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傾盆大雨,葉建國和謝執兩人穿著一身蓑衣,全副武裝到了頭部,離開了醫院,去了之前秋秋出事的那個巷子內。
許是,因為是半夜三更,整條巷子,更是安靜極了,只能聽到那雨水滴答在青石板上的“吧嗒”聲,以及厚重筒子鞋踩在地面的摩擦聲,在巷子的深處,越青就那樣大喇喇的躺在雨地裡,身上沒有一處是好的。
謝執蹲下身子,翻開了死狗一樣的越青,神色微冷,“還活著!”
葉建國眼裡閃過凶狠,“是他?”
謝執輕聲嗯了一聲,用著腳踢了踢地上的人,地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要不是那微弱的呼吸聲,謝執甚至要以為這個人已經死了。
他拍了拍越青的臉,冷笑一聲,“你可要好好活著!”
他話音一落,身後就傳來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謝執知道,是先前通知的公安來了。
他這才起身,對著公安說道,“就是這人,參與綁架案的始作俑者!”
那年輕一點的公安瞧著地上死狗一樣的始作俑者,頭一次,見到這麼慘的幕後主事人,他嘴角抽了抽,敬禮,“謝謝你的報案,我們一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謝執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他點頭,“這是我應該做的!”頓了頓,他沉吟,“受害人如今在醫院住院,明天要高考,所以,我希望接下來有什麼事情,你們可以來找我,不要去打擾我的家人。”
那公安聽到受害人,明天還要高考,整個人都一愣,看著渾身是血一樣的越青時,同情也消失了幾分,這人可真下得去手,明天參加高考,那是什麼人??
那是祖國未來的花朵啊!
若是真被這會壞人給害了去,他們身上這會身衣服也白穿了。
“你放心,我們一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這一次,公安說出這話的時候,是發自肺腑的。
謝執,“我相信你們!”交代好了一切以後,葉建國和謝執這才目送著公安把越青帶走,等人徹底沒影了。
葉建國才有些擔心,“我們這樣把越青交給公安,謝家那邊會不會找你的麻煩?”
他倒是其次的,謝執才是最麻煩的。
雨珠打在謝執的臉上,他眯了眯眼,薄脣輕起,“我就怕他們不來。”
其實,按照謝家的意思,或者說是吳月娥他們的意思,是不願意把越青交給公安的。
因為把越青交給公安以後,若是一審,他什麼都交代了,指不定到時候就牽連上謝明珠。
本來別人擄走消失的謝明珠,已經是大院的笑話了,如果,在加上,夥同外人,陷害親姐妹這種事情,謝明珠這輩子就毀掉了。
葉建國瞧著謝執那篤定的模樣,他頭一次生出了,自己老了,將來是年輕人的世界了,他抬手拍了拍謝執的肩膀,“以後,秋秋和東東,就交給你了。”
等他不在了,弟弟妹妹就交給了謝執。
至於為什麼沒有葉東來,那是因為,他要把謝執交給葉東來。在葉家,大的保護小的,這是天經地義。
謝執輕輕的嗯了一聲,算是應承了下來。
……
病房,秋秋以為自己會做一晚上的噩夢,卻沒想到,這一覺睡的格外的安穩。
等她醒來的時候,天外已經麻麻亮了,她動了動身體,就察覺到自己手裡捏著東西,定睛一看。
秋秋有些好笑,那是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在虎口的位置,有著一層厚厚的繭,她順著那一雙手,一直看到了謝執的臉上,她一直都知道謝執生的很好看,英挺的眉眼,筆直的鼻梁,薄脣微微抿,在下面就是那完美弧度的下顎帶著鬍子拉碴,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那種氣質。
才是最讓人吸引的。
鬼使神差的,秋秋伸手出去摸了摸,只是還沒摸到,那一雙小手就把大手給捉住了,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秋秋的臉唰的一下子紅了,熱辣辣的,“你臉上有髒東西——”
“是嗎?”謝執低笑一聲,眼瞅著秋秋有些羞惱,他就知道,昨天的事情,並沒有影響到秋秋的心情,想到這裡,他自己的心情也跟著好了幾分。
謝執傾身貼了上去,在秋秋的額頭上輕輕的落下了一吻,“秋秋,把我的好運給你!”
額頭一陣溫熱,讓秋秋的臉更紅了,她笑彎了眼睛,脆生生地說道,“謝謝你,謝執!”
