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葉建國這樣說，秋秋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旁邊的趙翠花看到他們這般互動， 心裡有些狐疑。

　　但是却還沒來得及開口。

　　李紅芬就猛的想起來了那天聽到的事情， 她謔的一下站了起來， 指著秋秋的鼻子說道， 「是不是你？」

　　秋秋怔了一下。

　　李紅芬突然上前，抓著了秋秋的衣服，「是你對不對？我就曉得你是個灾星，若不是你讓你爸少報一些糧食，你爸怎麽會丟了先進生産的大隊的稱號， 我們隊又怎麽會得了個倒數第一？？」

　　大家都有些摸不著頭腦，李紅芬更帶勁了， 這種所有人都不知道， 只有她一個人曉得秘密的感覺太暢快了，就像是抓住了三房的把柄命脉了一樣。

　　她扭頭看向葉建國， 連帶著聲音都有幾分顫抖，「三哥， 這麽大的事情， 你聽信孩子的話， 你怕是瘋了，不止如此，我看家裡要被灾星給連累死了！」

　　李紅芬性子怯懦，她還沒出這個門，就已經能想到了出去以後，大家會用什麽樣的眼神來指責她， 會在背後說什麽壞話，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秋秋這個灾星。

　　她一口一個灾星，讓葉建國的臉色頓時都黑了，他一把甩開了李紅芬的胳膊，「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秋秋沒要任何關係！」

　　這種時候，他是怎麽也不可能把這件事牽扯到秋秋身上的。

　　他一個人做的，一個人承擔，更不會把閨女推出去。

　　「你還護著她 ，她是灾星，要把我們都給害死了！」李紅芬聲音提高了幾分，她不可置信的說道。

　　丟了先進生産大隊的稱號不說，他們隊還得了個倒數第一，趙翠花心裡本就不高興。

　　李紅芬還一口一個灾星的戳著她的心肝肉，趙翠花更是牙都恨倒了，伸手就把秋秋護到了身後，「老四媳婦，你會不會說話？？什麽灾星，你是忘記了我上次怎麽說的對不對？」

　　趙翠花抄起地上的禿瓢掃把就往李紅芬身上招呼，「不讓你疼，我看你都不長記性！」

　　她的力氣大，揍人起來，也是虎虎生威的，揍的李紅芬滿院子跑，一直哭哭啼啼的，難受的不得了。

　　趙翠花打累了，把禿瓢掃把往地上一扔，掃了一眼屋內的衆人，冷笑，「要是再讓我聽到有誰敢說，秋秋是灾星，下次可不是一頓揍這麽簡單了，趁早給我卷了鋪蓋，滾回娘家去，我們老葉家廟小，容不下這些大佛！」

　　她這話與其是說給大家聽，不如是說給老二媳婦王桂芝和老四媳婦李紅芬聽的。

　　李紅芬委屈死了，她捂著火辣辣的屁股，怯懦地說道，「娘，我又沒說假話，您幹嘛打我？？那天明明是秋秋跟三哥說的話，被我聽了去，我現在說了個事實而已，您至於這麽偏心眼嗎？？咱們現在之所以會這麽倒黴，全都是灾……」

　　灾還沒說完，就對著趙翠花那一雙殺氣騰騰的眼睛，李紅芬立馬把話咽了回去，換了一個詞語，「全是秋秋害的！」

　　最後一句話，她的聲音又低又小，幾乎都要消失在空氣中。

　　但是理她近一點的人，却都是聽到了的。

　　趙翠花冷笑，「這麽大的决定，是秋秋一個小姑娘能做的？她就算是說的天花亂墜，只要建國不同意，就一切白搭，可是建國是怎麽做的？？」

　　她回頭看向葉建國，殺氣騰騰，「還不滾進來！」

　　趙翠花不蠢，相反，在知道這裡面有秋秋的身影時，她就曉得，這裡面定然有內情，她的秋秋那麽好，才不會捨得害老三被駡。

　　要是王桂芝和李紅芬曉得趙翠花的想法，定然要啐一口，偏心眼子就是偏心眼子，何必說的那麽好聽。

　　反正甭管什麽錯事，只要是秋秋做的，那定然是好事，一準是沒錯的。

　　葉建國給秋秋了一個安撫的眼神，讓她不要怕，接著跟著一塊進去。

　　秋秋咬著唇，臉色有些蒼白，她看了一眼屋內的衆人，發現大伯娘，還有東華哥他們都是相信、鼓勵的看著自己。

　　秋秋心裡又暖又愧疚的，暖是因爲他們不管在什麽時候，都願意相信自己，愧疚是自己沒有想個完全的法子出來，免了她爸被大家攻擊。

　　不止如此，在那件事情沒下來前，他們整個隊的人都會被別的人看笑話，而被笑話的隊員們回來以後。

　　第一個矛頭就指向的是葉家，而她爸更是在矛頭上的矛頭，可以想像到接下來的日子有多難過。

　　眼瞅著秋秋他們都要進了耳房，李紅芬還要說什麽，却被葉建設給駡了回去，「滾進屋去，不會說話就別說話，沒人能把你當啞巴！」

　　李紅芬委屈死了，她哭哭啼啼的進了屋，進屋前，還不忘回頭，「建設，大嫂，二嫂，我真沒做錯，我早上真聽見了秋秋那灾星和他爸爸說要少報一些糧食！」

　　葉建設揚起了拳頭，駡駡咧咧，「糟心的玩意，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秋秋是誰？那是我親親的侄女，你一口一個灾星，駡誰呢？？？」

