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哥哥還沒有預習到嗎？”艾倫問。

　　儘管天馬初等學府課業繁重，諾蘭也會提前預習後面兩年的知識，這樣他能更好地掌握目前的課程。

　　諾蘭不以為意，道：“還沒有。學校的老師，還有雌父都說，最後兩年加強身體素質的訓練更加重要，讓我把功課再放一放，我就只先看了11年級的課程。”

　　艾倫突然壞笑起來，“11年級學府都教了什麼啊？”

　　諾蘭無奈地看了他眼，道：“11年級最重要的課程就是《雌君手冊》和《雌侍手冊》。”

　　“那兩本書可不薄，哥哥已經讀完啦？”艾倫又調皮了起來。

　　當時，他去諾蘭的書房看11年級的課表的時候，深深感受到了蟲族對繁衍、對家庭的重視。《雌君手冊》、《雌侍手冊》說是手冊，每本書卻都有字典那麼厚。

　　手冊裏對不同身份的雌蟲從日常穿著、行為舉止到如何使用各種道具、討好雄主，都有詳細的說明。

　　艾倫每本手冊翻了兩頁，就把它們丟到邊上去了，他不想因為這些東西浪費時間。

　　不過……

　　如果不是他先跳著看了12年級的課本……

　　諾蘭並沒有注意到艾倫複雜的心理活動，他道：“我只看了《雌君手冊》。”

　　艾倫挑了挑眉，道：“哇。不愧是我哥哥。”

　　艾倫自然是希望諾蘭能找到一心一意對待他的雄主的，可蟲族社會的大環境在那裏，卡羅爾怎麼做，他怎麼做，他們卻不能要求諾蘭的雄主怎麼做。

　　就是他們的雄父卡羅爾，當初在主星也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主。

　　別的雄蟲願意做什麼事，與他們按著他的頭要求他答應，是完全不同的。

　　諾蘭只願意做雌君，在艾倫看來更沒有什麼不對了。

　　艾倫想到這些年他在雄蟲協會的南天分會做的事，如果諾蘭的雄主將來願意好好對他也就罷了。如果他敢對諾蘭不好……不，這樣的事根本不可能存在，不會有雄蟲敢對艾倫唯一的雌蟲哥哥不好的。

　　艾倫想著諾蘭的事，把他剛才看到的關於蟲族遺傳學相關的內容，還有由此引發的各種情緒都壓到了心底。

　　他對自己說，他原本就是穿越來的，卡羅爾、蘭斯、諾蘭跟他沒有血緣關係，又有什麼重要？

　　艾倫似乎完全不記得今天下午他把蘭斯、卡羅爾的基因等級來來回回排列組合，就是為了拒絕那個擺在他眼前的事實，他比他自己之前想像的都要冷靜，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與諾蘭往樓梯下走去。

　　艾倫問他：“怎麼？雌父還是不與你說話？”

　　“嗯。”諾蘭應了聲。

　　一時間，艾倫、諾蘭都沒有說話。

　　對於這事，艾倫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兩年前，蘭斯有天突然提出想諾蘭回主星上學。蘭斯花了大力氣在帝國大學的附屬學府給諾蘭辦好了學籍，只要諾蘭去主星，就可以立刻入學。因為主星與天馬星路途遙遠，諾蘭在畢業前的四年——至少他成年前的三年最好都留在主星。

　　假期的時候，諾蘭可以住在艾爾普索家族或者卡羅爾的雄父、雌父那裏。卡羅爾的雄父雖然有很多雌侍，但關係還算和睦，絕對不會有雌蟲敢影響諾蘭。此外，蘭斯還在主星諾蘭的名下置辦了房產，諾蘭想要單獨住也沒有問題。

　　可是諾蘭拒絕了。

　　他當時就告訴蘭斯：“我在天馬星也會盡我所能學習。我不認為我有必要離開雌父、雄父、弟弟獨自去主星，僅僅是為了帝國大學的附屬學府。”

　　卡羅爾與主星那邊的聯繫從未完全斷掉，特別是卡羅爾的雌父——如今也是赫赫有名的S級軍雌，上將軍銜。

　　雖然諾蘭只有小時候見過這位祖父，但對方對卡羅爾的小蟲崽——艾倫與諾蘭都是極為關心。

　　近兩年，祖父每個月都會對諾蘭進行遠端的單獨指導。

　　主星有的教材，諾蘭有；主星學生用的設備，蘭斯也都給他買齊了；主星學生的老師，諾蘭甚至有更好的……

　　諾蘭明白，他的雌父為何執著想讓他去主星接受教育——雖然蘭斯很少說，但他們都清楚，蘭斯對於家裏其他蟲陪他待在天馬星，不能留在主星，一直都是很愧疚的。

　　可諾蘭也清楚地對蘭斯表達了他的觀點，“雌父，我理解您非常希望我去主星接受教育的心情，也請您理解我想與您、雄父、弟弟待在一起的心情。我不是害怕去主星，更不是不敢接受挑戰。在天馬星我也能成為更優秀的雌蟲。”

　　蘭斯與諾蘭很少這麼剖開心的說話，可諾蘭的話並沒有打動蘭斯。

　　蘭斯問他：“還有其他原因嗎？”

　　諾蘭也沒有隱瞞，直接道：“您跟雄父工作都很忙。我在家的話，還可以多陪陪艾倫。如果我去主星四年，回來艾倫都可能不記得我了。”

