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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你是冤還是緣》第13章
第017章 大胖子家

一個學期很快過去了。

那意味著我有整整三年半的時間沒有見著郝珺琪了。我十六周歲,郝珺琪十五周歲了。如果郝珺琪還在讀書,如果她沒有和我一樣留級的話,她也把初一第二學期的內容學完了。

還是沒有一點她的消息。

朱伯伯說只要有郝叔叔的消息會想辦法告訴我。

朱金山說只要他知道郝珺琪在哪裡他一定會寫信告訴我;他把我寫給他的詳細地址記在了他家的牆壁。

我的成績越來越差,語數英三門主課只有語超過了六十分。

其實,我的成績不差才怪。了解大家送給我的外號的人見怪不怪了。

大家都叫我「出神王」。顧名思義,課堂的我常常出神。

我的思緒常常跑到東門村的青石路,跑到郝爺爺的茅屋裡,跑到那裂成兩半的凹凸石壁,跑到茅屋東面的兩棵棗樹旁……

郝珺琪的聲音常常在我耳邊響起,郝珺琪的流淚的面頰常常在我面前閃現。

郝珺琪說的不錯,只要總是想起,那沒有離棄。

期末考試成績單一出來,父親將我暴打了一頓。他用竹鞭抽我的小腿,每一鞭下去小腿即呈現一條印痕。他連抽了我十幾下。我忍住疼不哭也不叫。而我這種表情換來的是另一種懲罰——面對牆壁跪地半小時。我的膝蓋因此腫脹了好幾天。

父親認為我簡直在羞辱他。他百思不得其解。

說句實在話,現在想想,我真能接受父親的暴怒和他的暴打了。要知道,父親為了我的學習付出了多少心血啊。他將他所有工作之餘的時間,都花在了我身。碰到有應酬,能推推,實在不能推的,他吃了飯回來。

我父親是個很喜歡喝酒的人,可是,為了我的學習,在宴席他滴酒不沾。晚,為了怕影響我學習,連母親看電視他都要干涉。在我學習時間裡,他是絕對不會看電視的。他還幫我檢查作業,幫我對資料書的答案,抽背我英語單詞。他做的真的太多了。所以我給他這樣的回報他怎麼受得了?

父親暴打我的後果是我跑到外婆家去住了幾天。我把父親打我的地方給外婆看,外婆心疼死了。她恨不得當即跑去華安二訓斥我的父親。

我在外婆家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外婆買了葯來給我擦,她一邊擦一邊詛咒我的父親。我成天不是看電視是看武打小說。金庸古龍我叫外婆成套成套地給我買,書人物絕妙的武功固然讓我羨慕不已,其少男少女的青春萌動更讓我浮想聯翩。

在我膝蓋的腫脹消退了之後,我便經常去外婆家附近的小店消費外婆給我的零花錢。在這個小店裡我碰了俊哥。

「嗨,俊哥。」

「鄭啟航?你怎麼在這裡?」說來也怪,我這幾個死黨從來都不叫我的外號「出神王」。他們叫我總是連名帶姓的稱呼。

「我在我外婆家玩。」

「我在大胖子家玩。大夥煙抽沒了,叫我來買。要不要跟我去玩?」

「不了,我和外婆說好了幾分鐘回去的。」

「那有什麼關係?打個電話給你外婆說,說碰到同學了,去同學家玩會兒。這個店裡有電話,我很熟悉的。」

我心動了。

我用小店裡的電話打通外婆家的電話,按俊哥的說法向外婆請假。外婆很不放心,但在我保證一個小時回去的前提下,她勉強答應了。

大胖子家也在小店附近,不過和我外婆家所在的方向剛好相反。

學的時候我雖然和這幾個人處得火熱,但從來沒有去過他們家。這一回是第一次。大胖子的爺爺奶奶不在家,臭鹹蛋、大胖子以及兄弟班的一個外號叫『扁嘴』的全都擁在大胖子的卧室里。房間里一地的煙頭,烏煙瘴氣。

