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你做了些什麽？」沈姥姥面色一變，厲聲問道。

　　林杏渾身冰冷， 隨著沈姥姥的問話， 她的意識慢慢歸攏， 看著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沈姥爺， 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决不能承認這和她有任何關係。

　　想清楚了關卡，她白著臉，强忍著渾身的顫意，她細聲細氣地說道， 「姥，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不是你！」沈姥姥不去看林杏蒼白的臉色， 她閉了閉眼， 「你姥爺怎麽會成這樣？」

　　剛剛老頭子在喝完林杏敬酒，立馬就倒下了， 甚至連一秒鐘都不到，那酒杯碎在地上。

　　沈姥姥這話一說， 沈家的人都懷疑的看著林杏， 甚至連沈秋萍也是一樣的目光， 懷疑，責怪，以及埋怨，這一切的一切，就仿佛讓林杏再次回到了上輩子那個時候，她有口難辯。

　　只能背上灾星這個名頭。

　　林杏渾身發冷， 指甲死死的掐在手裡，不會的，不會的，她已經重生了，這輩子和上輩子肯定不一樣的。

　　「姥，我敬酒的時候，大家也都看著在，根本沒有任何做手脚的功夫，更何况，我是和秋秋是一個酒壺倒出來的酒，怎麽秋秋敬酒都沒事，偏巧輪到我就出了事？」

　　這下，沈姥姥他們也有些疑惑了，對啊！先前秋秋同樣敬了酒，但是爲什麽她沒事，輪到了林杏就出了事情？

　　秋秋的腦袋空了一下，到了這會，她終於明白了，林杏爲什麽會讓她敬酒了。

　　因爲林杏曉得沈姥爺喝酒了以後會出事，所以故意讓她去敬酒。只是林杏沒想到的是，自給姥爺敬酒的那杯子裡面，被她不動神色的給加了兩滴靈液。

　　偏偏就這麽巧，她敬酒是沒事的，而到了林杏敬酒的時候，那可是實打實的高粱酒，度數高，純度濃，沒加任何靈液。

　　所以，姥爺喝了以後，也就出了事情。

　　只是秋秋沒想到的是，林杏竟然這麽狠心，拿親姥爺的命來算計。

　　要知道，沈姥爺不僅僅是她的姥爺 ，也是林杏的親親姥爺啊！她爲了讓自己出醜，竟然在明知道沈姥爺不能喝酒的情况下，還特意讓她去敬酒。

　　想清楚了一切，秋秋快步上前，推開了站在姥爺身邊的林杏，她淡淡的撇了一眼林杏，平靜的的陳述了一個事實，「姥爺不是喝了你敬的酒，又怎麽會出事？」

　　她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粉碎了之前林杏所做的一切，林杏渾身一僵，冰冷再次襲上心頭，任她舌燦蓮花，也否認不了，沈姥爺是喝了她敬的酒才變成這樣的。

　　沈家的幾個小輩更是敵視的看著林杏，小七拳頭往林杏身上，哭著說，「你賠我爺爺，你快賠我爺爺！」

　　別看小七小，但是他力氣却是不小的，一拳頭砸在林杏身上，她疼的倒吸了一口氣，她現在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只是用著極其仇恨的目光瞪著秋秋，要不是秋秋，她怎麽會落到這個地步？

　　秋秋壓根都沒看她，她推了推擋在正中間的林杏，只是她勁小，根本推不動林杏，她對著哭著的小七說道，「小七，把林杏拉走，她站在這裡，我根本沒法救姥爺！」

　　她這話一說，小七的哭聲戛然而止，屋內的衆人臉上頓時劃過驚喜，「秋秋，你能救你姥爺？」問這話的是沈姥姥。

　　沈姥爺會這個樣子，他們都又驚又懼，但是却誰都沒敢動地上的人，沈姥爺會突然暈厥，十幾年前就發生過一次，那時候的醫生就囑咐過，若是病人在暈厥，一定不能亂動他。

　　所以這也是大家不敢上前的原因。

　　秋秋對著姥姥殷切和期盼的目光，她咬著唇點了點頭，軟聲，「東東經常生病，我看的雜書上面，有說過怎麽急救，我可以試試！」

　　但是結果她也不能保證，只能寄希望於，靈液會有作用。

　　這下，不用她在開口，幾個表哥和小七一塊義憤填膺的把林杏給推到了一旁，林杏被推的一趔趄，但是她却不敢走，她怕，她走了以後，這個灾星的名頭再次背在了她的身上。

　　同時，她也不相信，秋秋會有這麽好運，上輩子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沈姥爺就是在今天去世的，秋秋如果救不了，那麽她會和沈家所有的人都對上，成爲沈家的公敵。