　　雖然家裏還有默文，但在諾蘭心裏，默文並不屬於他們的家人。

　　“你去主星，艾倫不上課的時候可以去你雄父的公司。”蘭斯道。

　　其實卡羅爾是很歡迎艾倫去藍石文化經紀公司的，甚至在卡卡大樓的18層有個專門的休息室留給艾倫，只是艾倫嫌他雄父太粘人，很少去罷了。

　　蘭斯又道：“你知道艾倫有很大可能突破S級吧？”

　　諾蘭愣了一下，道：“是，艾倫以後的前途肯定會很好。我只是想在現在，他還覺得我好的時候，多陪陪他。”

　　“隨你吧。”蘭斯看他說服不了諾蘭，道：“只要你自己以後不後悔。”

　　直到很久以後，諾蘭才明白蘭斯當時蘭斯面對他時複雜的眼神，還有他話語裏隱含的意思。

　　……

　　餐桌邊上，又是頓異常沉默的晚餐。

　　前不久，蘭斯又提出希望諾蘭去主星——諾蘭那個時候出發，還來得及入學帝國大學初等學府10年級。

　　在與往常同樣被拒絕以後，蘭斯除了陪諾蘭訓練的時間以外，都不怎麼與他說話了。

　　家裏的雄蟲——卡羅爾與艾倫，那是從遊戲的裝備到晚餐吃什麼都能鬧騰個不停的。那個時候，蘭斯、諾蘭都是微笑看著他們，蘭斯帶卡羅爾回臥室，諾蘭抱著艾倫去書房，第二天又就無事了。

　　可蘭斯與諾蘭意見不合，對於這樣以前從未發生過的情況，艾倫有些束手無策了。

　　他想去找雌父談談，可是卡羅爾阻止了他，“蘭斯、諾蘭自有他們自己的溝通方式，過些天家裏就會恢復平靜了。蘭斯那裏我會去說的，艾倫不用擔心，你只要相信雄父就行了。”

　　艾倫淚眼汪汪地看著雄父，他從來沒有覺得卡羅爾那麼的可靠。

　　卡羅爾笑著揉了揉艾倫的腦袋，轉身離開，他輕聲自言自語道：“哎，又要出賣美色了……”

　　天生耳聰目明的艾倫：……

　　……

　　餐後，諾蘭與蘭斯去地底訓練了，艾倫則回了自己的書房。

　　他想了想，直接進入了遊戲倉。

　　在一片漆黑中，艾倫毫不猶豫道：“進入虛擬蟲生。”

　　熟悉的場景轉換，精緻漂亮的小洋房，歪歪扭扭的“南天分會”的小木牌，還有街道上遠遠路過的雌蟲飄向這裏羡慕的目光。

　　艾倫深吸一口氣，手上憑空出現一把暗紅色的鑰匙，打開了小洋房大門。

　　雖然從街道上看過來，雄蟲協會南天分會的小洋房3層總共使用面積不會超過600平方米，但這裏是虛擬蟲生，小洋房裏面別有洞天，艾倫走在1樓的過道上，時不時的就會遇見一兩位雄蟲——在南天分會出現的雄蟲自然都是A級雄蟲，各個都俊美異常——他們看到艾倫，都會微微低頭示意。

　　艾倫只有看到熟悉的雄蟲才會回禮，大多時候，他都是沉默又快速地走過他們身邊。

　　而那些外界的天之驕子般的雄蟲，他們看到艾倫的行為，也像是絲毫沒有覺得不對。

　　如果蘭斯、諾蘭看到此刻的艾倫，或許會大吃一驚，艾倫完全沒有在家裏軟萌可愛好說話的模樣，在南天分會，艾倫表情冷漠，氣質清冷，卻也顯得更為俊美不凡。

　　艾倫就如同很多年前那般，走上2樓，推開了小洋房客廳的門。

　　客廳裏，只有蘭斯洛特、裘德在。

　　裘德依舊躺在他最喜歡的長沙發上，看見艾倫來了，他驚歎道：“呀，艾倫來了，需要我給未來的S級雄蟲讓座嗎？”

　　裘德話雖這麼說，卻完全沒有動作。

　　蘭斯洛特冷冷地撇了裘德一眼。

　　裘德無法無天慣了，他不怕艾倫，當然這也有艾倫不跟他計較的緣故，他卻不能不把蘭斯洛特的警告當回事。

　　雄蟲協會的南天分會內部已經有了默契，等蘭斯洛特再熟悉些分會的業務，他就會接任雄蟲協會南天分會會長的職位。

　　裘德其實與蘭斯洛特關係不錯，討饒道：“艾倫馬上就要成年了，我在他面前沒兩天架子好擺，就現在，過兩天長輩的癮。”

　　主星的幾個世家多是姻親，裘德的雄父400歲上才有的他，所以裘德從小備受寵愛，對上南天分會的幾個A級雄蟲也能擺擺長輩的架子。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的後輩沒有突破S級。

　　事實並不像諾蘭、蘭斯想的，艾倫只有大半的可能突破S級，因為某些原因，在雄蟲協會南天分會的內部，所有的雄蟲都已經默認艾倫會在成年的時候突破S級。

　　所以，他們對待艾倫，與對待蘭斯洛特、大衛他們也沒有差別了。

　　“抱歉，裘德，我有些話想對蘭斯洛特說。”艾倫的心情並不十分美麗，他能在家裏絲毫不表現出來他剛剛得知的真相已經用盡了全力。

　　他這話雖然是對裘德說的，目光卻一直注視著蘭斯洛特。

　　他想有些事蘭斯洛特是必然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