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凝軒公子 上
封玄柘讓凝軒猜不透,看不明,他的一舉一動所作所爲都太過突然,雖然心中萬千陰霾迷惑,可此刻他深知自己能做的只有堅定,絕不能一絲一毫的動搖。
「不用那麽戒備,坐下吃飯吧,」好笑的看著凝軒一臉凝霜似的僵著不動,連看自己的目光都帶著幾分戒備却不願讓自己知道他好似在提防戒備似的,封玄柘不禁好笑,「我說過我要你,從今以後你是我的人,但我沒興趣强人所難,我會等到你心甘情願的那一天,因爲所有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也只有我能給你。」
我想要的?凝軒挑眉不語,我想要的究竟是什麽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連我最想要他給我的那個人都不知道,你不過是跟我交談不過幾句場面話的陌生人,怎麽可能知道我想要什麽。
一揮手將侍候在側的下人揮退,一手溫柔却不容違拗的扯過凝軒的手臂將他拉坐在身邊的位置上︰「你不用懷疑,也不用不信,我既然說的出,就做得到。」
不知這封玄柘是不是從小自大驕傲成了習慣,竟時時刻刻都以爲自己能將所有掌控於手,本想裝作聽不見的凝軒實在難以壓抑內心深處的想法被隨意窺探幷下結論的怒火,唇角一揚,笑的美麗,却也笑的冰冷︰「那敢問王爺,我想要的是什麽,你能給我的又是什麽?」
絲毫不因凝軒的態度爲忤的封玄柘唇角含笑,舀了一勺芙蓉豆花到凝軒碗裡︰「嘗嘗看,今天專門讓厨子新做的菜式,大冷天的先吃點熱的暖暖胃。」
凝軒依言沒有拒絕,拿起手邊的調羹吃了起來。
「我雖然有王妃在先,但我也同樣許你皇后的位置。」隻此一言泄露了太多的信息,封玄柘的野心,皇位的顛覆,奪位的勝算,日後的富貴的許諾,即便只是一個用美好編織的謊言,也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欺騙,只可惜他凝軒根本不屑一顧。
「皇后之位,呵呵,真是高高在上,我實在是太喜歡了。」凝軒皮笑肉不笑,眼底幾乎因此一言而瞬間凝結成冰。
「我知道你不屑於名分地位榮華虛榮,可你却不能不在乎這名分背後專注唯一的情,我做不到唯一,因爲我的王妃是父皇指的婚,這輩子我對她都是責任,照顧終老是我的義務,但却也止於此,對你,我會視你爲唯一的妻,在你之後我不會有任何嬪妃侍妾,即便是身爲帝王也一樣。」
「你不用急著拒絕,也不用急著說這多麽多麽的不可能,帝位的爭奪遠超過你的想像,我對帝位尚且志在必得,更何况是這許你一生的承諾?」封玄柘笑的驕傲,仿佛絲毫沒有意識到在這三妻四妾成群甚至男妻男妾都變得平常的時代裡,專情是一件多麽困難,又是多麽驚世駭俗的事。
挑起鬢邊的一綹黑髮,封玄柘低頭吻上,那樣認真虔誠,仿佛是爲了驗證自己的誓言而印刻下的誓約之吻︰「好了,別多想了,現在好好吃飯。」
聞言,凝軒木訥的動筷,封玄柘始終笑意盈盈的給他夾菜,瞬間,所以的山珍海味都變得形同嚼蠟,那種苦澀既溫暖又酸澀。沒想到這樣一個欲望權利交織、骨肉相殘兄弟相爭的混亂中,竟還有一個人能透過這層層世俗的枷鎖看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一份執著,一份唯一,一份永恒,却也同樣苦澀這茫茫人海中懂自己的不但不是自己深愛的那個人,還是一個自己下定了决心費盡心機想要奪去他一切的人。
是不是錯了,是不是打從一開始就錯了……是他演得太逼真,還是我一次又一次墮入自己捏造的陷阱中。
此刻才發現一桌在的菜都是自己喜歡的菜色,連茶水都顧及這自己喝不慣茶的苦澀味道而換上了白開水,那一向習慣了高高在上衆人遷就的人竟也陪著自己一起,喝著毫無味道的白水。
上更時兩人睡下,和衣而睡,就像封玄柘說的那樣,他會等他完全敞開心扉,他會等他接受自己。凝軒看不清更猜不透這被一而再再而三如此遷就放縱背後的本質是什麽,可是他却真真切切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久違的尊重,那自大知道自己穿越到了這樣一個時代、還以這樣一個卑微身份存在時就不得不安慰自己學著放開和淡忘的「尊嚴」二字。
看著封玄柘月光下熟睡的側臉,凝軒幾度以爲此刻在自己身邊的還是他封玄奕,親兄弟,果然還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無論是性子還是樣貌,只是封玄奕太過放蕩不羈,而封玄柘却多了幾分霸氣威嚴的內斂。
心中那個信念沒有變,他依舊可以算計和提防,只是人心都是肉長的,或許以後他無法做到所謂的心如止水了吧。凝軒知道這才是最要不得的,他從不懷疑自己對封玄奕的愛,也不會認爲自己因爲封玄柘的幾句話和一些態度舉止而移情別戀,只是硬生生的在心裡多插進了一個人,介於朋友和敵人之間,但是他至少還明白,很多事情不會因爲自己的意識而轉移,這個句一旦開始就必須有結果,早在最開始他已經選擇了一邊,做出了的决定就無法反悔,况且,封玄奕還在等他,等他送他一步步走向帝王之路。
昏昏沈沈的睡下,久違了如此溫暖的懷抱和氣息,讓人難得安逸,讓人難得平靜,雖然有些陌生,卻並不令人生厭。
日上三竿睡到自然醒,一如既往的坐在窗前,卻沒有一如既往的安靜。
「奴才赫明給公子請安,」封玄柘身邊常年跟著伺候的小厮之一,赫明,說來也巧,凝軒才剛起不久便急急忙忙的過來,「主子新得了一隻黑玉血紋的簪子,主子想著公子帶上一定好看,所以差奴才過來拿給公子。」
說著將檀木鏤空金花的錦盒打開,一隻簡單却遮掩不了它的不俗的簪子靜靜的躺在錦緞上,黑玉光亮溫潤,即便是這樣大雪天光綫不强也能看見便面好像塗了一層油脂似的圓潤,暗紅的血色紋路時密時稀,渾然天成的在簪首繪出了一個雲紋的圖案。
小東結果赫明遞上的盒子送到凝軒面前,凝軒將其拿在手中輕輕撫了兩下,問道︰「王爺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