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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輔夫人的榮寵之路》第160章
第160章

  蕭槿都不知自己何時出了一腦門汗。

  她局促時腦子裡就會冒出許多亂七八糟的念頭,譬如他忽然醒過來會不會是被她吻醒的,譬如他忽然變得這麼不正常會不會是因為遭受的刺激過大。

  蕭槿耳尖滾燙,隻抬眸望他一眼便又別開了目光:「我方才已經看過你好幾眼了……你要說什麽就趕緊說。」

  他端視她少頃,將她牢牢擁在懷裡,讓她的身子與他緊緊相貼:「你叫我一聲。」

  蕭槿一愣:「什麼?」

  「你叫我一聲試試。」

  蕭槿不知他這是何意,懵了片刻,試探著喚道:「夫君?」

  衛啟濯聽見她這一聲喚,仿似出了一下神。他垂眸凝她須臾,再度將她擁入懷中,長長籲一口氣。

  蕭槿沉默一下,心道我叫過了你爲什麽不答應我?

  他抱得極緊,說是擁不如說是箍,蕭槿有些喘不過氣來,在他懷裡掙了掙,但幾掙不脫。她覺得他的態度很有些不對勁,低聲問他怎麽了。

  衛啓濯意識到自己用力過大,鬆了力道,改為將手環在她腰際,緘默半日,道:「無事,就是想要確認一下你是真實存在的。」

  蕭槿迷惘抬頭,卻聽他輕聲道:「你先歇息去,我出去看看外間狀况。」

  蕭槿按住欲待起身的他:「你還沒用膳,我去吩咐廚房擺膳。」

  衛啓濯握了握她的手,嗓音異常柔緩:「你歇著便是。」頓了頓,又道,「我瞧著你容色憔悴,是不是這些時日都未得安寢?」

  蕭槿抿唇點頭,小聲嘀咕:「誰讓你一直不醒來著。」在他懷裡趴了片刻,她方才那股莫名的緊張倒是彌散了不少,舒臂勾住他脖頸伏在他胸口,軟聲道,「祖母的事,夫君不要太難過,祖母臨終前也交代我要好生勸著你,你若是沉湎傷痛,祖母如何心安……夫君離家的這段時日,我和兒子都十分想念你。」

  衛啓濯身子似乎僵了一下,及至回神,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目光中滿蘊疼惜:「讓啾啾擔心了。不礙事,我如今已然大好了。」

  蕭槿望他一眼,心道簡直胡說,哪有一醒來就大好的。但她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她想起他手心的傷尚未完全愈合,又拽住他交代不要讓傷口碰到水。

  她這兩日照料他爲他擦臉擦手時,發現他手心有幾道口子,傷口上還殘留著乾涸的血迹。她由此終於知道之前他沾到她手上的血是哪裡來的了。當時老太太賓天,她心中悲切,又擔心他情緒不穩會做出什麽事來,也沒注意到原來他手心有傷。

  他方才對她又拉又抱,手上的藥膏早就蹭掉了七七八八,她對著他手上的口子蹙眉一回,一面拽著他幫他補塗,一面詢問他這傷是怎麽弄的。

  衛啟濯緘默少頃,道:「我那日趕路趕得急,這傷應當是被繮繩勒出來的。」

  蕭槿一頓,想就衛老太太的事情再勸他一勸,但瞧見他神色落寞,張了張口却又不知說什麽好。

  其實眼下說什麽都是蒼白的,或許應該給他一些時間讓這件事沉澱一下,時間即便不能完全撫平創傷,也能最大限度地緩解哀慟。

  衛啓濯起身親自照應著蕭槿睡下,在她床前出神少刻,悄無聲息地出屋,向乳母詢問兒子何在,一路踏著夜色去看兒子。

  時值初更,寶寶早已酣然入睡。衛啟濯低頭望著兒子稚嫩的小臉,一時恍惚。

  能夠與蕭槿成婚生子,是他從前一度不敢想的,那於他而言是十分遙遠的事情。他那時候因爲蕭槿的事情,不知經歷了多少矛盾掙扎。他甚至想,設若真有輪迴轉世,他一定不會忘記蕭槿。

