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慌得一批
宋歡不由走出營帳, 詫異看向板板正正立在外面的裴深:“侯爺只說了這麼一句?還有其他交待嗎?”
裴深拱手:“回夫人, 不曾。”
見裴深說的篤定,宋歡聞言抿了抿唇,便沒再說什麼。
裴硯這廝又不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 他這麼做定然有他的理由。
“嗯……我知道了。”
宋歡緩緩點了點頭, 又問裴深,“裴深護衛可知侯爺平日最喜愛哪件?”
裴深一怔,這問題倒是問住他了。
平日裡他們誰敢看侯爺披的是哪件大氅……
“屬下不知。”
裴深垂首道,“夫人可需屬下去中軍大帳去問一問主子?”
“不必。”宋歡只是隨口一問, 若是裴深知道裴硯的喜好,她自然是幫裴硯拿他最喜歡的那件。
但裴深不知道也無妨,她看著挑一件就是了。
“勞煩裴深護衛稍等片刻,待取來侯爺的大氅,我便隨你一起去中軍大帳。”
裴深應是, 後退一步,與秦十、金六兩人一起在營帳外候著。
裴硯的衣箱早在之前便搬來了宋歡帳中。
她打開只放大氅的箱籠,一件一件的翻看。
錦月待在她身旁,在她需要幫忙展開大氅時, 便走向前幫她。
其他時候,一律默不作聲。
這姑娘……有些過分安靜了。
宋歡深深看了她一眼, 而後斂下思緒, 從衣箱中挑出一件灰狐狸毛做的大氅。
就這件吧,手感很軟,也很暖和。
而且, 這件已經是裴硯這廝衣箱裡顏色最淺淡的……勉勉強強能和他身上的月白配一配。
宋歡雙手抱起大氅,對錦月道:“走罷,隨裴深護衛去中軍大帳。”
“夫人……”錦月聞言面露難色,有些欲言又止。
宋歡靜靜看她,“怎麼了?”
這姑娘難道終於忍不住了,想和她談一談心事?
錦月咬唇,雙頰憋出一抹紅:“奴婢……奴婢可以不去中軍大帳嗎?”
宋歡挑眉:“為何?”
錦月雙手緊扣,額頭浸出一層冷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一咬牙道:“夫人,奴婢不…不太舒服。”
宋歡向錦月走近一些,看著她因緊張不安而死死扣住的指節,頗有些無奈。
這傻姑娘啊……
罷了,到底是她和裴沉兩個人的事。
成長的煩惱嘛,總會過去的。
“那今日早些歇下。”
宋歡彎唇笑了笑,柔聲道:“明日一早醒來,便什麼都好了。”
“……奴婢謝過夫人。”錦月說著目光閃躲,垂下了頭。
……
宋歡雙手抱著大氅,由裴深領著去中軍大帳。
秦十和金六兩個則跟在她身後保護。
宋歡……逐漸適應一旦外出就會被人監視的日子,偶爾也會和他們閒聊幾句話,想試試能不能從他們嘴裡打探到一些裴硯的事。
但不管是從前的裴深,還是現在的秦十金六,一個個嘴巴都嚴的很。
宋歡問什麼,他們都是“屬下不知”、“屬下不便告訴夫人”、“請夫人莫要為難屬下”……簡直就是古代版“否認三連”。
知道他們的嘴巴有多嚴,宋歡便也不再自討沒趣。
一路無話,約莫過了兩刻,她終於看到了中軍大帳。
帳中燈火通明,帳外守衛森嚴。
一排手持□□的士兵,神情肅穆的站在帳外,目光炯炯地盯著從大帳前路過的每一個人,誰都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宋歡人還沒走到帳外,只遠遠看著心底便升起一股震撼。
但同時……還有一點點腿軟。
不怪她膽小,怪這一切來得太突然。
也不知道帳中坐了多少位老將軍,她還都不曾見過,一會兒可不能露怯給裴硯那廝丟了面子。
宋歡手心不禁冒出了汗,好在有大氅遮掩,沒人能瞧見。
直至帳外,宋歡頓住腳步等待。
裴深從身上掏出權杖交給守在大帳外的一人查看,那人手指在權杖上摩挲著來回將翻動了兩遍,而後才輕點了下頭,將權杖還給了裴深。
但當他的目光觸及到宋歡時,卻是皺起了眉:“夫人的灰狐大氅可是帶來送給侯爺?”
