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是一棟獨立的小院子,院子內種著兩棵高高的梧桐樹,遮住了半片的天地,瞧著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謝致遠牽著秋秋的手,還不忘回頭安慰,“別怕,有爸爸在!”
秋秋軟聲,“我曉得!”
他們還沒進屋,就聽見堂屋內傳來一陣清脆的聲音,“爸,您就放心吧,我二哥肯定會把您孫女給帶回來的,您就放心是了。”
秋秋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稍微思索了一番,就想起來了,這是謝芳的聲音,也就是她的小姑姑。
謝家二老,生了四個孩子,前面三個是兒子,最後一個是閨女,謝致遠排行老二。
隨著秋秋跟著謝致遠進屋後,她也能瞧著屋內的大致場景,雖然開了春,但是到底是有倒春寒的,這裝修規整的堂屋內。
因為燒著暖氣,所以有些隱隱綽綽的白色霧氣,一大家子的人擠在一塊說話,倒是熱鬧的不像話。
只是,在謝致遠和秋秋兩人踏進來的一瞬間,屋內所有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大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不!準確的說是看在了秋秋身上。
秋秋要是真是個鄉下來的,從來沒見過外面世面的女生,保准被這些人的目光給嚇著了,從而畏畏縮縮變的小家子氣。
可是秋秋不是。
大家要看,她就那樣仰著脖子,挺直了腰板,落落大方的由著大家看。
這一切,不過是電火石花般的瞬間。
謝芳就開口了,“瞧見沒,這就是我口中說的漂亮侄女,你們瞅瞅,漂亮不?”
謝致遠沒搭理自己的這個小妹妹,他掃了一眼屋內看過的來的眾人,很自然的把秋秋護在了身後,這才對著上首坐著的兩位老人介紹,“爹,娘,這是秋秋!”
秋秋也隨著謝致遠的介紹,看到了主位,她甜甜的笑了笑,“爺爺,奶奶!”
秋秋樣貌本就生的好,這一笑,仿佛整個屋子都亮堂了起來。
連帶著見慣了好顏色的謝老太都不由得眼睛一亮,順手拉著秋秋,從手上褪下來了一個鐲子,“真真是個齊整的好孩子。”
秋秋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收下這個玉鐲子,因為謝老太在褪下這個玉鐲子的時候,她發現,屋內好幾個人的呼吸都重了一些,顯然這個玉鐲子很貴重,不然大夥兒也不至於各個盯著她手裡的玉鐲子看著。
謝致遠頷首,“奶奶給你的,你就收下吧!”
謝老太瞧著秋秋那小心的模樣,眼裡閃過一陣淚光,“長者賜不可辭,你這孩子這麼多年在外面受苦了,別說奶奶給你一個玉鐲子,就是給你十個,那也是你該得的。”
不管怎麼說,就算是一二十年沒生活在一起,秋秋在這一刻,也是能感受到老太太對她的慈愛,那是長輩對於晚輩的。
秋秋接過玉鐲,輕聲,“奶奶,您幫我帶上吧!”
她這麼一提要求,謝老太臉上的笑容反而大了一些,孩子第一次上門,什麼都不說,才是把他們當做外人,能夠理直氣壯的提需求,這也代表著不把他們當做外人來看。
謝老太笑眯眯的幫著秋秋把手鐲帶上去了,還不忘低聲嘟囔,“瞧著孩子瘦的,怪可憐的,以後在家,奶奶給你做補一補,長胖一些。”
瘦瘦的手腕,她兩根指頭都能掐得住。
老人家的,總歸是希望晚輩胖一些,這樣福氣也大一些。
她這話秋秋不好接,她的家是葉家,但是她這會不可能說出這話來傷老太太的心。
只是笑著轉開話題,揚著手腕,輕聲說道,“奶奶,這個玉鐲我很喜歡。”
再也沒有比這種讓人開心的事情了。
自己送出去的東西,晚輩喜歡。
謝老太也摸著秋秋的手腕,神色慈愛,“你皮膚白,這玉鐲襯的剛好,漂亮極了。”
這孩子瘦歸瘦,這通身的皮膚,跟上好的羊脂白玉一樣,柔軟細滑白嫩,配著著碧瑩瑩的玉鐲子,簡直是好看極了,哪怕是謝老太也不覺得自己年輕的時候,帶著玉鐲子會有這麼好看。
秋秋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一直沒出聲的俏麗小姑娘,往謝老太的懷裡一鑽,撒嬌,“奶奶,這秋秋姐姐一回來,您眼裡就沒有我們了。”
說這話的小姑娘是謝家三房的獨生女謝明珠,在外面,大家都會喊一聲謝三小姐。
在秋秋來之前,她可是正正經經的唯一謝家小姐。
謝老太瞧著這小孫女,眉眼也柔和了幾分,“你個討債的,你秋秋姐剛回來,你還跟她吃醋,我看要你是要翻天了。”
謝明珠揚著笑臉,又是一陣撒嬌,可把老太太給哄的眉開眼笑的。
秋秋立在不遠不近的距離,瞧著謝明珠那若有若無的示威,她摩挲著手裡的玉鐲子,腦子裡面迅速的閃過謝家的人。
謝老爺子是謝家的定海神針,謝老太是個心軟的。
謝家老大謝致華從政,不溫不火,沒有太大建樹,娶了個媳婦娘家倒是厲害的,但是奈何,謝老大自己沒有實力,這麼多年,還是在一個清水位置上,慢慢熬,倒是謝家大房的謝秦是謝家的嫡長孫,頗得老兩口的看重,只是奈何有個拖後腿的父親,所以,一直也被擱淺了。
