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見趙翠花吃了餃子，臉色也好看了不少， 秋秋才鬆了一口氣。

　　如法炮製的把剩下的餃子又夾給了沈秋萍和葉建國， 白麵皮的餃子攏共就二十幾個， 秋秋盛了十二個。

　　別看東東小， 但是吃的却比秋秋還多，他那裡盛了十四個，秋秋這樣一分，其實自己真沒吃到什麽。

　　但是沒關係呀！

　　她碗底下面藏了小半碗的魚肉，光那魚肉都够她吃飽了， 秋秋吃的美滋滋的，心裡還在想， 等抽空的時候， 再去靈芝河一趟，這樣天天都能吃到魚肉了。

　　那日子該多好呀！

　　這一頓飯吃下來， 如果忽略了李紅芬在桌上的鬧騰，大夥兒都是很開心的！

　　實在是伙食太好了， 過年都沒這麽好， 大家吃完了以後， 大房的三個男生，直接收拾桌子起來，今兒的輪到王桂芝和李紅芬收拾碗筷，她麻溜兒的撿完了以後，去厨房。

　　等看到門口都沒人的時候，她對著李紅芬指著地上的那半袋子糧食， 低聲，「娘今兒的真的一顆米都沒借給你娘家？」

　　白天她出門嘮嗑去了，那會自然是沒在家的。

　　李紅芬的眼眶還有些紅，她點了點頭，「沒給，一顆都沒給！」

　　王桂芝指著那半袋子糧食，壓低了嗓音，「我那會來厨房拿碗筷的時候，偷聽到娘和三弟他們說話了，這半袋子糧食，是娘讓三弟送到沈家的，娘還讓三弟和三弟妹早些送過去，別耽擱了時間！」

　　「不可能？！」李紅芬尖銳的反駁，接著，她似乎解釋給自己聽，喃喃，「怎麽可能呢？白天的時候，我娘家的人來借糧食，娘可是一個子都不鬆口的！」

　　王桂芝撇了撇嘴，說著風凉話，「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咱們老葉家的幾個兒媳婦加起來還比不上老三媳婦的一根手指頭！」

　　頓了頓，「別說給沈家送糧食了，就是把咱們家的錢全部送給沈家，我瞧著娘也會同意的！」

　　王桂芝這話說的可有些虧心了，趙翠花還真做不出來這種事情，她雖然有些偏心秋秋他們，但是在大方向上，是絕對穩得住的。

　　不然葉家的幾個孩子，早在前些年鬧饑荒的時候，都給餓死了，更別提娶妻生子了。

　　李紅芬眼眶都紅了一圈，有些瘋瘋癲癲的，「娘，娘怎麽、怎麽能這麽偏心眼子啊！」

　　她娘家人來上門借糧是什麽態度，那沈家的人不來借糧，却讓三房的主動給送糧過去，憑啥這麽偏心啊！

　　「娘偏心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你現在才知道啊！」王桂芝冷笑。

　　「不行，我要去找娘問清楚，憑什麽要這麽區別對待！」

　　李紅芬說完，就想到了下午被揍的渾身動彈不得，到底是有些畏懼趙翠花的，她脚下都踏出了門檻，結果她一哆嗦，又退了回來，低聲囁嚅著，「可、可娘要揍我可怎麽辦？」

　　王桂芝心裡暗駡一句，「窩囊廢！」面上却不著痕迹的勸說，「這是娘做錯了，把柄被咱們給抓著了，你挨什麽揍？要是娘真這麽不講理，等爹回來了，和爹好好告一狀！」

　　葉家的老爺子葉拴住和大兒子葉保國兩人去了百里之外的農田基建隊修水利，這一走就是幾個月，雖然活累一些，但是好歹掙錢稍微多一些。

　　哪怕是最農忙的時候，他們都沒能抽空回來一趟，按照王桂芝估計，她公公也快回來了，在過一段時間，就徹底入冬了，這工程也到了結束的時候。

　　李紅芬有些不相信，「爹回來真有用？」

　　王桂芝點頭，「那是，你娘家爹在家裡面有話語權沒？」

　　李紅芬想了想，她娘家爹在家裡可是一家之主的，哪怕是她娘都要聽的爹的話，這樣一想，她心定了一些，連帶著脚下的步子都鬆快了幾分。

　　她直接敲開了耳房的門，這會葉家的人都基本洗洗睡了，趙翠花也不例外。

　　等她把門一開，李紅芬就氣勢汹汹的衝了進來，「娘！有件事情我不問清楚，今兒的一宿我都睡不著！」

　　趙翠花已經鬆了頭髮，聽到這話，她順手把頭髮給挽在了頭頂上，有些不悅，「什麽事？大晚上的非要吵的人覺都睡不好？」

　　趙翠花一板著臉，李紅芬先前那氣勢頓時弱了下來，對於自家婆婆的畏懼是打骨子裡面的。

　　就算是先前被王桂芝洗腦的再好，這會也是條件反射的怕的慌，只是一想到同樣是娘家人，怎麽就這樣區別對待了呢？

　　尤其是白天的時候，她娘家人還是被一盆水給潑走的，越想，李紅芬心裡的心氣也就越不順了，憑什麽啊！都是葉家的兒媳婦，憑什麽這般區別對待啊！

　　李紅芬心裡委屈啊，她做了十足的思想建設以後，這才鼓足了勇氣，問道，「娘，您先前是不是在厨房囑咐，讓三哥和三嫂他們早些給沈家送糧食去？最好趕早不趕晚？」

　　趙翠花一怔，就想到了那會，她在厨房說起的話，她也沒否認，直接點頭，「是！我是說過這話！」頓了頓，她故意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娘，您還問我有什麽問題嗎？您咋能這麽偏心啊！」

