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收松茸

　　朱紅拿了手機過來，小聲道：「羅哥，有人在直播。你看。」

　　直播彈幕上已經沒有別的內容。

　　清一色的都是——

　　「我買一斤。」

　　「我買兩斤。」

　　……

　　「加我一個。」

　　「也加我一個。」

　　……

　　屏幕上的彈幕瞬間就被新的彈幕刷掉，快得幾乎幻出殘影。

　　觀看直播的觀眾，和願意支持的人仍舊在不斷增加、不斷增加……

　　羅葑再也忍不住眼淚，他伸手在眼角抹了一下，抬頭看天。

　　秋天的天彷彿格外高、格外藍，格外清透，瓦藍瓦藍的天空中，一行大雁正排成人字，發出高亢嘹亮的叫聲，向南飛去。

　　羅葑深吸了一口氣，把湧出來的熱淚壓了回去，笑著說：「謝謝大家！」

　　他雖然在小事上一塌糊塗、丟三落四、糾結到死，但大事上卻從來不會矯情，不會在該決斷的關頭拖泥帶水、猶豫半分。

　　他知道對於眼下困局來講，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句話出口，羅葑哽咽的嗓音漸漸清晰，自信明亮的笑容也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

　　他的目光從人群中掃過，眼底隱隱約約閃爍著水光：「我會盡快派人去Y省實地調查一下，如果情況屬實，這些錢就算我向大家借的。如果鄉親們經濟情況允許，想嘗嘗鮮，那我不攔著，如果家境並不寬裕，我給大家打個借條，等我手裡有錢了，我再還給大家，或者也可以在烽火農莊所有的店舖抵償消費。」

　　「我羅烽火在這兒，先替牧民們謝謝大家了！」

　　羅葑眼中含淚，向在場上千農戶，向觀看直播的數萬觀眾，深深地鞠了一躬。

　　農戶們也都眼含熱淚——

　　「這可不敢當！」

　　「羅總工，你快別這樣了，要不是你，這些錢都被黑心商人們坑走了，根本到不了我們手裡。我們花這錢，心甘情願！」

　　「我們家確實不寬裕，松茸就不要了……但不用打借條，我相信羅總工！」

　　「對，我們相信羅總工！」

　　……

　　高原的山坡上長風烈烈，掀動卓瑪的長裙。

　　卓瑪眼含熱淚，在山坡上高高舉著手機。

　　牧民們圍在她身旁，緊緊盯著那小小的一塊屏幕，全都激動得眼含熱淚，老婦人和姑娘們已經忍不住小聲哽咽了起來。

　　在羅烽火向大家鞠躬的那一刻，所有的牧民們都泣不成聲。

　　他們擁抱、歡呼，高呼萬歲。

　　他們跪在草坡上，眼含熱淚，雙手合十，向天祈禱。

　　「有救了！」

　　「今年的日子能過下去了。」

　　「感謝上蒼，感謝羅總工！」

　　「願上蒼保佑羅總工，一輩子平安幸福、喜樂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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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葑讓朱紅聯繫了卓瑪，派鐵繼宗飛過去調查情況，在得知卓瑪所說的一切屬實之後，就在烽火農莊網店開了預售鏈接。

　　預售幾乎是瞬間就拍下幾萬份，而且，很多人都在沒發貨之前就點擊了確認收貨。

　　隨著時間的推移，訂單量仍舊在不斷增加。

　　農戶們也都揣著今年剛剛富餘出來的閒錢，在烽火農莊大棚外頭的空地上排起了蜿蜒的長隊，由朱紅和幾個臨時抽調過來的會計負責登記。

　　錢一到賬，羅葑就火速讓人在離牧民最近的幾個村鎮設立了收購點，聯繫了跨城生鮮速運，包了他們的冷藏車專線。

　　正式開始兌現他去年的承諾。

　　這一日，松茸商派來的人仍舊像往常一樣來到市集收購點，卻發現原本應該背著背簍、挎著籃子焦急等待，車一到就圍上來，雖然不甘卻只能忍氣吞聲把當日採到的鮮松茸賣給他們的牧民們，只是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就繼續有說有笑地聊天。

