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曲線救國的真實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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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子渙扭頭和身邊的同學招呼了一聲,隨後朝校門口小跑過來,和俞知樂說話時臉上的高興藏都藏不住,「你怎麼來了?」
「來接你啊。」俞知樂十分自然地伸手,就像她以前見到家長在接到孩子後的動作一樣,準備幫余子渙背書包。
余子渙察覺出她的意圖,靈活地閃了一下,沒讓她碰到背後的書包,「不用,我自己能行,你站一天也挺累的。」
俞知樂沒堅持,老實說她也就是客氣一下。她探頭朝學校裡望了一下,看到剛才和余子渙說話的幾個男生正在嬉笑打鬧,於是和他玩笑道:「那幾個同學和你關係不錯啊,不介紹我認識一下?」
「你認識他們做什麼?」余子渙拉過她的手肘,拖著她往回家的方向走,「我和他們關係一般,就是普通同學而已。」
俞知樂當然也不是真的想多認識幾個小屁孩,只是看到余子渙變得合群想打趣一下,見他有些羞於提起便也沒多說什麼,不過心中還是很欣慰他開始慢慢走出陰影,不再像她剛來時那樣獨來獨往。
「對了,你猜我剛才遇到誰了?」
余子渙漫不經心地回應道:「遇到誰了?」
「哎呀,你就不能猜一下嗎?」俞知樂不想這麼快揭曉答案,輕輕推了一下余子渙,氣惱他不配合猜謎活動。
余子渙被推得小幅晃了一下,側目瞥她一眼,俞知樂以為這是不願意猜的意思,卻聽他淡定地說:「我猜,你遇到了謝成龍的家長。」
俞知樂嚇了一跳,原本即將衝口而出的話打了個轉嚥了回去,差點噎著自己。她緩了口氣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你在學校看到他爸爸了?」
「我沒看到,所以才說是他家長,而沒有說是他爸。」俞知樂並沒有注意到他話中的問題。他看著她的眼神有些無奈,俞知樂有時候比他還像個小孩,太容易激動,腦子還不愛轉彎,要是真想從她那問出什麼,可能都不用詐上一詐,她自己就全抖落出來了。
「那你也夠神機妙算的了。」俞知樂還是很佩服余子渙的未卜先知,不過冷靜下來想想忽然明白了,「不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出事了?對啊,你們一個班的,他幹了什麼事你肯定知道,所以才猜是他父母被請到學校喝茶。」
余子渙看她的眼神總算沒有那麼無語了,「嗯,你脖子上那顆圓形物體終於開始運轉了嗎?」
俞知樂眼睛一瞪,作勢要打他,余子渙偷笑著往邊上閃躲了一下,她做了個收手的假動作,在余子渙站回來的瞬間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搖晃,「什麼圓形物體?那是我的頭!小子你出息了是吧?」
俞知樂手上沒用勁,但是余子渙笑得沒有力氣掙脫她的魔爪,兩個人一路打鬧回去,二十分鐘的路程走了兩倍多時間,最後居然在小區門口被邁著大步怒氣衝衝的謝振國趕上了。
俞知樂瞧見謝振國滿面怒容,咬緊牙關、額上青筋畢露的模樣,正猶豫要不要打招呼,就覺一陣寒風颳過,他好像根本沒看到俞知樂二人,直接從他們旁邊走過,逕直衝進了小區。
「謝成龍攤上什麼大事了?嘖嘖,感覺他們家這個年可能過不好了。」俞知樂望著謝振國的背影搖搖頭,雖然儘量克制了自己的語氣和表情,但仍透著滿滿的看熱鬧不嫌事大之意。
她本等著余子渙回答她關於謝成龍的問題,可是沒聽到回音,以為他沒聽到,轉頭正要再問一遍,卻在看清余子渙表情的瞬間愣住了。
余子渙也盯著謝振國的背影,不同於俞知樂表現出的看厭惡之人熱鬧的好奇和些許幸災樂禍,他居然在笑。余子渙的眉眼很好看,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樣子更是戳人心窩的甜。俞知樂很喜歡看他笑得天真無邪又純粹的模樣,覺得這才是符合他年紀的笑容,但是此時此刻的余子渙嘴角上揚,眉眼卻絲毫沒有笑意,眼中的冷意徹骨鑽心,比俞知樂第一次見他反擊時小獸一般凶悍的眼神更讓她震驚。
沒有了第一次見面時被激怒而瘋狂廝打的衝動,多了運籌帷幄的氣定神閒,或者說,其實還是有瘋狂的成分,卻是冷靜而克制的瘋狂。
俞知樂以為不會再在余子渙臉上看到這種可怕的神情,她以為她已經讓他回歸了小孩單純無辜的天性,她以為她已經為他建立了足夠強大的屏障,將他護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但是此時此刻,她發現自己好像錯了。
她好像,根本不夠瞭解余子渙。
「幹嘛盯著我看?」余子渙發現了俞知樂的異常,轉過臉看她時的表情已和平時無異,眉眼間帶著輕鬆的笑意,和任何一個同齡孩子沒有絲毫分別。