　　想到這裡，林杏的心裡稍稍穩了一些。

　　秋秋蹲下身，從沈姥爺倒下到現在也不超過兩分鐘而已，沈姥爺一隻手捂著胸口，兩眼上翻，口唇發紫，四肢也不停的抽搐。

　　秋秋心裡有了數，她回頭對著沈立新說，「立新哥，幫我把姥爺的身體放平！」沈姥爺倒下的時候，整個人是蜷縮的狀態，這種狀態下，秋秋根本無法進行急救。

　　沈立新猶豫了下，在對著沈姥姥的責怪的目光時，立馬照著秋秋的吩咐做了下來。

　　同時，秋秋雙手交握叠加，對著沈姥爺的胸口，一次又一次的按壓，在按到三十次的時候，她突然抬頭，「杯子給我！」

　　這下，一直緊張的不敢出聲的沈秋萍，立馬把杯子的水遞了過去。

　　秋秋稍稍的把杯子一晃，杯子裡面就被她加了數滴靈液，隨之她一杯水喂下去後。

　　沈姥爺烏青的臉色慢慢褪去，臉上雖說蒼白，但是却不像之前那半駭人。

　　秋秋半跪在地上，她鬆了口氣，對著沈姥姥說道，「姥爺，暫時沒有大礙了，把他扶到床上去！」

　　她話音剛落，沈姥爺緊緊閉著的雙眼，也慢慢睜開。

　　在看到秋秋的時候，帶著欣慰和感激，先前他雖然昏厥，但是對於外界他是有意識的，只是迫於身體無法動彈而已。

　　沈姥爺動了動唇，雖然說不出話，但是那要謝謝的話，大家都看的明明白白的。

　　秋秋鬆乏了一口氣，抿嘴笑了笑，「姥爺，是您福大命大，命不該絕，和孫女可沒有關係！」

　　沈姥爺的手緊緊的抓著秋秋，唔唔，「是、你，是你救了姥爺……」

　　秋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臉上也染上了紅暈，手裡的動作却不慢，又緊接著喂著沈姥爺喝了大半杯水，軟聲道，「您好好休養，別說話了！」

　　她這般懂事體貼的樣子，越發讓沈姥爺喜歡起來，他的這個外孫女啊！比這麽多孫子都强，遇到事情，臨危不亂，就衝著這份能力，也是沈家最出色的一個。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錯覺，那杯水喝完了以後，連胸口的不舒服都淡了幾分，而且力氣也足了一些。

　　這會，他終於有空閒想起了之前古怪來，他目光銳利的看向一旁神不守捨的林杏，「你做了些什麽？」

　　沈姥爺活了一輩子，早些年還是沈家這種大家族的掌舵人，後來雖然因爲政策原因，散盡家財，但是作爲一個睿智的老人，經歷了風風雨雨，還能護著一家子平平安安的，又怎麽會是傻子？

　　這下，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杏身上，林杏臉上的憤恨和嫉妒還來不及遮掩，被大家抓了一個正著，她慌張， 「姥、姥爺，我就給您敬了一杯酒啊！！」

　　只是她那憤恨和嫉妒看在沈姥爺的眼裡，却不是那麽回事了，他眯了眯眼睛，換了個問法，「那你知道些什麽？」

　　這下，林杏驟然抬頭，臉上還有著不可置信，在對上沈姥爺那銳利的目光時，她心虛的低下頭，「我什麽都不知道！」

　　「那你先前爲什麽三番兩次的去讓秋秋給我敬酒，當秋秋給我敬完酒以後，你臉上又爲什麽吃驚？」接著，沈姥爺頓了頓，有著一絲失望，「秋麗讓你給我敬酒的時候，你滿不情願，這又是爲什麽？」

　　一連著幾個問題出來，林杏越發的招架不住，有些後悔，早知道，今兒的就不來沈家的，只是這會，却沒有後悔藥吃。

　　林杏秀氣白淨的臉上，有著一抹慌亂，不過很快鎮定了下來，她打定了主意，姥爺是不可能知道她重生的，她只要把這件事情糊弄過去就好了。

　　林杏細聲細氣， 「姥爺，我就、我就想著秋秋是我妹妹、讓著她先敬酒的！」

　　這個解釋，不說睿智的沈姥爺了，就算是一向缺根弦的沈秋麗也察覺到不對了，她有些狐疑的盯著自己閨女看著，只是這會她却是不好說話的，一個是她親爹，一個是她親閨女。

　　沈姥爺心裡有些失望，「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說實話嗎？」

　　林杏故作鎮定，「姥爺，我真的只是姐妹謙讓而已！」

　　一直沒開口的秋秋，突然出聲，「杏子姐，你是知道姥爺喝了酒會出事的吧！」她這句話，在林杏聽來，如同石破天驚，她倏然瞪大眼睛，眼裡閃著一抹不可置信，「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秋秋幷不在意林杏的態度，她篤定，「杏子姐，我曉得你不喜歡我，但是却沒想到，你竟然能拿姥爺的性命作爲賭注，就爲了讓沈家的人討厭我。」

