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答謝
身側的少女一身藕色衣裙,明眸皓齒,笑容溫婉,只是身形有些單薄,看起來有一種弱柳扶風、我見猶憐之美。
君喻只覺得她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
少女看他面露疑惑之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君師兄好,我是方秀菱,不知君師兄可還記得兩年前的中秋明月宴……」
君喻這才有了點印象,想起了與眼前這名少女何時曾見過。
那還是兩年前,一年一度的中秋明月宴上發生了一次意外。
一直以來,道宗作為修真界第一等的宗門、琨境最強的門派,在修真界地位崇高,無人敢犯。但在那次宴會上,發生了一件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
中秋月下,正是大家最放鬆、酒酣耳熱之際,有一個魔族居然混入了外門弟子的中秋宴上,大肆屠戮。
外門弟子大部分修為尚且不高,當時又正巧沒有長老、前輩在場,一時間眾人都驚慌無比、亂做一團,給了那魔族可乘之機。
等到眾弟子勉強鎮定下來開始反擊的時候,那名魔族已經打死打傷好幾名弟子。
到了那刻,同伴的傷亡,幾乎所有在場弟子都被激起了血性。
他們可是道宗弟子,怎能被區區一隻妖魔嚇退?
他們要給同伴報仇!
君喻也在場,同樣被場中的情景激的滿心憤怒,戰意凜然,但是他強忍著沒有立刻出手。
他知道,他若是貿然上前只會添麻煩,起不到一點作用。
當時那個魔族暫時被陸勤擋下,但陸勤正值剛剛突破金丹期,境界不穩,節節敗退,眼看阻擋不了多久。
君喻一直在觀察,尋找那隻魔族的弱點。
以君喻當時的境界,要突破魔族的護體魔氣,只有拼盡全部靈力的一擊,才有可能給魔族帶來實質性的傷害。
所以,他必須萬分謹慎,精密計算,將魔族一擊斃命,至少要讓他喪失繼續出手的能力,才能救下場中的同門。
他在等,等一個機會。
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放置陣石來佈陣了,但是這不代表他沒有別的方法。
他靜下心來,感受周圍靈氣的流動。
探尋靈氣流動的規律,是陣法一道的真意。
陣書中曾說,「天下無物不可以成陣」,只是因為用陣石做為陣法靈氣流動的節點更加穩定,所以陣師們才更多的使用陣石。
但是,如果僅僅只求構建起一個臨時的陣,也並非只能佈置陣石。
陣師如果術法高超,也可以「借用」周圍環境中靈氣充沛的物體為節點,在頃刻之間,構建出一個臨時的陣法。
想要做到這一點並非易事。周圍環境每時每刻都在變化,自然中的靈氣流轉紊亂而無規律,這種佈陣方法需要用最短的時間經過大量精密的計算,才能發揮出一瞬間的作用。
這其中的難度,足以讓大部分陣師望而卻步。
但是,在當時的情況下,君喻僅憑自身的境界與魔族正面對抗肯定是不夠的。他若想困住魔族的行動作,就只能選擇借用陣法之勢,傾盡全力的試一次。
君喻別無選擇,哪怕他知道這其實是很冒險的行為。
他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
場中,陸勤漸漸支撐不住,迫於無奈而後退。
眼看魔族失去了壓制,又向另一名女弟子沖去,駭人魔氣就要觸碰到少女的那一刻,君喻出手了。
凌空一擊!