　　李紅芬氣的眼泪都掉下來了，她跺了跺脚，「都是葉家的兒媳婦，憑什麽我娘家人來借糧食，您一盆水把我娘家人潑走了不說，一顆糧食也沒借著，可是你在看看我三嫂的娘家，她還沒說去送糧食呢！您就急吼吼的催著三嫂去給娘家送糧食，我、我咋就這麽命苦啊！」

　　從李紅芬來問的時候，趙翠花就曉得她要說些什麽了，她這麽一鬧，原本歇息的各房人都都炕上爬了起來，紛紛聚在二房門口，竪起耳朵聽著。

　　趙翠花看著葉建國兩口子剛好過來了，她順手把睡的迷迷糊糊的秋秋給攬到了懷裡，對著葉建國和沈秋萍說道，「老三你們兩口子，來告訴你們的四弟妹，我有沒有從公中拿糧食，讓你們貼補秋萍的娘家？」

　　葉建國有些懵，他下意識的反駁，「娘，我們怎麽可能用公中的糧食去送給沈家？公中的糧食可是我們葉家的命根子啊！」

　　他就算是在怎麽糊塗，也不會去動用公中的糧食。

　　李紅芬傻眼了，「那厨房擱著的二十多斤的糧食呢？」她可是打開了口袋看清楚了的，那可真真都是粗米啊！

　　雖然沒有精白米那麽好，但是葉家也不是頓頓吃得起乾飯的。

　　葉建國撇了一眼李紅芬，他說，「那是我和秋萍兩人白天去縣城做活，想辦法賺錢去糧店換來的糧食！」

　　空氣中突然安靜了下來。

　　李紅芬張了張嘴，只覺得喉嚨有些幹，說不出話來。

　　趙翠花却不打算這樣放過她，她語氣平靜，「老三，老三媳婦，你們兩人白天去做什麽活了，來告訴大夥兒，讓大夥也聽一聽！」

　　葉建國沉默了下，「我去了碼頭扛沙包了！」這種活一般人真做不下來。

　　一直沒出聲的沈秋萍也接著，「我去縣城接了四個學生，給他們輔導暑假作業！」

　　這下，大夥兒都明白了，趙翠花却把懷裡的秋秋按在了炕上。

　　她自給起身，揭開了葉建國的汗衫，露出了那背上一大片的血印子，對著李紅芬說道，「老四媳婦，你現在知道，這糧食哪裡來了的吧？

　　這是建國用血汗掙來的，是秋萍用腦子裡面的知識掙來的！

　　來，你告訴我，你呢？？你天天一雙眼睛扒在哪裡？你要是真想幫你娘家，不管你是像建國學，還是像秋萍學，你只要能掙到糧食送回你娘家，我屁都不會坑一聲。

　　可是你呢？？自己沒能力，天天就喜歡懷疑這個，懷疑那個，眼皮子淺的只會盯著家裡的糧食看，你去問問，家裡哪個人孩子不曉得，這糧食不能借出去，在看看你？一大把的年紀都活在了狗身上了！」

　　趙翠花機關槍一樣，把李紅芬駡的頭都抬不起來。

　　李紅芬還想說些什麽，可是大夥兒都瞧不起她，她只是一個勁兒的哭，「娘，我、我錯了，我不曉得那是三哥他們自給兒掙來了的啊！

　　都是、都是二嫂，她說您偏心，專門給三房娘家送糧食，我就是心裡不舒服，白天我娘家也來了，可是您不給，到了三房這裡，却巴巴的主動送過去！」

　　被李紅芬供出來的王桂芝，她渾身一抖。

　　原本打算來凑個熱鬧，讓李紅芬這個蠢貨來探探底的，沒想到這蠢貨這麽不中用，還沒探到，就被她給賣了。

　　察覺到大夥兒都看著她，王桂芝連連反駁，「娘，我可沒有！」頓了頓，她瞪了一眼李紅芬，「四弟妹，別大晚上的魔怔了，盡喜歡瞎說！」

　　李紅芬急眼了，「我沒、沒瞎說，就是你告訴我的啊！二嫂，你怎麽能不認呢？」

　　「行了！」趙翠花冷笑一聲，一雙眼睛犀利的盯著王桂芝，「大晚上的狗咬狗一嘴毛，也不嫌太難看！」

　　王桂芝頓時不吭氣了。

　　趙翠花却不打算這樣輕飄飄的放過他們兩個，不給他們一些教訓，永遠都改不了吃屎的毛病，「甭管你們這次是誰挑起來的，大晚上的鬧的全家不得安生，接下來一個月，家裡的鶏捨和厨房就由你們兩個收拾，要是收拾不乾淨……」