　　秋秋聲音，明明還是輕軟的不像話，但是聽在林杏的耳朵裡面，却如同地獄裡面的惡魔一樣，她鎮定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龜裂，她勉强，「秋秋，我一直都把你當做親妹妹看待的！」

　　秋秋幷不反駁，只是笑容有些苦澀，她轉頭看向沈姥爺，軟聲，「姥爺，是秋秋的不好，連累您了，從一開始林杏一直讓我敬酒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了，但是我想知道，她接下來會做什麽事情，所以就將計就計，只是我唯一沒想到的事情是，林杏會這般、這般心狠，在知道您是姥爺，不能喝酒的情况下，還會繼續讓我給您敬酒！」

　　秋秋的話，說了八分，留了兩份，其一是她加了靈液的事情，其二就是林杏重生的事情。

　　前者她不會說出去，後者林杏不會說出去。

　　但是，她的話，有理有據，不然誰能解釋先前林杏的异樣？？

　　沈姥爺抬手，摸了摸秋秋的頭，慈祥的說道，「這不怪你！」頓了頓，「我先前也注意到了林杏的异樣，同樣也沒往心裡去！」

　　他和秋秋唯一沒猜透的，就是林杏的心狠。

　　這下，林杏終於慌了，她有些膽寒，沒想到自己的所有舉動都被沈姥爺看在眼裡，她哭的梨花帶雨，連連求饒，「姥爺，您別聽秋秋瞎說，她就是嫉妒我把玉鐲搶到手了，所以冤枉我的！我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會曉得您喝酒會出事啊！」

　　這下，却是沒人信她的了。

　　不止沈姥爺，連沈姥姥都有些回不過神來，她怎麽也沒想到，她的親閨女，親外孫女，來合起夥來害自家老頭子。

　　想到這裡，她不去看林杏，直接質問沈秋麗，「秋麗，躺在床上的是你親爹，你閨女做的這事你可曉得？」

　　沈秋麗已經懵了，她解釋，「娘，我家杏子不可能做這種事情啊！來之前，她還跟我說，要我好好孝順您和爹！」

　　沈姥姥目光微冷，「那這又怎麽解釋？」

　　沈秋麗有些慌，從小到大，就算是她犯在多的錯誤，她娘從來沒用過這種眼神看著她，她連連晃著林杏的胳膊，催促，「快，快和你姥爺和姥姥解釋啊！你爲什麽曉得喝酒會出事？快，你解釋清楚了，一切都好說！」

　　沈秋麗慌了神，她晃著林杏的時候，手上的力度也沒個輕重，掐的林杏疼的倒吸了一口氣，只是，她却沒法解釋，她爲什麽知道沈姥爺喝酒會出事。

　　因爲她是重生的，上輩子這個時候，沈姥爺明明已經死了的，可是，這輩子，却好好的活在她的面前，在和大家一塊指責她。

　　想到這裡，林杏想到了唯一的變數，那是秋秋，不是她，沈姥爺不會在活著，她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林杏眼裡迸發出强烈的恨意，她指著秋秋，「是你？是你對不對，是你在害我！」

　　秋秋乖巧的站在沈姥爺的身邊，她搖了搖頭，輕軟的說道，「不是我在害你，是你在害姥爺！」

　　林杏崩潰了，指著沈姥爺，「可是、可是他這會應該是死了的！」頓了頓，她聲音弱了幾分，「應該是死了的！」

　　像是在告訴自己。

　　她這話一說，沈家的人臉色全部變了，沈姥姥氣的臉色發白，抄起地上的禿瓢掃把，就往林杏身上招呼起來，「你個灾星，掃把星，狗嘴裡面吐不出象牙來，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頓了頓，她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麽氣話出來，「林杏，你捫心自問，你是我們的外孫女，我和老頭子，以及沈家的每一個人，哪有對不起你地方？？至於讓你在你姥爺過大壽的時候，來害他不說，害不成，你還詛咒你姥爺應該死了？？這是一個晚輩該說的話嗎？」

　　沈家的這邊的動靜，早把周圍的鄰居給驚動了，他們先前就在竪起耳朵聽著，這會聽到沈姥姥說的這話，更是驚的一口氣沒喘過來。

　　當晚輩的詛咒長輩怎麽還沒死？？

　　這可是大不孝啊！

　　大家看著林杏的目光都變了，先前還以爲沈秋麗這母女兩人是個孝順的，沒想到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林杏這會有苦難言，她被那禿瓢掃把給揍的渾身都發紅。

