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封緣聽到黎秋川的聲音， 還有些回不過神：

　　「怎、怎麼是你？」

　　黎秋川在那頭歎了一口氣：「說來話長， 我和你的寵物在中心獸醫院， 你趕快來吧。」

　　封緣放下電話， 趕緊和小蔣跑到獸醫院， 兩人被前臺引向手術室， 她一眼就看到了手術臺上被繩子拴著脖子的王老帽， 想到以前在水裡稱王稱霸的王老帽竟然任人宰割被拴在手術臺上， 她就忍不住鼻子發酸。

　　她喉嚨一動，慢慢地走上前：「王老....」

　　話還沒說完， 看到眼前的景象「帽」字就被她吞進了肚子裡，只見她心心念念的鱷龜，正眯著眼享受投喂，那一看就是劣質的小魚乾讓它恨不得一口就吞進去。

　　封緣：「......」

　　這傢伙不是挑食嗎？這一臉沒出息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投喂它的人低聲說：「只是脖頸破了點皮，已經消過毒了， 沒什麼大礙。」

　　封緣抬頭， 看見旁邊高大的身影， 下意識地喊了一句：「黎....」她想到對方的身份， 又轉而低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黎秋川戴著棒球帽和口罩， 全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 要不是看到他的身高和那雙瀲灩的眼睛， 任誰都認不出來他。

　　他眼角一彎， 也小聲道：「我撿到了小蔣的手機，李菊說你的寵物受傷了，我就擅自接它出來， 讓你擔心了吧。」

　　他微微低頭，聲音又輕又緩，像是在解釋也像是在安撫她的情緒。封緣焦急的心頓時鎮靜下來，她深吸了一口氣，不由得真心地說：「謝謝你。」

　　王老帽陪了她這麼多年，要是真的出了事，她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黎秋川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麼，從兜裡拿出一根魚乾，王老帽頓時伸著脖子就去夠，吃龍蝦都沒有這盡頭，封緣頓時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黎秋川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樣，頓時一笑：「我剛去的時候也以為會被它咬一口，沒想到它會喜歡這個。」他晃了晃手上的魚乾：「這是給小芳買的，也不知道它知道沒有了會不會鬧。」

　　他一抬手，封緣這才看見對方手上細小的傷痕，再上下一看，對方的衣服上還帶著濕汽，一看就是剛從水裡出來不久，她看了看有些愜意的王老帽，又看了看稍微有些狼狽的黎秋川，只覺得心口激蕩，她頓時忍不住問：「你對誰都這個樣子嗎？」

　　這麼無私奉獻，連問都不問就跑進水裡去？

　　黎秋川：「？」

　　封緣回過神，趕緊低頭：「沒什麼。」

　　黎秋川也沒說什麼在，只是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封緣還想說什麼，突然感覺到周圍的目光越來越多，已經有店員對黎秋川偷拍了，她嚇了一跳，於是抱起王老帽，拉著對方走到後門。

　　「沒想到這樣也能被人認出來，你到底有多少粉絲啊。」

　　黎秋川拉了拉帽檐，彎了彎眼角：「可能你的氣場強，看你的同時也會不自覺地注意到我吧。」

　　封緣被他這句話說得心中舒坦，她左右看了看，這裡人流龐大，不知道什麼時候狗仔得到消息就跟上來了，她抬著下巴道：「今天就算是你救了王老帽一命，我會記得的。」

　　黎秋川摸了王老帽一下：

　　「舉手之勞而已，再說我覺得它也很喜歡我。」

　　封緣懷裡的王老帽被摸後絲毫不生氣，還伸著頭朝黎秋川要吃的，封緣按住這個沒出息的，看了看黎秋川，覺得人家幫了忙，就這麼讓他回去也不是個事，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什麼能給對方的。

　　錢？黎秋川代言了那麼多高奢，肯定不缺。

　　衣服？對方穿的也是高定，現在趕制也來來不及。

　　要、要不然送他的胖貓一車小魚乾？

　　黎秋川看了一會她臉上糾結的表情，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樣，不由得笑道：

　　「你不用想那麼多，再說我什麼也不缺，只是損失了一包小魚乾。」

　　封緣被他看穿了心中所想，不由得有些惱怒：「我可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黎秋川看著她，藏在帽沿下的長眸如同星辰般一閃，他低聲道：