謝家老二謝致遠,從軍,而且是實打實的軍功立起來的,也是謝家這一代中,最有威望的,混的最好,最閃耀的一個,若不是離婚拖了後腿,指不定謝致遠如今的位置,還會更高一些。
謝家老三謝致方在外,交部上班,雖然不如謝致遠手裡的實權,但是比起謝老大的清水衙門,要好上了不少,至於謝明珠,則是他們唯一的閨女。
至於謝家的小閨女,謝芳則是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不過,她男人是教育部門的,比起自家大哥清水衙門還不如,再加上自家男人那邊一大家子窮親戚要幫襯,所以這些年,謝芳的日子並不好過,至於他們家的閨女,粱晴要比秋秋還小上兩歲,如今在讀高一。
秋秋把謝家裡面所有的人琢磨了一遍以後,人物關係也扒拉的差不多了,就聽到從書房出來的管家喊道,“秋秋小姐,謝老喊您去書房。”
管家這麼一喊,大夥兒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秋秋身上。
先前,在大家相互介紹的時候,謝致遠就被謝老爺子給喊道了屋內去。
畢竟,謝致遠算是謝家的中流砥柱,再加上,他出門這麼久,剛回來有任務和謝老談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進去之前,想把秋秋領在身邊,就怕秋秋不熟悉陌生的地方,被欺負了,可是卻被秋秋拒絕了。
秋秋覺得,這種談正經事情,她一個晚輩,還是別進去搗亂了。
至於外面的人。
有謝老太太在,基本上明面上欺負不了她的,至於暗地裡面,大夥兒不著痕跡的把謝老太太圍起來,把她隔絕在外面,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卻不在意。
謝家人對於她來說,也就比陌生人好一點。
秋秋在眾人艷羡的目光下,進去了書房內,為什麼要說艷羡呢!
就連從小被寵著長大的謝明珠,都沒進去過書房,為什麼,因為書房是重地,是家裡的大人們談大事的地方,晚輩們,還是不要摻和了。
當然,謝家第三代裡面,之前有一個謝執可以隨時出入書房,在謝執離開謝家以後,謝秦也可以進去,其他同齡人裡面,秋秋是第一個進去謝家書房的女生。
謝明珠有些不高興,她晃著謝老太的手,“奶奶,我長這麼大,都還沒進去過幾次書房呢!”
謝老太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卻不糊塗,“那秋秋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回謝家呢!”
有些東西,沒法比,也不能比。
謝明珠咽不下這口氣,卻被自家親媽給瞪了回去。
書房內。
謝家老爺子不像是先前在外面那般嚴肅,但是那鐵血嚴肅的面容,還是嚇著小孩子的,那是因為老爺子早些年身上見過血,謝家,也是他一刀一木倉拼下來的,年紀大了,更是身居高位,習慣了發號施令,基本沒有幾個晚輩不怕他的。
謝老爺子目光鎖定在秋秋身上,足足半分鐘,在謝致遠不贊成的目光下,終於放棄了,“好孩子,回家就好。”
其實,謝老爺子更多的是啞然,被他盯著半分鐘,還能面不改色的,先前有一個謝執,如今又多了一個秋秋。
秋秋揚起笑臉,“我知道的,爺爺!”
謝老爺子指著謝致遠,“和你爸坐一起吧,當做回家了,陪老人說說好好了。”
話是這麼說的,但是秋秋知道,謝老爺子哪裡是普通老人啊!身上的威壓太重了,比之前在隨縣見到的秦爺爺威壓更重。
要是謝執在這裡,就能明白,秦老爺子是真正的退下來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為養老。
但是謝老爺子不一樣,他雖然退下來了,但是仍然隱居在幕後,也就是說,前段的操盤,他還是有繼續的。
這種東西,潛移默化下來,自然是影響深遠。
秋秋有些拘謹,但是謝致遠卻給自家閨女放寬心,“你爺爺這裡的好茶多,回去的時候,給你爸帶一罐子!”頓了頓,他又翻了翻櫃子,從裡面找出了一根老人蔘出來,“把這根老參拿回去給你奶奶補補身體。”
秋秋眼瞅著秦老爺子的臉色越來越黑,不得不佩服謝爸爸膽子真的很大。
真的很大!
敢在虎口奪食。
果然,在謝致遠在翻謝老爺子的藏品時,謝老爺子的沒忍住開口了,“老二,給你爹留一點成嗎?”
那茶葉老二要哄秋秋養父,他能忍。
老參要哄秋秋的奶奶,他能忍。
但是那藏品,這麼多年,可是他一點點攢起來的,每次老友過來的時候,這藏品就跟兒子一樣,可以炫耀的,不,有時候,這藏品比兒子還爭氣,給他帶來的榮耀更多。
謝致遠手沒停,竟然從裡面摸出了一把勃朗寧,就那樣扔給了秋秋,“姑娘家家的,留在身上防身。”
袖珍版的勃朗寧,特別適合女孩子用。
秋秋一眼就喜歡上了,她彎了彎眼睛,脆生生地說道,“謝謝爺爺!”
這東西,能在這裡,一看就是給秋秋準備的,這種小巧的勃朗寧,大老爺們用了不順手。
只是,讓秋秋意外的是,老爺子竟然給她準備的禮物是勃朗寧,太神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