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沈琉玉在，林笑顏有疑問也不敢直接問, 而且之後林樂樂的表現一直都很正常, 就好像剛才那一幕只是她的錯覺。

吃完午餐, 兩個女生手牽手在商場裡閒逛，沈琉玉跟在她們身後。路過一個主打閨蜜裝的服裝店，林樂樂眼前一亮, 拉著林笑顏進去試了幾套。

她們兩個的身材比例都很好，穿上甜美系的閨蜜裝，甜美就變成了雙份。穿上禦姐系的閨蜜裝, 配上差不多一樣的高冷表情, 酷也變成了雙份。

沈琉玉坐在等候區，看了看她們，又將目光投向對面。

對面正巧是一家主打情侶裝的服裝店。

沈琉玉看過去的時候, 剛好看到一對情侶走出來。情侶本就穿著情侶裝, 男方手上還提著兩個袋子, 女生站在他的另一側，雙手抱著他的手臂, 兩人並肩而行, 氣氛甜蜜而美好。

沈琉玉目光追隨著他們。

他們走到手扶電梯口，女方抬頭和男方說話, 男方聽了, 側過頭來, 在她的唇上小啄了一口。

沈琉玉收回目光, 不動聲色, 看了眼林笑顏。

林笑顏又換了套衣服。

“這一套也好看。”她說。

“那就都買下來。”林樂樂說：“反正刷你的卡。”

林樂樂這句話給出的資訊，讓導購更加不遺餘力地誇起了林笑顏，誇的時候還不忘帶上林樂樂一起誇。

偏偏林笑顏一點都不介意自己被“坑”，還笑眯眯地接受著導購的吹捧，十分豪氣地說道：“那就都買了。”

沈琉玉沉默著走過去，拿出黑卡遞給導購。

“刷我的。”

林笑顏：“大哥？”

沈琉玉拍了拍她的頭：“冠軍的獎勵。”

林笑顏還沒說話，林樂樂就先誇了句：“沈大哥霸氣！”

事已至此，再推脫就顯得太客氣生分了。要不是這家店提供送貨上門服務，沈琉玉幫她們付帳不說，說不定還要成為她們的免費勞動力。

在現實世界裡，林笑顏和林樂樂都不是愛出門的性子。休息時間一般都宅在家裡，去的最多的地方不是商場，而是市體育中心和家附近的大花園，一般出去都只是為了鍛煉身體。

逛街基本是不存在的，衣服都在網上買，鮮少有這種兩人一起在商店試穿衣服的時候。這次一起試穿和購買閨蜜裝，也相當於過了把逛街買衣服的癮。

隨後兩人又一路閒逛，走進了珠寶區。

展示櫃裡的珠寶首飾琳琅滿目，導購們看到沈琉玉，一個個都湊了過來。

這些導購都是人精，看得出兩個女生才是購物主體，沈琉玉可能就是個來刷卡付錢的，就都把目光放在了兩個女生身上，熱情地問她們需要什麼。

林笑顏也壓低了聲音問林樂樂：“到這來幹嘛？”

“以前一直想買兩條手鏈，你一條我一條，但是……”林樂樂給了她一個眼神，繼續說道：“你懂的。”

林笑顏懂。

以前她們兩個雖然不窮但過得拮据，每天以吃飽飯為最終目的，不會花太多錢在不必要的東西上。

不管是上課還是休息時間，姐妹倆穿的都是校服，x市教育局規定學生上課必須穿校服，學生時代買衣服根本穿不了幾次，買了純屬浪費。除此之外，兩人更不曾買過任何首飾，身上一直都乾乾淨淨，什麼都不戴。

現在她們有錢了。

如果不是林樂樂說了她會離開，林笑顏更是想過，要把自己現在擁有的所有財產都交給林樂樂，讓她幫自己管理。

說起林樂樂要離開，林笑顏又想起了剛才車上的那一幕。

還是因為有沈琉玉在，她不好多問。那邊林樂樂已經興致勃勃地挑選起手鏈來，還招手讓她過去，問她喜歡哪一條。

兩人挑選好手鏈，付錢的仍然是沈琉玉。

之後林樂樂突然說家裡有事需要回去一趟，只留下一句“先走了”，就想溜之大吉。林笑顏才不會讓她就這麼跑了，和沈琉玉說了一句“我去看看”，就追了上去。

她在商場大門口抓到了林樂樂。

“說出來你別生氣。”林樂樂說：“不管沈琉玉喜不喜歡你，沈家幾兄弟都愛在你面前爭寵，這個你知道的。”