　　就好像他們是空氣一樣。

　　松茸商派來的小弟疑惑了，不得不主動打招呼：「嗨，收松茸的來了！」

　　「看到了，」一個少數民族姑娘斜了他們一眼，「別嚷嚷了。」

　　「松茸賣不賣？」

　　「不賣！你們給的價太低。」

　　「今年都是這個價！」松茸商派來的人說，「你們不曉得，自從那個羅烽火培育出人工種植的松茸，野生松茸就越來越不值錢了。是姓羅的先擾亂市場，這兩年我們的生意也不好做……你們要怨就怨羅烽火。」

　　聽到他詆毀羅烽火，牧民們全都憤怒地瞪著他。

　　那心直口快的姑娘說：「不許你污蔑羅烽火！」

　　「喲呵，這還有個粉絲呢，」收松茸的不屑地擺擺手，「行行，不說了，你們到底賣不賣？不賣我們可就走了啊。我跟你們說，今年到哪兒都是這個價。今兒你們要是不賣，明兒就連三十塊都沒人要了！」

　　姑娘：「說不賣就不賣！」

　　收松茸的好整以暇地蹲在車上：「脾氣還挺大……我跟你說，我們幾家輪著來的，今天除了我們家就沒別加家收了。到時候爛在手裡，可別怪我……」

　　他話還沒說完，山間的小路上遠遠開來了一輛冷藏貨櫃車。

　　牧民們歡呼一聲，沒等車停穩，就圍了上去，熱情的把手中的小布包往車窗裡塞。

　　「一點兒山貨，不值倆錢，幫我帶給羅總工。」

　　「今兒早上剛打的酥油粑粑，還熱乎著呢。小哥沒吃飯吧，先吃點兒。」

　　「自家打的茶，一直擱保溫桶裡溫著呢，快來喝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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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說話的人，像是被迎面扇了一巴掌，目瞪口呆地蹲在車上，臉色陣青陣白，卻無論如何聯繫不上松茸商——松茸商已經接到當地工商局的約談，說他們涉嫌價格壟斷，讓他們配合調查。

　　他只能在牧民們揶揄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走了！

　　沙雕小弟卻滿面紅光，他人生頭一回出外勤，就被這熱情搞得有點兒找不著北，整個人都羞澀了起來：「哎呀你們真的是……不用不用，吃過飯了。咱還是先忙正事兒吧。羅哥說，松茸分三個等級，上品的按五百五的零售價，稍微次一些的四百五，有瑕疵的按三百收。」

　　牧民們紛紛搖頭：「不不不……」

　　沙雕小弟懵了：「不滿意這價格？羅哥說只要在合理範圍內，可、可以商量。」

　　「不是，」剛才那姑娘不是別人，就是卓瑪，她笑著搖搖頭，說，「我們來之前商量過了，大夥兒就是想賺個辛苦錢，羅哥雖然承諾了按零售價收，可我們也不能讓羅哥白辛苦這一趟。今年的雨水遲，松茸產量低了不少……我們就按每斤一百八賣給你們，行嗎？」

　　沙雕小弟：「……」

　　他還從來沒見過這種出售方自動降價的情況，一時不知道怎麼辦，只好打電話向羅葑請示。

　　羅葑讓他把電話遞給卓瑪，和她聊了幾句，可對方非常執著，說她昨晚各個村寨通知的時候，大家都很感激他雪中送炭的情。

　　再說運輸、烘乾、包裝，哪樣不用花錢，他們不能讓恩人賠錢啊！

　　這是大家一致的決定，請他務必要接受。

　　羅葑聽得鼻子有點兒酸，良久才道：「好吧。」

　　牧民們見他答應，全都喜笑顏開。

　　此後的半個多月，一車車新鮮的松茸源源不絕地從原產地牧民手中收上來，通過生鮮速運，飛快運抵烽火農場，由願意在農閒時做點活兒的鄉親們幫忙處理，用陶片刮掉根部的泥土，軟刷刷掉灰塵，然後送進蘑菇流水線車間進行分揀、乾製、包裝，再通過快遞，走進千家萬戶的餐桌。