那一刻,一絲月光的變化,一縷清風的微拂,一點靈氣的流轉變化,具在君喻心間。
他「看」到了靈氣的運轉規律,算出了最精密的軌跡。
一瞬間,整個中秋宴上,無物不在他陣中。
君喻的武器山河簡是難得的上品靈器,本就有破邪誅魔、萬法辟易之效。陣法困住了那名魔族的行動的瞬間,山河簡凌空一擊,直直切入它的心脈。
一擊斃命。
「當年情況危急,幸而得君師兄相救,秀菱一直不敢忘記。」方秀菱微微低頭,露出一些女兒家的羞澀,聲音充滿了感激,「只是君師兄一直很忙,秀菱不敢打擾……」
眼前這名少女,便是君喻當年出手那一刹那,救下來的女弟子。
君喻想起來這些往事,神色溫和了些,安慰道:「當年情況危急,無事便好。你怎麼會在這裡?」這位師妹不應該也是外門弟子嗎?也跑到內門來看熱鬧?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面前湊過來一個人頭。
顧清盛好奇的問道:「你們在這裡說什麼呢?當年什麼事啊?」
「和你沒關係。」君喻把他頭推過去。
顧清盛:……
方秀菱卻不好意思地笑道:「顧師兄好,我是在說多謝君師兄當年出手相救的事……」
顧清盛微微睜大眼睛,看著君喻:「你什麼時候跑去英雄救美了?我怎麼沒聽你說過?」
君喻瞥了他一眼:「兩年前的中秋明月宴,你不是回家去了?」
顧清盛震驚:「我就走了一個月,你就跑去招蜂引……喂!你給我嘴裡塞的什麼?」
「從明月那兒拿的綠豆糕,」君喻冷漠的收回手,「不會用詞就別說話了。」
君喻又轉向方秀菱,面帶歉意:「抱歉,他說話不過腦子。」
方秀菱連忙道:「沒有沒有,我也一直很敬仰顧師兄的。」
顧清盛哀怨的吃了綠豆糕,幽幽地盯著君喻看:「哦,我有印象了,就是兩年前你受傷的那次是不是?我記得那次你靈力消耗太過,後來吐了好幾天的血。我剛從家裡回來就看見你在吐血,嚇我一跳……」
君喻:「你閉嘴吧,今天怎麼話這麼多。」
方秀菱在旁邊笑得眉眼彎彎:「一直聽說君師兄和顧師兄關係不好,果然傳聞不可信。」
君喻正想說些什麼,忽然往後退了一步,順便拉了顧清盛和方秀菱一把。
幾乎與此同時,一道金光破空而過,帶著灼人溫度擦過岸邊人群,劃出一道弧度又瞬間折回了湖中!
「啊!」有名弟子躲閃不及,金光擦過他的頭髮,「嘶」的一聲,冒出一股焦味。
原來是髮梢被那道金光燎到了,瞬間燒焦了一小截。
那名弟子心疼的吹了吹自己的頭髮,又有點慶倖。
差點就被打到了!好險。
君喻向湖中央看去,原來琴相思與那名劍宗弟子已經交上了手。
剛剛那道金光,就是琴相思的金環劃過空氣留下的殘影。
看著空中瘋狂飛舞的金銀雙環,君喻再一次理解了大家對琴相思的敬畏,默默地往後站了站。
蓮花池上,兩派弟子已經打了起來;主峰大殿裡,每個人都向推門而入的那個身影看去。
錦衣上繪纏枝花,青絲不束,面容清雅,甚至不似一位化神尊者,猶如一位出遊的翩翩世家公子。
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來人絕不似表面模樣。
他可是白臨秋。
蘇蘅淵閉關之後,最有可能突破渡劫期的白臨秋。
與劍尊隨月交手三次,盡占上風的白臨秋。
這個名字,就如同四百年前的蘇蘅淵一樣,令談之者無不敬服。
如今,他從殿門外的萬里流雲裡走來,高華猶如山嶺雪,清冷猶如月下霜。
他沒有一絲表情,步履也不從不忙,但是整個殿內,沒有一個人出聲。
席上,余素娥望向那緩緩走來的身影,腦海中忽而想起了很多年前,她還是一個小童時,偶然見到蘇蘅淵的那一次經歷。
那時候,她遠遠地望見蘇蘅淵信步而過,所有人都停下手中動作,朝他行禮。
當年蘇蘅淵偶然經過,可讓眾人俯首。
而今日的白臨秋,讓余素娥看到了當年蘇蘅淵的影子。
她微微嘆息一聲。
如果劍門蘇蘅淵繼續消失下去,那麼道宗因為有白臨秋在,它如今的實力,要比劍門更強。
一人鎮一宗,不外如是。
隨月也在望向白臨秋。
不管過去了多久,他還是這樣……隨月想。
那雙眼睛裡,是空無一人的孤冷。
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世間所有人或事,都不值得他一顧。
隨月不自覺間握緊了雙拳。
主座上,掌門李禪心感到萬分欣慰。
終於果然小師弟還是願意聽林長風的話的……
白臨秋站在場中,面上波瀾不驚,內心十分尷尬。
他們都是誰?
會不會還要打招呼啊?
認不出名字豈不是很尷尬?
我高冷一點是不是就不會和我搭話了?
等等,他們好像都在看我……
作者有話要說:
隨月對白臨秋的印象:打敗了自己三次的人,別人家孩子,造成自己心理陰影的物件,十分高冷目中無人的天才。
白臨秋對隨月的印象:等等,讓我先想想這位大兄dei是誰……
講個笑話:目中無人白臨秋,不會用詞顧清盛,招蜂引蝶是君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