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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侍衛大人》第85章
第85章 月下動心

  宜安公主信奉簡單粗暴。

  小郡主和季章這點兒破事,在她眼裡都不叫事兒,居然能讓小姑娘嚶嚶嬰半天拿不定主意,拿不下季章。

  季章還真誠嚴肅地列舉理由,說服主子他應該離開。

  他唧唧歪歪半天,公主根本沒放在心上--呵呵呵,誰管他在想什麽啊?妹妹高興就好了嘛。

  公主一個手勢一個眼神,秦景不動聲色地移到了季侍衛身後,一抬手,就把人敲暈了。

  「……!」小郡主深吸口氣,呆呆看著季章緩緩倒地,她不敢相信。

  「季章!」劉鬱靜放下自己心中的煩惱,奔過去要抱季章。

  她瞪著秦景半天,反應過來後,回頭瞪向公主--你幹嘛啊?!

  宜安公主滿不在乎地拍拍手,「你不就是想讓他跟你走嗎?說那麽多廢話幹什麽,直接把人打暈帶走不就行了?!你是郡主,他是侍衛,你幹嘛還要看他的眼色啊?再說他現在又沒有武功,誰都能解決得了他。」

  公主語重心長地教育眨巴著眼的小郡主,拍拍她的肩,「阿靜,你是郡主,要有氣勢一點!」

  這麽霸氣側漏的公主讓人無言以對!

  秦景在旁看半天,不忍直視地側目。公主自己歪就算了,這是要把小郡主一起帶歪嗎?

  好玩的是小郡主居然猶猶豫豫地贊同了公主的歪招,「你說的有點道理呀。」

  公主翹唇,麵有得意之色。當然有道理啦,她就是這麽搞定秦景的呀。季章還能比秦景更難搞嗎?

  不過呢,小郡主和季章的情況,到底不同於公主和秦景。

  公主從頭到尾就把秦景當成自己的,我愛他所以我要得到他,我愛他所以他也要愛我,我愛他所以不能忍受他眼裡有別人,我愛他所以好想殺了他,我想殺了他可誰都不能殺他我自己也捨不得……

  小郡主多麽的活潑可愛天真善良,她才沒有姐姐這麽扭曲!

  季章對她的意義是不同的。

  季章是伴隨她從懵懂迷糊長大成嬌俏佳人的一個人,不是家人,勝似家人。她最重要的人生階段,陪她成長的那個人,既不是公主,也不是她爹娘,而是季章。

  季章是像親人一樣的存在。

  小郡主到現在都記得她見到季章的第一天,那是她又一次被公主姐姐氣哭的一天。那時季章還是剛到王府的少年郎,也沒有被編到她身邊。但那時候,他就陪她玩,給她擦鼻涕,還跟隨嚷著「離家出走」的她,兩個人一起迷路迷到山溝溝裡。回來後,兩個人又一起受罰……

  她現在才十五六歲,可占據她生活最重要的那部分,都是季章陪著她的。

  小郡主怎麽可能像公主那樣,不由分說就把季章敲暈,強行要把他帶走呢?

  她捨不得對他那樣。

  所以前一刻還答應公主答應得好好的小郡主,下一刻就眼巴巴守到了季章的馬車中,被公主連翻了好幾個白眼。公主鄙夷小郡主,駡她「沒出息」。

  季章睜開眼,迎麵小郡主忐忑不安的表情。他的後腦勺還有痛,之前霍青造成的傷勢到現在也沒有好。眼下傷上加傷,他頭暈眼花,神思渙散,幾乎看不清小郡主。

  不需要看清,小郡主撲上來拉住他的手,他就知道是誰了,「季章!不是我打暈的你!是秦景打的!是大姊讓秦景打的,不關我的事!」

  宜安公主。

  季章嘴角微抽,想起了之前發生的所有事。宜安公主是郡主的姐姐,他不好評價。不過秦景這種毫無原則的行為……他深深鄙視。

  季章沒有說話。

  小郡主嗚嗚咽咽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開始訴苦了,「季章,你不要走好不好?霍青那麽欺負我,我都沒有報仇呢,你甘心走嗎?你走後,霍青再欺負我怎麽辦?你不保護我,別人讓我傷心了,怎麽辦?」