  如今他沒有墮入輪迴,只是一切重來了。

  她不是他嫂子,他也不是她小叔。

  他們真的成了夫妻。

  衛啟濯有一瞬的失神。如今這般,就好像一場夢一樣,他不禁擔心下一刻就會撒然夢醒,他還是孑然一身。

  只是這夢幷不全是美好的。

  他想起幾日前祖母離世時的場景,心頭漫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慟切。

  新仇舊賬,是該好生清算清算了。

  衛啓濯與袁家人大動干戈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永興帝耳朵裡。但袁家人幷未就此事在御前透露隻言片語,被抽個半死的袁志也只是告了假在家養傷,永興帝便也沒有多問,橫竪也沒出人命。

  然而等過了衛老太太的七七,一直在家中料理喪事的衛啓濯忽然遞上了一封長達萬字的奏章。奏章就之前言官對於他的諸般彈劾進行了詳盡的逐條駁斥,幷且耐人尋味的是,他在末尾還附上了他那日鞭抽袁志的來龍去脉。

  衛啓濯原就做的一手錦綉文章,這份奏章更是筆力千鈞,令人稍一寓目便能感同身受,憤慨遽起。永興帝一面看一面感嘆衛啓濯經此打擊,筆鋒詞翰竟然一下變得老辣許多,果然蚌病生珠的道理是不假的,歷了挫折才能愈見深刻。

  永興帝禁不住將這份奏章顛過來倒過去看了好幾回,險些忘記了批覽奏章的初衷。他反應過來時先自窘迫了一下,頓了頓,把奏章擱到了一旁。

  似衛啓濯這等天縱奇才,若真是要反,那可比藩王謀逆棘手多了。但這樣天禀踔絕的人,會看不清形勢?

  衛老太太的喪事暫且告一段落後,對於衛家的男丁來說,就要迎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那便是丁憂守制。

  衛承勉經受喪母之痛,這陣子過得身心俱疲,原本是想順勢遞呈丁憂的,但思及兒子那件事現如今尚未有定論,擔心自己歸家守制之後兒子在朝中會少一個幫手,於是一直委决不下。

  衛啓渢則在跟衛承劭知會了一聲後,向吏部遞交了請求奪情的申請。他雖未躋身九卿之列,但正四品的僉都御史可不是個閒曹,衛承劭再幫他打點一二,部裡便可能保舉奪情,留任守制。

  蕭槿覺得衛啓渢這回正好撿了個便宜。衛老太太若是與前世一般在去年賓天,那麽衛啓渢能否奪情還很難說,但是眼下時間往後推一年,衛啓渢品級上來了,又已經在都察院待了一年,位置差不多坐穩了,奪情就更有說頭了。

  衛啟濯對於衛啟渢的舉動置若罔聞。他這段時日雖然沒有去衙門,但是格外忙碌,蕭槿總感覺他是在籌謀著什麼事情。

  出了七七之後,轉瞬便到了冬至節。冬至這一日,衛啓泓一早就來了國公府。衛承勉聽人報說衛啓泓又來了,幷且還要求參與冬至祭祖,冷笑一聲,傳命絕對不准放他進來。

  老太太賓天那一日,衛啓泓到了靈堂就開始嚎啕大哭,直哭得昏天黑地、日月無光,險些背過氣去,其哀哀之狀更甚於衛承勉等人,在場衆人皆看得目瞪口呆。

  但饒是如此,衛承勉也並不動容。等衛啓泓守靈滿三日,他便即刻將他打發走了,之後衛啓泓又來了好幾回,但衛承勉沒再讓他進來過。

  讓他守靈便已是破例,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准他進來,他只會蹬鼻子上臉。今日祭祖他居然也想來摻和,更是恬不知恥。

  等祭祖結束,衛承勉見兒子心緒尚算平靜,正準備問問他打算如何處置朝堂上那件事,就見小厮去而復返,陪著小心說衛啓泓不肯走,他們也不敢硬趕,兩厢一直在外面僵持著。

  衛承勉沉了臉,掣身而出。

  衛啓渢無意看大房這一齣戲,他得回去看看母親如何了。父親前陣子悲慟過甚,又忙著祖母的喪事,倒是無暇理會母親,如今稍緩過來,也騰出手來了,便開始跟母親算賬。蕭槿真的給他出了個難題。

