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證物證俱全，凌績鳴自己也不辯解了，魏積安封存好狀紙與供詞，進宮求見衛枳。

衛枳看了狀紙與凌績鳴親自畫押的供詞後，皺了皺眉，厭惡道：「革除凌績鳴左僉都禦史一職，永不錄用！」

「臣遵命。」衛枳得處置就是魏積安想要的，他拿著罷免凌績鳴的口諭出了皇宮，心裡爽快極了。

臨近永安門出口時，他又不由得回望了巍峨雄壯的皇宮一眼。心裡嘆息著，凌績鳴啊凌績鳴，原本你可以靠著做攝政王妃的女兒和皇帝外孫在這朝中隨心所欲，誰叫你早年偏偏要拋妻棄女呢？

原本你可以成為皇親國戚，官運亨通惹人羨慕，誰叫吳王謀反了，二皇子一家都死於非命呢？

原本你可以在左都禦史的位置上安穩到老，誰叫你動了攝政王妃最在意的家人，並且還得罪了我魏積安呢？

原本……

魏積安此刻的心理活動也是凌績鳴所想的，他後悔自己看錯了人，站錯了隊伍，走錯了路，才會一步錯步步錯。

若是有重來的機會，他一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魏積安離開後，衛枳去見了妻子。滿滿得知凌績鳴在孝期所做的一切荒唐事情後，先是愣了愣才冷笑：「真是丟人現眼，革職了也好，免得給大宴蒙羞。」

衛枳拉著她的手，「我這麼處置他你會不會生我氣？」

滿滿搖了搖頭，「你處置他不過是遵照禮法行事，我為何要怪你。」

她看著衛枳的眼睛認真道：「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薑清芷只有一個父親，那就是薑裕成薑大人。若不是我娘當初說清芷這個名字寓意好，我早就央求我爹給我改名了，凌績鳴乃至凌家都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滿滿說這話時沒有憤恨和不平，衛枳看得出來她真的不在乎凌績鳴的好壞，她認定的父親只有繼父薑裕成。

想到這裡，他忽然提起薑裕成起複的事情來。

「薑家已經出了孝，嶽父大人也應該還朝了。」

滿滿有些擔憂，「我爹當初被先帝流放，這會不會影響他的起複？」

衛枳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嶽父起複一事肯定會有人不贊同，但大多數的朝臣還是願意站在他這邊，更何況還有我在呢，嶽父起複後的職位不會太低。」

聽了這話，滿滿自然為父親感到開心，下一刻又開心不起來了。

衛枳連忙問她怎麼了，滿滿嘆息著開口，「你這樣向著我娘家，難道都不怕薑家勢大嗎？」

衛枳撲哧笑了，「不會的。」他扳正妻子的臉道：「嶽父不是那種權欲熏心的人，我也不是任人擺布的傀儡。我不會像先帝那樣，放任晉陽侯府勢大而不管，最後一發不可收拾了才用鐵腕手段鎮壓。」

滿滿點頭，「我爹不是晉陽侯，薑家也不是晉陽侯府。我記得我爹以前說過，等文博和文硯入朝後他就致仕，帶我娘去遊山玩水。」

衛枳道：「嶽父待嶽母真好。」他看了自己雙腿一眼，「可惜我不能陪你走遍大宴的大好河山了。」

「我不在乎那些，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滿滿連忙安慰她。

兩人相視一笑，殿內的氣氛變得十分溫馨。

第二日衛枳便擬好了起用薑裕成的聖旨，衛照在父親的協助下蓋好了皇帝專用的印章。

薑裕成被任命為吏部尚書，原先的吏部尚書郭晉儀榮升為文淵閣大學士並出任帝師一職。

郭晉儀早就有了入閣的資格，只是為了守住吏部尚書的位置，才多待了一年。他沒想到衛枳會因此讓他擔任衛照的老師。

顯慶帝在世前已經任命了三位帝師，衛枳權衡一番後隻留下了兩個，郭晉儀是代替了被取消了資格的那位。

薑裕成升任吏部尚書的第二天，衛枳又頒發了一道聖旨，賜封顏娘為超一品誥命的聖旨。

送走傳旨的梁炳芳以後，顏娘捧著聖旨不由得喜極而泣。她這才明白女兒滿滿所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凌績鳴被革職的第二日，她進宮去看女兒和外孫。滿滿抱著她說：「總有一天，我會讓那些看輕我們母女的人仰視我們，從今往後再也沒人讓我娘受委屈。」

滿滿沒有食言，在以後的日子裡，全京城的夫人太太都羨慕顏娘生了個好女兒，再也沒人敢拿她二嫁的事情說嘴。

哪家辦宴會都會以請到顏娘為座上賓為榮，更別提那些挖空了心思也想把女兒嫁進薑家的人家。

從聖旨下達的那天起，此後的幾十年裡，顏娘一直被京城的夫人太太們艷羨著。

天福十六年，攝政王衛枳還政於少帝衛照，衛照親政第一天便頒發了冊封外祖母聶氏顏娘為秦國夫人的聖旨。

就在同一天，衛照還賜予外祖父薑裕成侯爵的榮耀，顏娘又多了侯夫人的身份。

顏娘這一生遭遇過不公和苦痛，也得到了丈夫的真心以待，膝下兒女雙全，聰明又懂事，丈夫和兒女讓她忘記了以前受過的苦痛。

嫁給薑裕成的幾十年裡，兩人恩愛相守，共同攜手度過了生命裡的風風雨雨。孩子們長大後，一個比一個有出息。

女兒成了攝政王妃，丈夫衛枳待她如珠似寶；外孫成了大宴的帝王，勤政愛民仁君風範；長子善文子承父業，不惑之年便入了閣；次子善武鎮守邊關，是保家衛國的英雄；幼子喜發明創造，一生為大宴百姓謀福祉。

以前從未敢想象的事情變成了現實，直到閉上眼睛那一刻，還恍如在夢中。

這輩子她最遺憾的是沒能早點遇到薑裕成，沒能和丈夫一起走完後面的二十年。

據薑家子孫在薑家族譜中記錄，薑家的兩位老祖宗一個是和離帶著女兒的下堂婦，一個是有克妻之名的父母官。不管是陞官加爵還是被貶流放，他們都攜手應對人生中的風風雨雨。

當子孫後人提到顏娘這位祖奶奶，都感嘆：拖著再嫁之身，前半生丈夫體貼，兒女成群。後半生榮華富貴，惹人艷羨，可以稱得上人生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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