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章 輿論風暴

　　餘子好自習完回寢室， 驚訝地發現賀明月躺在床上， 「怎麽提前回來了？」

　　賀明月笑了笑，「幾個小時也算提前？」

　　「你和顧總待在一起，恨不得不回來， 一分鐘都不會提前。」

　　「哎呀，他有事嘛，沒有辦法。」

　　哦，那就解釋得通了。餘子好瞧了瞧她的臉色，「生理期到了？」

　　賀明月可憐巴巴點頭， 「昨天喝了很多冷飲。」餘子好找到藥，接了水，「下來吃藥。」賀明月爬下床抱住餘子好，熱泪盈眶︰「媽～」餘子好拉開她， 「別膩乎， 煩。」

　　兩個人說了會兒話， 又一起洗漱，關燈上床，賀明月打開微信，回許秋幸︰「是他妹妹的孩子。」然後把顧銘燁對她解釋的話又解釋了一遍。

　　許秋幸︰「論壇好像有點兒不受控，很多人在關注這件事。」

　　賀明月心煩意亂，幷不是很想回應這群傻逼校友， 給許秋幸發了一個「明天再說」， 蒙被子睡覺。

　　她待在寢室裡， 點了兩天外賣， 第三天柯一憶回來，見面第一句話就是︰「網上都把你駡成狗了，你還在吃外賣？！」

　　賀明月說︰「顛倒黑白，跟風從衆，言辭骯髒，都是我覺得我認爲好像是聽人說，沒有人在求真相，他們駡的也不是我。」

　　柯一憶「哎喲」一聲，「你倒是看得開，老子快氣死了！」賀明月笑，「你去對駡了？」

　　柯一憶義憤填膺︰「要不是論壇實名制，每個人只有一個學號，老子恨不得一個手指一個號，十指開弓，駡死對方一群傻逼！」又說，「高考都是六百五十分以上的人，C大也還算校風良好的高等學府，為什麼依舊有弱智？！」

　　賀明月和柯一憶待在寢室裡一起看帖子。論壇裡關於這件事討論的人比賀明月想像的多，編故事的人也越編越真，饒有其事，好像就在兩人身邊架了一台機器。賀明月看了一些人的回復，說︰「這說明個人素質和學歷高低無關。面對八卦，每個人都是怪物。」她把每一個熱帖都截圖保存下來，也和許秋幸打招呼不要删帖，詢問了法學院的老師，給王溪打電話，問︰「你的律師貴不貴啊？」

　　「出什麽事了？」

　　「小事情。」賀明月簡單說了一下。王溪在那頭笑，「一群小菜鶏，值得你這樣勞民傷財？」

　　賀明月一本正經︰「學生如果在學生時候是個壞學生，出了社會就是壞的社會人。在他們越年輕的時候給他們教訓，成本是最低的，也能大概率阻止更壞的事情發生。沒有人在他們做錯了的時候告知他們錯的代價，他們就永遠以爲自己是對的。」

　　王溪笑，「明月姐姐你考慮一下當老師吧，祖國需要你。」

　　「這個再說，你律師多少錢？」

　　「不要錢。我們可是金蘭姐妹，談錢多俗！」王溪說，「我等一下叫他聯繫你。」

　　結果還沒等律師聯繫賀明月，「C大校花是小三」就上了微博熱搜。

　　事情的起因是有一個關注人數十萬左右的高校爆料號，收到打碼學生的爆料，把論壇裡的爆料帖截圖了，高校爆料號發了出來，經過層層轉載，又被幾個微博大V號轉，吃瓜群衆甚多，一下午就被推上熱搜。

　　賀明月被學校的人叫走了。

　　上了熱搜，這就不僅僅是賀明月個人生活作風的問題了，關係到學校形象，更關係到招生。來見賀明月的是羅院長，羅院長不可置信︰「你竟然和顧總在一起了？」賀明月點點頭。

　　「那論壇怎麽回事？」

　　賀明月無辜極了︰「您問我，我問誰去？莫名其妙就有人說我是小三，我和顧總雖然有一些年齡差距，但法律校規都沒規定我不能和比我大幾歲的人談戀愛吧？顧總也真的沒結婚，現在被人鬧到網上去，學校可怎麼辦？」賀明月正愁調取造謠者身份信息手續麻煩呢，結果現在鬧這麽大，不需要她出手，學校就會輕輕鬆鬆給出來，省事兒。

　　羅院長嘆一口氣--這學生談戀愛的事，學校也不好多管。發表聲明更是奇怪，哪有官博給學生緋聞闢謠的，愁人！

　　賀明月又說︰「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從小光明磊落做人，沒受過這種無妄之災，被人罵這麼慘，我是肯定要討一個說法的！」看著羅院長，「這原本和學校關係不大，我打算請律師，在學校外就能解決。但偏偏有些同學的心實在很壞，不僅想讓身邊人唾罵我，還想利用網路暴力，搞得學校也難辦。現在私了不可能了，那我就只能公了。」也恰恰這個時候，賀明月接到王溪律師的電話，賀明月暫時離開辦公室，和律師溝通了一會兒。