林笑顏：“然後呢？”

林樂樂：“然後我剛才故意在他面前和你秀恩愛，被他發現了，他好像有點不高興。”

林笑顏看著她，見她似乎不像是在說謊，一時有些遲疑。

“我惹他不高興，還刷他的卡，和你買閨蜜裝、閨蜜手鏈……簡直可以用‘劣跡斑斑’來形容。”林樂樂攤了攤手：“他現在時不時地用‘和善’的目光看著我，看得我頭皮發麻，我頂不住，只能先溜了溜了。”

“那你之前在車上突然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又是為什麼？”林笑顏問。

林樂樂：“不就是看你和他們幾兄弟混熟了，覺得你不再是我一個人的小妹了……就有點……心情複雜嘛。”

林笑顏：“真的？”

林樂樂點頭：“真的。”

……

林樂樂這個人向來愛東誆西騙，林笑顏從小到大沒少被她坑過，但就是學不乖。

本來她都相信了林樂樂的那套說辭，一邊在心底說服自己別太擔心。結果今天早上一起來，她剛剛吃完早餐，上樓收拾書包打算去學校，就收到了林樂樂打來的電話。

“什麼意思？”她放下書包，抓著書包帶子緊緊握在手心。

“就是字面意思。”電話那頭的林樂樂說：“系統說我的積分不夠了，今天就要走。”

“今天？！也太突然了吧？”林笑顏：“積分怎麼會突然就不夠？你之前不是說可以多陪我一段時間嗎？”

“上次送你的項鍊還記不記得？那是我用積分換的，本來好像不值很多積分，但是積分就是沒了……”林樂樂也頗為無奈，她歎了口氣：“我懷疑系統在坑我。”

項鍊還在她脖子上。林笑顏拉過吊墜看了看，忙說道：“那我不要項鍊了，你退回去，把積分退給你。”

林樂樂：“換了就不能退了，傻瓜。”

她說話時，電話那頭好像還傳來登記提示聲。

林笑顏抓起鑰匙就要往門外走，連聲問她：“你在哪？我去找你。”

“不用了，來不及的，我已經過安檢了。”林樂樂說：“飛往某個小國的飛機，再過十分鐘開始登機，我會在飛機上離開這個世界，順便把這具身體保存起來，等我哪天回來了再用，意思是我還會回來的，你別那麼難過ok？”

林笑顏停下腳步：“我控制不住。”

林樂樂：“而且你現在出門，就算飛過來也趕不上。”

“你連……你連最後一面都不讓我見！”林笑顏說著說著，眼睛一眨，眼淚直接掉了下來。

林樂樂說的會回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完全是沒有准信的事。想到以後有可能再也見不到林樂樂，不會再有人無條件地站在她身邊，她拿著手機，像丟了魂一樣在原地轉了一圈，最後坐在床沿，哽咽著問她：“你昨天就知道要走，對不對？”

“你別哭啊……”林樂樂又歎了口氣：“就知道你會哭，才會打電話告訴你。這麼大個人了，還動不動就掉眼淚。”

“你都要走了還不讓我哭！一邊……明知道要走都不告訴我，我本來還可以和你多呆一個下午，一個晚上，本來還有那麼長的時間可以和你說話，你都不告訴我……我捨不得你，姐姐……你不要走好不好……”

她哭著控訴，又哭著祈求，語氣中透著脆弱，是林樂樂最不願意聽到的。

林樂樂隨手抹了把眼睛，頭往上仰，把淚意逼了回去，又捂著手機清了清嗓子，才用苦口婆心的語氣說道：“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我這頂多只是提前了幾天而已。”

林笑顏：“可是我捨不得……”

林樂樂完全不管她，繼續交代道：“那個項鍊你記得保管好，裡面有一個理財系統，可以自動幫你理財。你把你現在有的錢投進去，就算以後哪天沈家和林家都不要你了，你也是億萬富翁，這輩子都不愁錢花。”

林笑顏：“我不要項鍊，我寧願繼續和你過窮日子。”

“別說傻話了，不繼續做任務，我沒有生命值，到時候說死就死，你更沒得哭。”林樂樂說完，頓了頓：“你要是真的想讓我留下來……”

“我沒有，你走吧，你走了……你快點回來。”她說著說著，又覺得委屈：“你故意的，明知道我捨不得你出事，還故意這樣刺激我。”

林樂樂笑了笑，問她：“你是不是想說，我走了就別回來？”