　　羅葑並沒有調整松茸的零售價格，但凡是為了牧民們拍下松茸的顧客，還有鄉親們，全部隨機附贈烽火農場價值一兩百元的農產品一件，還有一封他親筆寫的感謝信。

　　整整半個月，烽火農場因為這場松茸的戰役，每天都熱鬧得像過節一樣。

　　十月中旬，一場秋風吹過，時令河上的荷葉枯了，又到了收藕的季節。

　　今年荷花面積比去年擴大了一倍有餘，羅葑人手不夠，又雇了青壯年幫忙挖藕。挖完藕，河對岸山坡上的蘋果、梨子和石榴也都相繼成熟啦，又開始忙忙碌碌摘果子。

　　水果流水線他暫時沒錢建了，就雇了鄉親們幫忙分揀、包裝。

　　各種蔬菜、菌菇、水果，蓮子、蓮藕，葡萄乾、獼猴桃乾，豆腐、葵花籽油……一批批陸續上架，松茸的火爆銷售也帶動了烽火農莊店舖其他產品的銷量。

　　生意越做越大，羅葑的粗放式管理終於hold不住，由謝燎原把關招聘了專業的財務和會計，幫忙核算收支。

　　每日的現金流量都大得驚人。

　　十月底，遲了一個月的Y省雨季結束。

　　松茸收購終於進入尾聲。

　　松茸商們最後大撈一筆的陰謀破產，不得不提前退出松茸收購行業。幾家之前大發壟斷財的，被工商部調查之後，還交了一大筆罰金。

　　羅葑則和牧民們簽訂了來年的收購協議，以當年的原產地價格收購，至此，烽火農場幾乎壟斷了華夏的松茸市場。國內的各大餐廳、酒店，乃至於國賓館，都要從羅烽火手裡拿貨。

　　不少酒店為了搶得先機，主動和烽火農場聯繫，簽訂了松茸供貨協議，有的還想在農場訂購蔬菜。

　　農場幾十畝大棚出產的蔬菜有限，眼下並不愁賣，再加上羅烽火有自己做餐飲的想法，暫時還不打算對外出售。

　　不過，葵花籽油和酸醬豆腐在短短半月內一連簽了好幾個供貨單，銷量猛增，酸醬豆腐賣得最火，每天的銷量都超過三千斤！

　　為了保證供貨，各個流水線都加招了技術員和工人，給十里八鄉提供了不少新的就業崗位。

　　松茸收購徹底結束之後，羅葑結算了收益，先將家境不寬裕的那部分農戶的錢如數償還，然後就開始給幫忙的鄉親們分、錢、啦！

　　會計現場給大家結算工資。

　　拿到農閒時賺的「外快」，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

　　窮了半輩子，今年終於能過個好年了。

　　羅葑在L市的店舖，在被他晾了半年之後……也終於掛上烽火火鍋店的招牌，開業啦！

　　鍋底由大廚翟廿三親自調製，各種青菜、各種菌菇，藕片、豆腐……全都是從農場直接拉過去的新鮮食材，每天只需要採購一定量的肉類就行。

　　試營業當天下午，羅葑請幫忙的鄉親們在火鍋店吃了一頓飯。

　　於此同時，酒廠的第一批葡萄酒也釀出來了。

　　沒等上架，羅葑先讓人拉了兩箱過來，和大家舉杯共飲。

　　火鍋店裡熱熱鬧鬧、熙熙攘攘，到處都是人，熱騰騰的鍋底翻滾沸騰，香氣飄得整條街都是，引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羅葑讓服務員給他們每人發了一小杯煮好的菜，說明天正式開業，歡迎光臨呀。

