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章 國家證書

　　一個跪， 一個蹲，緊緊抱了許久， 男人終於哭得差不多， 漸漸停下來。

　　「我愛你。」他緩緩說。

　　「我也愛你。」

　　「把剛剛的忘掉。」

　　賀明月笑， 「剛剛發生了什麽？」配合得很。

　　顧銘燁將她拉起來， 睫毛上還有淚珠子。他吸了吸鼻子， 從賀明月的包裡掏出小鏡子看了看，還好， 還是帥的。

　　他褪掉賀明月手指上的戒指， 放回玫瑰花中，重新跪下去， 深情款款， 優雅又紳士，他看向她。

　　小姑娘言笑晏晏，小皇冠精緻可愛，純白的公主裙真適合她， 像下凡的天使。

　　她又可愛， 又調皮， 又活潑， 又大膽，朝氣滿滿， 古靈精怪。

　　從此以後， 他們即將攜手一生。

　　熟悉的感動和激蕩一瞬間又充斥他的胸腔。她用她的勇敢無畏救贖了他， 讓他認識到過去的自己多麼愚蠢。

　　她是他的月亮。

　　顧銘燁一剎那又是泪流滿面， 淚眼婆娑，「嫁……嗚嗚嗚嗚……」他嚎啕大哭。

　　賀明月︰「……」

　　等顧銘燁新一波哭完，瞧著他又打算跪下，賀明月拉住他，心力交瘁，「算了，別哭了。」我怕你脫水。

　　顧銘燁真的是又尷尬又羞耻，臉上燥得慌，又不甘心完美的求婚儀式毀在自己手上，抿抿唇，「絕對不會的，剛剛的通通忘掉！」眼神惡狠狠，好凶。偏偏穿著粉白色王子禮服，看起來嫩得像未成年。

　　賀明月把他的戒指拿過來，讓他站好，裙子一揚，單膝跪下，乾脆利落道︰「顧先生，娶我嗎？」

　　顧銘燁的眼淚竟然一瞬間又落下來。他眼眶通紅，緊緊看著她。

　　賀明月眼睛也有點兒紅，直直看著他︰「你真的是一個有魅力又可愛的男人。我不否認你的俗世魅力，高大英俊，紳士體貼，能力超群。但更吸引我的，是那些你可能不願意表露出來的真性情，像少年一樣的憂鬱敏感天真。幼稚，嬌氣，善良，渴望全然的接納與愛。在你面前，我變得很愛撒嬌，也享受著你的撒嬌。我變得小女人，也變得大女人。」

　　賀明月聲音發顫，「我二十歲，對這個世界還充滿旺盛的好奇心，還幻想過和許多不同類型的男人談戀愛，覺得人生還有無限可能……但你這個迷人的傢伙，和你談戀愛以後，我的人生理想，從談許多戀愛，和不同的男人周游世界，變成了和顧美人周游世界……幷且，越想越覺得期待。」

　　四目相對，都泪流滿面，對方的人影模糊得一逼，却又閃亮，仿佛有神仙的光暈。

　　「所以，小王子，你願意娶我嗎？」

　　顧銘燁緊緊抱住她，「我的榮幸。」

　　一場求婚，一波三折，終於落下帷幕。

　　回去路上，賀明月看著手上的戒指再次確認︰「真的不是兩元店買的？」

　　男人惱羞成怒︰「這是我自己設計的！」

　　「彩虹戒指，是在支持『真愛無性別』嗎？」一本正經問，「你是gay騙婚？」

　　顧銘燁︰「……」他委屈地看著她。

　　賀明月笑著親了他一口，「對不起，太高興了，如果不通過吐槽降低一下自己的激動，我怕我會忍不住將你就地正法。」距離賀明月二十歲生日，還有一天。

　　回到家，賀明月終於想通了今天的求婚，問︰「那個店沒有童話鎮主題吧？整個主題是你設計的？」

　　「嗯。」構想建造一個月，不對外開放，隻爲了一場求婚。所有的陳設都是真材實料，賀明月帶走的皇冠、耳環、項鏈、水晶鞋和公主服，都是大師高定，私人訂制，獨一無二。

　　賀明月開心地笑︰「謝謝，我很喜歡。」然後拉著他的手，像流氓一樣摸了摸，又拋了一個媒婆媚眼，猥瑣兮兮，「官人放心，奴家明天一定好好伺候你。」仿佛蜘蛛精調戲唐僧。

　　「唐僧」故作鎮定收回了自己的手，綻放一個深沉又穩重的笑，「拭目以待。」內心慌得一逼，心裡的小人瑟瑟發抖，幼小，可憐，無助︰嚶，我怕。

　　顧銘燁怕什麼？

　　哎，因為他還是一個童子雞。

　　未婚妻對愛愛好像很懂的樣子，要求一定特別高。沒有經驗，又騙過她有經驗，到時候表現不好，好傷男人自尊心哦。

　　哎，壓力大。

　　作爲男人，說沒有看過小片片，那也太虛僞了。但要說看了很多，特別懂，顧銘燁是心虛的。可能是他從小看自己的臉，非常自戀，所以大部分小片片是看不下去的。他不僅要求女主角好看，對男主角要求更加嚴苛。

　　好不容易找到一兩部吧，熱愛演戲的顧總又生氣男女主角演技生硬，該叫的時候不叫，明明沒有舒服却叫得激烈，看得顧銘燁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又要男女主角長得好看，又要男女主角演得逼真，這樣的神仙片子去哪兒找？

