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儀親王 上
凝軒離開王府的時候封玄奕早朝還沒回來,是莫言送凝軒離開榮親王府的,且還是從後門。這是凝軒來到這個朝代後第一次上街,來時是晚上,什麽都還來不及看清就被買到了王府,進了王府便像是關進了牢籠,每日進出都是有定數的,人人都想出去看看,怎麽輪也輪不到自己,如今是真的出來了,還是大白天的,天子脚下繁華薇閣,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捏面人的老伯,賣糖葫蘆的小夥子,還有圍著那些新奇玩意兒哭著嚷著求父親買的孩童,一切都是那麽真實,一切都是那麽溫暖,只是凝軒却沒了欣賞的興致。
依璇和依光陪同凝軒到儀親王府的時候儀親王正好下了早朝剛到王府,前廳上,封玄柘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堂上的三人,笑的倨傲︰「看來五弟挺捨不得的啊,這一拖就拖了這麽久,真是難爲五弟忍痛割愛了。」
「回王爺,王爺這真是誤會我家王爺了,」依璇算是封玄奕身邊的「老人」了,自然與封玄柘有過數面之緣,人人都知道封玄奕身邊的依璇是嬉皮笑臉慣了,這時候陪著笑臉開口倒也不覺唐突,「本來前些日子人就應該送過來的,奈何他跟著我端茶的時候莽莽撞撞不小心竟給一壺開水都豁到了自己身上,我家王爺想著這是要給王爺送來的人,自然不能病怏怏的送來給王爺添麻煩,所以這才在府裡把傷養好了才過來的。」
眉梢一挑,笑的滿不在乎︰「那現在是傷養好了?」
「回王爺的話,奴才的傷已經全好了,謝王爺關心。」低垂著眉眼,自始至終沒有看上位的封玄柘一眼,看似卑微實則倨傲,口吻更是不卑不亢。
「那就留下吧,在五弟那裡做什麽在我府上也就什麽就好。」話畢起身就走,凝軒保留著恭敬的距離亦步亦趨跟在身後,封玄柘甚至連送客這樣的話也懶得對依璇和依光說,即便他們這次前來代表的是五皇子榮親王。
一大清早剛下了早朝,封玄振便將封玄柘攔下,旁敲側擊的說了一大堆,其意圖不過就是想將自己和凝軒的關係劃清,撇的毫無關係。
本來封玄柘因爲那天在榮親王府上的所見只是將信將疑兩人間是不是有什麽,倒也只是試探的一說,若封玄振真的看上了,這個人情寧願由自己做也不願是由他封玄奕來做,所有的只要和自己聯繫緊密、只要自己能掌握的住就好,即便都是自己的人走的太過親密,尤其其中還都是皇子,只會讓他心有餘悸。可封玄振這一大清早就極力撇清關係的動作却更加讓他確信他和封玄奕家這個小奴才之間的確有什麽,不過這麽突然放弃竟沒有一絲僭越爭奪之心還是讓封玄柘很是滿意,自己的威嚴是絕不容任何人侵犯的,這人給不給怎麽給是有他封玄柘自己决定的,而不是礙於什麽軍功而不得不遷就拉攏的。
來到儀親王府凝軒還是一如既往的侍奉在側,端茶倒水,衣食住行都謹慎著,倒也一時相安無事,他知道,在他留心觀察封玄柘一舉一動的同時,封玄柘也沒少留心自己的一言一行,各懷鬼胎各有心思不過如此,凝軒不知道真到了這個境地自己竟能如此坦然從容。
儀親王府不同於榮親王府,曾以爲榮親王府是僅次於皇宮的富麗堂皇,却不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跟儀親王府相比,榮親王府簡直就可以算是一比較有錢的大戶人家而已,無論大小還是裝點擺著,一應皆是不能比的,好像同樣都是皇帝的兒子他封玄柘就是皇帝親生的,而封玄奕好像就是撿回來的似的。這樣的府邸這樣的門宅,封玄奕怎可比擬,若當時真因爲一時衝動,若當時自己沒有僥幸聽到替他做了這個决定,是不是即便他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態全力一搏却在他人眼裡連那剎那芳華都綻放不出來。
「怎麼,有心事?」一聲清脆的響聲,將茶盞放在桌上,封玄柘看不出喜怒的瞥了眼在一旁低垂著眉眼靜立在側的凝軒,迅速的把視綫又收了回來落在自己手中的摺子上。
「奴才不敢。」應聲跪地,不卑不亢,凝軒甚至連眼睛都沒抬一下。
「沒什麼敢不敢的,本王不過隨便問問,你不過隨便答答,緊張些什麼。」合起一本摺子又拿過另一本繼續看,「你在五弟哪兒都做些什麽?」
「回王爺,奴才愚笨辦不了什麽大事,只能侍奉在側端茶倒水而已。」
「端茶倒水?」放下手中的摺子,伸手捏住凝軒的下巴將臉抬了起來不容絲毫躲避的迎上自己的視綫,「這不可惜了你這副惹人憐愛的樣貌。」
不躲避也不反抗,回視著封玄柘的眸子波瀾不驚,平靜的仿佛一潭死水一般︰「既然王爺什麽都知道了還問奴才做什麽。」
「你很傲。」對於凝軒的有恃無恐,封玄柘不怒反笑,眼底反倒有幾分激賞。
「謝王爺抬舉,奴才不敢。」
封玄柘不以爲意的收回了手,繼續看著手裡堆積如山的摺子。
初次的交鋒兩人各懷鬼胎各有保留,但凝軒心裡明白,這一場的交鋒自己完勝,因爲他已經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成功引起了封玄柘的興趣。在他們這種向來被捧在手心裡千依百順畢恭畢敬慣了的王爺眼中,適當的高傲不羈以及抵抗反倒能贏得更多的好感。凝軒暗自苦笑,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也變得這麼機關算盡,且絲毫不覺得排斥異樣。
在儀親王府的一切都和榮親王府時沒有太多的异樣,除了身邊的人換了一換,除了伺候的對象的變化,其他什麽都沒變,或許還有凝軒自己的心態吧。
曾經那麽講究人權信仰人人平等的凝軒此刻也已然習慣卑躬屈膝曲意迎逢,曾經連自己都照顧不利索的凝軒也能有木有樣的跟在封玄柘身邊跟進跟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封玄柘仿佛毫不防備自己的一舉一動,甚至有意讓自己知道他所有往來書信的內容。
因爲凝軒身份的特殊性所以除了儀親王府的管家有可能置喙他兩聲之外在奴才中他還是比較鶴立鶏群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