  季章眼有苦意,他輕聲,「屬下已是廢人,無法再守護郡主。郡主總要習慣一個人,從屬下這裡開始習慣,也不錯。」

  「我才不要習慣!」小郡主瞪起眼,一下子就有了怒火。

  她從十三歲開始,就在想辦法把季章長長久久地留下來。好不容易碰上爹要爭皇位這麽好的機會,她才有藉口留下季章。結果季章說走就走……她決不允許!

  季章眼低垂,下斂的目光靜靜地看著小郡主。他怎麽能不走?就算現在不走,王爺王妃知道後,他一個不能用武的人,也是要離開的。現在走,總比到時候被人趕走,有些尊嚴。

  在醒來後知道自己不能用武,要休養三五年,他心裡難道不難過嗎?

  他年齡比小郡主大,想法比小郡主成熟。在得知自己身體狀况的第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守護小郡主了。

  心口被刺尖銳劃破,鮮血淋淋,呼吸初困。

  他也從來沒想過,他會用這樣的方式離開小郡主。

  「而且你是因爲我受的傷,你這麽走了,是讓我下半輩子都不安心嗎?你是要我愧疚死嗎?季章,你不能走!」小郡主不知道季章心頭的惆悵澀意,還在努力說服季章。

  季章溫柔地看著小姑娘絞盡腦汁地想留下他,她一會兒說自己這邊人手安排不方便,一會兒說爹娘都在忙顧不上自己,一會兒還說要季章親眼

  看到自己對霍青的報複……

  小姑娘說得口幹舌燥,季章都不表態。

  她著急焦躁,抓著青年的手。季章也看著她,有些苦惱。同時,他心也有暖意:郡主是他的第一任主子,他永不忘她。

  小郡主百般無奈,實在沒辦法,淚水在眼中轉啊轉,最後抽抽鼻子,直接哇哇大哭。

  「郡主!」季侍衛被小郡主的說哭就哭嚇到了,他一臉驚恐。

  嗡一下,哭聲起,季章耳朵被炸得直轟,好半天都聽不到聲音。

  小郡主平時還顧著自己貴女的風範,哭都要哭得優。可她真傷心到極點後,那哭聲,分明可以用「鬼哭狼嚎」來形容。

  她哭得忒難聽!表情也太扭曲!

  肅著臉的季侍衛臉一下子全黑:他最怕小郡主哭了!從小就怕!那哭聲繞梁三日,每次都把他弄得耳鳴陣陣。走出十幾里,都還隱約覺得耳邊有哭聲。

  季章左右爲難,認真地給小郡主擦眼泪,哄她不要哭了。

  一會兒,馬車停下,車壁就重重敲了好幾下。拉開車門,宜安公主冷著臉,手裡提一把寶劍,呼啦一揮,搖搖晃晃地打向馬車裡頭。季章眼皮直跳,幸好秦景還算反應快,抓住了公主的手,沒讓她亂揮舞這種危險刀具。

  宜安公主拿劍敲著車壁,斥責季章,「你看她哭得多難聽!你不知道管管嗎?再哭下去,拿劍抹脖子好了,一點出息都沒有……」

  「你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小郡主哭得更慘了。

  「你吵得我頭疼!」公主嘴臉惡劣,聲音揚高,惡姐姐的形象她扮演得很熟練,「再吵把你趕下馬車!」

  小郡主愈發傷心了,誰讓她連點自由權都沒有?之前爲了在爹娘眼皮下偷偷帶著季章,她甜甜蜜蜜地挽著公主的手臂,說要跟姐姐一起走。姐姐是公主,她自己有車隊儀仗。現在自己在她手裡,連坐個馬車都被威脅……她太可憐了!