　　一頓飯熱熱鬧鬧吃到了晚上。

　　新釀的葡萄酒太好喝了，羅葑一不小心就喝多了，有點兒飄。

　　散場之前，他給每個人都滿上，笑瞇瞇舉杯：「這一杯，我敬父老鄉親們，感謝大家對我……對烽火農場的幫助和支持！」

　　大家紛紛道——

　　「總工太客氣了！」

　　「是羅總工帶我們脫貧奔小康的，日子眼見著越過越好了……來，我們一起敬羅總工一杯！」

　　「對，敬總工！」

　　「祝羅總工生意興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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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謝謝大家，」羅葑臉頰上帶著酒醉的淡淡紅暈，笑得見牙不見眼，「承蒙各位父老鄉親的支持……烽火農場日後還要仰仗大家，只要能保證農產品質量，我帶大家致富啊！」

　　聽到這話，鄉親們都喜笑顏開。

　　「羅總工放心，地裡的莊稼就是我們的命，絕對保證質量！」

　　「以後就我們跟著羅總工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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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到家，洗完澡，羅葑酒醒了。

　　他雙手捂著自己的臉，崩潰道：「啊啊啊，我到底說了些什麼沙雕話啊！」

　　謝燎原忍俊不禁：「說了什麼？」

　　羅葑就把自己在酒桌上放出去的豪言壯語如此這般說了一遍，把頭埋在枕頭裡，心想羅葑啊羅葑，你自己都窮得要向大家借錢了，到底有多大臉，竟然敢揚言說帶大家致富？

　　你能管好自己就不錯了！

　　雖然他現在很能賺錢了，一天的流水都比上之前一個星期的了，可是花錢的地方更多啊！

　　他扳著指頭一樣一樣數。

　　今年水果剛開始掛果，產量還不多，等明年產量高了，大棚裡的熱帶水果也成熟了，水果清洗、分揀、包裝一條龍生產線肯定是要建起來的。

　　還有，第一批葡萄酒已經上市了。

　　酒廠釀的第一批是甜型的葡萄酒，他之後還要擴大生產線，釀製干紅、干白，到了隆冬，還可以釀冰葡萄酒。

　　少量的葡萄酒掛在網店上就可以出售，但葡萄酒這種東西，尤其是品質高的葡萄酒，價格相當昂貴，面向的消費者群體必須要有相應的購買力才行。

　　所以還是要在L市、B市這種大城市開酒莊。

　　哪兒哪兒都需要錢啊。

　　羅葑啊羅葑，你都快窮死了，還敢大放厥詞！

　　「老謝，」羅葑悶悶道，「我是不是飄了？」

　　身後的床墊一塌。

　　他感覺到謝燎原在他身後躺了下來，伸手抱住了他，低聲在他耳邊道：「沒有，你做得很好……羅烽火，你做了很多人不敢做、不願做、不想做的事，作為你的伴侶，我很驕傲！」

　　「嗚，」羅葑回身摟住了謝燎原的脖子，在他臉上一連親了好幾口，「老謝，你怎麼這麼好！」

　　「想訂書嗎？」

　　「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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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宵苦短。

　　羅葑感覺自己才睡著，就被咚咚的敲門聲驚醒。

　　門外傳來王大強獨特的豪放又溫柔的聲音：「蔓菁！蔓菁！」

　　「老謝！」

　　羅葑伸手抹了抹，老謝不在。

　　他一臉茫然地爬起來一半，又一頭栽了回去，含含糊糊道：「警告！烽火牌高擬真機器人啟動失敗、啟動失敗……正在重啟。」

　　王大強：「…………」

　　王大強：「蔓菁，有正事！」

　　五分鐘後，羅葑終於清醒過來，穿好衣服，拉開門，打了個哈欠：「王大強，你最好真的有……」

　　王大強斜了他一眼：「《致富經》聯繫我，說想找你做一期節目。」

　　「啥？」羅葑一下子清醒了，「致……致富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