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057
貝時虞當然知道, 這是錯覺。
現在他就遇到了第一個困難。
他演不出來薑哲。
或者說,他演的薑哲絕對不會是周聞傑想要的薑哲。
表演是有流派的, 貝時虞的表演方法更接近於表現派, 用精准的動作和深厚的臺詞來進行表演, 你可以清楚的知道他是在「演」,可是周聞傑是絕對的體驗派,看他的電影就知道,在他的電影裡,你看不出來「演」的痕跡。
在接近淩晨的時候,貝時虞已經確定了靠他是自己,是演不出來一個九十分以上的薑哲的,貝時虞久違的好勝心上來了。
握著做好的筆記在客廳走了幾圈,做回了沙發上,沉思了片刻,貝時虞進入了系統的演技空間,找到了自己的想要的東西——劇本模擬(10/10)。
他一直沒有用到過這個功能, 點開,輸入劇本。
「劇本已生成。」
「是否確定開啟?」
「確定。」
貝時虞眼前一黑, 再睜開,出現在了一個寬闊的房間中,極為「冷酷」的一個房間,鮮紅色和黑灰色的海報貼滿了房間,他眼前是個閃爍的電腦螢幕。
而與此同時,一種奇妙的感情統治了他的身體, 那是屬於「薑哲」的感情,不同於之前實踐課程中的片段割裂的感情,這份感情十分完整,人的感情都是立體而複雜的,藝術作品都是放大某個時間的感情而已。
「薑哲」面無表情的看著電腦螢幕,手在鍵盤上機械的敲動,忽然電話鈴聲響了,他順手點了接通鍵,那邊的聲音傳來,「小兔崽子,我和你媽不回去了,你自己找點東西,錢在客廳的抽屜裡。」
「薑哲」沒有說話,那邊瞬間掛斷了電話。
他仿佛沒有聽到一樣繼續敲打著鍵盤,一直敲到了兩個小時,他才站了起來,活動了身體,然後走到轉盤那開始練習飛鏢。
第二天他背起書包去上課,外面正好下了大雪,他撐開傘,面無表情的往外走,在路過花壇的時候,忽然聽到兩聲纖細又嬌弱的叫聲,他停了下來,順著聲音看了過去,在花壇下方的一個破盒子裡發現了兩隻剛剛出生不久的小貓。
這種天氣顯然對它們來說是致命的,身上隻附了一層薄薄的絨毛,眼睛才剛剛的張開,黑碌碌的眼睛尚且看不清眼前的人和東西,只能本能的發出的纖細的叫聲來求救。
在這樣的天氣下,它們身上的體溫迅速的流逝。
大概過不了就要死掉了。
薑哲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再繼續往前走,就這麼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幼貓,也不在乎時間的流逝,聽著幼貓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確定幼貓死掉後,薑哲還是沒有動,又對著幼貓的屍體看了一會兒,才繼續往前走,他理所當然的遲到了,他已經錯過了三節課,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批評,詢問他怎麼蹺課了,薑哲看著地面,一動不動,也沒有辯解,氣急敗壞的班主任叫他回去寫檢討。
薑哲離開了辦公室後沒有回教室,而是到了天臺,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烏雲散開了,可是地上的積雪還沒有化開,頭頂有飛鳥飛過,他抬起頭,看著遠去的飛鳥,「真的無趣啊。」
回到教室把書包放下,對著桌子上的試卷髮呆,同桌推了推他,「哎,你今天到底怎麼了?怎麼感覺怪怪的,哈哈哈,雖然你之前也很怪,可是你今天格外怪啊,哈哈哈。」
薑哲偏過頭看他,也不說話,只是看著他,久到同桌都感覺到怪異了,臉上的表情僵住,結結巴巴的道,「怎、怎麼了?」
薑哲:「你不想和我說話,就不要說。」
「你笑起來真的好難看。」
同桌臉上的笑徹底掛不住了,震驚的看著他,他繼續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的秘密。」
同桌的臉徹底變白了。
薑哲,「你很痛苦。」
「讓我來幫你解決掉痛苦吧。」
同桌:「……」
他試圖爭辯,「你到底在說什麼……」
薑哲,「十二月二十四號,平安夜,兔耳朵帽子。」
同桌面無血色。
薑哲:「你很痛苦。」
同桌是個女裝癖,他喜歡漂亮的裙子,亮亮的首飾,還有各種各樣的化妝品,可是他覺得是個變態,他媽媽說如果讓人知道他是個喜歡穿女孩子衣服的變態就殺了他,刻薄的看著他,「我怎麼這麼命苦,生了你這麼一個變態!早知道就該在你剛出生的時候就殺了你!」
他自己覺得也自己是個變態,可是他無法克制。
去年的平安夜他偷偷穿了女裝,還戴了一頂恩愛的兔耳朵帽子。
