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五年後：麓麓，莫問歸呢？

　　虞麓離京已有五載。這五年來，他隻身一人（？）在潯陽，虞笙只能從他寄來的家書中得知他的近況。虞麓是個報喜不報憂的性子，他在家書中聲稱自己一切都好，只說一些家常瑣事，從未提及某個莫姓大夫的事情。

　　虞麓預計到家的那日，虞笙一大早就帶著兩個崽子去了虞府。晏未嵐因為要上朝無法和他們同行，但他答應了虞笙，會來虞府用晚膳，為虞麓接風洗塵。

　　來到虞府，晏佑晗和晏佑暲被姜畫梅一口一個「心肝」「寶貝」地叫著。隔代親不是騙人的，自從有了兩個外孫，虞笙在姜畫梅心中的地位大大降低。比如今日，虞笙一句「娘」還沒叫出聲，姜畫梅就一手牽著一個崽子，邊進屋邊道：「潯兒陽兒，今個兒外祖母給你們燉了雞湯，快去喝幾口。」

　　虞笙無奈道：「娘，你這麼火急火燎的，難不成你還擔心我會餓著潯潯和陽陽？」

　　姜畫梅連個正眼都沒給虞笙，嫌棄道：「你們兩個男人養孩子我怎麼能放心？」

　　虞笙不解，「晏府裡又不是只有我和未嵐兩個人。再說了，我不是個哥兒麼，天生就擅長養娃。」

　　姜畫梅冷笑，「你這個哥兒是半路出家的，該學的一樣都沒學會就嫁人了，和別的哥兒能一樣麼。去去去，莫在我這兒討嫌。潯兒陽兒，跟外祖母走。」

　　虞笙：「……」

　　晏佑暲沒心沒肺地做了個鬼臉，晏佑晗則一臉抱歉地看著虞笙，「爹爹，我回頭再來陪你。」

　　虞笙失笑，問一旁的虞府管事：「其他人呢？」

　　管事答：「老爺去了官署，大少爺這半月都住在宮裡，昨個兒才讓人傳話就今日會歸府；齊府那也傳來消息，說三小姐和三姑爺晚些會回來。至於四少爺……」

　　三年前，虞家終於把虞歌嫁了出去。虞歌的夫家姓齊，在高門遍地的京城只能算得上是小門小戶，虞歌嫁入齊嫁確是是低嫁。齊家上門提親時，姜畫梅最開始是拒絕的，但是扛不住女兒自己喜歡，一副非君不嫁的架勢，細細一問才知道，虞歌在上元節與齊家公子一見鍾情，之後又偷偷見了幾次面，就差私定終身了。

　　那時的姜畫梅險些被氣得吐血，後來虞策和虞笙站了出來，打聽了一番後發現這齊公子和京城的高門紈絝可不一樣，是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他性子溫和，剛好能和「潑辣」的虞歌互補，而且齊家也是清清白白的書香世家，主君和主母都是好脾氣的，虞歌若能嫁過去，倒也是件好事。

　　虞笙是這麼勸說姜畫梅的：「我們虞家嫁女兒還需要挑人家？娘，你的兩個兒子一個是丞相，一個是一品國公夫人，你說說，京中有幾個能比得上虞家的？」

　　在兒子們的輪番勸說下，姜畫梅終於點了頭。虞歌如願以償地嫁給了心上人，去年還生下了長女，小日子過得相當滋潤。

　　虞笙對虞笛的事情沒什麼興趣，道：「知道了，你去忙吧，我去瞧瞧許姨娘。」

　　虞麓只比虞笙小幾個月，同樣是二十四歲，虞笙的兩個孩子已經可以打醬油了，虞麓卻連家都未成，許婉兒對此頗為憂心。虞麓的婚事按理來說應該是由嫡母做主，但許婉兒不敢主動去尋姜畫梅，便找到機會向虞笙說了此事。

　　虞笙不以為意，笑道：「許姨娘不必著急，我是早婚早育，這才年紀輕輕就當了爹；但麓麓不一樣，他現在仕途正好，成不成親都無所謂了。」

　　許婉兒委婉道：「仕途好就更該娶一個賢內助回來幫他打理家事呀。」

　　虞笙哼哼：「說不定他已經有了『賢內助』，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許婉兒想想也是。虞麓在潯陽也是個地方大官了，不可能這麼多年一直沒人伺候，房裡總歸會有幾個通房的丫頭。她嘆了口氣，道：「他身邊有人是好事，就是這長子，還是由正妻所出才好。」