  小郡主撲在季章懷中嗚咽,季侍衛也覺得公主太不講理。郡主不就哭一哭嘛,雖然哭聲難聽了點,但居然提把劍就來威脅人了……對了她的劍哪來的?

  季章看向秦景。

  秦景面無表情,腰間懸著空了的劍鞘。

  季章恍然,無語凝噎:秦景在面對公主時,照單全收,全無條件,毫無原則!乃侍衛的耻辱!

  一通鬧騰,公主威脅著再鬼哭狼嚎就把小郡主趕下馬車,小郡主抽抽搭搭道「季章都要走,被趕下馬車就趕下馬車,我要和季章一起走」……季章扶住小郡主肩頭,「屬下不走了!」

  小郡主的哭聲戛然而止,眼中一泡熱淚,緊張地盯著季章。

  她不哭了,季章耳邊還嗡嗡嗡的,仿若聽到她的哭聲。好在,季章早已習慣這個。他平平道,「屬下安排好侍衛替換,養好傷再走,可以吧?」

  小郡主忽視他仍想走的那個意願,連連高興地點一下頭,再點頭,一連次點了許多下。她望著季章,扶著小臉嘿嘿傻笑。季章看她笑得這麽待,也禁不住軟下面孔,找帕子給她擦臉。

  公主也鬆口氣:魔音入耳終於消停了!

  取得暫時的和解,皆大歡喜。

  馬車悠悠回往平州。

  平王把大業交到了兒子劉既明手中,在平王妃的陪伴下,回平州休養身體。一路上,平王妃對他細心照顧,噓寒問暖。平王拉著王妃的手,歎息,「人往往經一場生離死別,才知誰是真心待自己啊。」

  「是啊。」平王妃勾嘴角,點頭認同。

  不是這一遭,她如何對平王徹底死心呢?

  呵呵呵,這個老東西,想動搖自己的地位,看這個教訓,多有趣兒!

  平王妃無甚表情地從平王手中扯回了自己的手,又從侍女手中端過藥,一口口喂給平王。平王感動無比,深情地看著王妃。王妃冷然,對他抬頭一笑。

  那笑容陰冷冷的……

  平王默默側頭:王妃這種毛骨悚然的笑,他一看多年,每次看都有心驚膽戰之感,總覺得自己的枕邊人會時刻提起匕首宰了他……嗯,這一定是他的錯覺!

  他們都老夫老妻的了,這一次平王妃還幫了他這麽大的忙,他再不敢隨便傷王妃的心了。

  經過生死一事,平王的心結也看淡了許多。

  他主動跟平王妃說,「等我當了皇帝,你就是皇后。等我過幾年癮,把那位置傳給大郎,就好好陪著你。一輩子就咱們兩個,也挺好的。」

  平王妃慢悠悠道,「是嗎?」

  她心裡有沒有信他,只有自己知道。老東西自己悔悟了,就讓她也忘記那些事?平王妃偏偏記仇得很,她記他一輩子。

  這是第一次,她給他一個教訓。若有下次,她就真毀了他的大業,讓他後悔不及。

  平王妃看著平王英俊的麵孔,默默疑惑,年紀都大了,眼角都有皺紋了,居然還能吸引那些小姑娘?她是不是也該多出門走走,吸引些少年兒郎,跟平王一起來個平分秋色啊?

  此時,平王根本不知道在自己毫無察覺得時候,王妃已經因他而心灰意冷。她最不願使手段到自己的親人身上,可她到底對平王用了手段。

  平王若知道讓自己感動得不得了的王妃心裡在想什麽,恐怕得又吐血,又傷心。傷

  透了的心想彌補?哪有那麽簡單的道理。

  不過,他也不必失落。

  總有一輩子時間,讓他們互相看下去。不到死,誰知道故事會怎樣呢?

