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敢不敢當然是不敢當著面說的。

　　虞茶把杯子拿出去後就回了自己房間，臨走時，陸以淮給了她一管藥膏。

　　回到房間裡，虞茶才真正的放鬆下來，她扯下睡衣，對著鏡子，果然看到留在上面的牙印。

　　藥膏是淺綠色的，抹在上面凉凉的，不疼。

　　虞茶揉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麽就想起了風油精，忍不住搖搖頭，她真是變傻了。

　　記得上輩子陸以淮咬得很疼，比這次還疼，不知道爲什麽這次改變主意了。

　　剛抹好傷口，外面敲門聲響起。

　　虞茶打開門，「王媽，這麽晚了還沒睡嗎？」

　　王媽手裡拎著個紙袋，遞給她，壓低聲音問：「剛剛送藥沒發生什麽吧，少爺發病了嗎？」

　　「……沒發生什麼。」虞茶幷不想把被咬的事情說出去，「忍過去了。」

　　王媽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簡單，「辛苦了，這是我今天從外面買的糖，你們小姑娘就喜歡吃這個吧。」

　　虞茶推辭不過，只能拿在手裡。

　　「你有時間就勸勸少爺。」王媽也沒耽擱多久，畢竟時間也不早了，叮囑了幾句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後，虞茶才鬆口氣。

　　她就怕王媽打破砂鍋問到底，還好只是隨口一問，被她糊弄過去了，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會發生什麽。

　　紙袋裡糖果品種很多，果味的，奶味的，什麽都有，估計是買給自己小孫子，剩餘的就帶過來了。

　　虞茶塞了一把進包裡，準備明天帶到學校去。

　　想到學校，她才想起來陸以淮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去了，在記憶裡，一直到一個月後他才回去的。

