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玄璣.口信
「王爺。」門窗緊掩,低沈的男聲不知從何響起,當抬頭時却依然恭敬的跪在面前,整個人的出現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
封玄奕和荷香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封玄奕自顧自的吃著酒菜,荷香則雙頰些許酡紅,仿佛酒意正酣,清晨明亮的明眸中揚起些許迷醉,柔弱無骨的依偎在封玄奕懷中,還時不時體貼入微的給封玄奕夾這夾那,而封玄奕也輕車熟路的凑上前,就著荷香的筷子一口一口吃的香甜,好一幅郎情妾意柔情蜜意的畫面。
封玄奕抬了抬眉,示意知道了,揚了揚手,示意起身。
雖然始終低著頭,却仿佛將屋內的一切都盡收於眼下,玄璣起身,恭敬的退居在門邊,低眉斂目收斂著氣息,若不注意還以爲只是一尊守門的雕像。
「這位大人不要這麽拘束嘛,」輕輕依偎在封玄奕懷中的荷香對著門邊的一座雕像狀的玄璣說道,「要不您也過來一起坐坐吃點兒喝點兒,要是覺得無聊,我可以叫幾個姐妹們來伺候您,總這麽不吱一聲的在門口杵著,倒像是弄的我們群芳院不懂待客之道怠慢了貴客,嬤嬤要是知道了可是會怪罪奴家的~」
嬌滴滴巧笑如嫣,抬手,款擺的衣袖隨之揚起,欲露還羞的遮去半張面容,却恰到好處的露出一雙冷艷且勾魂奪魄的黑亮美眸。
玄璣未置一詞,仿佛除了封玄奕的聲音什麽都聽不見似的,挺直著腰板高挑英俊,雙手恭敬的垂落兩側,左側腰間掛著一柄長劍,鐵灰色的刀鞘將鞘內長劍的鋒芒盡斂。
「這次希望你去邊關一趟,」一把擒住荷香兩隻不斷搗亂的手,封玄奕一邊細細品嘗著雖說精緻却依舊略遜色王府山珍海味不斷的菜肴,好似十分滿意,一邊不緊不慢的仿佛自言自語一般的說著,「去告訴豫親王,大勝仗當然是好的,勝得漂亮更是值得稱贊,可他不過剛剛成年,也不過是養在宮裡的皇子,凡事切忌太過,讓他好好回想一下我臨走前對他說的話。」
「是。」石雕狀的玄璣回神,恭恭敬敬的一禮。
「回去收拾收拾東西,即刻就走,注意行迹,」封玄奕不免多祝福兩句,今日早朝的情狀還歷歷在目,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可他却看的明白,這御書房內的一舉一動、父皇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太子都了如指掌,甚至連出入御書房的有多少摺子、摺子上寫什麽,太子知道的或許比父皇知道的還早,字字皆是早有準備,句句切中要害,他不得不提防著點兒,「去讓莫言從府上多支點銀子給你帶著,過去好好犒賞一下豫親王的副將和手下的人,至於該對他們說什麽怎麽說,你應該知道。」
「玄機知道。」話畢,明明方才還在眼前的人一眨眼就消失了個無影無踪,一如他莫名其妙的出現一般,依舊的門窗緊掩,好似方才不過封玄奕的自說自話。
與此同時,剛才還一如柔弱無骨嬌媚無邊的荷香頓時恢復了原來的神色,笑意收斂,臉頰的酡紅不再,作勢才夾了一般菜的手在半空中就這麽放下,支起身子,仿佛剛才小鳥依人的和封玄奕有說有笑的不過是另一個人一樣,一臉的清冷孤傲。
到嘴的美食就這麽夭折,封玄奕對此却絲毫不以爲意,甚至連身爲皇子親王被人冷落懈怠的氣憤都沒有,亦或者早已司空見慣。
酒足飯飽的封玄奕放了筷子,單手支著頭,側臉看著荷香,滿眼的笑意,仿佛偷了腥的猫一般,許久,才幽幽道︰「你要怎麽回報我?」
「我給王爺籠絡來的人,都足够付利息的了。」荷香不以爲意的說著,毫無芥蒂的端過封玄奕用過的茶杯,輕輕吹了吹騰起的水霧,用茶杯蓋撥走了漂浮於上的茶葉,淺酌一口, 「果然是好茶,雖然的確貴了點兒,不過比起八分熱,我更偏愛六分香。」
封玄奕不置可否,却也絲毫不以爲忤,起身欲走的動作反倒讓荷香有些猝不及防。
「王爺這麽早就回府?」荷香黑眸圓睜,滿臉的詫異。
「若荷香從了我,我自然不捨離開。」封玄奕回頭,明明應該是猥瑣的笑容在他臉上雖然依舊帶著幾分輕佻,可却別樣的魅惑誘人。
荷香毫不在意,若說自己身爲妓子且還是個名滿天下的名妓,依舊還是女兒身已屬詭异,更何况她的入幕之賓裡還有一位因風流愛玩而揚名甚至蓋過他自身榮親王身份的五皇子封玄奕,想要維持女兒身,在外人眼裡根本是天方夜譚。
可事實如此,容不得他人相信與否。但荷香的清白與封玄奕的風流根本不矛盾,每次來群芳院總是在談完事情之後再招來幾個雛兒嘗嘗鮮,可如今這坐坐就走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却還是頭一遭,的確讓荷香有些無法適應,可轉念一想,雖說有了答案可還是無法接受,不禁錯愕的開口︰「難道真如傳言說所,你對從對面那家新鳳館那新納入府中的柳音公子如此著迷?」
封玄奕聞言,一震,仿佛在記憶中努力按照荷音的描述搜索這個名叫「柳音」的人物,許久才如夢初醒,笑的曖昧道︰「雖說是傳言,也幷非空穴來風。」
話畢,便優雅從容的走出房間。
窗前,微微開啓一角,帶著面紗的荷香目送著榮親王漸行漸遠的攆轎。
坐在轎中,封玄奕閉目養神,一臉的泰然從容,沒有在荷香、玄璣等人面前的老謀深算,更沒有在朝堂上嬉笑不羈的單純快樂,一臉的平靜,只是唇角却揚起一個若有似無不易被察覺得弧度。
柳音,自己是有一段時間沒有去看看他了,若不是荷音提起這麽個人,自己還真要忘了,可此刻,比起他,自己更想見到的却是另一個人,一個疑點重重連自己都無法一眼看透的人。
雖說是小厮,可他的眼神中沒有其他小厮眼中對自己的敬畏和懼怕,若硬說是有,也不過是裝的,時不時的暴露出來些許,可以說他本性單純,這不足爲奇,可奇就奇在他不僅如此,一個普通小厮怎麽可能知道該如何在這個魚目混雜的王府保全自己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