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章 烏龍陰影

　　顧銘燁天賦極高， 一舉出師，加上後天孜孜不倦的參悟， 很快就甚得明月真傳， 甚至有青出於藍而甚於藍之勢。

　　賀明月稱霸武林多年， 一邊爲自己教出一個好學生欣慰不已，一邊又心懷警惕，不甘落後。

　　傳統春節來臨， 天下大赦， 早就有所計劃的賀明月爲了使自己更上一層樓，提議兩個人的蜜月旅行去日本。

　　這種事情肯定是要聽老婆的，顧銘燁自然沒有异議。

　　出發前兩人去了賀家一次，去了顧家一次。

　　沈老太太給了賀明月一張清單， 囑咐道︰「這上面的東西都已經絕版，因緣際會， 能收集到就幫我收集一些。」

　　賀明月接過， 虔誠道︰「一定竭盡全力。」

　　吃完飯， 顧銘燁對沈老太太說︰「媽，我有事和你談。」

　　兩個人就去了樓上書房。

　　但進了書房，顧銘燁嘴唇緊抿，却沒有開口。

　　沈太太擔心地問︰「出什麽事了？」

　　顧銘燁道︰「我决定去演戲。」

　　「好啊。」沈太太說， 「演什麽？」惦記著他剛剛嚴肅的表情，猜著， 「找不到好編劇？國內我有認識的， 介紹給你？」

　　顧銘燁反而因為情況和預想的不一樣， 有些愣，「沒有……」

　　「導演我確實沒有認識的，不過我的編劇朋友們應該能搭綫，你屬意哪一個？」然後就轉身去拿聯繫方式，「我看看啊--」

　　顧銘燁被弄得措手不及，不、不對啊，說好的討厭演戲的呢！「媽……」

　　「嗯？」

　　「你不是絕不要我去演戲嗎？」

　　四目相對。沈太太驚訝地看著他︰「怎麼會！」又有些疑惑，「我們從來沒說過這個話題。」

　　顧銘燁抿唇︰「我偷聽到的。」

　　「哈？」

　　「十五歲那年，有一天晚上，我頭一次産生想要演戲的想法，想和你說。」他頓了頓，「不知道你和爸在吵什麽，我聽見你說『我絕對不允許我的兒子去演戲，除非我死！』你還哭得很厲害……」

　　沈太太一臉懵逼地看著他，連眼角的皺紋都彎成問號，一副完全不記得的樣子。

　　顧銘燁咬牙︰「你給爸跪下了，痛哭流涕，叫他救救孩子……」沈太太一直是一個活潑開朗的人，面對孩子們的時候笑眯眯的，顧銘燁從來沒聽過她那麽悲情的聲音，那時候他又心疼又委屈。

　　沈太太皺著眉頭又想了一陣，還是什麽印象都沒有。怎麼可能嘛，她怎麼可能是那種隨便否認孩子選擇的人呢！她有些生氣︰「我才沒有！」然後啪地把本子合上，「之後呢？你就什麼都沒問？」

　　「我怕你傷心。」

　　沈太太心情復雜，嘆一口氣︰「你想演戲我不會反對的。你等我想想，我和你爸從來沒有激烈吵過架。」

　　顧銘燁也越想越不對。按顧老先生愛妻如命的性格，怎麽捨得沈太太給他下跪？沈老太太也是看似溫和易處，但個人尊嚴看得比什麼都重，也好像不會輕易下跪。

　　但這段經歷確確實實存在他生命之中，是他年少時的閉口不言。他甚至懷疑過父母的恩愛，更想了許多糟糕的假設。

　　為什麼會這樣？

　　母子兩個都絞盡腦汁，一個篤定無比確實有這段記憶，一個斬釘截鐵從來沒有說過。

　　事情又那麽久遠，最後只好先不想。顧銘燁回到房間，抱著軟軟的賀明月心情也是復雜無比。

　　他其實已經大概率相信沈太太的話。這麽多年埋在心裡沒有問，也不單單是不願意沈太太傷心，他沒有過自己這一關。

　　賀明月問︰「你和媽吵架啦？」

　　顧銘燁搖搖頭，「沒有。」然後把過去的事講給她聽了。

　　賀明月說︰「我覺得媽不是那樣的人。」

　　真是人間懸案。

　　沈老太太翻來覆去睡不著，顧老先生自然也沒有辦法睡，問了前因後果，兩個人一起絞盡腦汁想。

　　淩晨一點，沈老太太一下子坐起來，推推顧錫華︰「我想起來了！」

　　顧錫華握住她的手，努力清醒︰「嗯，什麼時候？」

　　沈老太太不說話了。

　　「說吧。」

　　沈老太太躺下了，「睡吧。」

　　顧錫華︰「？？？」

　　第二天顧錫華徹底清醒，早上問她︰「你昨天半夜說想起來了，是什麽時候？」

　　沈老太太臉紅，有些不自在，小聲嘀咕︰「還不是怪你。」

　　顧錫華看著她，「和我有關？」

　　哎，這可真是一個大烏龍。

　　沈老太太真的沒想過事情會這麼湊巧，年輕時候的荒唐竟然成了兒子夢想的陰影，怎麽和燁燁說？

　　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

　　那天沈太太看了友人寫的一部自娛自樂的狗血虐戀小黃書。

　　冷酷無情霸道總裁愛上家裡美艷小寡婦的故事。小寡婦身世悲慘，三十歲之前的人生可以和《再見阿郎》《木棉花的春天》《啞巴新娘》相媲美，小寡婦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顧銘燁之所以能聽到那些話，就是沈太太看了書心血來潮想要cosplay，顧錫華沒有辦法，只好關上門來陪她演。

