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章 十五年後

　　賀明月躺在懶人沙發上， 看著顧銘燁剛又拿大獎的電影，嘴張開，「啊--」一隻軟乎乎胖啾啾的手小心翼翼塞給她一顆葡萄。賀明月咂吧咂吧嘴， 笑眯眯︰「真甜。」

　　旁邊玉雕似的小姑娘扎著兩顆丸子頭，聞言歪頭開心地笑， 又揪了一顆放進她嘴裡， 隨後兩隻小手捧住她的臉， 吧唧一口， 倒在賀明月旁邊，臉栽在沙發上， 屁股高高翹起來，撒嬌道︰「媽媽……」

　　「怎麼啦？」

　　「我想穿那套鵝黃色的裙子。」

　　「哪套？」

　　「唐施阿姨送的。」

　　「那不是裙子， 是漢服啦。」

　　「好不好？」小姑娘嫩嫩的小臉貼在她額頭上，因爲沒輕重， 幾乎是撞過來。賀明月哭笑不得。

　　「可以呀。今天晚上剛好要見你唐施阿姨， 悅悅穿給唐施阿姨看， 記得當面說謝謝哦。」

　　「謝謝媽媽。」噠噠噠歡快地跑開了。

　　難怪今天這麼乖呢！賀明月心裡好笑，看著小姑娘迫不及待跑去拿衣服的背影， 嘀咕道︰「顧成己那個小冰山有什麼好的嘛，還要穿新衣服去見……」

　　下午顧銘燁回來，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直直撲進他懷裡，脆生生道︰「爸爸！」

　　顧拾悅充分融合了顧銘燁和賀明月二人長相的精華， 眼睛像賀明月， 鼻子像顧銘燁， 嘴巴抿起來的時候像顧銘燁，笑起來又有一些賀明月的感覺。總體來說更像顧銘燁，才五歲，已經是一個帶出去人人都爭著抱的小美人兒，加上性格開朗活潑，嘴甜，眼珠子一轉，又鬼靈精怪，頗有意趣，大人們愛逗她，小孩子們愛跟著玩兒，顧拾悅占盡寵愛。

　　今天她特意穿了一身漢服，上身是薄荷綠刺綉交領，下身是鵝黃色裙子，賀明月給她卷了一個空氣劉海，編了辮子，一半盤起來，一半垂著，一身復古又清新的造型，使她比尋常樣子更是可人幾分。顧銘燁瞧著她活潑可愛的樣子，愛憐地親親她，「悅悅穿漢服好看。」

　　顧拾悅從他懷裡鑽出來，蹦蹦跳跳轉了一個圈，裙擺飛起來，更是開心得直笑。

　　賀明月拉住轉個不停的她，「好啦好啦，都暈啦。」話才說完，小姑娘啪嘰一下就倒在地上。她暈乎乎站起來，摸著腦袋，對著摔了的腦袋啪啪打兩下，十分豪邁地跑開了。

　　顧銘燁二話不說抱起賀明月，直直往房間衝。賀明月打他︰「你幹嘛，放我下來！」

　　顧銘燁放下她，抿抿唇，「□□。」

　　賀明月氣衝衝︰「悅悅還有一個吻呢，還有一句招呼呢，怎麽到了我這兒就什麽都沒有了？一點兒也不尊重人，生氣！」

　　顧銘燁只好親親她，眼汪汪看著人︰「□□嗎？」

　　賀明月一下子跳在他身上，手勾腿纏，「走！」

　　小孩子才打招呼，成年人只有日落西山。

　　在這十五年裡，顧銘燁拍了九部電影，每部電影都獲獎，每部電影都各具特色。他不進娛樂圈，隻拍電影，不炒作，禁止一切鏡頭進入他的生活，更是把賀明月保護得嚴嚴實實。

　　在這十五年裡，賀明月先做了直博生，畢業後跟著顧銘燁跑了很多地方，繼續自己的生活美學，體驗了更多的職業，隨後回到C大，做了一個大學老師，認識了一些新的朋友。妙的是，她最喜歡的新朋友之一--和她同期就職的中文老師唐施，竟然拿下了中文系最傳奇的高嶺之花祁白嚴。更妙的是，在兩個人結婚當天，顧銘燁認出了祁白嚴就是葉女王丟失多年的孩子。曾經把她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大學老師竟然是自己的小舅子。生活啊，果真比小說精彩。