　　尤其是掃把是用高粱杆做的，用的太久，前面柔軟的穗都掉完了，只剩下一些硬邦邦的杆子，那杆子招呼在身上的時候，真真是火辣辣的，疼的她直抽抽，她一邊躲，一邊求饒，「姥，你饒了我，我就是猪油蒙了心，是胡咧咧的！」

　　沈姥姥揍了半天，氣性終於消了一些，她當著林杏的面把禿瓢掃把給折成了兩半，扔在了她身上，她回頭，把沈秋萍她們母女兩人帶來的壽禮一塊給扔了出去，掐著腰，站在院子口駡著，「你們給我滾，我們沈家不歡迎你們！」

　　頓了頓，連帶著對待沈秋麗都沒了好臉色，「下次，你們在敢踏進沈家的門，我看到一次，揍一次！」沈姥姥是被氣很了。

　　真的，氣的肺都要炸了。

　　她和老頭子這些年，爲了保著沈家活下來，費了多大勁，沒人比她更清楚了，可是如今政策稍微寬鬆了一些，他們費心費力護著的孩子就是這樣對他們的。

　　說不心凉，那是假話。

　　真的！

　　沈秋麗現在都是懵的，她怎麽也沒想到，在她親爹過壽的時候，她被親娘連帶著禮物一塊給趕了出來，她這輩子都沒丟過這麽大的臉。

　　「娘，你聽我解釋啊！」

　　沈姥姥冷笑，「滾！不然，我又想打斷一把掃把了！」

　　沈秋麗低頭看了看地上成了兩半的禿瓢掃把，不禁縮了縮脖子，一臉氣性的拽著林杏往後走，邊走邊駡，「你個灾星，不是你，我怎麽會連娘家的門都進不去！」

　　她說完，還不够出氣，還對著林杏踹了兩脚。

　　林杏這會的精神已經是崩潰的邊緣了，她沒想到，自己重生了，爲什麽？爲什麽會比上輩子更慘，她回頭，看著秋秋乖巧的站在沈姥姥旁邊，越發的恨了，大聲叫嚷，「葉秋秋是妖怪，妖怪，她被狐大仙附了體！」

　　秋秋聽到這話，有些吃驚的瞪大眼睛，軟聲辯解，「我不是！」她的聲音軟乎乎的，人也瞧著乖巧的不像話，怎麽也不像是被狐大仙附體了啊！

　　反倒是林杏頭髮散亂，神情怪异，滿口胡言亂語，這才更像是被狐大仙附體的，大隊的老人也都曉得，只有被精怪附體了，才會舉止怪异。

　　「別怕，你是個好的，姥姥相信你！」沈姥姥安慰的摸了摸秋秋的臉，秋秋抿嘴笑了笑，有些緊張，她是真怕來個半仙，來給她作法的。

　　畢竟，她只是一個外來的一屢魂魄而已。

　　沈姥姥察覺到秋秋的緊張，把她往懷裡摟了摟，接著蹙著眉頭，對著沈秋麗說，「林杏這孩子怕真的是被髒東西附體了，不然怎麽會這般胡言亂語！」

　　頓了頓，她仔細叮囑，「你回去找個人給她看看，別她身上的髒東西把林家也給連累了！」

　　她在不喜歡林杏，對於自己肚子裡面掉出來的一塊肉，還是有幾分心疼的。

　　這不，就開始爲了沈秋麗著想。

　　沈秋麗有些吃驚，她看了一眼林杏，越發信了幾分，「娘，我回去就找！」

　　這下，林杏生吃了秋秋的心思都有了，憑什麽，她被衆人嫌弃是灾星，是髒東西附體，而秋秋那個本來髒東西附體的人却好好的待在姥姥身邊，被護著。

　　她已經確定了，秋秋不是重生的，不然先前也不會去敬酒的，可是姥爺却躲過了一劫，那秋秋定然做了什麽。

　　她紅著眼睛，一把甩開了沈秋麗的胳膊，尖銳，「我沒有，我才沒有，明明是秋秋沾惹了髒東西！」不然，她怎麽會改變了上輩子發生的事情？

　　她這話一說，沈姥姥更生氣了，竟然還敢攀扯她的乖孫女，她惱怒，「滾！」說完，砰的一聲把門給關上了，林杏碰了一鼻子的灰。

　　沈秋麗沒法子，只能拽著林杏往回走，林杏還要鬧，她上去就打了一巴掌，「要死就去死好了，不死你鬧什麽？？」

　　這下，林杏徹底安靜了下來，老老實實的跟著沈秋麗後面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