　　「我心甘情願，這算不上人情。」

　　他聲音很低，但還是順著微風清楚地傳來，隨著對方身上的薄荷味直往封緣的心口鑽，她的呼吸一滯，這才發覺兩人低聲說話的時候不知不覺距離拉得如此之近，近到足以看清對方耳後那青色的血管，近到足以聽到對方的心跳與那汩汩的生命流動。

　　她剛想說什麼，黎秋川就向後退了一步，笑道：「你也累了一天，早點回去休息。過幾天咱們要拍外景，舟車勞頓，更要養精蓄銳。」

　　封緣回過神來，慌亂地點了一下頭。黎秋川衝他們擺了擺手，坐上車消失在街角。

　　他走後，小蔣不由得感歎：「黎哥這次可算是幫了大忙了，他明明知道王老帽咬人也要下水，怪不得組裡的人都說他人品好。」

　　說完，他下意識地想起來封緣說過黎秋川的「人品」有問題，趕緊閉上嘴。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封緣並沒有明顯的反應，她只是抱著王老帽，陷入沉思。

　　黎秋川想著家裡的小芳可能在鬧，於是一路驅車趕回家，他小心地推開門，沒有去整理自己的狼狽，反而先看了看貓窩。

　　家裡每天都有阿姨在打掃，因此不怎麼亂，但貓窩的周邊全是散落的貓糧還有被抓成條狀的地毯，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小芳！」

　　「喵」地一聲，一隻胖到肚子快垂地的橘貓從門裡走出來，它謹慎地看了黎秋川一眼，接著高冷地走到自己的窩前。

　　這隻橘貓已經快要六歲了，黎秋川是在街角的巷口裡撿到它的，見到它的第一眼，它還是個毛都沒長齊還敢對流浪狗叫囂的小團子，黎秋川當時就內心一動，冒著臉被抓花的危險把它撿回了家。

　　小芳自從被他撿的第一天就不待見他，抓咬是常事，更別說半夜對他的「偷襲」了，好在黎秋川毫不在意，還很欣賞這種一如既往的臭脾氣。

　　他把路上買的小魚乾小心地放在它的貓碗裡：

　　「你愛吃的那家小魚乾被王老帽給吃了，這是路上新買的，你嘗嘗看。」

　　小芳回過頭睨了他一眼，對那盆小魚乾不屑一顧。它吃的小魚乾就是街角的那一家，別家的都不吃，某種程度上比王老帽

　　還要挑食。

　　黎秋川無奈，打算換了衣服再出門給它重新買一包。

　　「這個臭脾氣，真不知道像誰.....」

　　小芳伸了伸懶腰，剛想跳回貓窩，突然鼻子一皺，似乎是聞到了什麼讓它著迷的氣味。它抬起鼻子在空氣中聞了聞，最後，它的視線定在了黎秋川的身上。

　　黎秋川正打算去浴室，正對上小芳的迷之目光。

　　黎秋川：「？」

　　小芳又是糾結又是迷戀地走上前，半晌終於抵擋不住氣味的誘惑，在他的身上狂蹭，好像他那身未幹透的衣服成了超大的貓薄荷，它瘋狂蹭著，發出了以前從看來都沒有的粘膩的叫聲：

　　「喵喵喵——」

　　黎秋川愣了一下，他還是頭一次看見小芳對他這麼友好，說實話被撓了六年對方頭一次這樣他還有些不習慣。

　　難道是他身上有什麼特殊的東西？他下意識地聞了聞衣領，聞到了一股微小的腥味，猛地想起什麼——這是王老帽在朝他要小魚乾的時候留下的。

　　小芳著迷的就是這個氣味。

　　他頓時哭笑不得，沒想到他攻略了六年未果的小芳，竟然被一隻龜拿下了。

　　封緣抱著王老帽回了家，連夜讓工匠修了一個小水池，然後把王老帽放了進去。王老帽雖然受了傷，但精神頭很好，還堅持不懈地往外爬，封緣忍不住數落它：

　　「你今天也太給我丟人了！」

　　王老帽用綠豆小眼睨她，她痛心疾首：「你不是會咬人嗎，你不是可凶了嗎？怎麼一包小魚乾就把你給收買了？」

　　王老帽轉過頭，封緣怒氣衝衝：「那小魚乾一看就是劣質的，你就這麼沒追求嗎？放著鮑魚龍蝦不吃吃人家給貓準備的小魚乾？」

　　王老帽徹底把自己埋進水裡，封緣指著：「你今天不僅讓我很沒面子，還讓我欠了一個人情！」

　　說到欠人情，她就不禁有些頭疼。黎秋川幫了她這麼大的一個忙，她沒什麼表示說不過去。但是到底要送什麼卻想不出來。

　　錢不缺奢侈品也不缺，她又不是喜歡欠人情的性格....

