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林予安久久不能反應過來。他愣在原地， 睜大眼睛，嗅著少年身上的氣息。

　　送給自己歲月匣……？

　　他回到洪荒時代開始，就很想要個屬於自己的歲月匣。在匣子裡放上各種神獸蛋與靈氣靈植，埋至他穿越回去的未來，讓那個冰冷殘缺的未來時代重新充滿著來自洪荒的氣息。

　　可惜他遲遲找不到辦法要個歲月匣。

　　「送給我……？」林予安遲疑道。

　　少年聲音低啞：「是的。你想在裡麵放上什麼，我都能給你弄到。」

　　林予安白皙的臉蛋泛紅，雙手被少年緊緊相扣，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炙熱的體溫。

　　少年見林予安沒反應， 他久違地輕笑，再吻吻對方的耳垂， 淡聲道：

　　「我喜歡上了你啊……」

　　「我想和你舉辦婚禮， 在婚禮上埋下象徵著我們愛情的歲月匣。」

　　「你不是很想要個歲月匣嗎？」

　　林予安一頓， 低垂著腦袋，眼睛望著地面，雙唇緊抿。

　　他面對著少年賀寧天的告白， 心臟狂跳……被親得泛紅的耳朵回蕩著少年低啞的話語。

　　他家的戀人……

　　真的好喜歡他啊……

　　無論是在什麼時候，過去、未來。兜兜轉轉，總會因為各種原因愛上他。

　　林予安的腦袋埋在少年寬大的胸懷裡，任由柔軟的細發蹭過對方的下巴。

　　他的聲音綿軟而輕柔：「……我答應你。」

　　他閉上眼睛，想起了在昏暗的臥室內，男人對自己的第一次告白， 鄭重而深沉， 讓當時的他猝手不及。

　　當然，他是喜歡著賀寧天的。

　　不管眼前的人是少年、青年， 老人。也不管他先前經歷過多少次男人對他的告白。

　　他都會鄭重地答應這份愛。

　　林予安話音未落。便倏然感受到少年攔腰抱起自己，抱向寬大柔軟的龍床。隨即他的視線內只有少年那張英俊年輕的臉，以及那雙暗沉的藍色眼眸。

　　少年在床上深深地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窩。

　　少年再次嗅到了對方身上的靈氣氣息，像太陽般，溫暖而甜美，悠長緩慢地圍攏著他，讓他的心頭都跟著被融化了，心底似乎有一塊空缺被永遠填補而上。

　　林予安被對方這突如其來的曖味動作弄得不知所措，他想推開少年，可少年卻在他耳邊輕聲道，聲音磁性低啞，像帶著魔力：「我們……可以現在就洞房嗎？」

　　此時的賀寧天並不像未來那樣成熟穩重，懂得忍耐。

　　他渾身上下散發著少年氣，年少輕狂。

　　林予安：「……」

　　林予安被少年這話嚇了一跳，整個人更不知怎麼辦，他攥著被單，扭過頭，沉默片刻，支吾道：「等結婚先……」

　　「……」少年望著眼前害羞軟糯的人，眉眼微舒。俯身在對方柔軟的唇角啄了一口，手指在對方的手心裡打轉：「好、好……等結婚。」

　　林予安把臉埋到被子裡，半句話不說，也不管自己的衣袍被對方解開半邊。

　　少年唇角輕挑，吹滅了油燈，跟著林予安躺在床上。

　　林予安瞥見燈滅了，終於鬆出口氣。他鑽出被窩，往身邊少年寬大的胸懷輕靠。出乎意料的，少年扣住他的腦袋，輕聲對他說：「對了，你想在歲月匣裡放什麼？」

　　「……」林予安頓住了。

　　他想要放的東西……

　　少年會答應嗎？

　　林予安遲疑很久，支吾道：「我想要……幾顆神獸蛋和幾株靈植幼苗，可以產生靈氣的……」

　　這樣……

　　他的樹苗就能獲得其他妖怪的靈氣，長大，和神獸們一起守護世界。

　　這是他的願望。

　　「可以嗎？寧天。」林予安抬起頭，忍不住喚了聲熟悉的稱呼。

　　他的眼睛在黑夜中似乎泛著淡光，像在泉水裡泡開的黑珍珠，瑩潤柔和。他身在少年的懷裡，暖烘烘的體溫使他像一朵烤熟的棉花糖。

