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雄主說，艾倫必然會在成年的時候突破S級。”其實在確定這件事以後，他就已經放棄了。可是他們感情的事，是不可能以他的意志轉移的，“你真的想好了嗎？”

　　“我已經想好了。”另只雌蟲回答道：“我不想以後艾倫的雌君沒有與他相配的血脈等級。”他什麼都想給艾倫最好的，更何況是最重要的伴侶。

　　“而且，我也想給艾倫些時間，重新思考我們的關係。”

　　……

　　虛擬蟲生。

　　艾倫拒絕了蘭斯洛特的要求——蘭斯洛特想他留下來教導今年新加入雄蟲協會南天分會的雄蟲駕駛機甲。

　　艾倫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蘭斯洛特哥哥，還是拜託你了。我到時候負責他們的考核吧。”

　　機甲操作課程只需要教官在前面示範操作，考核卻需要雄蟲下場對戰，後者可是遠遠比前者辛苦的。

　　艾倫繼續恭維道：“我們分會論機甲操作嚴謹無蟲能出蘭斯洛特哥哥其右了。”他還拿自己舉例子，“當初不就是蘭斯洛特哥哥教的我嘛。”他現在也已經打遍雄蟲協會南天分會無敵手了。

　　蘭斯洛特冷冷地看著艾倫。

　　雄蟲協會南天分會十年左右會吸收些血統優秀的雄蟲。在新會員剛剛加入分會的時候，做他們的教官，指導他們操作機甲，正是建立威信的好時候。

　　如果早兩年蘭斯洛特讓艾倫做這件事，在雄蟲協會南天分會內部肯定還會引起很多不滿，但最近的幾場會議，還有在地下宇宙的公開賽，都給艾倫帶去了不少人氣，其他雄蟲對艾倫也越來越信服。

　　現在，正是蘭斯洛特把艾倫推向前臺的好時機。

　　雄蟲協會南天分會並不像大多數不瞭解這裏的雌蟲、雄蟲想像的那樣是個烏托邦，這裏更像是個小型的帝國，會有權利的傾軋，也會有拉幫結派。

　　從某個角度來說，蟲族現在是三足鼎立的局勢，而這三個最大的勢力分別是以首相為代表的內閣，以蟲帝為代表的王室，以及以南天分會為代表的雄蟲協會。

　　如果當初艾倫沒有選擇加入南天分會，而是走仕途，就會被劃分到首相的陣營裏。如果艾倫出身王室，又或者他將來娶了王室的雌蟲做雌君，他就會搖身一變，成為王室的S級雄蟲。

　　對於這樣一個掌握著這個帝國1/3能量的勢力，南天分會裏沒有雄蟲是完全中立的，他們或者依附於某個強大的A級雄蟲，又或者有幸加入某個S級雄蟲的麾下。

　　艾倫的情況又有所不同。

　　幾乎所有S級雄蟲都擁有極其高貴的、歷史悠久的血脈。

　　他們家族的勢力也是與雄蟲協會南天分會相互滲透的。當家族裏有優秀的雄蟲血脈出現，他們都會早早地給家族裏的雄蟲鋪路，在雄蟲協會南天分會的內部拉攏好人手，讓S級雄蟲成年後進入雄蟲協會南天分會的時候，能儘快整合這些力量。

　　然後等這些雄蟲站穩了腳跟，他們可以借雄蟲協會南天分會的勢，給他們的家族攫取更大的利益

　　雖然艾倫名義上出身艾爾普索家族，但他們都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說艾爾普索家族這代出了個阿爾弗雷德，是A級雄蟲裏的佼佼者，艾爾普索家族已經把絕大多數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

　　就是沒有阿爾弗雷德，艾倫也不想借艾爾普索家族的力量。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付出都是有回報的。艾倫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蘭斯、卡羅爾提供給他的金錢，是因為他們是他的雌父、雄父，他能接受諾蘭對他的好，是因為諾蘭是他的兄長。