  回到平州後,在公主一日日往跟前晃了許久後,平王妃才像是突然想起來般,跟平王提了公主和秦景的婚事。

  公主泪眼汪汪地看著王妃娘親:她就喜歡娘的一言九鼎!當時答應她讓她嫁秦景,這時候也沒反悔!

  平王妃自然不會反對,在她經了平王這場深重的打擊後,對身份地位什麽的,都看淡了。那麽有本事,那麽有野心,如平王,對妻子又如何?夫妻之間,在衣食無憂的前提下,身份地位都可以往後放一放了,感情還是很重要的。

  平王妃之所以沒有立刻提婚事,是她先要讓人去徹底調查秦景。之前她也查過秦景,不過那是出於拆散公主和秦景的目的。現在她是要促成這門親事,調查的方向,自然和以前不一樣了。

  調查結果讓她很欣慰:秦景確實把她那個女兒疼到了骨子裡。

  宜安那種任性無理的脾氣,說摘星星就不要月亮的壞毛病,她作爲娘,都時常火冒三丈,要收拾這個女兒。而秦景居然很少生氣!他最生氣的時候,都只是不想跟公主說話、不想見到公主而已。

  平王妃跟公主談後,公主連連點頭,滿眼粉紅,「對啊對啊,秦景特別好特別好!娘啊,你別看他不說話,他其實……」

  巴拉巴拉巴拉。

  提起秦景,公主多話得讓人煩。

  平王妃凉凉道,「我把你掃地出門,一個子兒都不給你,你也要嫁秦景嗎?」

  「要啊要啊!」公主堅定極了,「秦景會養活我的!」

  「你那麽鋪張浪費,他能養活的了你?」

  「反正他肯定不會讓我委屈的!」公主堅定道。

  平王妃還能說什麽?準吧。

  誰想她跟平王提了,平王居然有些猶豫,「宜安啊……這秦景也沒啥本事吧……」

  平王那點心思,平王妃怎麽能不瞭解?他就是給公主挑了好幾個滿意人選,都有助於自己的大業。現在公主居然還選一個對他沒啥幫助的駙馬,平王就有點掙扎了。

  平王妃頓時好氣又好笑,她丈夫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宜安說了,要讓秦景入伍,讓秦景建功立業,幫你打天下。你當初可是說過,秦景武功很高的。」

  平王還是遲疑,不太想點頭。但是他又疼公主,捨不得女兒傷心。最後左右爲難,一臉求助地看向平王妃。

  平王妃對他真是無話可說了,這個不著調的人,她覺得跟他生氣都掉價。「不然這樣,等秦景掙得第一份軍功後,再讓宜安出嫁?現在先定親吧。」

  再不定,宜安的嘴得撅到天上去。

  平王轉眼一想,這倒是個折中的辦法。雖然一般情況下,定親後就肯定要婚娶。不過事急從權,到時候總有辦法圓過來的。

  平王妃瞥他一眼,不想理這個人:宜安這次定親,肯定是一點意外都不能出了!她絕對不可能讓女兒連續嫁兩次,都嫁不成。

  只是她到底也對秦景心有存疑,軍功一事,也用來考驗考驗秦景的本事。

  宜安公主要和秦景定親了!

  公主又興奮又傷心!

  興奮的是這一世,她和秦景在十五歲時相逢,今年都快十九歲了,她跟秦景定親,也算了却一樁心事。

  傷心的是,爹娘說了,一定親,秦景就要入伍去了,她就見不到秦景了。

  難過之心與日俱增,是這麽強烈,讓她都快進行不下去定親。看到秦景的臉,就好想哭。

  在被告知公主因太傷心而病了後,看著定親單子算賬目的平王妃冷笑一聲,「隨她作,不理她。」公主這種行為,在平王妃眼裡就是有病!她才懶得慣女兒的矯情。

  她不慣,有人慣。

  秦景陪公主養病,被公主提各種得寸進尺的要求,他能滿足的,都一一滿足。

  公主和秦景甜甜蜜蜜著,檀娘盯著自己的記錄單子發呆。算來算去,等公主和秦景成親的時候,最快,公主也十九歲了。

  公主近來病的次數越來越多。

  她以前晚上總睡不著,現在卻能一覺睡到天亮。

  這不是因爲她身體好了,而是詛咒開始發揮作用了。

  說不定哪一天,她睡著後,再也不會醒來。

  檀娘默默在紙上勾畫:沒想到前世的自己,真的成功把公主和陳公子的性命連到了一起。現在怎麽辦?