謝謝你,在我需要你的時候,像個騎士一樣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謝執看了一眼秋秋,吐出三個字,“小傻子!”
秋秋也不惱,她就衝著他笑,一個勁兒的笑,笑的明媚清澈,那笑容隨著窗外那一絲晨光,一下子照進到了謝執的心坎裡面,一下子驅散了謝執藏在心底的陰霾。
他想!
如果能這樣一直看到秋秋臉上的笑容,就算是死了也值得了。
當然!
這話,他是沒說的,只是動作麻溜兒的打來了洗臉水,柔軟的毛巾沾濕了水,越發舒服起來,秋秋仰著小臉,由著謝執給她洗臉,那種熱氣撲面而來,舒服的秋秋滿足的眯了眯眼睛。
接著,就是刷牙了,秋秋看到牙杯裡面裝滿了水,在牙杯的上面,橫著一隻牙刷,牙刷被擠滿了牙膏,就那樣靜靜的等著她臨幸。
秋秋突然就對著鏡子彎了彎眼睛,她想,最幸福的事情,也莫過於此了。
等沈秋萍和葉建國從外面帶來早餐過來的時候,秋秋已經收拾妥當了。
他們瞧著秋秋的氣色不錯,心裡也放寬了不少,今兒的秋秋高考,若是昨天留下來的後遺症過大,他們必然是要讓秋秋留下在醫院的。
只是,這孩子到底會傷心的。
秋秋脆生生的喊了一句,“爸媽!”
有了這一聲,葉建國他們更放心了。
秋秋高考是大事,葉家一家子全部出動了,由著謝執開著車,親自送著秋秋去了考場。
秋秋的那些同學,並不知道,秋秋昨天發生了意外,再加上,她脖子上雖然有掐痕,但是她了一件高領的衣服,剛好能把掐痕給擋著了。
瞧著秋秋過來,文靜和同學們都擠了過來,別人不知道,文靜是多少聽到家裡一點動靜的,在學生都散開了以後,她擔心的問,“秋秋,你沒事吧?”
秋秋搖了搖頭,“沒事!”
有了這話,文靜就放心了,她低聲,“那就好,我們一起加油啊!”
秋秋嗯了一聲,回頭和不遠處站在車子旁邊的葉建國他們打招呼,今兒的是高考,這考場外面的家長還不少。
只是,葉家這一大家子,人數有些多,再加上,各個樣貌都生的好,就有些打眼了。
秋秋一走,旁邊的家長就攀談了起來,“你們家孩子,也參加高考嗎?”這人不是旁人,正是何青梅的媽媽。
葉建國是個大男人不好理何青梅的媽媽,沈秋萍只能上了,她點頭嗯了一聲,“是啊,陪孩子高考!”
那何青梅媽媽一聽,掃著沈秋萍這邊五六個人,她撇了撇嘴,“你們都不上班啊?這一家子都來看孩子高考?”這麼多閒人。
沈秋萍,“孩子高考是大事,我們都不想錯過!”
“那你們工資肯定不高,不然這耽誤一天多心疼啊!更別說這麼多人了,我家那口子,一個月幾十塊錢的塊錢的工資,我是一天都舍不得讓他耽誤的!”何青梅媽媽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驕傲極了。
誰讓她男人是工人呢!
一個月可是有四十二塊六的。
沈秋萍擔心自家閨女,哪裡有心思和何青梅媽媽攀談,她只是敷衍的說了一句,“賺錢哪裡有孩子重要!”
得!
一句話把何青梅媽媽給噎了半死,連帶著臉都青了,她不甘心,又繼續,“我們家何青梅成績好,老師都說了,按照平時的成績,她那四百多分,是夠上京城師範學院的。”
沈秋萍,“那可真厲害啊!”
在一旁的年約三十七八的女人,燙著一頭時髦的卷髮,她從頭看到尾,差點笑噴了,“何青梅媽媽,您可別在學霸父母面前賣弄了,他們家閨女,老師可是估算了,那分數要奔清大去的!”她是認識何青梅媽媽的,因為開過幾次家長會。
何青梅媽媽,“!!!”臉上熱辣辣的。
只是,這會沒人注意到她。
那燙著時髦卷髮的女人,對著沈秋萍友好的笑了笑,“您是葉秋秋的媽媽吧?”