　　有是有，畢竟少，顧總靠著幾部精挑細選的片子度過了青春期，往後也沒太大的好奇心全網搜羅，就漸漸到了現在。

　　蒼天繞過誰，他遇到了賀明月。

　　顧總其實暗戳戳慌過兩個月，在這兩個月裡，把曾經嫌弃過的小片片悄咪咪看了--看完以後心裡的困惑更大--也沒有什麽值得讓人特別興奮的地方呀？

　　大部分的小片片，不都是那麽一回事嗎？

　　顧‧一向正直‧就算補了課也只看過十幾年前買回來的正版碟片‧也就二十多張‧中規中矩碟片‧美人，忐忐忑忑又悄悄咪咪再次把二十幾張碟片看了一遍。

　　正面剛，背面剛，側面剛，躺著讓她剛，好的，他準備好了。

　　賀明月一夜未睡，第二天淩晨五點就蹲在顧銘燁房間門口，學鶏叫︰「咯咯咯～天亮了～咯咯咯～起床了～咯咯咯～結婚啦～～」

　　門一下子打開，賀明月重心不穩，栽到男人小腿上。

　　顧銘燁西裝筆挺，髮膠抹得光可鑒人，皮鞋亮堂嶄新，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兒，他無奈地看著她︰「蹲著幹嘛？」

　　賀明月穿著睡衣，扼腕萬分︰「媽的，輸了。」也不回答他的話，起來衝進旁邊房間，「等我五分鐘！」扯過床上擺得整整齊齊的裝備，洗臉刷牙換衣服塗口紅，拿上證件袋，出門挽住顧銘燁的手臂，雄赳赳氣昂昂︰「走！」

　　「才五點。」

　　兩個人就坐在客廳裡大眼瞪小眼。

　　半晌。

　　賀明月︰「從這裡去民政局要一個半小時……」

　　顧銘燁︰「如果路上堵車……」

　　兩個人同時站起來，說︰「時間還早，可以慢慢開，到時候時間剛剛好。」

　　顧銘燁車子開得飛快，淩晨五點的城市，一切還在睡夢中，別說堵車了，人都沒有，天上繁星滿天。

　　五點半出發，六點半到民政局門口，兩個人坐在大理石階梯上，暖黃的路燈均勻地分布，冬天的寒風呼啦啦吹。

　　又半晌。

　　賀明月打了一個噴嚏。

　　顧銘燁把西裝脫下來給她披上，「走，回車上。」賀明月不願意。顧銘燁說︰「回車上再敷一張面膜，等會兒拍照好看。」

　　賀明月擦掉口紅，「走！」

　　車上。

　　顧銘燁躺在座位上，賀明月躺在他腿上，兩個人敷著面膜，口齒不清說話。

　　賀明月︰「今天會不會人很多呀？」

　　顧銘燁︰「我們第一個預約，只要按時到，人多和我們沒有關係。」

　　賀明月︰「幾點了？」

　　顧銘燁︰「六點五十。」

　　賀明月︰「不可能，你的表壞了。」

　　顧銘燁︰「……我看的手機。」

　　賀明月︰「說不定你手機也壞了，不行不行，看我的手機。」

　　顧銘燁摁亮她的手機，「六點五十一。」

　　賀明月︰「你看！你的手機壞了吧？慢了足足一分鐘！」

　　顧銘燁︰「……」

　　沒過兩分鐘，賀明月又模模糊糊地問︰「幾點了？」

　　顧銘燁︰「六點五十五。」

　　賀明月︰「看的我的手機？」

　　顧銘燁︰「嗯。」

　　賀明月︰「那再看看你的手機？」

　　顧銘燁︰「五十六。」

　　賀明月︰「奇怪，這兩個手機怎麼一會兒快一會兒慢的……」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但是□□的過程很快，兩個人是當天第一對登記結婚的。也就十分鐘，兩個人已經拿著小紅本站在了民政局大樓外。

　　賀明月把小紅本稀奇地翻來覆去看，最後難掩激動，拍了一張照片發群裡︰「喜提國家級證書，可以加三學分了，開心！」

　　柯一憶︰「！！！虎，你是真的虎！[牛][牛]」

　　餘子好︰「不可能的，證書必須是技能證書，結婚證不算。」

　　許秋幸︰「竟然真的領了？！」

　　賀明月︰「怎麼不算啦？結婚證是對我戀愛技能的認可啊！這年頭，去哪兒找我這麼會談戀愛的崽？」

　　然後又把結婚證發到「賀英俊和他的兩個女人」群裡，立馬收到賀先生和苗女士的點贊。

　　她還把圖片發給沈老太太看，說︰「一切順利。」

　　沈老太太發了一個「奮鬥」表情包，「今晚雄起！」

　　賀明月回了一個「抱拳」表情包︰「組織放心，不辱使命！」然後收起手機，看到旁邊的顧美人眼眶紅紅，又要哭出來的樣子，趕緊轉移他的注意力︰「走！」

　　「去哪兒？」

　　「回家！」

　　「說好在外面吃飯慶祝的？」

　　「不了不了。」

　　顧銘燁被她拖著走，笑︰「急什麼？」

　　賀明月回頭看他一眼，「你說呢？」舔了一下嘴唇，「寶貝兒，你今天叫吧，盡管叫，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顧銘燁手一用力，將人拉撞進懷裡，嘴唇貼著耳朵，目光深沉，勾唇一笑，聲音低沉性感︰「寶貝兒，不要總搶我的台詞。」滾燙熾熱的吻一個一個落在她耳邊。

　　賀明月渾身一抖。哇哦，我的霸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