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可惜不管譚音站得有多遠，楚杭此刻看她的眼神，活像是看變態似的……

　　行吧，譚音想，被當成是變態也比被報警或者被當成靈異事件送到什麼解剖臺上強。

　　她偷偷用力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角瞬間疼出了淚花，她淚眼摩挲地看向楚杭︰「對不起，是我逾越了，我以後再也不做這種事了。」

　　大約她這番泫然欲泣的模樣實在是很可憐巴巴，楚杭一時之間也有些僵硬，過了半餉，他才有些不甚熟練地遞了包紙巾給譚音，只是東西遞上了，人卻不願意看譚音似的別開了頭，語氣也有些色厲內荏的不耐煩︰「行了行了，你還真的一哭二鬧三上吊？我不報警了，你快擦乾淨。」

　　譚音見目的達成，趕緊接了紙巾，假模假樣地擦了擦眼淚。

　　狗乖巧地趴在一邊看著這場鬧劇落幕，兩人之間安靜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楚杭反而成了不自在的那個人，他看了眼譚音，很快又移開了視線︰「你……你為什麼會這麼喜歡我？」他頓了頓，語氣困惑而不自然道，「我沒什麼好的，你別光因為一張臉就喜歡我了。」

　　「……」

　　這……既然做戲，就只能做全套了……

　　譚音硬著頭皮開始苦思冥想︰「你這個人，最初吸引我的是你的皮囊，不得不說，你真的很帥，但在最初的表像之後，越是瞭解你，我就越發發覺到了你的人格魅力，你就像個小太陽，身上充滿了閃光點，比如你成績好，腦子靈活，體育還強，簡直就是全能，更重要的是，你這個人內心特別善良，這次學習互助小組，更是讓我感受到了你的優秀，你不僅沒有嫌棄我笨，也沒有因為之前我給你畫漫畫就對我進行打擊報復，反而真誠地指點我，團結友愛，捨己為人……」

　　譚音一開始還有點心理包袱，一旦說順口了，這吹捧張口就來，她洋洋灑灑說了一堆，絞盡腦汁把自己肚子裡那些名人傳記裡的溢美之詞全部糅雜在了一起安到了楚杭的頭上，拿出去都能直接做入黨介紹人的推薦信範本。

　　只是說著說著，譚音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此刻贊美的話，也不全是憑空捏造的，這麼一盤點，楚杭這人，優點竟然還真的挺多的，講到後來，譚音也有點真心實意起來了。

　　「你雖然表面看起來有點不近人情，但其實人挺好的，那次小組寫生我沒回樓裡，那麼大的雨你特意去找我，還背我回來……」

　　然而她如此發自內心的誇贊，倒讓楚杭一臉不自然起來，他幾乎是下意識反駁道︰「都說了多少遍了，我不是特意為了去找你才出去的！」

　　行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總之，最終讓我無法放手的，不是你的容貌！而是你的靈魂！」不管三七二十一，譚音趕緊綜上所述地升華起來，「尤其你真的非常善良，即便我這樣鬼迷心竅做出這種事，你也願意聽我的懺悔給我一次機會不報警……」

　　楚杭盯著譚音看了會，沉吟了片刻，才道︰「我覺得我還是報警吧。」

　　？？？

　　「我報了警，可以讓你知道，我沒你想的這麼善良大度，不是什麼好人，好讓你更快對我死心。」楚杭頓了頓，「雖然短期來說對你影響不好，但長久來看，還是值得的，能幫你趕緊走出來。」

　　「別……別……」譚音趕忙一把拉住了楚杭想去摸手機的手，「我想給我們這段感情畫一個圓滿的句號，留下最美麗的回憶！」

　　楚杭冷冷地看了眼譚音︰「我們本來就沒什麼感情可言。」

　　「楚杭，報警什麼的就算了吧！一報警我對你由愛生恨，我更難走出來啊！」

　　「……」

　　「你看，剛才那麼大的雨，你就當好心地收留我在你家裡躲了個雨吧！現在雨停了，該審問的你也審問了，那我也差不多走了！晚上還有外賣要送呢！」

　　楚杭皺了皺眉︰「你怎麼在送外賣？」

　　譚音佯裝害羞又含情脈脈地看了楚杭一眼︰「我就是想給自己找點事做，讓自己忙起來，越忙越好，這樣轉移我的注意力，我就不會再想你了。」

　　這麼**直白的話語，果然讓楚杭有些承受不住，他下意識地便往後退了幾步，離譚音站得更遠了點，朝譚音趕緊擺了擺手︰「你走，你趕緊走。」

　　譚音見狀，見好就收道︰「那我先走了！我還是得和你保持距離，否則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楚杭臉色復雜表情微妙，他頓了很久，才像是憋出來般沉重道——

