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癡迷

　　下午，賀遂借口探望張之斐，找機會又碰到了張之斐的手臂。這一次，他的面前不再出現死亡畫面，而是毫無反應。

　　也就是說，張之斐的人生已經被改變了，之後的人生結局，賀遂就看不到了。

　　他多少安心了一點，憑他的能力，能做到這種地步，也是到了極限。

　　天色漸漸暗沉，吳健重新給自己找了間房，張之斐仍舊住在原本吳健的房間裡。她自己的那間，出了那樣的事，別說張之斐自己，其他人都不忍心讓她再住回去。

　　到了半夜，整棟別墅的人漸漸睡去。吳健從張之斐那裡離開，打了個哈欠也回房睡了。

　　沒想到有個人影在他走後不久，卻悄悄來到張之斐的房間外，只見她手一動，沒兩下張之斐的門就被打開了一條縫。她飛快地閃進去，又關上門，站在門後等了等。

　　躺在床上的張之斐毫無所覺，似乎已經陷入沉睡之中。

　　門口的人影漸漸靠近床邊，突然伸出手，去掐張之斐的脖子。

　　在觸到張之斐的一瞬間，房間的燈猛地亮起。

　　人影受強光一刺，眼睛不適地閉上。下一秒，只聽「卡嚓」一聲，一副手銬已經戴在了她的手上。

　　林遠從床上慢悠悠地坐起，說：「果然是你，薛靈。」

　　薛靈眼睫毛顫了顫，然後睜開。床上的人根本就不是張之斐，房間裡各個角落都站有刑警，薛靈很確定房間明顯的地方本來並沒有人，應該是他們藏起來了。

　　是自己大意了。

　　她沉默不語，並不為自己的行為辯解，神色之中也沒有絲毫慌亂。

　　一般來講，殺人兇手很少有她這麼淡定的。

　　林遠坐到桌子旁邊，薛靈也被帶到他對面坐著。

　　接著傳來一陣敲門聲，林遠示意打開，一個刑警便走過去，將門打開，只見張之斐和吳健站在門口，他們身後還有賀遂和鍾朗兩人。

　　時間往回追一點，下午林遠他們假裝收隊後，又悄悄溜了進來，和張之斐商量好晚上的具體行動。天色剛晚時，張之斐就被悄悄轉移到了賀遂的房間裡，幾個刑警則藏身在張之斐的房間裡。

　　吳健還在原來的房間進出，畢竟他一向是張之斐在哪他在哪，兇手看到他進進出出的，就不會懷疑張之斐已經不在房間裡了。

　　而且有人來探望張之斐的話，吳健也能出面擋回去，他狂妄慣了，根本不會在意拒絕別人的探視，有什麼不好意思。

　　這樣一來，薛靈如果要動手，只會自投羅網。

　　張之斐在這之前，甚至還抱有一點期望，覺得是不是警察搞錯了，她從進娛樂圈就是薛靈給她當助理的，兩個人交情就算沒有多好，可也不至於差到薛靈想殺她的地步。

　　而且薛靈還是在一次失手之後，立刻又進行了第二次。

　　她憤怒地盯著薛靈，問她：「你為什麼這麼做？」

　　吳健在她後背上撫了撫，意思是別生氣。薛靈目光飛快地從張之斐身上收回，在吳健身上打了個圈。

　　她這一小動作，瞞不過林遠。

　　林遠心中多少有點數了。問她：「你是不是因為吳健才想殺了張之斐？」

　　薛靈身形微微一動，張之斐和吳健都有點吃驚。

　　吳健立刻盯著薛靈看，眉頭也不自覺皺緊。他的家庭背景比較出眾，從他十幾歲開始，就有一些動歪心思的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各種手段用盡，並不會因為他年紀小而有所收斂。這種人多了，他慢慢地對女生也都不假辭色無差別對待。後來認識張之斐以後，他對別的女生更是直接忽略到底。

　　如果不是想弄清楚薛靈為什麼要殺張之斐，他根本都不會多看薛靈一眼。

　　結果，現在的情況是薛靈嫉妒自己喜歡張之斐，才要殺她的？

　　吳健頓時對張之斐愧疚無比，這麼說來，張之斐此次受的苦，完全是因為自己啊！

　　而薛靈因為被拆穿以後，反倒更坦然了。

　　她說：「對，我喜歡吳健。」

　　她不但直接坦蕩地說出來，更是看著吳健說的，眼神中散發著濃濃的迷戀。

　　薛靈：「吳健性格很好，很健談，朋友也多，十項全能，而且長得也好，又很癡情。我認識他好幾年了，從沒見過他和別的女人牽扯不清的。這麼好的人，我一輩子也就只遇見了這一個。」