　　這時，她的手機一震，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猶豫地拿起來：

　　【舵手】我有胸器：船員們！我剛剛脫單了哈哈哈！

　　【水手】坐牆等紅杏：哇！恭喜恭喜！

　　【船員】奔波霸：怎麼脫的，怎麼脫的，快給我們說說！

　　【舵手】我有胸器：我和男朋友是在圖書館遇見的，我對他一見鍾情，然後借著問問題的機會認識，再找藉口送對方禮物，表達我的感激之情，一來二去就勾搭上了。然後就在剛剛，我們倆互送禮物，他就突然告白了！

　　【船員】是羅麗不是蘿莉：呦呦呦！

　　封緣：.....

　　「感激」、「禮物」、「勾搭」？

　　她下意識地打了個激靈。

　　【船長】我不縮話時是在哭：禮物真是個增強感情的好東西。

　　【船員】小圓不方：請問有沒有純潔的、不用送禮的表達感激的方法？

　　【船員】日理萬雞：呦！新人這也是遇見了什麼「問題」嗎？

　　【船員】小圓不方：不是，只是普通地表達感謝罷了，對方在經濟上沒有短缺，我想不到要送什麼禮物。

　　【水手長】死也扣糖：woc！我下意識地腦補一篇三十萬字的霸道總裁文，小圓你快告訴我，他是不是幫你交了房租，或者幫你家裡還了高利貸，又或者動用總裁的權利在你流離失所的時候幫你找到了新工作？

　　【船員】小圓不方：不是......

　　而且她才是霸道總裁好不好？！

　　【船員】日理萬雞：小圓，根據我ID的經驗，這個時候「錢」或者「貴重禮品」已經對對方起不了任何作用，你就要付出真心了，最好是手工的作品，什麼手工毛衣，手工內衣，手工香皂什麼的都儘管上，一定要讓他看到你賢妻良母、蕙質蘭心的一面。

　　如果時間不允許的話，就花個百八十塊錢請他去你家附近的路邊攤搓一頓，怎麼煙薰火燎、油膩邋遢怎麼來，讓他感受與上流社會不一樣的風情，你再給他科普這些垃圾食品與地溝油與人文社會的聯繫，再貫徹貫徹市井生活的溫馨，展望展望資本的惡臭，我保證他對你刮目相看。

　　【船員】小圓不方：......

　　【水手】坐牆等紅杏：萬雞真是頗有心得啊.....

　　【船員】日理萬雞：當然，這裡除了扣糖，只有我對得起我的ID。

　　算了，她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暗笑自己是昏了頭了向群裡這群傻子取經，剛想放下手機，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不由得眼前一亮。

　　午夜，黎秋川洗漱好後，從浴室裡出來。

　　正好看到小芳在他扔在床上的髒衣上亂蹭，乖巧的樣子就像是「別家」的小貓咪。黎秋川不由得內心一軟，甚至有把這套衣服送給它的想法。

　　他拿起手機，給小芳照了張照片，進組這麼多天以來，他還從來沒有營業過，下面的粉絲們早就想他想得嗷嗷叫。

　　不過這次他也沒上鏡，只是發了小芳對著鏡頭迷蒙的照片，即使是這樣，粉絲們也滿足得不得了。

　　「小芳大爺轉性了嗎？這麼乖？」

　　「小芳好像吸了貓薄荷哦，頭一次看它乖乖配合黎哥拍照。」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黎哥終於苦盡甘來、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黎秋川一笑，他剛想退出微博，突然發現一條私信。

　　為什麼能一眼就看到它，因為這條私信及其不一般，它的主人是.....封緣。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慢慢地點開。

　　「封緣；我最討厭欠別人的人情，所以一個星期後晚上八點在鳳朝見，我請你吃頓飯兩不相欠。不過......你要是看不到這條私信就算了[得意]。」

　　黎秋川放下手機，半晌，他猛地抱起小芳狠狠地埋進它的肚皮，再瘋狂地揉搓它。

　　小芳：「喵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