林笑顏矢口否認：“我沒有。”

“行了，還有最後幾分鐘，你先不要哭，聽我說幾句話。”她說完，也不等林笑顏表態，繼續說道：“還記不記得你十歲生日，我送你的那個布娃娃？”

林笑顏低垂著腦袋，悶聲道：“記得。”

那是父母去世後，她收到的唯一一個布娃娃。

可是當時的她為了向林樂樂“證明”她不喜歡布娃娃，收到布娃娃的時候表現得一臉不高興不說，還故意把布娃娃丟到一邊，說自己早就不喜歡這種東西了。

是林樂樂跟她保證，這是最後一個布娃娃，她才“勉強”接受了這個禮物。

“你小時候明明很喜歡布娃娃，卻因為知道家裡沒錢，從來不跟我說你想要。也是我沒本事，讓你養成了無論喜歡什麼都不去爭取的性子。”

“這又不怪你。”林笑顏打斷她的話：“你養家本來就很辛苦了，那種東西又不是必要的。”

“你不懂，笑笑。”林樂樂說：“作為姐姐，我反而希望你有個時候能嬌蠻一點，別因為家裡窮就這麼‘乖’，這個‘乖’不是褒義詞。”

林笑顏：“我那是長大了……”

“和長不長大無關。”林樂樂說：“你以前總是這樣，無論遇到什麼喜歡的東西，都會在嘗試之前用‘這東西對你而言不是很有必要’來說服自己放棄，這種習慣是不對的。以後你看到什麼，喜歡的就買，就像昨天在商場隨便買東西一樣，不要擔心沒錢花，理財系統甚至可以讓你變得和沈琉玉一樣有錢，就算哪天失去了沈家這個強大的依靠，你也能活得瀟灑自在。”

“可是錢買不來姐姐。”林笑顏說著，又抹了抹眼睛。

林樂樂無奈地笑了笑，又說：“遇到喜歡的人也是一樣的。對誰有好感，就去嘗試一下，有些時候不試一下，你怎麼知道自己和對方到底能不能合得來？”

林笑顏：“你在說大哥嗎？”

“不單指他。”林樂樂說：“這個世界優秀的男人很多，不止沈琉玉一個。”

林笑顏：“哦。”

“還有三分鐘，我長話短說。你在這個世界最重要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開開心心地活著，不要為任何事煩惱。這也是我唯一的希望。”林樂樂說完，頓了頓：“答應我，不要因為我離開的事難過太久，最多不能超過三天。”

林笑顏：“你連這個都要管，這種哪裡是能簡單控制得住的……”

林樂樂卻只強調道：“照顧好自己。”

林笑顏張了張口，有好多話想說，那些話到了嘴邊，卻都變成這四個字：

“我知道了。”

“我哪天偷偷回來，要是發現你沒有照顧好自己，變瘦變醜了，或者變憔悴了，到時候我扭頭就走，明白了嗎？”林樂樂聲音裡隱含著威脅。

林笑顏輕輕地“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對了，最後一件事。”林樂樂說：“你這幾天情緒肯定會有問題，到時候沈琉玉要是問起，你就說我因為家裡有事出國了，短時間內不會回來，才會這麼難過。我這裡已經偽造好了各種證據，沈琉玉就算動用沈家的力量也查不出什麼。”

“那條項鍊除了有個理財系統之外，還能給你抵擋一次致命傷害，所以項鍊不要換，就算換了也要儘量隨身攜帶。不過我希望這個功能永遠都不要派上用場。”

“沈琉璵要是再來糾纏你，你就讓沈琉玉替你出面。那個死渣男較起真來，說不定連綁架、囚禁這種事都做得出，你與其過得小心翼翼，不如在發現他有這種跡象的時候就告訴沈琉玉。我不在你身邊，沈琉玉是你最大的依靠，無論什麼問題他都能解決。”

她要走了，卻事事都在為自己做考慮，林笑顏聽著聽著，眼睛又開始濕潤起來。

她倒在床上，雙眼無神看著天花板，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連不遠處的吊燈都看不清晰。

安靜地聽林樂樂又交代了一堆，直到那邊要掛電話了，她才輕輕地叫了一聲：“姐姐。”

電話那邊的人輕笑了一聲，同樣輕聲道：“我掛了。”

“你快點回來。”

林樂樂：“知道了。”

掛了電話，林笑顏等了一會兒，點擊回撥。

電話那邊傳來的提示音，號碼已經變成了空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