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開水白菜

　　謝燎原盯著手機屏幕愣怔了片刻，又不由失笑。

　　他一定是最近精神太緊張了，所以才看誰都像是對他別有居心，看什麼都能聯想起小手窩。

　　農村養鵝的多了去了。

　　上回小手窩直播過擼大萌鵝之後，他就已經在網上詳細搜過了。

　　村兒裡養鵝看門的不比養狗的少，尤其是家裡養著雞啊鴨啊的人家，養鵝看門更是首選。因為它們的小眼睛看東西會縮小，所以總感覺自己天下無敵，又有極強的領地意識，一旦有「外敵」入侵領地就會大聲警告，不要命地撲上去拚個你死我活。別說黃鼬和蛇，就連體型稍小一點兒的狗都不是它們的對手，人要是躲得不及時，也只有被它們擰的份兒。

　　簡直厲害壞了！

　　這樣說來，私生飯被鵝追也是很正常的事兒吧。

　　再說了，為了公關方便，C-4簽約之前全都報備過戀愛史，羅烽火根本沒談過戀愛，怎麼可能會有渣前任？

　　他真是魔怔了。

　　謝燎原搖了搖頭，用力把這個奇怪的念頭從腦海中硬擠了出去，並順手轉發了@Charming-4羅烽火最新一條微博。

　　@寰宇娛樂：離愛豆的菜近一點，離愛豆的生活遠一點！@Charming-4 羅烽火：……

　　片刻後，叮咚！

　　@銘洋時尚：附議[心]@寰宇娛樂：離愛豆的菜近一點，離愛豆的生活遠一點！@Charming-4 羅烽火：……

　　母子倆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作為一家三口中唯一的正常人，謝國運表示心很累！

　　不多會兒就到了爺爺家。

　　爺爺謝英豪八十二大壽，家裡所有小輩都來了，謝燎原的兩個姑姑、姑父，表弟、表妹，一家人熱熱鬧鬧來給老爺子祝壽。

　　為了避免被催找對象催結婚催生孩子三連，謝燎原一進門就拎著從小手窩那兒買的白菜和西紅柿鑽進了廚房，親手給爺爺烹飪了兩道國宴菜。

　　番茄燉牛腩，和開水白菜。

　　尤其是後者，乍一看清湯寡水、簡簡單單，但其實是一道很需要耐心的菜，最考驗廚師的技術和對火候的控制。

　　——需要先將拾掇好的老母雞和干貝、火腿、排骨放進沸水裡焯過，之後加料小火慢燉兩小時，再撇淨浮油，分三次放入豬肉和雞脯剁成的肉蓉。這些肉蓉就會慢慢將剩下的油脂和雜質全都吸掉，最後撈淨肉蓉，只剩下湯色清新、明澈如水的高湯。

　　然後將白菜最嫩的菜心剝出來，放進高湯中灼至七成熟，之後用清水漂冷，用銀針反覆穿刺菜心，再用高湯將菜心徹底淋熟。

　　最後把菜心整整齊齊地鋪在碗底，將另外半鍋高湯燒開，舀進碗裡，再撒上幾粒枸杞，就大功告成了！

　　做飯阿姨被謝燎原自作主張放了假。

　　廚房外頭熱熱鬧鬧，廚房裡卻有種自成一統的安靜。謝燎原嘴角帶著怡然的笑意，眉目間充滿了舒展的自信，他像是這方寸之間的帝王，處理食材的手法熟練又悠然，帶著一種讓人賞心悅目的韻律感，小火在灶上輕快跳躍著，他慢悠悠地烹飪，耐心地等待著食材慢慢成熟，在彼此的碰撞交融中醞釀出讓人心醉神馳的美妙滋味。

　　謝燎原花了整整三個小時，做了一個開水白菜、一個番茄燉牛腩，又拿剩下的白菜燉了他最心愛的白菜排骨湯，在等待的時候，又以讓人眼花繚亂的速度，炒了一大桌子的家常菜，熱熱鬧鬧地擺了滿滿一桌。

　　等謝燎原把開水白菜端上桌的時候，生日宴已經進行到祝壽的環節，馬上就要切蛋糕了。

　　謝英豪一看見謝燎原就滿肚子氣：「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才來？」

　　但看到他端上來的菜，立馬就舒展了眉目。

　　白瓷盞中的開水白菜湯色清透見底、金黃澄澈，不見一絲油星，如同上品的茶湯，菜心被高湯燙得像花瓣一樣散開，嫩黃嫩黃，黃得就好像初春枝頭綻開的第一朵迎春花，再點綴上大紅的枸杞，就好像一副精雕細琢的工筆水墨畫。

　　賞心悅目，好看得不可思議。

　　謝英豪問：「你做的？」

　　「嗯，」謝燎原唇角勾出清淺的弧度，微微一笑，「白菜是你孫媳婦兒種的，菜是我親手做的，我們倆送給您的壽禮……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算你有心。」