　　王律師說︰「現在最好的解决辦法，就是你男朋友出來說明自己單身，然後我這邊起草律師函，你按我的要求搜集謠言證據，還需要學校公開造謠賬號的真實身份，四管齊下。」

　　賀明月頓了頓，「我男朋友結沒結婚不能直接去公安機關調取身份信息嗎？」

　　「這個會很麻煩，手續繁多，而且也需要你男朋友自己去。」王律師頓了一下，「你確定你男朋友未婚？」

　　「嗯。」賀明月有些無奈，「只是他很忙，我不想打擾他。」

　　？？？女朋友被人駡這麽慘，還是因爲他的原因，連出來發個聲明的時間都沒有？這他媽什麼情侶？

　　賀明月要按她的解决方式解决，學校自然也有學校的解决方式，和賀明月的分歧稍後再說，現在最主要的是消除微博熱搜對學校的影響，及時闢謠。

　　學校很快聯繫了高校爆料號，也很快查出了爆料學生，也叫來了學校論壇的造謠者。有媒體採訪到學校，學校公關部說︰「學校論壇上有一些造謠者，造的謠已經嚴重破壞了學校形象。學校已經聯繫到了相關學生，正在好好交流。」但是謠言依舊在傳播。

　　到了晚上，賀明月的個人信息被人肉出來，許多莫須有的謠言也甚囂塵上。有人說她從大一開始就是雞，有人說她腳踏兩條船，有人說她學歷造假，當然也有闢謠的。不過在衆多精彩紛呈的爆料中，闢謠顯得勢單力薄。

　　柯一憶打電話來叫她別上網，賀明月想也知道會被駡得多難聽，也就沒有上微博。

　　許秋幸在論壇裡發了闢謠公告，置頂了學校聲明，幷且貼出了學校對造謠者的處罰，呼籲學生自發上網澄清謠言，算是洗清了賀明月身上一部分髒水。

　　可笑的是最開始傳視頻說賀明月是小三的那個賀明月壓根兒不認識。只是當初寧璐發的帖子她無意間看見了，就不怎麽喜歡賀明月這個人。她是學生會宣傳部的人，因爲校慶要聯繫C大成功人士，有了顧真真微信，看到顧真真發的視頻，覺得自己手上握住了真相，腦子一熱，就去學校論壇發了帖子。當得知賀明月要請律師告她的時候，整個人都慌了︰「這件事沒有這麽嚴重吧……我、我也不知道是假的呀，我只是把我知道的『真相』發出來而已……」

　　學校自然是建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賀明月搖頭堅定地拒絕了︰「做過的事就是做過的事，沒做過的事就是沒做過的事。她要為做過的事負責，我不要為沒做過的事承擔。這件事嚴不嚴重，不是由她施暴者決定的，是由我受害者決定的。」

　　學校公關部的人威逼利誘，賀明月緊咬牙關絕不鬆口。羅院長在旁邊看了半天沒說話，在校長來之前，羅院長問︰「兩個人都滿十八歲了，除開學生這種身份，他們做了什麽事，學校管得著嗎？」話是對著公關部的人說的。

　　公關部老師有些惱火地對羅院長道︰「上頭說要好好解決。」

　　「公平公正的解決難道不是『好好解決』？誰犯錯，處罰誰。」羅院長說，「校長可能覺得發生了不好的事最好就藏起來，不要影響學校形象。但真正讓人喜歡的學校，不是不犯錯的學校，誰也做不到這一點；是犯了錯公正解决的學校。這個，才會使學生安心。」

　　公關部老師眉頭皺起來，羅院長笑眯眯︰「好啦，這件事我去給校長說。」那個女生哭起來。賀明月不看她走掉了。

　　當她走到宿舍樓下，有兩個女生正好從宿舍樓裡出來，兩方擦肩而過的時候，兩個人大聲叫道︰「不要臉的騷貨！」飛快跑開。也就在這時候，上面二樓，一盆髒水潑了下來。四周驚呼。

　　賀明月全身濕透，握起拳頭。宿管阿姨跑出來，駡道︰「誰？！幾樓的！你們誰看到啦，幾樓的！」事情發生在瞬間，沒有人看到，而知道的已經溜之大吉。賀明月默默上了樓。

　　還沒走進寢室，在走廊上就聽到柯一憶氣急敗壞的聲音︰「沒看到已經闢謠了？這些傻逼智商被狗吃了嗎！」

　　她推門進去，柯一憶又是一陣驚呼︰「天吶，怎麼啦？！」

　　「204寢室潑的水。」

　　兩個人對視一眼。

　　餘子好站起來，提起桶，「正好，昨天的洗脚水忘了倒。」她出門的同時，柯一憶把水龍頭開到最大，正「轟轟」接水。204寢室傳來尖叫的時候，柯一憶端著盆衝了出去，賀明月緊隨其後。也就在這時，之前樓下兩個人笑嘻嘻回來，賀明月手中的水毫不留情潑過去，冷聲道︰「洗洗你們的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