  他才回身邁步,就聽衛啓濯淬了冰渣似的聲音驀地自身後傳來:「二哥難道不做點什麼?」

  衛啓渢步子一頓,倏然回頭:「我不懂四弟在說什麼。」

  衛啓濯前行幾步,到得衛啓渢近前止步,用只有他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難道二哥要告訴我,你打算兢兢業業、踏踏實實地混官場,與我公平角逐?」

  衛啟渢原本面上神情淡淡,聞言容色一凝,旋又笑道:「四弟這是哪裡的話,一家兄弟,說什麽角逐不角逐的。」

  「二哥既然不肯承認,那我也不勉強。咱們不妨往後走著瞧。」

  衛啓渢端量堂弟幾眼,拂袖便走。

  衛啓濯應當是要開始反擊了,袁泰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但這些都不關他什麼事,他有他的計劃和步調。

  衛啟濯冷冷哂笑。

  他還是不要告訴衛啓渢他已經恢復了往生記憶的好。不過看著衛啟渢裝傻裝得那麼自然逼真,他倒是有點期待衛啟渢知道真相之後的反應。

  衛啓濯正打算回書房去理一理案牘,就見明路急匆匆跑來,行禮道:「少爺,陛下派了內官來傳口諭,說讓您作速進宮一趟。」

  衛啓濯望了一眼懸在屋脊上的日頭,眼眸闐黑不見底。

  這就要來了。

  蕭槿正拉著兒子的小手教他認字,聽聞衛啓濯入宮去了,心下忐忑。

  他之前便與她說過皇帝這幾日應當就會尋個時機見他,讓她不必憂心。

  實質上道理她都懂,但是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原本按照前世的軌迹,他如今應當已經升任兵部尚書了,但是今年接連出現意外,先是荊襄地震,後是衛老太太的亡故,她不知道後面還會不會有什麽意外等著。

  而且不知怎的,她總覺得他最近怪怪的,盯著她看時,時不時就會出神。

  蕭槿輕嘆一息,見兒子揚起小臉看她,摸摸他腦袋:「你爹爹出門去了,適才捎話說回來會給你帶很多好吃的……」

  蕭槿說到這裡沉默一下,他說的「很多好吃的」會不會是一沓糖葫蘆?

  乾清宮東暖閣。永興帝的目光自座下衆人面上掃過,聲色不露,隻屈指扣了扣金台旁的扶手。

  劉敬讀罷衛啓濯那封萬字奏章,又恭恭敬敬地遞還與永興帝,退到了一旁。

  永興帝開言道:「諸位可有何話說?」

  衆言官面面相覷。

  他們今日被皇帝臨時宣召入宮,到了地方才發現衛啓濯和袁泰居然都在,一個兩個心裡便都打起了鼓。皇帝看人到齊了,在一摞奏章裡翻找了片刻,命司禮監掌印劉敬先後當衆讀了幾本。

  那些都是他們之前彈劾衛啓濯的奏章,只是皇帝精選了幾本駡得最狠的。

  眾人不明所以,但是憑藉多年彈劾的鬥爭經驗,俱是肅容而立,並不露怯。

  直到皇帝祭出了衛啓濯的那本奏章。

  他們頭先前前後後主要彈劾了衛啓濯四大罪狀。一是在尹鴻之事上為虎作倀;二是收買御前內官;三是以權謀私,爲本家親眷與妻族營私,其中特援引蕭嶸一事為例;四是與朝中多名武將陰伺非常,其中特援引與劉用章相交之事為例。

  四宗罪裡面,屬二和四最重。二是皇室大忌,但凡皇帝腦子正常,都不會允許內外勾結之事發生。四是大忌裡的大忌,即便皇帝腦子不正常,也不會允許勛貴世家與武將暗中交通。

  衆人在爲衛啓濯羅列罪狀時,也順手給出了證據,但是除却尹鴻與蕭嶸的事之外,幷沒有其他更爲詳盡的事例作爲依托。而衛啓濯那本萬字奏章對這些罪狀進行一一駁斥,幷且提供了確鑿的證據證明尹鴻與蕭嶸那兩件事俱是構陷,鞭辟入裡,無可駁斥。