　　他們是親人。

　　但凡他們有需要，艾倫也會竭盡所能為他們付出。

　　而艾爾普索家族……

　　艾倫不會接受他們無緣無故的幫助，因為他們將來想要的回報，很可能是他負擔不起的。

　　蘭斯洛特自然也是想到了這個，所以現在就想讓艾倫在雄蟲協會南天分會裏培養人手。

　　沒有什麼比艾倫親自接觸他們，教導他們，更能瞭解他們的了；也沒有什麼比艾倫與他們交談，與他們對戰，更能讓他們清楚艾倫優秀的。

　　如果是其他的A級雄蟲，他們還能選擇加入蘭斯洛特、大衛的陣營，但艾倫……他的出身，他的血脈，他的智慧，他的實力，都註定了他必須獨當一面。

　　這些A級雄蟲必然有部分出身世家，在來雄蟲協會南天分會之前，就有了隱隱親近的勢力。

　　可也有部分A級雄蟲原生家庭階層中等偏上，僥倖突破A級，因為符合雄蟲協會南天分會的要求，被吸收了進來。

　　這兩種，後者自然更容易成為艾倫的幫手，前者卻也極有爭取的價值。

　　艾倫當然知道蘭斯洛特是在給他鋪路，但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艾倫看他不說實話，蘭斯洛特必然不會放過他，只得道：“這批會員不行，至少今年不行。”

　　注意到蘭斯洛特審視的目光，艾倫坦白道：“過兩天就是我哥哥17周歲生日，距離他18歲晉級還有整整一年的時間。這一年對我哥哥太關鍵了。我知道，你想說諾蘭根本沒有可能突破S級，我是在白費功夫，但是，哪怕只有丁點的希望，我也想盡最大努力去爭取……”

　　“我沒有說諾蘭完全不可能突破S級。”蘭斯洛特不得不打斷艾倫喋喋不休的關於諾蘭這一年有多重要的描述，他道：“我只是想說，晉級這件事只能靠他自己，你回去也幫不上忙。”

　　注意到艾倫瞪過來的黑色眼睛，蘭斯洛特突然變得有些遲疑。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事，輕聲道：“其實雌蟲想要有最大的機會突破S級不是去主星……”

　　蘭斯洛特說話的聲音太小了，艾倫沒有聽清楚，他疑惑道：“什麼？”

　　蘭斯洛特想到卡羅爾出身艾爾普索家族，蘭斯更是在軍中待過段不短的時間，他能想到的事，卡羅爾他們未必不能想到。

　　蘭斯洛特決定不再多說。

　　“沒什麼。”他對艾倫說：“這次我可以放你回去，讓你逃過，但10年後再有新的會員進來，那個時候你想來在南天分會的地位不下於我了，我更是無法要求你，我也不希望你還有別的藉口。”

　　別看蘭斯洛特平常表現得很冷淡，但艾倫清楚，雄蟲協會南天分會裏蘭斯洛特是最關心他的蟲

　　比他不靠譜的小叔叔阿爾弗雷德要好無數倍。

　　“知道啦。”艾倫一個轉身，就離開了虛擬蟲生。

　　唯有“謝謝蘭斯洛特哥哥“的尾音還飄在雄蟲協會南天分會的白色小洋房裏，帶著雀躍。

　　……

　　讓艾倫沒有想到的是，諾蘭竟然拒絕了他去主星的要求。

　　好不容易死纏爛打讓蘭斯洛特鬆口，今年不再分派任務給他，想要好好陪諾蘭度過這關鍵一年的艾倫，“為什麼？！”

　　艾倫已經想好了，如果諾蘭說是捨不得雌父、雄父，他就去找蘭斯洛特、大衛，讓他們擔保蘭斯回到主星。

　　艾倫拿蘭斯洛特沒辦法，但要是大衛也不答應他，他就打得大衛不敢進虛擬蟲生為止。反正他不接任務，蘭斯洛特也不可能自己上，十有八九會派大衛，到時候大衛每天都在白色小洋房裏，艾倫可不信對方還有辦法躲著他。