　　宿舍三人都爲人妻，柯一憶過著最小康的生活，每天吵吵鬧鬧，有滋有味；許秋幸竟然收服了風流花心富二代，兩個人開了公司，許大美女依舊享受著忙碌的生活；餘子好和家裡斷了聯繫，在C城安了家，現在在一家國際大公司當金牌文案策劃師，丈夫就是法學院師哥，經營著一家規模不小的律師所。

　　王溪現在已經不是流量小生了，是極色娛樂的實力一哥，影、視、歌三栖，粉絲遍布全球，看樣子還能火二十年。

　　每個人都過得很好，賀明月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

　　晚上是和唐施一家的聚會，兩邊大人穿得都比較日常，兩個孩子却是隆重無比。

　　四個人打好招呼，唐施笑道︰「成成今天非穿小西裝不可，自己站在鏡子面前擺了好久的造型，還不許我們說他。」唐施溫婉典雅，眼波流動，更添柔和靈動。

　　賀明月笑，指著正主動無比拉顧成己小手的顧拾悅，「她也一樣，又是撒嬌又是裝乖，還要求我給她梳一個髮型，一定要配她美美的小裙子。」

　　兩個女人相視一笑，都覺得孩子天真有趣。兩個男人坐在一邊，也悠閒地勾著唇角。

　　祁白嚴煮好茶，給四人一人倒一杯，舉杯對顧銘燁道︰「恭喜。」是恭喜他新片又獲獎的事。

　　顧銘燁喝了，「同喜。」是祝賀祁白嚴一個佛學研究項目獲國家獎的事。

　　顧拾悅牽著顧成己軟軟的小手，踮著脚拿了兩塊西瓜，他一塊，自己一塊，「我們去兒童區玩兒堆積木，好不好？」

　　顧成己默默咬了兩下西瓜，又甜又香，臉上面無表情，眼睛看著顧拾悅，緩緩點了點頭。

　　顧拾悅開心地給他擦擦臉，成功地在顧成己臉上多擦出兩道西瓜漬，拉著他噠噠噠跑回大人處，仰頭對賀明月說︰「媽媽，我帶成成去積木區玩兒。」

　　顧成己看著唐施。

　　唐施蹲下來，問他︰「應該怎麼做？」

　　「不和陌生的大人說話。保護姐姐。有危險按鈕。」

　　唐施親親他，「乖，去吧。」

　　兩個小孩子高高興興往一旁的兒童區玩兒了，兩個隱藏的保鏢也跟著過去了。

　　賀明月看著兩個保鏢的身影，笑︰「每次和你們出來，我是最不用擔心悅悅人身安全的。」

　　唐施無奈地嘆一口氣，笑道︰「你也知道葉老太太對成成的看重，老人家找了一輩子孩子，心裡有陰影，雖然看得人緊了點兒，但也是爲了成成好。這兩個保鏢都藏在暗處，沒有影響生活，很多時候也省了我們一些麻煩。」

　　賀明月點點頭，問︰「葉姨身體還好？」

　　唐施點頭︰「很好呢。」

　　兒童區。

　　兩個孩子玩兒積木玩兒得不亦樂乎，後來開始玩兒過家家游戲。一塊一塊積木被當作是食物，顧拾悅是老闆，顧成己是顧客。

　　小姑娘脆生生喊道︰「賣蛋糕啦，賣蛋糕啦！各種各樣的蛋糕打折啦！」

　　顧成己蹲在她面前，伸出小小的食指指了指其中一塊積木，「買這個。」

　　顧拾悅裝模作樣地打包，把積木遞給他，眨眨眼，笑道︰「先生，五十塊。」

　　顧成己從口袋裡抓出一把空氣，鄭重地放在顧拾悅手心。顧拾悅接過空氣看了看，對著顧成己鞠了個躬，「先生慢走。」

　　旁邊的小孩子看了，覺得有趣，一個和顧拾悅差不多大的男生扔下小轎車，蹲到顧拾悅面前，問︰「我可以買蛋糕嗎？」

　　顧拾悅眨眨大眼睛，眯眼笑︰「可以呀！先生你要什麼？」

　　小姑娘穿著別致的漢服，乖巧伶俐跪在一堆積木前，好多小孩子都在偷偷看她。

　　「有什麼？」

　　「提拉米蘇、黑森林、草莓慕斯、奶油蛋糕，你要什麽？」

　　「要一個草莓的吧。」

　　顧拾悅就拿了一塊紅色的積木給他，「你好，一共三十塊。」

　　小男生也學著顧成己的樣子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空氣，放在顧拾悅手掌心。顧拾悅眯眼笑，將空氣抓住，放在一邊，「謝謝光臨。」