  眾人聽罷,俱是惶遽。

  既然衛啓濯能批駁得這樣周詳,那麽是否說明他是早有準備的?最驚悚的是,無論是尹鴻還是蕭嶸的事,衛啟濯在辯駁時,話裡話外都暗指這兩條無中生有的罪狀都與袁泰有關。

  雖然他們不認爲衛啓濯能够撼動袁泰,但如果衛啓濯這回真正攻訐的人是袁泰的話,那麽他們很可能會因此惹上麻煩。

  永興帝見問了半晌都無人應答,冷冷一笑:「不說話便是默認了,所以朕可以認為你們頭先不過是蓄意誣告麼?」

  眾人大駭,紛紛跪地口稱冤枉。

  「冤枉?一個兩個是冤枉,一群也是冤枉?還是說你們得了誰的指使,趁著衛卿離京,一哄而上,欲陷他於不義?」

  跟惶惑的言官相比,袁泰卻是平靜得多。與其說平靜,倒不如說是震驚憂懼之後的强制自持。

  他如今算是看明白了,什麽將尹鴻下獄,什麽龍顔大怒召衛啓濯回京問罪,根本全是假的。

  皇帝從一開始就沒有被那些彈劾誤導。即便曾經産生過一些懷疑,也在讓衛啓濯順道拐去荊襄賑灾之後消弭無踪了。

  因為皇帝在瞧見那些彈劾之後,應該是派了人去暗中監視衛啓濯的一舉一動。衛啓濯當時人在湖廣,如果真的存有异心,消息必定十分靈通,一旦知曉了京師這邊的動靜,自會有所行動,尤其在可利用職務之便交結武將的狀况下。但是皇帝顯然沒有發現衛啟濯有何異動。甚至於,衛啓濯是回京之後才知曉他被彈劾的事情的。

  且不論是否裝的,光是這一點就很可以打消皇帝的疑心了。要是這樣都能有謀逆之心,那麽是個人都能造反了。

  所以,其實皇帝讓衛啓濯去荊襄賑灾只是一種試探,但這還不太够。後來衛家太夫人病危,皇帝下旨將衛啓濯召回京師時,應當只是對他放了七八成的心,剩下的那兩三成,估計是在衛啓濯大鬧袁家以及看罷他那萬字奏章之後跟著消弭的。

  國朝重孝,皇帝自己就是個大孝子,雖則對藩王百般提防,但之前眼見著皇太后病中還念叨著要見孫兒,還不是破例將楚王召來了京師。

  衛啓濯在衛家太夫人的事情上越是反應激烈,皇帝就越是欣賞他,因爲這表明他是至孝之人--既合乎綱常倫理,又合乎皇帝的脾氣。百善孝為先,若連親長都不能真心孝敬,那談何盡忠於國呢?

  其實整件事裡面,看得最明白的大約要屬京都那群勛貴們了。衛家太夫人賓天之後,京師世家幾乎一家不落地前去吊唁,場面空前。仕宦閥閱最是勢利,若他們認為衛啟濯此番會倒,大約會有相當一部分選擇明哲保身,畢竟大逆之罪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但是由衛啓濯回京之後皇帝允他先去處理祖母后事便能看出,皇帝怕是根本沒有嚴懲衛啓濯的意思,否則哪來這樣的優待。

  至於衛啓濯那份駁斥言官的奏章,完全可稱咳珠唾玉、一針見血,那筆鋒造詣可比那群鎮日專職彈人的言官不知高了多少。

  袁泰思及此不由微微蹙眉。他從前也看過衛啓濯寫的奏章,雖然也是一字一珠,但幷不如眼下這篇這等筆精墨妙,難道這奏章是他請人代寫好了之後再自己謄寫出來的?

