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我的第一封情書

那個下午吳蓮子不知為何事突然請假了，她的位置始終空著，讓我心神不寧。手機端我還擔心我腫脹的臉吳蓮子看見了會追問原因，又早早地編撰了另一個理由。

吳蓮子是知道我體育課沒有摔跤的。誰想她一個下午都沒有出現？

別說聽課了，是俊哥他們和我說一些八卦我都聽不進去。我沒來由擔心吳蓮子，猜想她是不是生病了，亦或是送她來學的小車子是不是出故障了，要麼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吧……

晚寫作業也因為這件事時常出神而被父親訓了幾次。躺在床向郝珺琪說了晚安之後好久都沒能睡去。經由對吳蓮子的擔心想起山村童年的每一幕，不理解朱金山為什麼到現在都不給我寄來郝珺琪的消息。

真的是一個謎呀。已經過了四個整年了，這個謎為什麼還沒有人解開？

郝珺琪會不會出什麼意外？哦，天，一定不要。

可誰能擔保郝珺琪沒有出意外呢？無需擔保，吉人自有天相。

會不會真是擅闖擎天石柱的報應？不可能！我一家人平平安安是明證。

那怎麼會一點消息都沒有？像石沉大海一般。郝珺琪怎麼樣都會傳遞一點消息給我的，她知道我在華安。可是華安這麼大，她如何傳遞？沒有詳細的地址，信寄不到；已經有可以在很遠的地方能聽見對方的聲音的東西——電話了，可她不知道電話號碼。

對郝珺琪的擔心一下子蓋過了對吳蓮子的顧慮。

要知道，吳蓮子的情況十幾個小時之後會知曉，郝珺琪的情況卻不知道何年馬月才會知曉。

不過，馬對吳蓮子的顧慮又蓋過了對郝珺琪的擔心。

郝珺琪年年月月如此，擔心已經無濟於事；而吳蓮子曠一下午的課卻是突發的——一定發生了很大的事情。

第二天我一進教室看見了吳蓮子臉的一點傷痕，而她也顯然立即注意到了我尚未消腫的臉。我們相視一笑。

吳蓮子似乎笑得很勉強。

自然還是在放學的時刻交流。

「發生了什麼事了？你昨天下午怎麼沒有來學？還有你嘴角……」

「我媽生病了。我這是自己劃的。你看我的手指甲很長。」吳蓮子伸出她的手。好修長的手指。自然的往翹。白皙。柔滑。

可那傷痕不像是手指甲劃的傷痕。還有，吳蓮子看去怎麼那麼憔悴？眼睛有點腫？難道和我一樣沒有睡好覺？不會也在想我吧？呸呸，鄭啟航，你也太荒唐了。

「我還要問你呢。你臉是怎麼回事？誰扇你巴掌了嗎？好像你那幾個兄弟與你和好如初了。」

「嗯嗯，是和好如初了。我跟你說了我那些兄弟是一時生氣，昨天下午他們原諒我了。」我聳了聳肩膀。我希望吳蓮子能笑一個，但是她沒有。我接著說：「我這臉呀，怪我外公，騎車帶我摔的。直接一個狗啃屎，這樣了。」

「哦。」

我的謊言當天下午被戳穿了，而吳蓮子的謊言一直要到六年後才被戳穿。

大胖子是個無事都會說事的人，我揶揄政教主任的言行他豈會掖著藏著？

自然誰都知道我的臉那麼腫脹是怎麼回事了。

「為什麼要騙我？是怕我愧疚嗎？」吳蓮子深邃的眼睛盯著我，讓我覺得自己做錯了事，「你因為我挨了這麼多個巴掌我愧疚一點都不可以嗎？」

「哎呀，不是這樣了。」我踢著腳底下的小石子。「其實也沒什麼了，過幾天好了。」

「可他們也太狠了，哪有這樣做兄弟的？下手也太重了。仔細看臉還看得見手掌的印痕呢。」

這倒是真的。無論是外婆還是父親問話的時候我可都是用手捂著臉的，假裝太冷。

吳蓮子看得太仔細了。

「我能理解他們的心情。這一點或許你不懂。他們能重新接受我，我覺得很值了。」我說出自己的心聲。

「你太看這份情義了。你也太相信人了。會吃虧的。」吳蓮子輕輕地嘆了口氣。

當時，我以為吳蓮子嘆氣完全是感慨於我的「無知」，壓根兒沒看出她有重重心事。

接下去吳蓮子那個位置一連又空了一個星期。我的心整天空落落的。我那幾個死黨總揶揄我，也讓我窩火。其實，我也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態。