　　老爺子「哼」了一聲，拿起湯勺撇了一口湯，抿了抿，頓時，一股清淡柔和，卻又鮮到不可思議的滋味在他口腔裡蔓延，激活了老人已經有些遲鈍的味蕾。

　　謝英豪情不自禁地瞇起了眼睛。

　　太鮮了！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撕下一片白菜葉，放入口腔，白菜葉形狀完整，卻軟爛到入口即化，最難得的是，這白菜竟然沒有被這鍋高湯喧賓奪主，那股獨屬於白菜的清甜鮮美反倒愈加濃烈，吃完之後，唇齒間還殘留著白菜的絲絲清甜。

　　讓人口舌生津，情不自禁胃口大開。

　　謝英豪身體不錯，胃口也還好，但吃東西總不像年輕的時候那麼有滋有味兒，但這道開水白菜卻讓他一下子憶起了年輕時肆意品嚐各地美食的時光，臉上也泛起了紅光：「好好好！難得你們有這個心……你什麼時候把孫媳婦兒領來給爺爺看啊？」

　　「我還在追，」謝燎原唇角又勾起完美無缺的微笑，笑到一半突然想到發小的吐槽，將嘴角的笑容綻開得更燦爛了一些，「過一陣子吧，一定帶他來看爺爺。」

　　謝英豪：「……你這是什麼表情？笑得跟哭似的！」

　　「是啊，」大姑也跟著說，「今兒是你爺爺的大壽，喜慶點兒，嗯？」

　　謝燎原：「……」

　　他瞬間不敢笑了。

　　等給爺爺祝完壽，壽宴接近尾聲，小姑偷偷問他：「原原你怎麼了？是出了什麼事兒嗎？」

　　表弟：「是公司破產了嗎？沒聽說啊。」

　　表妹：「你們都不懂，這一看就是失戀了！」

　　謝燎原：「…………」

　　他完全不知道該擺出個什麼表情，只好一臉麻木地坐在那兒，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沒，我最近正在琢磨該怎麼和鵝搞好關係。」

　　小姑、表弟、表妹：「……」

　　看來燎原表哥是徹底失心瘋了！

　　晚上回到父母別墅，姜洋偷偷問他：「確定人渣是誰了嗎？」

　　謝燎原微笑著搖搖頭：「沒。難。」他又問：「媽，我這樣笑……假嗎？」

　　姜洋很想說不假，但是沉吟片刻還是說了實話：「……假。」

　　謝燎原把眼睛瞇得更窄了一些：「這樣呢？」

　　姜洋：「腹黑陰險。」

　　謝燎原立刻睜開眼睛，把嘴角的弧度加大了一點兒，露出八顆牙齒，同時竭盡全力讓自己顯得喜慶。

　　姜洋：「傻！」

　　謝燎原立刻閉上了嘴，抿唇一笑。

　　姜洋已經完全不敢看了：「……你還是別笑了。」過了一會兒，又說：「其實你之前笑得挺好看的，英俊又瀟灑，除了稍微『假』一點兒，沒什麼缺點。我兒媳婦都說了，追人靠的是實際行動，不是表面功夫。我覺得你不如趁這段時間好好練一下操作技術。」

　　謝燎原：「…………」

　　「你那個直播app，還沒收購下來？」

　　「……快了。」

　　謝燎原請了業內很有知名度的談判官，開始談得很順利，可是臨門一腳要簽約了，對方卻又反悔，說要再考慮考慮。

　　他都快急瘋了！

　　羅葑卻一點兒也不急，仍舊慢悠悠地賣他的菜、擼他的鵝，有息壤種出來的好滋味，媽媽烹飪的好廚藝，他整個人都胖了一圈。

　　……更不能見人了。

　　經過上回那事兒，王大強也想開了，私生飯都來了，狗仔還遠嗎？

　　與其被神通廣大的粉絲和無孔不入的狗仔扒個底兒掉，還不如主動公開，讓後援會集體組織粉絲們過來採摘，提前請幾個保鏢，做好防範。

　　粉絲題庫洩露之後，烽火農莊換上了IP限購，根據支付寶賬戶、IP地址、詳細地址、收穫人姓名、手機號等相關信息確認用戶，同一用戶每批次限購二十斤。

　　一個半月後，羅葑賬戶上的餘額再次慢悠悠地漲到了四百萬，他按季度還了一百萬的違約金，又租了十畝地，全都蓋了日光溫室。

　　五畝還種之前的菜，五畝挖了淺塘，種菱角。

　　第一批菱角成熟的時候，他直接私信聯繫後援會，在微博上抽獎，辦了粉絲採摘節。

　　時間已經慢慢推移到六月底，羅葑的身子越來越沉了，但卻分毫不肯消停，整日跑來跑去、忙這忙那，之前豐腴了不少的臉頰也明顯瘦了下來，下巴都尖了，再加上胎位靠後，都八個月的身子了，竟然也沒有很明顯。