  言官們被皇帝一番詰責問得手足失措,只道是一時誤信流言,紛紛跪地請求寬宥。

  永興帝厲聲訓斥了一頓,隨即命衆言官姑且退到外面候著。

  等下頭只剩下衛啓濯與袁泰兩人,永興帝徑直衝袁泰道:「卿家繼任宰衡十幾載,自當爲百官楷模,然而爲何這般教孫不利?」

  袁泰神色立變惶恐,忙道袁志當時幷不知衛啓濯是要趕著回去見衛家太夫人最後一面,若是知道,定不會幹那等事。

  永興帝冷哼一聲,朝衛啟濯道:「這話衛卿信麼?」

  衛啟濯原本立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聞言迅速斂襟施禮:「臣相信。」

  袁泰驚愕轉頭。

  「朝野皆知,宰輔大人年高德劭,」衛啓濯一臉認真,「怎會教出那樣的孫兒?縱然真是袁公子因舊日私仇故意攔著臣的道,要耽誤臣回去見祖母最後一面,那也只能是袁公子欺瞞了袁大人,袁大人必定是不知情的,不然早就將袁公子吊打一頓了。」

  永興帝微微傾身:「可朕聽聞,袁大人在卿家告知了登門緣由時依然包庇孫兒,不認爲孫兒行事有錯處。」

  衛啟濯一愣,恍然道:「確實如此,陛下說的很是,臣當時急火攻心昏厥過去了,記憶有些模糊。」

  永興帝倏然作色:「那便是了。雖則衛卿行為過激,但也屬人之常情,是袁大人那頭有錯在先。」

  袁泰聽著這倆人一來一往正有些懵,就忽見兩人都將目光轉向他。

  「宰衡可是跟榮公家有仇?即便再是有仇,擾人盡人倫孝道,是否欠妥?」永興帝聲音轉冷。

  袁泰這回是真的惶恐了,他當時被衛啓濯那囂張的氣焰氣得只恨不能立等按死他,根本沒想到會因此留下了口實,跪地連道兩句「幷非如此」,遽然眼睛一翻昏了過去。

  衛啓濯嘴角溢出一絲若有似無的冷笑。皇帝今日能擺這一出擂臺,就表明他對袁泰的不滿已經積蓄到了即將爆發的地步,暈過去是不頂用的。

  袁泰繼任以來無法真正駕馭六部,這從他之前無法調停工部戶部的預算糾紛便可見一斑。袁泰又出於私心總想壯大自家打壓勛貴,京中許多世家早已對袁泰暗生不滿,據孫茫說孫家也看不慣袁泰這些年的做派,孫皇后偶爾還會在皇帝面前說上一嘴。日積月累下來,皇帝便對這個居於百官之首的臣子生出了諸多不滿。

  宰輔這個位置是要壓陣的,如若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長期以來無法斡旋諸司、平衡世家,那麽就要考慮換人了。不然每回出了糾紛都去找皇帝,要宰輔作甚?一旦皇帝動了換人的念頭,發難是遲早的事,只看用什麽由頭。

  永興帝幷未命人將袁泰抬回去,而是宣來了太醫,施針扎醒了他。袁泰年事已高,行動遲緩,但甫一醒來就掙扎著跪地頓首,直道當時被衛啓濯的態度氣昏了頭,未曾往深處想。

  明裡自省,暗裡譴責衛啓濯當時氣焰囂張。

  永興帝聽袁泰情真意切地解釋半晌,忽然道:「卿家既是這麽容易氣昏頭,那不如好好回家歇一歇。」

  袁泰渾身一僵,驚悸抬頭。

  蕭槿一遍遍差人去門口迎候衛啟濯,但直到日暮黃昏也沒瞧見他的人。兒子牢牢記住了她那句話,時不時就仰起腦袋管她要好吃的,蕭槿命人端來了好些零嘴果餅,但兒子都興致缺缺,奶聲奶氣地喊著要爹爹給的好吃的。

  蕭槿嘴角直抽抽,心道傻兒子誒,你爹說的好多好吃的還指不定是什麽呢,還是不要抱太大希望的好。

  她正這樣想著,就見丫頭進來一禮,報說四少爺回了。

  寶寶知道「四少爺」對應的就是自家親爹,興奮地揮舞小手錶示要出去找爹爹。

  蕭槿踟躕一下,起身拉住兒子的小手:「走吧,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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