他們在打牌。

他們直接坐在大胖子的床打牌。

「兄弟們,看誰來了?」俊哥說。

「管他媽誰來了。煙呢?」臭鹹蛋頭也不抬。

俊哥把煙往床一丟,「我說你們他媽的停一停,鄭啟航來了。」

他們一聽我的名字,一齊抬頭看我。臭鹹蛋把牌一丟,下床和我擁抱。

「你丟什麼鬼牌?想賴錢是不?媽的,老子一把好牌被你攪和了。」扁嘴說。

「是嘛!怎麼樣也要把這把牌打掉?」大胖子慢條斯理的說。

「我說你們這些人他媽的不夠義氣。一把牌算什麼?兩塊錢夠了吧?鄭啟航可是第一次到我們這裡來。」臭鹹蛋說。

「沒事,你們玩。」我說。

「按理說這錢得鄭啟航出。」扁嘴說。

俊哥說:「去你的扁嘴,你是想嘴更扁一點是不?你這麼無理取鬧我們鄭啟航還敢來?」

「我不是說笑嗎?」

「沒關係。」我說,「大家都兄弟。你以為我不想來嗎?你們也知道我那老爸。告訴兄弟們,我又被他修理了一頓。我這膝蓋才剛好,跪腫的。」

「他媽的,哪有這樣的老爸?只有你才受得了。換做我,早跑出來了。」俊哥說。

「我是跑我外婆家來了。」

「外婆家不自己家?我告訴你,下次他再這樣對你,你跑大胖子這裡來,住個幾晚不回去,嚇死他們去。」俊哥說。

「不錯,」臭鹹蛋說,「我經常用這招。一用靈。」

「對啊,」大胖子說,「臭鹹蛋是我這裡的常客了。他那個老娘特損人,脾氣暴得不得了。臭鹹蛋第一次到我這住的那個晚,他老娘徹夜未眠。」

「我說你們還打不打牌?這些鳥事下次談好不好?」扁嘴說。

「是呀,打牌,打牌。」大胖子說。

「鄭啟航你要不要來?」俊哥問道。

「我不會。你們玩,我看。」我說。

「很簡單的。關牌。誰先出完牌誰贏。一張牌兩毛錢。被關了翻倍。要不我讓你試試?」

「我先看幾把。」

我看他們玩了幾把。俊哥非要我抽根煙,我學著抽了一根。

說到煙,在剛剛過去的那個學期里,我這幾個死黨經常躲到操場那個廁所邊利用課間或體育課的時間抽。我是他們的望風者。

我真不知道他們是否有煙癮,很多時候,碰到「情況危急」,他們猛吸幾口,便將煙丟至便池,一幅癮君子的樣子看了讓人發笑。但我一直不曾抽過。在內心裡,我著實害怕我的父親。

我沒想到煙是這種味道,有點苦,又有點辣,抽過之後口腔里總是不知覺地產生唾液。

煙的異味促使我不停地吐口水。可是,當他們遞給我第二根煙的時候,我還是把煙點燃了。

後來,扁嘴的錢輸完了,他罵罵咧咧的走人,我頂了去。

初次玩牌,初次賭錢,心裡自不免會發慌,可連著幾把好牌讓我信心倍增。

我不知每個人是不是天生都有賭性。反正從我個人來說,我感覺是有的。有些人之所以一輩子不賭博,是因為他剋制力強,或者是外在因素束縛了他,使他的賭性沒有被激發。

在我們身邊很容易找到這樣的人,尤其是女人,看去是一個內向拘謹的性格的人,可是,一旦讓她沾染賭博,在賭場,她會徹徹底底變成另外一個人。不怕大,越輸越賭,越賭越輸,借高利貸借再多也不手軟,離家棄子也在所不惜。

我可能是這樣的人,如果不是後來發生了一件徹底改變我命運的事件,我絕對會成為一個賭徒的。

那個下午,我一沾賭博,徹底被那種刺激征服了。我完全忘了我給外婆的承諾。我把外婆給我的二十元錢全部輸光了我還不肯結束。其時天已經昏黑了。我向贏了最多的大胖子借賭資,可大胖子死活不同意。

「賭桌不能借錢,這個規矩你不知道嗎?」大胖子說。

「哪有這種規矩?誰定的這種規矩?」我火冒冒的。輸了錢,我心情不好。

「這哪是誰定的?賭博的人都知道。要借要向別人借。」

「這兒還有別人嗎?我說你媽的不肯借算了,找什麼借口?」

「我哪找借口了?」大胖子一點都不生氣,「你問臭鹹蛋和俊哥是不是有這講究。」

「有嗎,俊哥?」

「當然有。而且賭桌特講究,特迷信。借錢給人自己會輸錢。」俊哥耐著性子說。

「要想扳本,有的是機會。這不放假了嗎?天天可以賭。」臭鹹蛋說。

「你明天可以來。」大胖子說。

「那說好,明天還是我們四個人。」我說。

但是第二天我沒能去打牌,因為父親將我帶回去了。是外婆總不見我回家,四處找不到人,打了電話給我母親。父母親以為我玩失蹤,一齊和外婆到處找我。大家整整找了我三個小時。等大家絕望地坐在外婆家的客廳里垂頭喪氣時,我才出現在他們面前。結果可想而知,任外婆怎麼堅持,父親都不同意我繼續住在外婆家。

而我一回家,立馬從天堂掉進了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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