　　王大強非常不贊同，瞇著眼掃瞄他的肚子：「……你確定要現在辦採摘節？」

　　「是呀，」羅葑笑著說，「沒事的，寶寶還要一個月才出世，我穿個寬鬆點兒的衛衣，根本看不出來。這一批菜剛成熟，正新鮮著呢。我能賺夠養寶寶的奶粉錢，全靠粉絲們支持，總不能讓她們來摘賣剩下的吧？」

　　王大強：「……」

　　小作精總是很有道理。

　　他用眼神示意張大壯，讓他提前聯繫那十個「保鏢」，讓他們務必空出時間來，全程保衛小作精和他肚子裡的小小作精的安全！

　　張大壯已經被他訓練到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秒懂——因為只要腦回路對接失敗，就會遭遇王大強語言和目光的雙重凌遲！

　　簡直讓人膽戰心驚！

　　他仍然很遲鈍，仍然常常反應慢半拍，但卻神奇地能get到王大強的言外之意……可見人的潛力是無窮無盡的。

　　只要用心挖掘。

　　粉絲採摘節的日期定在了六月三十，由後援會統一購買機票飛過來，羅烽火則提前讓人租了大巴車，定好日期，到時候直接開去機場接人。

　　六月二十八日，母上大人姜洋打來電話：「火火辦採摘節，我搞到了後援會的機動名額，兩個，明天去大後天回，你去不去？」

　　「不去！」

　　謝燎原這兩個多月非常忙，寰宇娛樂投資了好幾個大IP，還有明年的賀歲片，他全程跟進，忙到周末連家也顧不上回，日常睡公司。

　　但這次他這麼斬釘截鐵拒絕，卻不只是因為忙，而是因為——白菜app終於收購成功了！

　　他拿到了小手窩家的詳細地址！

　　雖然小手窩的註冊用戶名叫費珍，43歲，但他很篤定，這一定是小手窩的媽媽、他的岳母大人——那個在直播鏡頭裡驚鴻一瞥的、長得很好看的中年女人。

　　謝燎原迫不及待地讓技術部給小手窩排了最好的推薦位，還火速讓人聯繫對方簽約。

　　還有，把他給小手窩買的堅果們寄過去！

　　姜洋打來電話的時候，他正在指揮著物流員工把堆滿了半個客廳的各種品牌、各種種類的堅果打包搬下去，裝了滿滿一卡車。

　　等下他還要馬不停蹄趕回公司——他得盡快把手頭的工作做完，空出時間去找他的小手窩！

　　去他娘的穩紮穩打，去他娘的徐徐圖之，自從拿到小手窩的地址，他的心早就飛到那個能看到雪山和時令河的小山村了！

　　他簡直一刻也忍不了了！

　　他想立刻就跑去見他心愛的小手窩！

　　可他是寰宇娛樂的CEO，不可能扔下手頭的工作走人，又不可能只見小手窩一面就匆匆忙忙往回趕，就只能讓秘書把他的行程拚命往前趕。

　　最多再過二十天，他就能騰出一個星期的時間，去見他心愛的小手窩了！

　　他現在每分每秒都很珍貴，哪有心情去參加什麼勞什子的採摘節？

　　姜洋冷笑：「有異性沒人性！」

　　「媽，你這話說的不對，」謝燎原嘴角每時每刻都在情不自禁拚命上揚，「我這叫有愛人沒愛豆。」馬上就能見到愛人了，還去見什麼愛豆！

　　羅烽火他又不是沒見過，有什麼好看的？

　　謝燎原重色輕愛豆，全情投入了工作中去，日曆翻過一頁，又翻過一頁。

　　每翻一頁，就離見到小手窩的日期更近了一點兒。

　　六月三十日清晨，謝燎原在燦爛朝陽中醒來，將特意讓秘書買的日曆撕掉一頁。

　　倒計時，十八天。

　　千里之外的西北，大巴車在粉絲們的強烈要求下，小心慢行、顛簸了一夜，也在明媚的晨光中抵達了世外桃源一樣美麗的小鎮。

　　遠處雪山的峰巔潔白得好像牧民們手中的哈達，湛藍如洗的天空下，是連綿起伏的青草坡，坡上開滿了野芍葯、馬蘭和金蓮花，粉的、紫的、黃的，一片片、一團團，隨風搖曳、蔚然生姿。

　　連見識過無數美景的姜洋也忍不住拿出單反，對焦、拍照。

　　小姑娘們已經忍不住啊啊啊地尖叫起來。

　　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