　　賀寧天：「……」

　　「你這個要求……太簡單了。」

　　少年再度抱住旁邊清瘦的身形，不斷親吻著對方的臉頰：「天池自然孕育而成的靈氣神獸蛋與靈氣靈植。有多少，我就給你多少。

　　它們產生的靈氣能夠使萬物複蘇撼動天地，你一定很喜歡。」

　　「……」林予安被這承諾砸得有點懵。

　　他本來想著少年能答應就行，也不要求蛋和靈植的數量有多少。

　　沒想到事情遠遠超出他的預想值。

　　他連忙說：「不用這麼多，就一點點就行……」

　　一點點來自其他妖怪的靈氣，都能讓他的小樹苗長大。

　　少年輕笑一聲，輕柔地拍著對方的後背，說：「睡吧。明天我就命令仙人們籌備我們的婚禮。」

　　==

　　林予安這一覺睡得特別沉穩。

　　他醒來之時，已是晌午。

　　身邊的少年不知去向。

　　他坐起身，腦海仍沉浸在少年昨天的話語。他摸摸脖子上的吻痕，唇角揚著不明笑意。

　　他簡單洗漱幾下，準備去找對方。卻被窗外的景象吸引了注意。

　　今天的太陽特別亮。

　　遠方一望無際的空地，停留著一顆巨大、散發著亮光的圓形球體。無數名仙人圍攏著它，仔細看，還能看見很多輛載著箱子的運貨馬車。

　　宮殿大門猛地被推開。

　　林予安回過神，轉頭，那名熟悉的小仙童撞進自己視線裡。

　　胖乎乎的小孩衝上去，握住林予安的手：「恭喜！」

　　「哎……」林予安沒反應過來。

　　小仙童說：「今天天道陛下向全洪荒發了婚禮邀請。全洪荒都知道天道愛著您啦。」

　　「……」林予安在心裡輕歎口氣。

　　賀寧天果然是太年輕了。

　　做什麼都……這麼衝動張揚。

　　「別說這麼多了。」仙童變戲法似的變出一套衣服，塞給林予安：「快穿上嫁衣，打扮打扮，到了晚上，就是婚禮開始的時候。」

　　「嫁衣？」林予安有點驚愕。

　　小仙童笑了：「這才不是女子穿的那種棉布紅裙子。這是鳳凰公主用七巧線織的，每一線每一針都帶有鳳凰對您安康、平安、幸福的祈願……鳳凰可是大神獸啊，祈願很靈的！」

　　那衣服便是一套長至膝蓋的男式長袍。

　　顏色如烈火般，如半天紅霞。

　　火火紅紅，神搖目奪。

　　林予安捧著紅袍，臉紅得像剛蒸熟的軟糯包子。

　　那個少年，可真是……

　　「快打理打理。」小仙童催促他：「然後好好休息下，等到晚上，我們會來叫你。」

　　「嗯……」

　　小仙童輕笑，隨手拉上厚厚的布簾，再叮囑林予安一句現在千萬不要出去，便關上了門離開。

　　房間的光線內不顯得昏暗，那紅袍像太陽，連帶著林予安的心房都亮起來。

　　他拿來一麵銅鏡，小心翼翼地穿上紅袍。

　　==

　　……

　　夜晚。

　　月白風清。

　　林予安所在的宮殿大門終於被推開，小仙童悄悄地走進來，第一便瞥見靠在床頭打瞌睡的黑髮少年。

　　他走過去，拍醒了對方，望著對方迷蒙的眼睛，輕聲道：「時間到了。婚禮開始了。」

　　「……」林予安反應過來，慌忙地站起身，理了理紅袍。

　　小仙童攥著林予安的手，一步又一步地走出諾大的宮殿。

　　外面正值夜色。

　　滿天星斗璀璨惹眼，泛著各種光芒，像一片流光絲綢布蓋住了清朗的夜空。五色蒼穹靜靜流動著，像一條盛滿寶玉水晶的大河。

　　載著仙界的巨大白雲被攏入了一片星海。

　　林予安眼前的大道點著各種火紅色燈籠，亮起的光芒似乎不比星空差。

　　燈籠們像無數朵紅色花苞，落滿大道。

　　「走吧。」仙童說：「這條大道的盡頭，便是陛下和您的歲月匣。陛下在那裡等您。」

　　歲月匣……

　　林予安的心弦莫名地被撥動了。

　　少年會為他準備怎麼樣的歲月匣？

　　林予安想著，不自覺地踩入眼前那片星海與燈籠相襯的景色中。

　　不過一會。

　　林予安便遠遠地看到一個巨大的圓形物體，以及旁邊的少年。

　　他迫不及待地小跑過去，少年伸出手臂摟住了他。