　　「譚音，為了個男人就這樣，不值得。」楚杭語氣帶了點不自然的認真勸解，「就算是我，也不值得你這樣。」

　　「……」

　　譚音很想說，不，不是為了個男人這樣不值得，是他媽人間就不值得。

　　*****

　　最終，譚音完全不敢再做逗留，她在楚杭復雜的目光裡，在狗子警惕的注視下，夾緊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只可惜功虧一簣，花了這麼大代價想要偷回來的漫畫手稿，大概是在床底下和狗撕鬥的時候從衣服兜裡掉了出來，譚音找遍了全身，也沒找到漫畫手稿的影子。

　　這波操作真是虧大發了！

　　譚音簡直懊惱到想自殺，剛才在楚杭面前還能勉強繃著情緒佯裝鎮定，此刻一離開，譚音一邊開著小電驢一邊淚灑沿途。

　　楚杭最後看向自己眼神裡那種戒備混雜著憐憫的復雜，隻讓譚音覺得，自己未來無論如何解釋早就不再迷戀楚杭，也是無濟於事了。自己愛他愛到癲狂這一點，恐怕已經根深蒂固地根植在楚杭的腦海裡了。

　　*****

　　送完了晚上的外賣，譚音就這麼一路痛心疾首地回了學校，結果把這烏龍給蔣一璐一講，果然不僅沒有引來她的同情，還遭到了對方無情的嘲笑。

　　「你當初要追楚杭時候我就勸過你，你聽了嗎？你看看我們學校有多少女的追楚杭？播音主持系的系花，夠漂亮吧？成天為了見到楚杭來我們學院旁聽，自己學院課都不上了，結果楚杭有多看她一眼嗎？結果最後在播音主持系上課出勤率太低，還被留了一級，你自己再想想，歷來哪個女的和楚杭扯上關係有好結果的？楚杭簡直是死亡終結者級別的好嗎？」

　　「我當初也就隨便追追啊，我也從來沒想著能追上啊，我不過就是有點從眾心理，看大家都在追楚杭，感覺自己不追那麼一下，有點太落伍了，當時追楚杭和全民活動似的，不追他都覺得自己不夠潮流，不夠政治正確，我就一時沒抵擋住誘惑，想著重在參與，所以就追了……」

　　譚音撓了撓頭髮︰「這就像知道自己中不了彩票，但還是想著每天買張試試是一樣的心態，萬一呢？」

　　蔣一璐一臉恨鐵不成鋼︰「得了吧，你當初追楚杭的動機就不純潔，你這心不誠當然更不靈了。人家追他是正兒八經想和他談戀愛，你呢？你就光想著他做了你男朋友以後就能盡情使用他做你的人體模特！」

　　譚音試圖狡辯︰「這也是愛的一種，超脫了俗世，這是偉大的藝術！」

　　蔣一璐翻了個白眼︰「不過還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就你這德行，竟然獨樹一幟在楚杭那麼多的追求者裡愣是殺出了一條血路，現在只要提起楚杭，誰不第一個想到你？別的再執著的追求者，楚杭多看過一眼嗎？只有你，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在他心裡擁有了姓名啊！」

　　譚音想，這種姓名，我並不想要……

　　「算了，懶得說你了。」蔣一璐撩了撩頭髮，「我要去找代購買護髮用品了，我最近過得實在太糙了，你看這髮梢都開叉了……」

　　一說起頭髮，譚音突然想起了點什麼︰「對了，你上次說的那款生發頭盔？叫什麼名字？哪兒有賣？」

　　「這玩意是國外產的，國內目前沒有賣的，你要買得找代購，我把我熟悉的那個代購微信上推給你啊。」蔣一璐一邊說一邊掏出了手機，「不過你買生發頭盔幹嗎？你頭髮不挺多的嗎？」

　　譚音乾笑了兩聲︰「防患於未然啊，畢竟建築學令人頭禿。對了，這代購靠譜嗎？」

　　蔣一璐拍了拍胸︰「我用我所有的桃花運發誓，絕對靠譜！」

　　蔣一璐發完誓就去看自己的護髮產品了，而譚音也沒閒著，她幾乎是立刻加了代購的微信，望著那四位數的價格，雖然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咬牙訂了一個生發頭盔。

　　既然這麼貴，那一定是好東西！

　　這次建築力學隨堂測驗成績衝進前20後，譚音迫不及待就向她爸匯報了，可惜橫幅事件大概讓老譚受傷太重，她爹表示，除非譚音期中考試成績年紀前十，否則還是繼續斷她的生活費……

　　錢的動力是無窮的。譚音卯足了勁準備再接再厲，然而這時她才發現，失去了楚杭的現場輔導，只是靠郵件來回，很多題根本講不清，想要成績再往上提高，沒有楚杭怕是不行了……

　　一想到這裡，譚音又有些懊悔，要是當初自己追上楚杭就好了，既能當人體模特，讓他穿就穿，讓他脫就脫，想怎麼畫怎麼畫，對他為所欲為，平時還能利用起來輔導功課，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大作《萬人之下︰校草的誘惑》也不用停更了！如今……哎！真是可惜了！

　　譚音看著攤開的建築力學習題嘆了口氣，是時候給楚杭送個生發頭盔意思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