  陳公子之前不是還說要把他自己的命續給公主嗎?現在,陳公子在哪裡?他還記得自己的話嗎?如果陳公子不願意了,自己要怎麽解决這事?

  千里之外的鄴京,新府南明王府中,南明王陳昭休養在家,看著新送來的各種摺子和情報。

  在朝廷眼中,平王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可就是這樣大逆不道的人,從前年反叛開始,竟然到現在都沒被壓下去。現在四成的江山落入了平王手中,朝廷這邊高冷的臣諸人終於急了,終於不再忙著遵古製、習古禮、修古典,而是把吝嗇的目光投放到了前邊的戰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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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每天,一群大臣們就在朝上吵來吵去。大家分成兩派,一方主和,一方主戰。

  和的一方說,平王不是打著「清君側」的名號嗎?皇帝趕緊把那幾個蹦噠的最厲害的臣子砍了,跟平王和好。大家是叔侄,喝兩杯酒,談談舊情,山又高來水又深,大家還是一家人。

  戰的一方說,平王都造反了,怎麽能還想著對方服軟?簡直是白日做夢。

  新皇性格有兩麵性:他本性暴戾,想以殺止殺,以戰止戰。但他做皇子的時候,這方天性被皇帝批評來批評去,打壓來強扭去,到後來,硬生生扭轉成溫和迂腐。只有他像個孔夫子一樣天天之乎者也,他父皇才放心他。

  所以新皇就兩個方法都採用:打仗?打!求和?也商量著!

  陳昭初初投靠新皇的時候,就一針見血指出過新皇性格的軟弱處,說他不能這樣。新皇惱羞成怒,覺得陳昭是自己父皇的臣子,又不是自己的,明明之前投靠了平王,回來後自己肯接納就算了,他還敢衝自己指手畫脚?

  新皇要打壓南明王這種銳氣!

  陳昭一哂:呵,和前世一樣嘛。

  陳昭主動站在了主戰一方,但也不做出頭鳥,每天應付兩句。但他從來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對朝廷抱有樂觀的想法,他一直在收集著前線和平州那邊的情報。這些情報皇帝也該看,但皇帝認爲天佑我朝,根本不會敗!每天依舊歌舞升平,討論自己的古禮該怎麽複。