　　她毫不掩飾的話，讓吳健胳膊迅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接著，薛靈看著張之斐，臉上的神情從癡迷變成嫉妒和恨意。

　　「你也不過是普通家庭出身。論姿色也只是中上，娛樂圈裡比你長得好的人多的是，就連我都不比你差！你還成天凶巴巴的，對吳健橫挑鼻子豎挑眼，我就問你憑什麼？！你哪怕是喜歡吳健也可以，可你也不喜歡他，憑什麼吊著他？！我恨不得捧在手裡的人，要整天看你臉色，跟著你喜跟著你憂。每次你發脾氣時，吳健都要小心賠不是，我早就就恨不得殺了你！」

　　她神色越發激動，又說：「王光北是個老色鬼，有眼的人都能看出來，你自己非要送上門，是你腦子進水了，憑什麼要讓吳健在你門口守一夜？」

　　「那是我願意，關你屁事！」吳健搶白一句，並小心翼翼看了眼張之斐。

　　這個薛靈真是什麼都敢說，之斐肯定氣死了。

　　薛靈被駁得啞口無言，她沉默了一會兒，才又說：「只要張之斐死了，你就不必整天花心思討好她，為她煩惱，才會真正的開心快樂。」

　　「你有病吧！」吳健真是受不了，他才發現自以為是的人更可怕。

　　可是薛靈用那種包容的神情看著他，彷彿在向他說明，你看你對我多凶都沒關係，我不會生氣的。

　　吳健敗下陣來，覺得這個女人估計是真的腦子有病。

　　「之斐我們走。」他拉了拉張之斐，怕張之斐被氣到，也怕張之斐遷怒到自己頭上。

　　沒想到張之斐卻不肯走，偏偏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地對著薛靈說：「你錯了，我從頭至尾都喜歡吳健。」

　　她剛說完，薛靈就臉色慘白，嘴唇抖動不停，再接著，她的心裡話也都低聲說出口了。

　　「她一定是假裝喜歡吳健，不，她是看上了吳健的錢才說喜歡他的！這麼多年，她一點都沒有喜歡過吳健！」

　　「對，就是這樣的，可是吳健一定會當真的，又要被她騙了，真的好不甘心，為什麼就沒有殺死她呢？」

　　她像個精神病人一樣喃喃自語。

　　吳健從震驚中強行拿回智商，心想管她是真有精神病還是裝的，反正自己絕對不會放過她！這種人太可怕了！

　　林遠示意同事們把薛靈帶走，和張之斐幾人說了兩句話，就告辭了。

　　賀遂拉了拉鍾朗的衣角，兩個人也退出來，把空間留給張之斐和吳健。

　　走到外面之後，賀遂才按了按眼角，說：「好感動。」

　　鍾朗：「？」沒毛病？殺人未遂的犯罪現場有什麼好感動的？

　　賀遂卻沒自覺，又說：「我早就看出來張之斐喜歡吳健了，恐怕是覺得吳健家世太好，才不肯直接表述心意，偏偏吳健自己看不出來。」

　　鍾朗心想，當局者迷而已，你不也看不出來麼？

　　……

　　剛才的房間裡，吳健撓了撓頭，說：「之斐，那個瘋女人說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我願意看你對我發脾氣。」