　　呵呵，看她不把掃帚，揍死這兩個不成器的玩意。

　　趙翠花這話一說，葉建設和葉保民兩個立馬也表了態度出來。

　　葉建設氣不打一處來， 「紅芬啊！紅芬，你要我怎麽說你？天天不找點事，是不是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娘天天的爲了這家操勞的厲害，你不領情就罷了，還來挑娘的錯處？

　　不說娘這麽多年公平公正了，就真算是有點小私心，咱們當晚輩的孝順一些娘不是應該的嗎？偏偏就你心眼子多，看這個偏心，看那個私藏，我看啊！家裡面這一家子，就屬你是個攪家精，攪的一家子都不得安生！」

　　李紅芬委屈死了，先是被婆婆駡，接著又被自己的男人駡，她低聲，「我、我這不是知道錯了嗎？」

　　「還不滾進屋去？留在這裡專門礙娘的眼睛是不是？」

　　等四房的兩口子進屋後，葉保民冷冷的看了一眼王桂芝，「你還是二嫂，我看你還不如個娃娃懂的事情多！」

　　轉過頭對著趙翠花賠著不是，「娘，兒子給您道個歉，這臭婆娘就是好日子過多了，天天喜歡跳騰，我自己回去收拾，您也消消氣！」

　　趙翠花哼了一聲，也不答應，葉保民落了個沒臉，心裡更氣了，拽著王桂芝就往屋內拉。

　　他們這一走，就剩下三房幾個和趙翠花了。

　　秋秋在瞧見了葉建國身上的血印子時，她的瞌睡立馬嚇沒了，眼裡含著兩泡泪，聲音帶著哭腔，「爸，疼不疼？」

　　葉建國原本不疼的，被自家閨女這麽一看，他覺得有些疼了，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瞧著秋秋的眼泪更凶了一些，他嚇的一激靈，連連擺手，「不疼，不疼，一點都不疼！」

　　秋秋不知道是心酸的，還是心疼的，她軟聲，「媽，您管著點爸啊！爸都一把年紀了，扛沙包這種活，身體怎麽堅持得了？」

　　沈秋萍也不好受啊！她低聲，「你爸也是想給你姥姥家多掙一些糧食過去！」

　　誰讓家裡窮呢？只能去賣苦力氣了！

　　這下，秋秋不說話了，她頭一次生出了要迫切掙錢的心思，只有掙錢了，家裡的日子才會好過一些。

　　葉建國抬手摸了摸秋秋的臉，安慰，「爸爸是男子漢，是家裡的頂梁柱，做一些這種活不打緊的，再說了，我也不是一年上頭都在扛沙包，也不是天天有時間呢？」

　　說道最後一句話時候，他還有這幾分調侃的味道 。

　　秋秋扭過頭，就是不去看他，過了好久，她才悶悶道，「明天能不能別去？」頓了頓，補充，「咱們以後都別去了！」

　　葉建國却正色，「不行，咱們雖然是老農民，但是却講究兩個字，誠信，我既然收了人家的錢，這段時間肯定要做完的，等做完了這次，下次我要在出去找活的時候，一定讓我閨女同意了，我再去，我閨女不同意的，我一定不回去的！」

　　別看葉建國開始說的正義凜然的，到了最後，語氣却低的不像話，還有這幾分討好的意味。

　　秋秋也知道自己不講理了，她也明白她爸爸是爲了一家人，爲了家人條件過的好一些，爲了她媽能够在困難的時候，幫助下娘家人。

　　只是道理誰都明白，但是真看到自家爸爸身上那一條條的血印子的時候，秋秋就難受，她難受的不像話，「不用！您要做就去做，才不用問我！」

　　葉建國曉得自家閨女生氣了，他求助的看了一眼沈秋萍和趙翠花，兩個女人齊齊的同情的看著他，就是不幫忙。

　　葉建國急了，急的火星子亂冒，腦子裡面靈光一閃，連連討好，「不行不行！我閨女不同意的事情，我一定不會去做的！」

　　說完，他小心翼翼的瞧著秋秋，發現她的臉色稍稍好看一些，他直接半蹲了下來，把秋秋給背到了背上，猛的站起，語氣高昂，「走，爸帶你飛高高去！」

　　趙翠花，「…………」傻兒子！

　　沈秋萍，「……」傻男人！！

　　秋秋，「………………」傻爸爸！

　　她十四歲了，不是四歲！

　　她的老父親啊！還真把她當一個寶寶啊！她已經給過了坐在背上飛高高的年紀了！！！！

　　作者有話要說：　　建國爸爸：閨女們，把營養液投給伊伊，爸爸帶你們飛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