宋歡輕輕點了點下巴。
表情沉穩淡定,看上去波瀾不驚的模樣,但其實……內心慌得一批。
那人卻又道:“煩請侯夫人交與吾等查驗一番。”
宋歡皺眉:“……”
一件衣裳還要過安檢?
裴深見此面色亦冷了些許,“讓夫人帶來大氅,是侯爺的吩咐。”
“陳兄若是不信,不若進帳中通稟侯爺一聲。”
那人聞言輕聲冷笑,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裴小兄弟,吾等乃是奉命辦事。一件大氅而已,難不成還驗不得?”
裴深神色一沉,“陳兄此言何意?”
那人道:“自是字面上的意思。”
兩人一時僵持不下。
宋歡見此自然也明白了,這個“陳兄”恐怕不是裴硯的人……
其實這大氅也不是驗不得。
可如果這人不是裴硯的人,她把大氅交給了他,誰知道他會不會在大氅上做手腳?
“秦十。”宋歡轉身喚人,將手中的大氅遞了過去,“你拿著。”
秦十垂眸看了眼大氅,瞬間明白了宋歡的意思,急忙將其接過,頷首應是。
手中一陣輕巧,宋歡又對裴深道:“大氅倒是不必非帶入大帳不可,莫要因此小事與人起了衝突。”
裴深抬頭,握住劍柄的手頓時鬆了忪,“是,夫人。”
那人亦驚詫的看了宋歡一眼,眼底閃過一絲精光。但到底沒再阻攔,放了宋歡、裴深二人進了第一道門。
中軍大帳要比旁的營帳大上許多,外頭用柵欄圍了兩道門。那位“陳兄”守的便是第一道門。
再往裡走,則都是裴硯的人。
他們認得裴深,也早已得了裴硯的交待,什麼都沒說便讓宋歡過了二門。
至於大帳門簾兩邊守著的人,宋歡瞧著覺得有些臉熟,好像之前在豐原鎮時見過他們。
果然,她剛一走進,這二人便向宋歡行禮道:“屬下見過夫人。”
宋歡也很禮貌的回應,“二位幸苦。”
二人:“……”哎呀?
夫人這回不凶他們了?
宋歡自是不知道在豐原鎮時,她在他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兇悍印象。
她兀自打足氣,穩定心神、抿唇淡笑,掀簾進了大帳中……嗯?什麼鬼?其他人呢?
怎麼除了裴硯和四皇子,就只有兩個文官模樣的人?
宋歡嘴角的笑僵了僵。
她還以為今晚能聽到一些有用的東西呢,早知道是這樣她才不會過來。
裴硯硯這廝……哼。晚上回去等著。
“歡歡,來了。”
偏偏此刻裴硯對宋歡的情緒毫無所覺,甚至在宋歡在他身旁坐下以後,低聲問了句,“裴深沒將我的話轉告於你嗎?”
這廝叫她來難道只是為了讓她送給衣裳?
宋歡暗暗咬了咬後牙槽,“自然轉告了,大氅方才交給了秦十拿著,沒帶進帳中來。”
裴硯聽此,眉心微微皺起,很快又壓了下去。
守在帳外第一道門的是皇家派來軍中之人,楚徇沒來之前,那人便我行我素,不太服從軍中命令。
如今見楚徇來了,氣焰竟然囂張至此,明目張膽與他做對。
裴硯眸底劃過一絲殺意,皇家派來的走狗罷了。
留他一條命不過是懶得換另一條走狗過來,他還真以為自己將來能姓“楚”麼?
裴硯心底一聲冷笑,既然這狗不長眼找死,他自當成全。
這般想著,裴硯臉上的笑容卻是越發和煦無害,張口向四皇子賠了罪。
“今晚之宴是為四皇子踐行,奈何本侯身上有傷,無法飲酒,這才請了秦大人與李大人前來作陪。”
“還望四皇子海涵,莫要怪本侯招待不周。本侯以茶代酒,先敬四皇子一杯。”說罷,裴硯率先端起茶盞。
“裴候言重。”
楚徇舉起酒杯,輕歎一聲,略顯羞愧的道:“說起此事,那日不知裴候身上有傷,太過魯莽,倒是要請裴候莫要怪本皇子才是。”
言罷,楚徇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而後又道:“這酒,該本皇子敬裴候。”
裴硯見狀亦將茶盞中的茶飲盡,眸中笑意更盛。
只聽他轉而道:“四皇子有如此氣度,那件事……本侯倒是可以放心告訴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