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賢貴君 中
而如今本該人去樓空的珞綃宮正殿,正迎來了它的新主人。
奴才婢女們搬進搬出忙的不可開交,而殿門前一個明W照人美眸生輝的嬌W女子却仿佛扶風弱柳般,一手拿著絲帕擦拭這根本沒有一滴汗水的額角,告誡著身邊伺候的丫頭警醒著點兒,油紙傘舉高著點兒,遮陽的儀帳也凑近這點兒,一邊不忘東一言西一語的督促著。
「你們手脚可都利索這點兒,本宮可是奉旨搬到著正殿統領珞綃宮大小事宜,你們前主子留下的東西我可不敢苟同她的嗜好,所以給我速速一個不留的弄走,哎,說你的,」說著,一手指著在屏風後主墻旁端差距的婢女,「那幅畫也給我撤走,看著就心煩,還挂在這麽顯眼的位置上,都不知道到底有什麽好看的,趕快給我拿走──」
「哎!我說你幹什麽呢,那可是皇上親賜的彩釉瓖金白瓷瓶,你可得給我小心著點兒,別毛手毛脚的,要是給我摔了,看本宮怎麽收拾你!」毫不客氣翻了一眼抱著巨大瓷瓶走進殿內,因門檻太高差點一個趔趄的奴才,要是離得近,定毫不客氣的賞他一巴掌。
「娘娘如今可算出氣了。」衆人中得以靠得最近,且顯得只是嘮嘮嗑說說話的美差,也只有陪嫁丫鬟才能獨享的。
小丫頭說的眉飛色舞,柳瀟雲劉貴嬪聽的也是得意洋洋︰「所以就說,人在昨天在看,凡事別做的太過,不過就是個小丫頭片子,還不知檢點到處樹敵,瞧她那時候得意的那勁兒,如今怎麽招,打入冷宮,呵呵,讓她再囂張,讓她再張狂,本宮現在反倒有些懷念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張狂模樣了,真想知道現在她是怎樣一張臉,哈哈。」
「娘娘仁慈,現在了還想著去探望一個失了寵的弃妃,不過娘娘可得顧忌著身份啊,那冷宮可不是人人都去得的,就算娘娘真想紆尊感受疾苦,也得看看是不是這個命啊,這種『大事』還是讓姝妃娘娘,哦,不,如今應該稱作孟採女了,這種事兒也只有她享受了,至於這高床軟枕這類『小事』,還得委屈娘娘將就一下了。」
什麼奴才跟什麼主子,什麼主子身邊跟什麼奴才,柳瀟雲身邊,能言善辯的大有人在,而其中她這個陪嫁侍女更是一頂一的拔尖兒,愣是能有顛倒是非黑白說的柳瀟雲心花怒放的本事。
「可不是,倒也只有本宮委屈將就一下,就接過她突然丟下的爛攤子,入住珞綃宮正殿好了。」說了悲悲戚戚勉勉强强,若只聽語氣,還真以爲柳瀟雲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似的,可那臉上壓抑不住的笑容,正可謂是小人得志。
後宮之中,雪中送炭難,樹倒衆人推是常事,能做沒有人落井下石已經算是自己積善積德了。
在殿內轉悠了一圈,柳瀟雲對正殿的結構布置甚是滿意︰「果然正殿就是正殿,可比我那東偏殿氣派多了。」
「委屈娘娘了,都怪她這個不知好歹狐媚惑主的狐狸精,要不是她挖空心思的討皇上歡心,嚼舌根讓皇上冷落娘娘,娘娘又怎麽會是今天這樣,連和娘娘同時進王的沈淑媛如今都在妃位了,而娘娘却──」
「少說一句話你是能死麼。」言多必失,也是說像柳瀟雲陪嫁丫頭這樣的人,自以爲摸清了主子的心性,却不知說著說著哪句話就戳到了主子的痛楚,對於身份卑微的下人,主子的喜怒哀樂又怎會顧及你的喜惡。
「不過你說的也沒錯,連姓沈的賤人如今也比我高了一個位分,我怎麽能忍得下這口氣!」可隨即一想,眉黛如畫的眉目頓時又笑了開來,「姓孟的小妮子自以爲憑著年輕貌美又沾親帶故的就張狂,結果還不是自己爲是,皇上什麽時候把她放在眼中,還不就憑著她還有點兒用的家勢,可人家却尤不自知,整天在後宮張狂,得罪了人都還不知道,這不,人家賢貴君動動小手指這邊就兵敗如山倒,真是悲慘啊。」
「娘娘認爲這事有蹊蹺?」
「本宮認爲怎樣不重要,而事實又是怎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怎麽相信、怎麽認爲,只是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這位新貴公子明不明白喲,不過這接下來是好戲不斷不能不看倒是真的。」柳瀟雲陰陽怪氣的說著,話裡有話,聽著好似拈酸吃醋,竟一時間讓人分不清幾分真假。
「娘娘難道不去爭麽?就看著皇上專寵賢貴君?」
「爭?」柳瀟雲好笑道,「自然有人看不慣,自然有人會去爭,本宮只要好好等著就是。固倫額駙孟家,三朝元老定北侯納蘭家,各個都是家世顯赫不容小覷啊,可是難道你不覺得他們有太多的共同點麽?孟姝妃第二,呵呵,本宮倒是期待的很呢。」
而另一邊,永和宮西偏殿。
初聞聖旨的韓瑞風一楞,隨即笑的前仰後合,好似要給自己笑斷氣一般,青竹在一旁「伺候」著,冷眼看著韓瑞風好似發了瘋似的,隻冷冷丟下了一句︰「瘋子。」
「瘋子?」韓瑞風笑的癲狂,「我倒是想瘋啊,只可惜我怕我看的太明白,難求一個糊塗。」
青竹繼續手裡的活兒不願再搭理。
「你的朋友可是步步高升地位穩固呢,難道你就不為他高興?」韓瑞風笑的陰寒,「還是說連你也看出了其中的違和?」
「奴才不明白您在說什麽,也不想明白您在說什麽,您是主子,我是奴才,奴才只要盡心侍奉做好本分就是。」好似念經似的,毫無停頓起伏的說了一大車。
韓瑞風也不以爲忤,一道完全與自己無關的聖旨,却好似他快樂的源泉,讓他通體無比舒暢︰「事實怎樣無所謂,只要有一方不相信,事實就不再是事實,這對凝軒來說,簡直就是水到渠成,登高跌重的戲碼正在上演,我真是不得不看拭目以待啊。」
「卑鄙!」
「卑鄙?」韓瑞風冷笑,「卑鄙只要用對了地方,也是能制敵克勝的好法子,這叫做計謀,既然我比不了他那麽多心機、那麽多手腕、和那麽多途徑,就只有這麽看著,順便適當的靠近點兒,即便不能共享恩澤,好歹分一杯羹好讓皇上不要忘了還有我這麽一個人才是,我這叫做自保、叫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