　　他抬起腦袋，看一眼那散發著金色光芒的巨大圓球，愣住：「這是歲月匣？」

　　「嗯。」賀寧天漫不經心道：「歲月匣的材質是我的下屬後羿奉上的，用的是他親手射下的太陽……」

　　林予安：「…………」

　　「神獸蛋和靈植苗都已經放進去了，在以後的漫長歲月裡，它們即便身在地底下，也會被太陽照耀著。或許很久後的某一天，這個匣子會被相愛了很久的我們挖出打開，細細回味著我們的過去……」

　　少年同樣穿著紅袍，但這袍子一點都不顯得女氣，很襯他的熱情與張揚。

　　他眼睛微眯，盛滿溫柔的笑意，他牽起了林予安的手，說：「來吧。我們一起將它埋下。讓它祝願我們的愛情，跨越時空，不懼歲月，萬古長青……」

　　歲月匣的寓意便是如此。

　　它能在地底下永存，人們相信只要在婚禮一起埋下它，它能祝願兩人間的愛情永存。

　　他們十指相扣，來到巨大的歲月匣前。

　　林予安的手被少年牽起，兩人的指頭輕輕地碰了碰歲月匣。

　　散發著金光光芒的球體巨達數十米，表麵如同鏡麵般，光滑平整。

　　他們摸上去的那刻，鏡麵泛起了深深的波瀾。

　　隨即，大地轟轟烈烈地顫動了起來。

　　一陣白光閃過。

　　太陽歲月匣瞬間消失不見。

　　只剩下亮起金光的地面。

　　與此同時，少年深深地擁住林予安，唇舌交織。

　　他們周圍的金光，仿佛都在這刻化為粘稠甜膩的蜂蜜糖漿，讓人甜到喘不了氣。

　　林予安被少年抱起，一路依偎到新建的天道宮殿裡。

　　新宮殿同樣被一片紅色打扮著，裡麵的家具也是火火紅紅的。

　　少年把林予安放到床上，半解開紅袍，說：「說好的，洞房。」

　　林予安被親得迷迷糊糊，他聽到這句話，整個人清醒了。他縮縮脖子，很猶豫。

　　宮殿內午夜零點的鍾聲在此時敲響。

　　十天的期限到了。

　　他的洪荒之旅即將結束。

　　林予安一愣，他連忙坐起身，推了推少年，慌忙道：「我可以……洗個澡先嗎？」

　　少年像頭小狼狗，聞著身上永遠都帶有香甜氣息的林予安，眉頭一皺。

　　「行，但得快點。」

　　林予安翻下床，像一隻狼狽的貓，匆匆挾上換洗的衣服，逃入旁邊的浴池室。

　　他拉上木門，靠在牆壁上不斷地喘氣。

　　他冷靜下來後，從口袋裡掏出扶桑之葉。

　　果然……

　　葉子的金光正逐漸黯淡下去，能供他穿越時空的力量正一點點消失。

　　門外響起賀寧天的聲音，對方在催促他快點。

　　他正想回應，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他邁開逐漸透明的腿，往前走幾步，猛然踩空，失去了意識。

　　離開的時候。

　　他心裡莫名的難受。

　　但他知道，自己始終不能待在洪荒時代，他的戀人和幼崽們還在未來等他，還有那沉睡了千萬年的歲月匣。

　　==

　　「砰——」

　　空氣間裂開一條黑縫，黑髮少年從縫隙中掉下，摔在了硬邦邦的水泥地上，揚起滿地的塵土。

　　他揉揉腦袋，費力地坐起身，睜開眼睛。

　　眼前是熟悉的高樓大廈，機甲飛船。

　　陌生既熟悉。

　　他回來了。

　　他扶著旁邊一棵大樹站起身，勉強看清了周圍的景象。他此時身在一座公園內，周圍的人都在埋頭玩光腦，沒人想要去注意突然出現的他。

　　回來的地點會發生變化……

　　那時間？

　　他心頭一緊，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走出被草叢掩蓋著的空地。他瞥了幾眼周圍的人，扯了扯附近一個青年的衣角。

　　他望著對方茫然的麵龐，疑惑道：「請問……現在是星曆年幾月幾號？」

　　他想起一句話。那是每個洪荒生靈都知道的規矩。

　　天上一天，人間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