俞知樂聽到他的問話飛快地移開視線,眼神略慌亂地上下左右環顧,不過終於還是鼓起勇氣直視余子渙問道:「謝成龍的事,是不是和你有關?」
余子渙看著她笑了,直笑得俞知樂心慌意亂,他坦蕩地答道:「對啊。」
「怎麼說?」
「你記不記得,我上回說我們班主任想給她女兒弄一個市優秀少先隊隊長的稱號?」
俞知樂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那麼久之前的事,但印象中確實有這麼回事,於是點了點頭。
余子渙又接著說:「這學期末她差點就成功了,但是有人給校長寄了一封匿名舉報信,揭發了她女兒買賣答案作弊以及她包庇自己女兒的行徑,雖然明面上她和她女兒沒有受什麼處罰,但是她女兒送去市裡評選的名額卻被隔壁班的班長頂掉了。」
俞知樂大概明白他繞這麼大一圈是想說什麼了,「那舉報信是謝成龍寫的?你們班主任為了報復他所以請了他的家長去學校?」
「上學期那幾個人參與作弊的事不了了之,應該和班主任女兒也牽扯進去有關係,現在既然撕破臉,當然要算算總賬,而謝成龍這個主犯兼教唆犯,當然不可能輕易放過,更何況他這學期的成績刷新了四中有史以來的最低分,不過沒想到她會在過年前鬧出來。」
余子渙沒有直接回答俞知樂的問題,隱晦地表達了他們班主任沒有明著以舉報信的事找謝成龍麻煩,而是尋了其他冠冕堂皇的名目,公報私仇。
俞知樂不由咋舌,這班主任在工作中夾帶私貨不好好教書育人也就算了,還偏偏選在過年前夕請家長,明擺著不想讓謝成龍一家好過。
「可是這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買賣答案是班主任女兒做的,舉報信是謝成龍寫的,余子渙從頭到尾都是局外人,俞知樂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承認這事和他有關。
「因為曲線救國啊。」余子渙的眼睛亮閃閃的,看著俞知樂的神態好像搖著尾巴求表揚的小狗,「你在發現我主動幫謝成龍寫作業的時候不是明白了嗎?」
俞知樂又愣住了,她當時以為余子渙是以示弱換取中考前的平靜,現在聽他意思,原來他的計畫根本不是單純的防守,而是從那個時候起,就在策劃反擊。
幫謝成龍寫作業是為了得到他的筆跡寫舉報信,同時還掐准班主任不可能將舉報信的事拿到檯面上來說,破壞了班主任徇私的計畫,又順帶報復了一直欺凌他的謝成龍。
俞知樂遲遲沒有回應,余子渙眼神中的光亮一點點褪去,他微微皺起眉頭,恍然覺悟俞知樂先前並沒有真的理解他,神色開始被慌亂和後悔侵染,「我……你是不是被我嚇到了?」
余子渙把俞知樂當成可以依賴的長輩但同時也是無話不說的朋友,但是看她的神情似乎並不能接受他心機如此深沉的事實。
早知道她會被他的真實面目嚇到,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坦白。如果她喜歡,他完全不介意在她面前保持天真單純的樣子。
「沒有……」俞知樂回過神趕緊否認,「我怎麼會被你嚇到呢?」
這話她說得一點底氣也沒有,她考慮了一會兒又說:「好吧,可能還是有點兒,不過主要是沒想到你這麼厲害。」
她還傻呵呵以為余子渙需要她保護,沒想到他行動起來比她這個被吊打的戰五渣有效率多了。
「就是覺得自己好像挺沒用的。」俞知樂又感慨地戳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看著余子渙補充到,「你前面說的可能沒錯,我這兒是不會轉的圓形物體,你脖子上的才叫頭。」
余子渙差點被她逗笑,但仍心有餘悸,擔心俞知樂只是照顧他的感受才沒表現出來她真實的想法,「你不會覺得我心機太重嗎?或者是太狠毒了?」
俞知樂聽懂他話中的試探和小心,抬手揉了一下余子渙毛茸茸的頭頂,「傻孩子,你這怎麼能叫心機重?你這最多叫正當防衛,他們如果沒做虧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門,對,你這應該叫替天行道!」
總之小渙做什麼都是對的!俞知樂在心裡默默加了一句,不過還是沒說出口,怕余子渙驕傲。
余子渙當然不會相信她說的「替天行道」,不過得到她的肯定,心頭還是說不出的熨貼。可是下一秒卻聽到俞知樂又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不過還是我不夠強大啊,如果我夠厲害,你哪還需要花這麼多心思。」
余子渙看著她頗受打擊的模樣,很想告訴她她已經做的夠多了,不用把所有事都攬到她身上,但他同時也知道俞知樂就算嘴上跑火車般應下,心裡也不會答應。
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既然她希望他是個被保護的小孩,他就在她面前隱藏起所有心機和凶狠,做一個單純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