正好被薑哲看到了。
薑哲記憶力和觀察力非常好,在這平淡無趣的生活中,終於找到了一點有趣的東西,所以他開始觀察自己的同桌,然後發現他是個非常有趣矛盾的人,而他也十分的痛苦,正巧要進行一場大計畫的薑哲認真的給他介紹,「其實我是反社會人格。」
害怕被揭穿的同桌震驚了。
薑哲道,「我剛剛看著一對小貓在我面前死去。」
「這等程度的死亡太無趣了,我剛剛下了個決定,我要去殺一個人,作為一個反社會人格不殺人實在是太無趣了。」
「你這麼痛苦,我殺了你,你就不會痛苦了。」
「作為你讓我殺的回報,我願意答應你生前最後一個願望。」
同桌恐懼震驚的看著薑哲。
薑哲似乎半點不覺得自己說的可怕,「我可以給你考慮的時間,可是時間不多,我這周就要離開了。」
「我已經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殺人**了,我不能再繼續留下來。」
「如果萬一殺了我父母,就糟糕了。」他想了想,「他們畢竟生了我。」
同桌的臉更加可怕慘敗。
他第二天帶著兩個黑眼圈找到了薑哲,帶著破釜沉舟的語氣,「好,我答應你,不過我有個條件。」
他今天能被薑哲發現,之後肯定會被其他人發現,然後所有人都會知道的,他媽媽會瘋的,那他也會瘋的。
他為了這種未來恐懼,深思熟慮了一晚上,他覺得薑哲說的也不錯,如果死了就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他也提出了自己的願望,他想在海邊死去,在去海邊的路上,他要成為一個女孩子。
都要死了,他要隨心所欲一次。
薑哲答應了他這個要求,從家裡客廳的抽屜裡拿了錢和身份證背了幾件衣服就和同桌開始了自己的旅途。
「你會覺得我噁心嗎?像個變態。」穿著女裝的同桌問道。
薑哲面無表情,「對我來說,你們沒有太大的區別。」除我之外,全都是辣雞。
同桌看他的眼神立刻變了。
他長的極為清秀,身材也非常瘦小,頭上還帶了一頂披肩假髮,冬天的衣服很厚,又帶上圍巾擋住了喉結,在旁人看來,為了防止別人發現,他不開口說話,站在薑哲身前,像是一對私奔的男女朋友。
兩人買了一輛汽車票,可惜路上車壞了,他們下車等待車修好,一個胖乎乎的男人過來搭訕,同桌是不想開口,薑哲是不想開口,視他為無物,男人訕訕的停下,車還沒有修好,喝了太多水的同桌要去解決自己的生理需要,卻不想又遇到了那個男人。
男人想要摸他,把他堵在那不讓他出去,口中不斷的說下流話。
同桌震驚的說不出來話,又帶著一股濃濃的羞恥和不知所措,一把推開他,驚慌的朝著薑哲跑去。
……
等到最後一幕,兩人朝著大海歡快的朝著大海跑去,海浪浸透了他們的小腿,看向遠處的夕陽。
貝時虞緩緩張開了眼睛,屬於「薑哲」的感覺還沒有完全散去,緩緩回蕩在身體裡,如果非要用什麼來形容這種感覺,那就是仿佛經歷了另一個人短短十幾年的人生,然後進行了一場有意思的旅行。
他覺得自己原先對薑哲的判斷是有一定程度錯誤的,除了一些時候,薑哲看起來並不中二,和一般的中二病殺馬特有明顯的區別。
堅強又脆弱,成熟又幼稚。
他重新寫下了關於薑哲的想像判斷。
自以為的冷酷其實不堪一擊。
貝時虞又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他的身上的氣質就徹底變了,坐在那,似乎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他的孤獨。
第二天一大早,貝時虞就打電話給夏商慢,「《我有病》我會去試鏡,你和周導確定下具體時間。」
「ok。」那邊傳來肯定的答覆,片刻後又道,「我和朱莉約了晚飯,晚上一起吧。」
那邊傳來了隱隱的笑意,「朱莉升職了,記得到時候恭喜她。」
貝時虞在裡面穿的衣服大部分都是巴寶莉家的,許多的造型堪稱經典,不但銷量有了明顯的提高,品牌影響力也有了顯著增加,作為一心力挺這次合作的朱莉也迎來了自己的收穫,終於把那個和自己不對付的正總監pk掉了,可謂是春風得意。
貝時虞送上了自己的禮物——一瓶紅酒,朱莉笑吟吟的道,「同喜同喜。」抿了一口酒,笑吟吟的道,「當然,比起蘭斯來,我這這就差的有點多了。」
論起來,現在貝時虞確實比朱莉賺的多,可是賬不是這麼算的,在勝過了前總監後,朱莉在整個亞洲區,發言權急速上升,舉足輕重。
這對朱莉來說,確實是事業更進一步的體現,情緒激昂,直到了這頓飯的最後,才提到了一點正事,「品牌摯友的企劃我已經遞上去了,最遲下週一就會有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