　　糟心的玩意？

　　駡誰呢？

　　李紅芬琢磨了好一會，才明白自家男人是在駡自己，她委屈死了，嘟囔，「我說的都是真話！」

　　葉建設更生氣了，他揚起了拳頭，「還不滾？」

　　李紅芬被嚇的一激靈，連連進屋關上了門。

　　趙淑芳嘆了口氣，「老三會這樣做，肯定是有苦衷的，我們是他一家人，這個時候，他面臨的壓力已經够大了，我們做爲親人，不說幫他分擔，起碼不能去指責他！」

　　葉建設不高興，這會沒了自家婆娘那個攪屎棍子，他語氣也有幾分怨懟，「大嫂，我們曉得是一回事，但是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三哥做事也忒沒點數了，這麽大的人了，還是一個生産大隊的大隊長，大夥兒有啥事可都指望著他這個大隊長呢！這種重要的事情怎麽能聽孩子的話呢？？這是把一個生産隊的臉往哪裡擱？」

　　葉建設這話也沒錯，趙淑芳嘆了口氣，也沒在接話，只是眉宇間的焦急怎麽也掩蓋不住，她看了一眼淡定的沈秋萍，「三弟妹，你就真的一點不急？」

　　那可是三弟妹的男人和閨女呢！如今就差被人指著鼻子駡了。

　　沈秋萍搖頭，語氣平靜，「大嫂，我急有用嗎？」

　　趙淑芳思索了一番，搖了搖頭。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現在就好好想下解决的辦法，更何况，我相信建國，也相信秋秋！」

　　不管在什麽時候，無條件的相信她的男人和孩子，這是沈秋萍一直都知道的事情。

　　她這話一說，趙淑芳的臉色一臉敬佩，老三娶了沈秋萍是大福氣啊！

　　夫妻之間，能做到這種地步的，整個隊裡面都找不出一個巴掌的數來。

　　旁邊的葉保民和葉建設兩人也投來了羡慕的目光，若是他們家的婆娘，有這個覺悟就好了，他們也不至於每天糟心的要死。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房的門開了，秋秋也出來了，她臉色雖然蒼白，但是却比之前强了不少，而趙翠花臉上的怒氣也消散了，她對著衆人招呼，「該幹嘛幹嘛？杵在這裡做什麽？」

　　王桂芝冷笑，「娘，這事情的解决辦法，您不跟我們說一說，我們誰敢出門？」誰敢出門，誰都會被別人的吐沫星子給淹死。

　　「以前怎麽樣，現在就接著怎麽樣？怎麽被別人說兩句，你身上能少兩塊肉，真要少了，你過來跟我說，我割自己身上的肉賠給你！」

　　趙翠花難得沒有發脾氣，她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桂芝，接著，把懷裡的盆子一拉，「你們不敢出去，老娘出去！」

　　晚上要做飯了，自然是要洗菜的，先前從地裡面拔了一籃子的泥蘿蔔，那是要拿到河邊洗的。

　　被別人說閒話了，自然不會少兩塊肉的。

　　王桂芝也不需要讓趙翠花給她賠肉，她原本還想說兩句的。

　　在對上趙翠花面無表情的臉時，她打了一個哆嗦，她怎麽覺得，不發火的娘比發火的娘更可怕？

　　趙翠花迎著門要出去了，沈秋萍和秋秋跟在身後，秋秋說，「奶，我跟您一塊出去！」

　　趙翠花猶豫了下，有些擔心，「這蘿蔔我一個人就能洗完，你和你媽兩人在家就好！」

　　趙翠花是覺得自己活了一輩子，大風大浪見的多，哪怕是被人戳脊梁骨，她也是不怕的，反正一大把年紀了，沒多少年可以活了。

　　但是秋秋不一樣，她還是個小姑娘，面皮薄，若是被外面那些碎嘴的人駡了，指不定要怎麽躲在被窩裡面哭鼻子的，那趙翠花可是要心疼壞了。

　　秋秋哪裡不曉得趙翠花的意思，她搖頭，軟聲說，「奶奶，我不怕，若是連出門的勇氣都沒了，我當初也不會給爸爸出那個主意了！」

　　這下，趙翠花深深的看了一眼秋秋，自豪，「好，不愧是我趙翠花的孫女！」

　　他們把院子的門一拉，外面貼著門偷聽的人，就差點摔了個倒仰牟。

　　偷聽的不是別人，正是沈秋麗，她也得到了消息，而且是第一手的消息，先前林春生回去，就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個清清楚楚的。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來葉家找的來看看笑話。

　　沒想到笑話沒看成，反而被抓了個現行，沈秋麗臉色訕訕地說道，「喲，要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