　　諾蘭看著站在他書房門口的艾倫，長相昳麗的雄蟲少年，不管是在靜謐的天馬初等學府，還是在繁華的商業街道上，都能輕而易舉地吸引所有蟲的目光。

　　此刻，雄蟲少年正專注地盯著他，猶如黑夜般的瞳仁裏除了他什麼也沒有。

　　哪怕瞧著他的目光氣鼓鼓的，也很好看。

　　諾蘭真的不想要其他雌蟲也得到這樣的注視。

　　他以前總覺得他會成為個賢慧大度的雌君，友善對待家裏所有的雌蟲、小蟲崽，平日裏，他也對其他家庭雌君、雌侍爭吵的話題嗤之以鼻。

　　可直到此刻，諾蘭才明白，他的獨佔欲可能比他認識的所有雌蟲都要強。

　　想到艾倫可能用注視他的目光注視別的蟲，他都感到煩躁。

　　如果是不認識的雌蟲，他們肯定想不到他的艾倫是那麼軟那麼乖。他們根本想像不到，他的艾倫能有多好，那麼輕而易舉地突破他的心房。

　　諾蘭已經不想隱瞞艾倫了，“剛剛我去你房間找你。”

　　諾蘭真的沒有想到艾倫已經知道了真相，甚至比他還要早。他把他剛剛翻開的書遞給艾倫，“我在你的遊戲倉後面找到了這個。我本來以為你很快就會離開虛擬蟲生的，我就打開來看了看，順便等你。”

　　艾倫低頭，靜靜地看著諾蘭遞過來的書。

　　南區12級的生物課本。

　　艾倫覺得他的眼睛有些酸澀。

　　諾蘭剛才正在看的那頁上是他畫的基因譜，他當時就著這本書，直接拿筆在上面算了無數遍，結果得出的都是同樣的結論——他不可能是蘭斯與卡羅爾的蟲崽。

　　“對不起，艾倫。”諾蘭的聲音飽含歉意，“我當時以為是課本，就直接打開看了。”

　　諾蘭知道艾倫是什麼時候預習到這課的。

　　艾倫也清楚書本上的筆跡做不了假，他連裝模作樣他沒有看過也不行。

　　難道他們平靜的生活就要被打破了嗎？

　　“就是因為我不是你弟弟？！”艾倫感到陣憤怒，“是，哥哥，不，諾蘭，你之前不知道，但雄父、雌父都知道，我們以前是怎麼相處的，以後也會怎麼相處，血緣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你這麼多年對我的好，對我的喜歡都是假的嗎？這麼輕而易舉的，就因為我不是你血緣上的弟弟，就要消除嗎？”

　　“不是的。”諾蘭的聲音出奇的溫柔，他說：“艾倫，我不知道雄蟲協會南天分會的蟲有沒有告訴你，在7年前你加入南天分會的時候，雌父、雄父就解除了對你的收養關係，你現在的戶籍是掛在南天分會上的。不僅僅是血緣，在法律上我們也不是兄弟。”

　　諾蘭的語氣，諾蘭的態度，讓艾倫的憤怒都沒有地方釋放。

　　他說：“我對你的喜歡怎麼可能會是假的。我喜歡你每天都高興，但如果你只有生氣的時候會叫我諾蘭，我又真的有些想你每天都生氣了。”

　　艾倫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好像聽懂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聽懂。

　　諾蘭慢慢地走到艾倫的面前，他不由自主地用手指把艾倫的頭髮梳到耳後，露出那副尚顯青澀、卻已難掩風華的面容。

　　“艾倫，血緣當然重要。”他道：“蟲族的天性意味著我們不會愛上與我們有相近血脈的個體。

　　你還不明白嗎，艾倫？哪怕成年前海馬體不發生變化，遺忘區不會消失，我記不起來你是怎麼來到家裏的，哪怕我沒有看到12級的生物課本……

　　在我清楚我對你的感情是喜歡，是愛，是想要做你的雌君的那種愛的時候……

　　……早在那個時候，如果我明白那種感覺有什麼含義，我就應該知道你不是我弟弟了。”

　　艾倫完全傻在那裏了。

　　如果他沒有理解錯的話，他的哥哥……

　　……不，諾蘭。

　　諾蘭是在對他告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