  這日黃昏,陳昭又一次讀著平州那邊傳來的情况,却楞了許久。他僵直著身子,保持著那個姿勢許久,沒有動過。

  白鸞歌爲他送糕點,敲門進屋後,也看到了那情報。陳昭對白鸞歌是真的不錯,她不踩他的底線,他就滿足她一切要求。她想知道朝廷之事,陳昭也沒有拒絕過。

  「宜安公主要和秦景成親了啊,」白鸞歌喃聲,她偷偷觀察表哥的臉色,小聲問,「表哥,你要去嗎?」

  陳昭嘴角扯動,似要說什麽,最終沒說出來。他手撐著額,神情萎頓,面色幾分難看,但又平靜至極。

  也許是因爲早有這種預感,事情撲過來時,除了讓他喘不過氣,幷沒有讓他接受不了。

  他垮著肩,再次感覺活著真累啊。

  「表哥?」白鸞歌推了推陳昭的肩,他一動不動。

  好半晌,陳昭抬起了頭,盯著情報。上面不僅有公主和秦景定親的消息,還有秦景要入伍的消息。

  陳昭漫聲,「鬱離,我曾說過要送你一份大禮。這禮,我現在就送給你,為你慶賀你的……新婚。」

  「表哥不去看公主嗎?」白鸞歌以爲,表哥不會這麽放過公主。表哥怎麽能忍受公主忘了自己呢?她雖然心裡不舒服,可她確實很瞭解表哥。

  變得陰沉的表哥,那也是她表哥。可誰又說,這不是陳昭的本性呢?喜歡一個人,就什麽時候都喜歡他,哪怕他變得麵目全非。

  陳昭手敲著桌麵,微笑,「我不必去,她看到我這份大禮,必然會記得我。」

  陳昭起身,喚屬下進來,又吩咐白鸞歌,「我要進宮一趟,你自己在府上待著,想做什麽就去做,不必向我請示。」

  白鸞歌點頭,怔怔地看著表哥玉樹臨風的背影。她靠在門邊看他,心裡苦頓,也說不清現在,自己和表哥是什麽樣的關係。

  她心慕他,他又心慕公主。

  可那又怎樣?

  留在表哥身邊的,是她,而不是公主。

  她選了這條艱苦的路,一次次地受傷,却也固執地不肯回頭。

  這一年的新年,各有各的過法。

  公主和秦景在院子裡看完煙火,她突想起要去看看小郡主。自回了平州,劉鬱靜只見過霍青一次,照樣的吵來吵去,最後又和好。她一次次和霍青拿季章那件事來吵,每次不愉快,都要拿出來說一說。霍青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生氣。爭執就是這樣爆發的。

  霍青問她,「你是不是一輩子要揪著這件事不放?我已經向你道過歉!阿靜,你以前不是這樣不講道理的。」

  小郡主:「那恭喜你提前看清了我的本質。我就是要一直揪著這件事!」

  「他只是你的侍衛!你不覺得你太在意他了嗎?是不是你嫁給我,還要把他帶過來?」

  「你不敢面對他啊?心虛啊?你不要瞧不起季章是侍衛,你自己不也是靠我爹嗎?我就跟你說了,季章是我的人,你動了他,我就不會高興!」

  「……我們還是彼此冷靜一下吧。」

  因爲霍青和小郡主的爭吵,平王夫妻也知道了小女兒的事。平王不以為然,霍青身世確實有些難辦,但其實也沒什麽大礙。男人嘛,都看重功名。霍青現在只是懷疑自己的身世,但等他既得利益越得越多,他還捨得放手嗎?古往今來,多的是皇帝殺了臣子的家人,臣子照樣忠心耿耿的案例。

  平王妃更關心女兒的感情問題,她也得知了是季章說破小郡主和霍青的事。

  怎麽又是侍衛?

  平王妃皺了皺眉。

  她看著氣鼓鼓跟自己抱怨霍青不是的小郡主,試探問,「你是不是很在意季章?」

  小郡主悚然一驚。

  她看娘的眼神不對,手掐進肉裡,警惕道,「人家救了

  我一次,爲了我還重傷,好幾年都不能用武呢。娘,我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我不該為季章抱不平嗎?」

  「哦,」平王妃點點頭,身子前傾,「僅僅是這個原因?你沒有別的想法?」

  小郡主凜然道,「絕對沒有!」

  她不是傻子,已經看明白娘的試探意思。娘是怕她跟姐姐一樣,跟自己的侍衛不清不楚。娘雖然答應了姐姐和秦景的婚事,也說什麽身份地位不重要……可看吧,她還是心裡彆扭的。

  這個小女兒比較單純,平王妃試了幾句,放下心。還好還好,小女兒現在只是為季章抱不平,並沒有跟季章產生什麽私情。

  但平王妃仍要問,「那我調走季章,你也沒關係吧?」

  小郡主知道自己現在的態度很重要,娘對自己的事情,和對姐姐,完全採取不同的態度。娘怕姐姐身體差受不住,從來不敢狠下心處理公主和秦景的事。娘却從來不怕自己受不住!自己一個回答不妥,季章的命就沒了!