沈秋萍有些意外,“您是?”
“我是文靜的媽媽!”
沈秋萍恍然大悟,“原來您就是文靜媽媽啊!說起來,我可要謝謝你們家文靜,我們家秋秋才轉學,人生地不熟的,多虧了文靜幫她!”
這話說的漂亮,饒是文靜媽媽臉上也止不住的笑意,“哪裡,是我要謝謝你們家秋秋,要不是秋秋帶頭的效果好,我家文靜這最後三個月,成績也不會進步的這麼快!”
她是知道的,葉秋秋一個外來的轉校生,直接拿下了年級第一名,而且自家閨女,天天回家就把同桌葉秋秋掛在嘴邊。
他們這一攀談起來,何青梅媽媽臉色訕訕的,一句話都接不上。
考場內。
秋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很不巧,在她前面的側方,竟然是謝明珠的考場位置,只是上面雖然貼了名字,一直到響起了鈴聲,那個位置一直都是空空如也的。
秋秋就知道,謝明珠今天是不會來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有些後怕,要是昨天被綁走的是自己,今天這位置上,空著的就是她了。秋秋不敢想,她辛辛苦苦付出了這麼多,到頭來卻無法參加高考——
甩開了腦海里面亂七八糟的想法,秋秋拿著卷子,從頭到尾翻看了一遍,這裡面的古詩詞,基本都是平時背過的,秋秋拿起了筆,集中了精神,刷刷的寫了起來。
考場的時間是飛快的。
很快,秋秋就做完了卷子,她從頭到尾翻著檢查了兩遍以後,這才出了考場,沒想到,外面的文靜竟然在等著她,文靜看到了秋秋,眼睛都亮晶晶的,“秋秋,你讓我背的那些古詩詞,好多都用上了呢!”
基本,都是押題押對了。
比老師還準。
秋秋也為文靜高興,“只要咱們保證自己會做的題目不丟分,基本都差不了的!”兩個小姑娘說說笑笑,從考場到了校門外。
謝執他們在瞧著秋秋臉上的笑容時,就知道,她考的不差,他們也跟著松了一口氣,招呼,“秋秋,這邊!”
秋秋沒想到,文靜媽媽竟然會跟自己爸媽在一塊,而且瞧著聊的還是很開心的模樣。
她和文靜跑了過去。
“爸媽!”秋秋脆生生地喊道。
“身體可有不舒服的?”
秋秋搖了搖頭,“還行!”
沈秋萍拉著秋秋的手,介紹,“文靜媽,這是我們家秋秋!”
文靜媽這也算是第一次見到秋秋了,她本來就是個美人胚子,在看到秋秋的時候,眼睛也一亮,“真是個標誌的小姑娘!”
在想想自家閨女,心塞的很,生的不像她,像她爸!
秋秋笑了笑,“文阿姨!”
文靜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她迫不及待,“媽,你不知道,秋秋讓我背的好多古詩詞,都押中題目了呢!”
文靜媽聽到這消息,也有些意外,她看著秋秋的目光也越發喜歡了起來,“有這麼好個同學,等你考完試,可要好好請人家吃頓飯!”
秋秋不好意思的擺手,“不用,我們本來就是同桌。”
沈秋萍也跟著,“文靜媽媽,秋秋還在不舒服,我們先送她回醫院了,下午在說!”
她這話一說,文靜媽媽也沒有在邀請,只是看著他們離開的時候,有些感嘆,“這孩子,運氣可真不好啊!”
他們也是住在大院的,高考前遇到這種事情,明顯就是要毀了這孩子的。
文靜點頭,“上午謝明珠也沒來考試呢!”
她話音剛落,秋秋他們面前就停下了一輛車子,從車子上下來了的不是旁人,正是謝致遠,他緊趕慢趕的,總算是趕到了。
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
原本秋秋要上另外一輛車子的,上了謝致遠的車子,一家人揚長而去。
一直沒等到自己閨女出來的何青梅媽媽,看著那兩輛小汽車,故意在文靜媽媽面前感嘆,“這葉秋秋家裡,還是個資本家啊!”
不然哪裡開的起兩輛小汽車的?
文靜媽媽佯裝沒有聽出她話裡面的意思,只是隨意道,“大院的孩子可不是資本家。”
得!
這一句話,讓何青梅媽媽白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