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下
「難得,你還知道手給燙著了,我還以爲你已經到了沒心沒肺百毒不侵的地步了呢,竟然還那麽在那兒杵著,瞎折騰!」雖然嘴上不留情甚至還專挑痛處說,可眼裡的擔憂却隱藏不了。
依璇前脚才邁進屋子就是一個激靈,若說剛才縮脖子是被凝軒嚇得,那這次說脖子則是因爲活生生的給凍的。
「怎麼這屋子濕冷成這樣?!外面這麽大冷天的都不見得有你屋裡冷,」說著一臉擔憂的在屋裡快速打量了一番,「你這屋裡沒地龍,怎麽連個炭盆都沒有?」轉眼一想,「是那些傢伙克扣你的用度麽?你怎麼不去告訴主子?這麼冷的天不是要活活凍死人麼!」
「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凝軒好笑道,「再說,我哪有你說的那麽虛弱嬌貴,不過就是一個奴才,將就將就也就過去了,大不了過兩天我找庫房要點兒也就算了。」
「哪有你說的那麼容易!這冬天黃金白銀也沒這炭火金貴,要是你說句話就能要的來我還會生氣麽?我早就去給你要了!」依璇被凝軒這不緊不慢閒散的態度氣的跳脚,「就是因爲──」
「既然主子都沒放在心上,覺得沒必要,我們這些做奴才的還這麼不識相的往跟前湊什麼湊?」凝軒苦笑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突然論及了這個問題讓依璇有些不知所措,「還記得我當初跟你說過的話麽?」
「你整天人閒下來嘴都不一定閒的下來的人給我說過那麼多話,我要真一句一句都記下來還不給撑死了。」凝軒一臉無奈的給依璇一個白眼,脫衣服時一手扯著衣袖一個哆嗦扯到了肉,頓時疼的凝軒齜牙咧嘴的,「你來不會是想看我笑話的吧?過來搭把手幫我脫一下衣服,這袖子給凍住了,太硬,挽不過來。」
依璇也沒含糊,陸琪袖子就要上手,却被凝軒急忙遏制了︰「等等,等等,你輕點兒啊,裡面有點腫了,有些破皮,一碰就疼。」
「你還知道疼?你怎麼不繼續跪著?活該疼死你!」依璇說的惡狠狠,可動作却放的輕柔至極,在確定沒有粘連的地方後一點點的像個殼兒似的直接挪下來的。
襖子脫了還有外衣,外衣脫了還有中衣,中衣完了還有常服,然後才是最裡面的褻衣。
平時總覺得雖然料子能厚點兒却就這麽幾件怎麽都不保暖,遇著現在這麽個情况,只覺得反正都是個死就不能一次性給個痛快麽,這一層一層的跟個包粽子似的一次次的拉扯著,每次都這麽漫長,若有此物的刺痛毫無規律的想起哪出是哪出的這麽跳起來刺你一下,且還偏偏是你卯足了勁兒頂著它的時候它不疼,你才一放鬆泄了氣它就冷不丁的給你來一下,直折騰的人發瘋。
脫到褻衣才發現這燙的哪裡是不輕,簡直就是慘重,因爲剛才回來的路上還衝動的和小九三人打了一架,水泡全被蹭破了沁出血水來,一時間整條手臂的褻衣袖子被染的斑駁不已,一塊一塊觸目驚心的紅,破了皮還不是最難辦的,最難辦的莫過於時間長了傷口有些結痂,且還是連帶著衣服結的。若瘡面小還好,忍一忍撕拉一拽一下就過去了,可如今燙傷面積這麽大海這麽嚴重,這沒輕沒重的一拽誰曉得會不會連皮帶肉的給都拽下來,這胳膊得成什麽樣。
「沒事兒,直接拽吧,大不了就剩一根骨頭,順道還减肥了呢。」凝軒笑的沒心沒肺,這燙傷再怎麽樣也不至於像他說的一拽跟個剔骨肉似的骨肉分離,這得燉的有多爛熟。
「不成。」依璇想也沒想一口斷然拒絕,這人到這時候還不忘來這種玩笑。
「那要不就幫我打桶水進來吧,要冷的,越冰越好。」這時候腦子還不忘冒出幾個現代知識,知識不知道這頂多零度的水能不能有低溫麻醉减輕痛苦的作用。
將衣袖裡的金創藥、燙傷膏、紗布、跌打損傷膏什麽的一股腦兒的劈裡啪啦的都放在桌上,凝軒看著這架勢感嘆道︰「你這還真是有備而來啊。」
「少廢話,把衣服披上老老實實在屋裡待著。」話畢便衝出房門,可憐的小木門緄墓厴稀
凝軒挑了挑眉不吱聲,心裡却是暖的,這個時候還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更何况是主動凑上來關心的呢……若是依璇不來,自己必定得自己出去打水,要是到自己這個狼狽的樣子出門,還不知道會讓多少人樂的晚上睡不著覺。
依璇的動作飛快,不一會就提著兩桶水進了屋,嚷嚷了聲「够麽」,那音量那氣勢,嚇得凝軒一個激靈以爲誰要打劫。
雖然感受痛苦了點兒但流程操作起來挺簡單,就是讓水給結好的血痂泡軟,或者遇上那瘡面小的直接泡化了的都有,然後趁其粘連的不是那麽緊密之際一把扯下來就好。
褪下血跡斑駁的褻衣,那隻曾經皓白如月的手臂比想像中的慘烈數倍,整條手臂通紅一片,有些地方多泛著些青紫,一塊一塊看著好不嚇人,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看的人心裡一陣陣的發毛。
燙傷嚴重的話放到現代是需要緊急就醫的,打一針抗生素啊,再給創傷面好好處理一下防止感染什麽的,可是這古代哪有這些玩意兒,抗生素是個什麽鬼曉得,忍著疼把手臂伸進水桶裡晃喲著當做清洗,許多水泡都破了皮,自己手也不敢碰。出來找了塊乾淨的布子大致擦乾,對面的依璇便開始小心翼翼的上藥。
看著依璇小心翼翼一本正經的動作,凝軒又開始沒個正形︰「哎喲,依璇哥,以前還真沒看出來,你挺賢惠的啊~哎喲!」
痛處在人家手裡還這麽肆無忌憚的這世上或許就只有他凝軒一人了吧,依璇哪裡是個願意吃虧的主,不需要多狠心,只要在上藥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力道拿捏不穩,隨便讓凝軒叫個呼天搶地的。
「我錯了,錯了還不成麽,」凝軒疼的額角冷汗直冒,「您老輕點兒,別再一個哆嗦給我扣下一塊兒肉來,我還不好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