  小郡主小聲道,「季章是我救命恩人,他現在還受著重傷,娘你不能狠心地把人這就趕走啊。」

  「我不趕他走,他是你救命恩人,他的傷情,府上自然會幫他養著。只是他不能待你左右了,你得換個貼身侍衛。」

  小郡主心沉入谷,難過十分。

  為什麽每個人都要季章走?

  她就不能留下季章嗎?

  可爲了季章的性命,她却只能點頭,「這個季章也在安排……娘他真對我很好,你不要欺負他!」

  平王妃詫异地揚揚眉,季章居然已經在安排小女兒身邊的侍衛了嗎?平王妃滿意點頭:不愧是她當初專爲小女兒選出的侍衛,如此知分寸守本分,沒有像秦景那樣……

  爲此,平王妃專門接見了季章。小郡主稀裡糊塗,自己的事情都沒鬧清楚。季章却比小郡主大那麽多,該懂的早懂了。平王妃要試探一下季章的態度:她最怕因為秦景的原因,府上這些侍衛的心思全都活絡開來,認為自己可以上主。小郡主現在明顯對季章有心愧之感,季章若利用小郡主的這種心態勾引小郡主……平王妃絕不留這個人!

  試探的結果,讓平王妃很滿意。

  季侍衛安分守己,邏輯清楚地匯報情況。他把自己手下的侍衛性格武功特點之類的,做成了册子給平王妃。幷秉著自己的職責,爲王妃提了意見,建議小郡主選誰做貼身侍衛比較好。

  平王妃觀這個青年的眉目:眼睛很正,一心為小郡主好,並沒有別樣心思。

  平王妃覺得自己真是被公主給嚇得草木皆兵了。

  她接受了季章的建議,選了一個叫「韓碩」的侍衛,重新派到了小郡主身邊。平王妃又關心問起季章的傷勢,表示他是因爲小郡主受的傷,府上絕對不會委屈了他。

  「郡主之前爲屬下求過公主,公主已經爲屬下安排了去除,去公主的莊子上做看守之事,方便屬下養傷。」

  平王妃「哦」一聲,沒什麽要補充的了。還行,隔開了小郡主和季章。季章去公主手下,正好。公主那裡人手多,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季章的去處,就這樣被安排好。

  他走的時候,小郡主泪眼婆娑,把他送出了好遠。

  等人看不到影子了,小郡主低頭,擦去臉上泪,麵容變得肅冷:總有一天,她要讓季章重新回來!

  十六是小郡主的生辰,小郡主才過完了自己的及笄禮沒兩年,常年的生辰,並不會大過,隻自己在小院子慶一番而已。公主想著妹妹這個年應該過得很寂寞。爹娘有自己的玩法,季章走了兩個月,小郡主一直悶悶不樂,除了可勁兒折磨霍青,她也沒有別的娛樂。

  公主决定和秦景去看看妹妹,陪妹妹吃碗長壽命也好哇。

  她甚至大度道,「要是阿靜太無聊,就讓她陪我們一起玩吧。不過秦景你可不能愛上她哦。」

  公主趕到小郡主院落的時候,聽到裡屋傳來妹妹清脆的聲音,語速飛快,聲調上揚,很明顯心情並不如她以為的那麽低落。

  公主進屋,小郡主著雪色杏花纏枝斗篷,回過臉,明珠熠熠,滿室華亮。她笑道,「大姊,我正要出門呢,你要和我一起嗎?」

  「你去哪兒?」公主好奇問。

  小郡主嘴角上翹,開懷之意掩都掩不住,「季章邀我出門,說送我生辰賀禮!我當然要去!」

  喲,難怪小丫頭這麽好心情呢。

  季侍衛常日不聯繫小郡主,一聯繫就是這麽個大招。

  給小郡主過生辰?霍青記得嗎?