　　張之斐低頭玩著手機，半天才抬頭說：「我剛剛發了條微博，你要不要轉發一下？」

　　吳健茫然地掏出手機，看到微博自動推送的特別關注人消息。他隨手點開，繼而狂喜，猛地抱住張之斐。

　　張之斐V：你願意娶我嗎？@小吳公子

　　兩分鐘後。

　　小吳公子：做夢都在想！//張之斐V：你願意娶我嗎？@小吳公子

　　因為是深夜，最開始只有鐵粉評論深夜發狗糧之類的話，後面才被大家圍觀。吳家人和張之斐的經紀公司被兩個人搞得措手不及，偏偏這倆人約定好了一樣，都不肯接電話。

　　求婚過後沒兩天，張之斐又發了個退圈聲明：「本姑娘退圈結婚去了。」惹的一眾粉絲不捨並苦苦挽留。

　　後來有人猜是營銷，可張之斐從這一條微博之後，真的再沒有任何作品。

　　她拍的無人機廣告，還有她不斷延長請假時間，仍然認真完成的最後一部劇，就是她留給粉絲最後的禮物了。

　　拍無人機廣告的導演，也藉著這個機會火了一把。

　　……

　　薛靈被捕的第二天，別墅裡的人才知道昨天夜裡發生的事，這事兒太出乎意料，大家還沒討論完，就看見昨天被帶走的導演又回來了。

　　奇特的是，導演並沒有對昨天被帶走的經歷有什麼不滿，反而逢人就講述自己的機智。

　　他前面說過，張之斐初次被人放炭偽裝自殺時，他不是睡著了嗎？然後警方就說他沒有辦法證明自己後來沒出過房間，並以此為理由，帶他回去繼續審查（導演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警方釣魚的那魚餌）。

　　他在警局苦思冥想一夜，終於想到了能證明自己的確睡著了的辦法：那就是他手機裡的睡眠APP！

　　那上面清楚地顯示在當晚十一點時，他是深度睡眠狀態！

　　導演洋洋得意地說：「我拿出這個證據後，警方立刻就把我放了！」

　　賀遂：「……」竟然有點不忍心戳穿。

　　再之後就是導演精神滿滿地繼續開拍，這次終於趕在了天黑前收工，大家打道回府。

　　賀遂坐在鍾朗車上，發了一會兒呆，才說：「總覺得有什麼事沒了結。」

　　鍾朗：「王光北吧，你看看微博。」

　　別墅裡接連發生意外的事，被瞞下了，這兩天網上只有科技大學教授王光北意外去世的消息。

　　但是在今天，微博上曝光了某高校教授私德有虧的詳細情況，用的是「知情人」身份，這人說，看到網友特別惋惜地在某教授去世的微博下來祝他一路走好，實在不忍網友繼續被他那張虛偽的臉給騙了，所以才站出來揭露真相。

　　他打的碼太薄，大家很快發現他在說王光北。爆料裡顯示，著名的王光北教授收受賄賂，亂搞男女關係，利用職務之便潛規則女學生，私自賣學生的科研成果等等諸多罪行不一而足。

　　評論開始一邊倒地罵他。

　　雖然也有人質疑的，可都沒有掀起什麼水花。

　　賀遂猜到了原因，問：「是吳健做的？」

　　鍾朗「嗯」了一聲，說：「聽說吳家在給余浩請律師。」

　　賀遂：「余師兄要是給王光北那種人賠上一輩子時間，我都覺得可惜。」

　　鍾朗：「你放心好了，吳家請的律師必定是最好的，再加上吳家的面子，估計會輕判。說不定余浩可以保釋，他對張之斐也算有恩，又有學識，吳家肯定會妥善安置他的。」

　　賀遂明白他的意思，估計余浩無法回到科技大學繼續教學了。不過這也算不錯的結局。

　　他點點頭，又進到吳健的微博看了一眼，最新一條還是他轉發張之斐求婚的那條。他點開原文評論，發現最新評論有了另一個聲音，都在說心疼自己偶像，剛想秀個恩愛，卻被一個衣冠禽獸的教授霸了屏。

　　賀遂不禁翹了翹嘴角，粉絲不會知道，張之斐看到王光北的惡行霸屏，只會更開心。

　　嗯，合理猜測一下，這大概是吳健的求婚環節之一。

　　他收了手機，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鍾朗便說起工作：「馬上中秋節了，每年咱們公司和對家天藝都會辦中秋晚會。今年天藝邀請了幾個咱們公司的藝人參加他們的晚會，你是其中之一。」

　　賀遂愣了一下，才問：「邀請我？」他的觀念裡，自己還是個沒名氣的小演員，天藝居然會邀請他。

　　鍾朗哭笑不得：「你好歹也看看你的微博粉絲數漲了多少好不好？」

　　賀遂有些尷尬，他的微博一直是張苗讓助理打理的，他偶爾上微博，因為怕不小心手滑鬧出什麼事來，都用的是小號。

　　現在聽了鍾朗的話，賀遂直接用小號搜了一下自己的微博名，然後吃驚地張大嘴：「六、六百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