　　越來越多的小孩子過來買蛋糕，顧拾悅忙得不亦樂乎。她衝站在一邊的顧成己揮揮手，「站著幹嘛，過來幫幫我呀。」顧成己便蹲在了顧拾悅旁邊，顧拾悅說︰「現在你賣蛋糕，我收錢，好不好？」顧成己點頭。

　　買草莓慕斯的男生來來回回買了三回，買第四回的時候顧拾悅衝他笑，說︰「你是我們的老顧客啦，我給你打八折好不好，總共一百塊，你給五十吧。」

　　小男生衝顧拾悅笑，從兜裡抓出一把糖，「有草莓味、隻果味、葡萄味，你要吃什麽味的？」

　　「葡萄味。」

　　小男生給她。顧拾悅眯眼笑︰「謝謝。」

　　小男生問︰「你在哪兒上幼兒園啊？」

　　顧成己拉著顧拾悅站起來，「走，回家。」

　　顧拾悅衝小男生揮手︰「再見。」

　　顧成己拉著顧拾悅又走到自助區，對做冰淇淩的阿姨說︰「兩個冰淇淩。」

　　「要什麼味兒的，小朋友？」

　　「葡萄味。」

　　阿姨笑︰「小朋友沒有葡萄味的哦，有牛奶味、香草味、布丁味。」

　　顧成己問顧拾悅︰「要什麼味的？」

　　「布丁。」

　　兩個小朋友拿著兩個甜筒，偷偷地跑到角落裡吃冰淇淩。

　　顧成己問顧拾悅︰「好吃嗎？」

　　顧拾悅吃得一張臉全是奶油，高興極了︰「好吃。」

　　顧成己伸出手，「把糖給我。」顧拾悅乖乖給他。

　　顧成己說︰「媽媽說，不能隨便吃陌生人的糖果。」

　　顧拾悅笑︰「我知道呀！」

　　顧成己抿抿唇，「那你還收？」

　　「我媽媽說，小朋友送的糖果零食可以收，這代表對方喜歡你，收了就多一個朋友啦。」

　　顧成己不高興，「要那麽多朋友幹什麽！」

　　顧拾悅歪頭看了看他，笑，湊過去親他一下︰「弟弟你不要擔心，姐姐最喜歡你啦。」然後拉著他往大人那邊走。

　　兩個小花猫，一看就知道偷吃了冰淇淩。賀明月給兩個人擦了嘴巴，一行人走出店裡。

　　兩個男人一人抱一個前往地下車庫開車，賀明月挽著唐施的手，問︰「我看祁先生這麽多年清清淡淡的性子沒怎麽變過，也不知道我給你的神仙片子你們看沒看。」

　　唐施耳朵微紅，小聲道︰「看了。」

　　「學習了嗎？」

　　「學習了。」

　　賀明月有點兒不相信，「那我每次給你，你怎麽還是一回賽一回的害羞！」

　　唐施輕輕掐她一下，「誰像你？」

　　賀明月反而很驕傲︰「放開的妙處也就只有等你放開才能體會。夏蟲不可語冰。」

　　唐施笑。

　　賀明月又塞給她一個隨身碟，唐施紅著臉收下了。

　　回到家，祁白嚴看著唐施又游離的眼神，笑︰「明月又給你違禁品了？」唐施便將隨身碟給他。

　　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他拉著人進臥室，將隨身碟插進電腦，細碎的吻落在耳畔︰「好乖。」

　　這邊。

　　顧銘燁無奈地刮刮她鼻子，「幹嘛總那麽熱心？」

　　賀明月笑︰「調戲唐施可好玩，祁先生都忍不住，我又怎麼忍得住？」

　　將顧拾悅抱回房間，兩個人回到臥室。顧銘燁拿出手機，說︰「截個圖？」兩人之間最新游戲。一百零八個招式，做成動圖，截到哪個招式用哪個招式。

　　賀明月接過，「截幾次？」

　　顧銘燁眉一挑︰「奉陪到底。」

　　賀明月啪啪一頓按。

　　她打開相冊，「我日！」截的全是高能九式。

　　「你日不了，還是我來吧。」

　　賀明月頭一扭，「那我多吃虧。」勾住他，「你要日兩次。」

　　顧銘燁笑︰「不辱使命。」

　　兩個沒羞沒躁的人，又是沒羞沒躁的一夜。

　　月亮照耀著他們，將永遠見證他們沒羞沒躁的每一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