　　如果顧銘燁十五歲的心能更堅强一點的話，再多待十幾秒，就會聽到兩個不正經大人的床角。

　　霸道總裁說︰「他是你和其他男人的孩子，我不把他送走，難道放在身邊時時刻刻剜心？」

　　小寡婦說︰「你可以把他送走，只要不讓他去當戲子！我什麼都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

　　霸道總裁說︰「好。給我舔。」

　　後面完全不可描述。

　　沈老太太想起曾經做的荒唐事，怎麽也沒料到會有在多年後引出這樣一樁「血案」。

　　這讓她怎麼和兒子說？

　　沈老太太雙手一推，事情全賴在顧老先生身上︰「都怪你，都怪你，你自己去和燁燁說……」

　　顧錫華嘆一口氣︰「夫人，我可以去說，但我們講一講道理--」沈老太太眼睛一瞪，顧老先生認錯︰「怪我。」

　　最後沈老太太還是自己去說了，不過不是跟顧銘燁說，是給賀明月說了。

　　賀明月聽完了，眼睛亮晶晶︰「那本書還在嗎？想看。」

　　「有！」沈老太太起身，「我去給你拿！」

　　一老一小窩在一起，重新把書看了一遍。賀明月嘆為觀止，沈老太太戴著老花眼鏡笑眯眯。

　　等顧銘燁知道事情的真相已經在日本了。兩個人逛著當地最大的成人用品市場，賀明月給他普及了日本的性風俗，在顧銘燁心情放鬆、心胸寬廣之際，告訴了他事情的前因後果。

　　顧銘燁︰「……」

　　所以他為什麼會心疼不著調的沈太太？為什麼會腦補她其實一直都在忍氣吞聲他爸其實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十五歲的他在想些什麼？

　　賀明月又心疼又好笑，只好根據他的審美多買了兩張碟片以作安慰。

　　兩個人收獲頗豐。回到酒店，賀明月迫不及待換了新買的睡衣，薄薄的黑蕾絲，系繩款式，還沒等顧銘燁流鼻血，就直接脫下來，背對著他又換了另一款深藍色真絲，曲綫玲瓏，蠻腰一握。她哼著歌，興致勃勃試起bra來。

　　顧銘燁嘆一口氣，聲音啞啞的︰「當我不存在呢？」

　　小姑娘坦坦蕩蕩︰「反正都是穿給你看的。」

　　是嗎？顧銘燁完全沒有這種感覺，臭美的小姑娘明明一個人試得很開心，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不行，這才多久，這個小色鬼已經很久沒有撩他了。

　　賀明月換了一套粉白小草莓，扭過來展示給他看，「這個好看。」

　　顧銘燁喉嚨一緊。看來是很篤定他把持不住。這什麼眼神？和小姐妹分享漂亮呢？顧銘燁眼神幽幽，哀怨。

　　賀明月也不管他回不回答，心情很好的又脫掉，光溜溜跑到床另一邊，拆開另一個盒子，換上了猫咪套裝。她摸著貓尾巴，愛不釋手，蹦到顧銘燁身邊，把貓尾巴放在他手上，「你摸摸，好軟好滑。」

　　顧銘燁手悄悄動了動，好軟好滑。他放開猫尾巴，一臉不爲所動的走開了。

　　過了一會兒，賀明月蹭過來找他，一臉乖巧。顧銘燁看著她藏在身後的手，知道她又有壞主意，不說話。

　　賀明月蹭進他懷裡，衝他笑。

　　顧銘燁無奈道︰「幹什麽？」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不聽。」賀明月嘴裡的故事全是瞎編。

　　「一個愛情故事，很感人的。」

　　「不聽。」

　　賀明月嘟嘴，瞅著他︰「你不聽我親你了。」

　　顧銘燁好笑︰「你親。」

　　賀明月瞪著他。

　　顧銘燁只好投降︰「說吧，要幹什麽？」他已經看到了她背後的老虎耳朵。

　　賀明月把東西拿出來，眨巴著眼︰「小哥哥cosplay瞭解一下？」

　　顧銘燁看著老虎耳朵，老虎爪子，老虎尾巴，「這不是你給自己買的嗎？」

　　賀明月皺著臉︰「買大了。」在他身上蹭來蹭去，「好不好，顧叔叔？試一試嘛，小哥哥……」

　　顧銘燁冒著青筋將她提下來，「說話就說話，扭什麼扭？」

　　賀明月眼睛閃了閃，凑到他耳邊，故意貼得緊緊的，「小哥哥，小猫咪和小老虎的愛情故事瞭解一下？」

　　「可以瞭解，劇本我寫。」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