  公主欣然願往,她很好奇季章能送妹妹什麽賀禮。

  同時間,她眼睛不停掃向秦景,「侍衛大人,你每年有送過我什麽嗎?」

  「……」秦景隻爲公主下了一碗麵,沒把公主給氣哭。

  秦景頭疼,因為這事,他被公主翻白眼翻了好久。其實幷不是他不記挂公主的生辰,而是公主什麽都不缺,他自己的俸祿又在之前被公主花了個乾淨,身上幷沒有什麽餘錢。

  秦景知道,自己讓公主失望了,他選擇閉口不言。

  季章能給小郡主送什麽禮?

  季章性格那麽刻板嚴苛,秦景不以爲然。

  他這個不以爲然,却讓他吃了一驚,還讓他又被公主念了許久。

  進了莊,公主和小郡主從馬車上下來,小郡主興奮地跑向早等在車前的季侍衛。她拉著季章的手就說個不停,「你的身體有沒有好些啊?現在頭還暈嗎?我上次給你的藥你還有嗎?沒有的話……」

  「你的藥不是從我這裡順走的嗎?」宜安公主破壞氣氛,涼聲打斷小郡主的訴舊情。

  小郡主瞪姐姐一眼--還是這麽討厭!

  季章不言語,爲小郡主戴好兜帽,她的頭髮都被風吹亂了。季章看著小姑娘的眉目出神,心有恍惚:隻隔了兩三個月沒見,她就變得這樣好看。

  季章在前麵領路,帶兩位主子去用餐。兩位主子却不急,公主等著看季章給妹妹準備的賀禮,要季章拿出來。小郡主不高興,「那是給我準備的,你可以不湊熱鬧嗎?!」

  「不可以!」公主道,「季章吃我的用我的,我得看看他能準備什麽賀禮,是不是又占了我什麽資源。」

  「……」小郡主了然看秦景一眼,偷笑,「你是嫉妒吧,哈哈?」

  那禮物,是很拿得出手的,幷沒有讓小郡主在公主面前丟臉--

  從院門到主屋的幾十步,鋪著一條小路。那路幽靜微藍,在月色下發著幽幽若若的光。月色低俯,清輝與路麵幽光交相輝映,流光斑斕瀲灩,奪人眼目。

  站在院門外看著,就禁不住讓人屏住呼吸。那藍光太美,像夢中一樣,心都一下跟著凉潤,眼睛也捨不得眨。

  幾人都呆呆地看著,仿若驚著這道美夢。

  季章率先走了上去,回頭看向小郡主。他麵容冷峻,眉目嚴整,看著特別不好說話。但這一刻,俊朗的青年站在小路上,回頭望向小郡主,眉眼在幽光和月光中浮動,讓他的不苟言笑也變得溫和許多。

  他看著小郡主說,「屬下用螢石,親自為郡主鋪的路。這是屬下送給郡主的生辰賀禮。」

  他沒有問她喜不喜歡,他知道她肯定喜歡。

  這個小姑娘,他陪著她一起長大,他對她的喜好了然於心,他知道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是什麽意思。

  他還知道自己陪著她的時日不多,早想著送她一份大禮。

  他以前總是沒機會,現在閒下來了,鋪著這條路,就想著:大約這是他能爲郡主做的最後一樁事了。

  他目光溫潤若雨露,看著仰著小臉的小郡主。

  晚徑沿月急,春衣逐吹輕。

  小郡主目光一錯不錯地看著他,看進他黑沉沉的目光中。他的麵上有流光流動,他的眼睛裡有她。

  在這一刻,啪嗒一聲,小郡主聽到心花開放的聲音。

  她聽到那花開的聲音,聽到那花從枝杈上落下,微微地穿越宇宙八荒,在飄落,輕輕的,飄落到她的心湖中央。

  靈台空明,神靜八荒……她只能看到他。

  她盯著他,一眨不眨。

  後來,小郡主跟公主說--

  「那個時候,我忽然下了决定,我要季章!」

  「我要他的人,也要他的心。我要他屬於我!必須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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