我不明白我所有的注意力怎麼突然全集到這個只認識幾天的人身。

午不見吳蓮子來，便會想，下午一定會來吧。下午那個位置還是空的，又安慰自己，明天，明天那個位置一定有人坐了。

一次又一次鼓起勇氣走去班主任辦公室門口，想了解一下吳蓮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在我看來，吳蓮子這麼多天不來學一定和班主任請了假的吧。可一次又一次我無功而返。我找不到理由去詢問這件事。

一直到第五天，我找了個很恰當的理由，問詢班主任，不想班主任說：「我也不知道。」

那年代和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可不一樣，對於學生，老師要承擔的責任可沒有現在這麼重。

如今的老師打學生一個巴掌或許要陪幾千塊錢，還落得個通報批評，更別說一個學生連續五天不到校可以坦然地說「我也不知道」。

當然，那個時候的老師也沒有現在這麼方便和家長聯繫，遇有事情要了解一個電話夠了。

我這麼悶悶地過了七天吳蓮子才出現在班級。但是，我的滿腔熱情被吳蓮子冷冷的臉容澆滅了。

吳蓮子對我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說不出有多冷淡。

你走到她身邊想和她搭訕，她轉過背去和別人說話。

放學時分你故意磨磨蹭蹭到最後，她背著書包早離開了教室。

更不用說課堂會轉過頭來看我了。

我真的鬱悶極了。

吳蓮子重新回到班級，不僅讓我們班的男生心潮澎湃，也讓年級里的很多男生夜不成寐，甚至高年級的學生都被她吸引了。

我現在還很清楚的記得那個初三的學生，高挑的個子，酷酷的髮型，經常到我們班的窗口來看吳蓮子。我心裡很不舒坦。我有一種感覺，吳蓮子是屬於我的，其他人沒有資格這樣看她。

在消失一個星期之前吳蓮子對這個人是沒有任何概念的，重回班級之後吳蓮子的舉動使我的情緒走向了低谷。

因為，吳蓮子被那個初三的學生的外表吸引了！

像前面我所講的，她不會再在課堂往後看我，體育課她也不再叫我翻圍牆出去買東西，放學的時候她很早離開教室，而不是像原來那樣故意留在最後和我一同走出校園。

我真的失落極了。我忽然覺得做什麼都沒有意義了，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痛。我感覺我的天空始終灰濛濛的，沒有了青天，也沒有了白雲。

我不知道那滋味是不是叫失戀。

有一天，那個初三的學生直接走進我們教室送給吳蓮子一頂非常時尚的帽子，吳蓮子開心的笑容讓我的情緒低落到極點，我覺得我應該向她表達我的感情了。於是我花了一個晚給她寫了一封信。

我在信寫道：吳蓮子同學，你好。你可能做夢都沒有想到我會寫這封信給你，其實，這個想法在很久以前產生了。

你知道，我是個不善於表達的人，所以我以這種方式向你表達我的愛慕。我們的相識雖談不有傳色彩，但不管怎樣還是給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的。

你知道嗎，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候。我會為你的一舉一動而激動萬分。

你知道你「消失」的七天里我是怎麼度過的嗎？我心神不寧，食無味，夜不眠，整天恍恍惚惚的，總擔心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可是後來，你重返班級之後，我感覺你的注意力一下子集在了那個初三的小子的身，完全忽視了我的感受。

我真的受不了了，時刻都有一種窒息的感覺，才下定決心寫這封信給你，讓你知道我的所思所想，所以請原諒我的唐突。

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很喜歡你。我不需要知道你的感情，我所要做的是向你表達我的愛慕之情。

可我擔心的是，你會不會因為我這封信而進一步疏遠我。真的，請你不要再疏遠我。

你知道嗎？現在我最在乎的是你。

我是在預備鈴響過之後把這封信送出去的。將信送出之後，坐在位置，我忐忑不安。

我最擔心的是吳蓮子當場將我寫的情書撕碎。我知道，如果她這樣做，我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結果，讓我高興的是，吳蓮子一點舉措都沒有。我真的無開心。是啊，世界還有這件事還開心的嗎？真的，我可以用心花怒放來形容當時的心情了。

可是，我做夢都沒有想到吳蓮子會做出接下去那個舉動。她在老師完課之後，突然從位置站起來。「老師，這裡有一個同學寫了一封情書給我。我不知道怎麼處理，便將它交給您。」

全班嘩然。

那個老師正好是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