道：「但方想有動機啊，不止馮淑娟一個人，方建成的鄰居也說這祖孫兩個經常吵架，方想還總是問方建成要零花錢出去上網，如果是這樣，難保方想沒有要到錢，就失手推了方建成。」

　　這的確是最為合理的推理。

　　如果不是聞錚認出來喬修，也會覺得白建白的推理符合邏輯。

　　聞錚想了想，說：「雖然很合理，但是你也別忘了，方建成從小領養方想，祖孫兩個的感情，和一般祖孫的感情不同。方想可能真如他自己所說，絕對不可能對他爺爺動手。」

　　白建白點點頭，「那隊長，如果不是方想，另一個有嫌疑的人就是馮淑娟了。」

　　聞錚道：「是的。」

　　兩個人轉眼又進入隔壁的審訊室裡。

　　馮淑娟雖然是報警人，聞錚卻直接讓人把她帶到審訊室裡等著，第一次做筆錄就是在審訊室進行的，這是第二次。

　　他們進去時，馮淑娟也在抹眼淚。

　　聞錚隨口問一句：「是在替老先生難過？」

　　馮淑娟點點頭，「老先生那麼好的人，我真想不到方想會……」

　　她搖搖頭，顯然說不下去了。

　　聞錚問：「你說一說方想和方建成的關係吧。」

　　馮淑娟說：「我在這家當保姆，有七八年了，剛來的時候，方想還小，特別聽話的一孩子，長得雪白可愛，也知道孝敬老先生，那時候老先生整天都是笑的。

　　「大概兩三年前吧，方想可能青春期到了，就一身的壞毛病，經常和別人偷偷溜去網吧玩，他年齡不夠，網吧不給他開機，他就站人家後面，看人家玩。老先生教育了幾次，見他不悔改，又怕他在網吧學壞，給家裡的電腦升了級，勸方想別老去網吧。

　　「可是方想不聽，而且因為老先生知道了他愛去網吧的事，他就開始正大光明的去，爺孫兩個吵架的次數也多了。後來方想不是滿十八歲了麼，他零花錢不夠用，就常常問老先生要，老先生雖然生氣，一般也都給了。

　　「最近我聽說方想高考沒考好，老先生說要斷了他零用錢，讓他好好上輔導班，明年再考的話。方想也答應了，可沒兩天，他就故態復萌，又溜去網吧玩，還開始夜不歸宿。

　　「老先生看樣子是真的生氣了，說了些重話。比如讓方想走別再回來的話。我不知道，是不是方想因此受了刺激，就推了老先生。」

　　她說到最後，又抽抽噎噎地擦眼淚。

　　聞錚聽完，問她：「你再說一遍，你經歷的案發情形。」

　　馮淑娟仔細回憶，說：「我先在樓下碰見方想，當時方想一臉惱怒，我就猜是不是他和老先生吵架了。我問了兩句，方想不說，光讓我回去照顧好老先生。之後我上樓，用鑰匙打開門，一轉身就看見老先生躺在地上，眼睛緊閉。

　　「我嚇得手裡的東西扔了一地，急忙過去看，我大聲叫他，他沒有反應，然後我打了急救電話，等了二十分鐘左右，急救車來了，一檢查說老先生過去了，然後我才報的警。」

　　聞錚說：「在等救護車到來時，你有二十分鐘時間。你用這個時間做什麼了？」

　　馮淑娟說：「我當時嚇都嚇死了，光在屋子裡轉悠，什麼事都沒有做。」

　　聞錚提高聲音問她：「你慌到一點也沒想起來，要第一時間通知方建成唯一的親人方想嗎？」

　　馮淑娟一愣，說：「我沒有通知方想，因為……」

　　「因為你被別的事情耽誤了，以至於忘了通知方想。」聞錚道。

　　馮淑娟馬上否認：「我沒有！我只是不想通知方想！」

　　聞錚露出一個極淺的笑，不細看就會忽略掉。他問：「為什麼？」

　　馮淑娟臉上浮現後悔的神色，停了一會兒，她才說：「因為我懷疑老先生是被方想殺的，所以才沒有通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