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共乘一騎

　　窗外天色不知何時已經黑透了。

　　屋中燭燈未點， 四周一片灰暗。

　　然而月初升， 皎皎清輝透過窗櫺好巧不巧正落在裴硯的半邊側臉上。

　　宋歡清清楚楚的瞧見這廝面上升起一層薄紅……嘖，裴硯硯真是有一副會騙人的皮囊。

　　這模樣乍看上去， 還以為他是多純良羞澀一人。

　　可真羞澀的人， 怎麼可能會帶一盒子清洗乾淨的魚泡泡回來？

　　宋歡打眼數了數， 怕是有十幾個……咳， 裴硯這是一下子準備了多久的？

　　“前些日子， 我去軍中問過秦大夫，他告訴我……此等法子，可以避免娘子有孕。”

　　若是裴硯有父兄，在大夫說宋歡不宜有孕那日， 家中父兄怕是便會好心的“傳道授業解惑”。

　　但他孑然一身， 既無父兄，也不曾有知心的朋友……故而於閨房情事之道上， 他便只能自個兒悶頭鑽研了。

　　裴硯眼神有些閃躲，“為夫本是想等就寢之前再與娘子說此事的。”

　　“哦。”宋歡面色也紅了紅， 發出一聲短促的音節。

　　話盡於此， 她不好再裝懵懂了，再裝怕是該撩出火來了。

　　不過，宋歡低眸看著那幾個粉白的魚泡泡， 眼睛眨了眨，她是不是該找機會戳破幾個……

　　先前她一直想要等到一切塵埃落定，等到合適的時機再和裴硯要一個小包子，但現在宋歡不想等時機了。

　　待她戳破個洞…… 接下來就聽命運的安排。

　　……

　　房外傳來裴喜的聲音， 說是晚膳準備好了，問裴硯是不是立刻送過來？

　　裴硯飛快斂下心緒，伸手將木盒蓋上，“讓廚房送過來罷。”

　　裴喜應是，退了下去。

　　待裴喜離開之後，裴硯將木盒收起，放在了……床榻裡側。

　　宋歡眼睛偷偷向木盒瞄了一眼，心懷鬼胎，不敢說話。

　　裴喜很快帶人送來了晚膳，很豐盛，香氣極為誘人。

　　宋歡一時沒控制住，便吃得有些多了。

　　見狀，裴硯便提議消消食，飯後他們騎馬去見秦莊主，不坐馬車。

　　“騎馬？”

　　宋歡面露難色，“……我不會。”

　　大楚民風開化，官家女兒會騎馬的很多。

　　記憶中，“宋歡”的妹妹宋芸便是會的，請師傅用得還是原身母親帶來的銀子……

　　“無妨。”

　　裴硯卻輕笑一聲，似乎宋歡的回答正合他意：“娘子可與為夫共乘一騎。”

　　“咳！”宋歡一口湯嗆了嗓子，猛地咳了起來。

　　“怎麼了？”裴硯凝眉，大手輕撫宋歡的背脊。

　　宋歡拍著胸脯，順了順嗓子，“沒…沒事。”

　　她只是，腦中不小心蹦出來讓人臉紅心跳的黃色廢料……

　　唉，她大概需要用去污粉洗一洗腦袋了。

　　飯罷，不過戌正時分。

　　離子時尚有一個半時辰，此時去盛源茶樓未免早了些，裴硯便先帶著宋歡一同去了府中馬房。

　　“娘子可先選匹中意的，待明日，為夫教你騎馬。”

　　裴硯和宋歡手牽手從一排馬兒身旁走過，看了一圈後道：“看中了哪匹？”

　　宋歡不懂馬，一眼望去……只覺得它們長得都差不多，最多是毛色不一樣。

　　“夫君選罷。”宋歡誠懇道。

　　身旁有個懂馬的，放著不用白不用。

　　裴硯眸光閃了閃，唇邊漾起一絲得逞的笑意：“既如此，為夫便為娘子選一選。”

　　他牽著宋歡走到最前頭，用下巴點了點那匹理他們最近的棕紅色馬，“赤峰。”

　　而後又抬手指向一匹黑色和白色的馬，“墨雲、淩霄，這三匹俱是良駒，娘子可在其中選一。”

　　宋歡聞言擰了擰眉。

　　她怎麼覺得有點不對勁呢？

　　這三匹馬兒的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書中好像寫過裴硯這廝給女主送馬的情節……女主選得馬叫什麼來著？

　　宋歡模糊記得那馬最後死翹翹了，可想來想去，卻想不起它的名字。

　　如果按照書中套路，這三匹馬中，便有一匹是裴硯自己的。

　　另外兩匹，一匹是他馬兒的媳婦兒，另一匹則單純是只良駒……

　　“夫君的馬駒在哪裡？”

　　想來想去沒有結果，宋歡機智的抬眸看向裴硯，道：“我想看一看，然後選只和夫君的馬駒有夫妻相的小馬兒。”

　　裴硯一怔，娘子這回又聰明了。

　　他低低笑道：“如此，娘子便選淩霄。”

　　宋歡眼睛眨了眨，故意問道：“夫君瞧著淩霄與你的馬駒有夫妻相麼？”

　　裴硯唇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抬手揉了下宋歡柔軟的髮絲，望著天色道：“竟已到了亥時，走罷娘子，我們出發去見秦莊主。”

　　宋歡心下偷笑，口中又問了一遍，“夫君尚未回答我的問題呢？”

　　裴硯牽著宋歡走到墨雲跟前，將墨雲牽了出來，抿唇笑道：“有沒有夫妻相，為夫不知。但它們倒是夫妻。”

　　話罷，他翻身上馬，朝宋歡伸出手：“上來。”

　　宋歡眸子彎起，將手搭在裴硯手心，順利被他帶上了馬。

　　夜色茫茫，宋歡倚在裴硯胸膛，雙手握著馬繩，男人的大手握著她的小手。

　　馬兒悠哉悠哉的走在道上……不是騎馬，是遛馬。

　　宋歡：“……夫君，能不能讓馬兒跑快些？”

　　裴硯沉默須臾，“馬兒跑快了，怕是會比馬車更為顛簸。”

　　這是擔心宋歡身子受不住，但若是再這麼慢下去，只怕就要遲了。

　　“無妨，夫君快些罷。”

　　宋歡道：“我沒這般嬌弱。”

　　其實裴硯心中有分寸，馬兒看似跑得慢，但在子時之前抵達盛源茶樓卻是綽綽有餘。

　　不過既然娘子發了話，他自然沒有不聽的道理。

　　長喝一聲，馬蹄聲霍然激烈起來。

　　宋歡身子一顛一顛的，屁股被硌的生疼。

　　可自己說的大話，咬咬牙必須撐過去，宋歡忍住沒吭聲。

　　須臾，卻有一隻大手摟住了她的腰身。

　　裴硯箍著她的腰，顛簸力度小了許多，宋歡微微鬆了口氣。

　　但如此以來，兩人之間便幾乎沒有縫隙了……

　　裴硯眸光一暗，呼吸漸漸變得急促。

　　待今晚從盛源茶樓回來，他便不必再忍了……

　　這般想著，馬兒忽然飛奔起來，如同夜間飛逝地疾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