　　虞麓哥兒的身份到現在還沒有告知家中，這件事得他自己說，虞笙只能含糊道：「那等他回來你親自去問吧。」

　　傍晚，晏未嵐和虞策一同到了虞府，虞歌和她夫君晌午就到了。至此，除了虞麓，一家人算是到齊了。虞笛也露了面，他連續兩次落榜，在虞孟青那失了寵，在虞府基本沒什麼存在感，性格沉悶了不少，在眾人面前也很少說話，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一雙陰鬱的眼睛在眾人身上掃來掃去。

　　一家人聊著天，晏佑暲玩了一下午，正在姜畫梅懷裡打盹兒；晏佑晗則守著小表妹，時不時地逗她開心。虞歌在一旁看著，笑道：「潯兒，你喜歡妹妹嗎？」

　　晏佑晗點點腦袋，「喜歡。」

　　虞歌朝虞笙努了努嘴，「那讓你爹爹再給你生一個妹妹，好不好？」

　　虞笙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晏未嵐，晏未嵐也正望著他。虞笙臉上一熱，笑駡道：「小歌，你怎麼這麼嘴賤啊。」

　　姜畫梅一計斜眼瞟過去，「在孩子面前，說什麼不乾不淨地話呢。」

　　晏佑晗思考了一會兒，道：「可是爹爹怕疼，不想再生弟弟妹妹了，還是姑母再給我生一個妹妹吧。」

　　虞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嗔怒道：「你這孩子，瞎說什麼呢。」

　　姜畫梅道：「是得再生個了，不過最好是個男孩。」

　　虞歌的夫君齊謙笑道：「男孩女孩我和小歌都喜歡。」

　　「那怎麼成，齊家可是九代單傳，你們不生個兒子，誰來繼承家業啊？說到繼承家業……」姜畫梅冷不丁地看了虞策一眼，「咱們虞家……」

　　虞策清了清嗓子，道：「爹，娘，我這輩子都不會娶妻的，你們死心吧。」

　　虞孟青和姜畫梅幾乎是同時拍案而起，「你——」

　　虞笙忙拉住姜畫梅：「娘，大哥好不容易回家一次，您就別說這個了吧！要不然他下次就住在宮裡不回來了，你哭都沒地方哭。」

　　幾人正僵持著，就聽見外頭傳來一聲：「三少爺回來了！」

　　虞笙第一時間奔了出去，但是有人比他還快。虞府門口，許婉兒已經哭成了淚人，在虞麓懷裡不住地哽咽著。

　　虞麓長高了，也黑了一些，少年的稚氣退去，多了幾分沉穩和果敢。大概是因為長途奔破，虞麓顯得有幾分疲憊。虞笙知道自己不該打擾他和許婉兒母子相聚的一刻，但還是沒忍住喚了一聲：「麓麓！」

　　虞麓朝虞笙望來，眼眸亮了起來，「二哥！」

　　許婉兒放開虞麓，擦了擦淚，含笑道：「去吧。」

　　虞笙和虞麓都沒有猶豫，給了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虞笙眼眶有些發熱，「五年了……我好想你啊，麓麓。」

　　虞麓鼻子一酸，「二哥，我……」

　　兩人抱了一會兒，晏未嵐把虞笙從虞麓身上「撕」了下來，笑道：「進去再說吧。」

　　虞麓穩住了情緒，先是向虞孟青和姜畫梅跪下請安。自從虞麓考上了進士，虞孟青對這個庶子漸漸看中起來；至於姜畫梅，要她將庶子視若己出是不可能的，但她至少對虞麓是和顏悅色的，更不會再去找他的麻煩。

　　接著，虞麓又一一見了幾個小輩。晏佑晗奶聲奶氣地喚他：「三叔。」晏佑暲是個自然熟，才見面就纏著虞麓給他講潯陽好玩的事兒。虞歌抱著還不會說話的女兒，看著虞麓柔聲道：「寶兒，這是你三舅舅。」

　　虞麓被幾個孩子圍著，臉上帶著溫潤的笑意。虞策把他解救出來，道：「三弟一路舟車勞頓，風塵僕僕，還是先回去換身衣裳，再來用家宴吧。」

　　虞笙道：「我陪他一起去。」

　　離了眾人，虞笙才悄咪咪地問：「麓麓，莫問歸呢？他沒和你一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