　　虞茶猶豫了會兒，去了隔壁。

　　照例是敲門沒反應，陸以淮還沒睡，靠在床上看書，見她進來，雙眼一眯：「又送藥？」

　　聞言，虞茶臉色一紅。

　　她胡亂地看了眼，發現地上扔了許多東西，走過去收拾，也沒打擾他看書，安靜的房間裡只有翻書聲。

　　屋外能聽到聒噪的蟬鳴聲，虞茶伸手把陽台窗戶關上，心想最近蟬越來越多了，聽著真吵。

　　她是沒打算陸以淮和自己聊天的。

　　陸以淮蒼白的手指停在書頁上，半天才翻過去。

　　收拾好，虞茶才轉過身看著床上的少年，想起之前他吃的藥的味道，她聞到其中的味道，很苦，難聞每次陸以淮都能面無表情地吃下去。

　　沒人喜歡吃苦的。

　　虞茶將幾顆奶味的糖放在薄被上，找藉口說：「王媽讓我送過來的，你要吃嗎？」

　　陸以淮嗤了聲：「你多大了還吃糖？」

　　他合上書，身體輕輕一動，被放在薄被邊緣的糖果就掉了出去，散落在地上。

　　虞茶心想她還沒成大人，而且誰說大人不能吃糖的。當然這些話她都不敢說出來。

　　陸以淮看她側臉，「手還疼不疼？」

　　虞茶搖搖頭，下意識地把手背到身後去，用另外一隻手把糖撿起來，重新放回上面，慌亂道：「很甜的。 」

　　陸以淮目光盯著她白嫩的手，上面還有他留下的印記，眼眸微深，「你自己吃。」

　　虞茶有點失落，伸手剝開一顆糖。

　　陸以淮以爲她要給自己吃。

　　卻沒想到半晌虞茶塞進了自己嘴裡，這顆是草莓味的，很甜，從舌尖甜到心坎裡。

　　陸以淮心裡不舒服。

　　看到虞茶吃糖時享受的表情，他心裡更不舒服，嘴唇抿成一條綫，煩躁得很。

　　陸以淮笑了笑：「不回去晚上就在這睡。」

　　虞茶大驚失色。

　　這張床上有她太多的記憶，她也不管什麽糖不糖的事了，快離開的時候想起了什麽，轉過身。

　　「那個……」虞茶小聲問：「明天你去學校嗎？」

　　陸以淮沒說話。

　　虞茶自然知道他是不准備去了，鼓起勇氣開口：「明天我、我陪你去學校。」

　　沒等回答，她帶著東西去了樓下，門關上時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明顯。

　　陸以淮嘖了聲。

　　他伸手準備關燈，不經意間看到地上的糖紙，最終探出一半身子撿了起來，抓在手心裡。

　　小姑娘被嚇到，東西都遺漏在這裡。

　　虞茶膽戰心驚地回到自己房間，好在經歷了這麽一出，她也沒什麽精神做夢。

　　虞茶起床的時候天剛濛濛亮，王媽在厨房裡準備早餐，打招呼：「王媽。」

　　「要去上學了吧。」王媽給她盛了一碗粥，「少爺還沒醒，我過一小時再去叫他。」

　　虞茶楞了楞，「今天……他去學校嗎？」

　　王媽說：「應該不去，少爺沒提這事，之前誰說去學校就發火來著，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去了，你可別上趕著招駡啊。」

　　「哦。」虞茶低著頭應了聲。

　　這麽說昨晚她沒挨駡還算是好的，但是估計今天是不能陪著陸以淮一起去學校了。

　　雖然這麽想，虞茶還是多等了半小時。

　　看著距離早讀時間越來越近，再等就得遲到了，她嘆了口氣，才帶著東西離開陸家。

　　陸以淮已經半個月沒去學校了，他不想去，自然沒人會逼他去，學校也知道他身上的變故，更不會出手。

　　虞茶離開後，王媽收拾好碗，然後又打掃了一下樓下，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才准備去樓上。

　　沒成想剛到樓梯口就聽到樓上有動靜，她抬頭一看，驚詫道：「少爺醒了啊。」

　　陸以淮說：「嗯。」

　　他看了眼身側的房間，房門緊閉。

　　陸以淮不動聲色地問：「她還沒起床？」

　　王媽待了幾秒才回過神他說的可能是虞茶，「虞小姐啊，她幾分鐘前剛出門，畢竟不能遲到呢。」

　　她才說出口，面前的少年臉色就沉了下去。

　　陸以淮手捏緊了輪椅扶手。

　　昨晚說的好聽，陪他一起去學校，今天早上人就跑了，都是唬人的假話。

　　王媽已經轉了話題，「我今天煮了你最愛吃的粥，剛好溫度差不多，吃著不燙不冷。對了……」

　　聽她絮叨了會兒，陸以淮忍不住，終於問出口：「她沒想叫我起來？」

　　「哦，問我了，我怕她打擾你休息，就給攔住了。」王媽轉過彎來，「少爺今天要去學校嗎？」

　　陸以淮垂眼， 「不去。」

　　王媽點點頭，反正她也是這麽猜的，將粥端著往裡走，自言自語：「虞小姐今天不知道爲什麽在樓下待了好久……」

　　她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陸以淮轉著輪椅回了自己的房間，門啪地一聲關上。

　　「……」王媽看著手裡差點撒掉的粥。

　　「大清早火氣就這麼大。」

　　虞茶去學校的時候，群裡姐妹們正在聊天，消息根本看不過來，一刷就是99+。

　　「茶茶，你昨晚試卷寫了嗎？」

　　「哎，我昨晚隨隨便便就把選擇題寫了，大題全是胡編亂造的，估計老師不會檢查。」

　　「哎你們說陸以淮什麽時候回校啊？」

　　因爲陸以淮一直沒來學校，所謂的出事大家也只是重新聞上看到的，無圖無真相，根本不知道是真是假。

　　虞茶岔開話題，「我馬上就到學校了。」

　　姐妹們聊天總是跨話題的，「對了，虞明雅又出麽蛾子了，你們看沒看到，她發微博說戲殺青了。」

　　虞茶知道這回事。

　　前段時間就有導演公開選角一部青春劇，虞明雅喜歡那種燈光下的感覺，早早就在準備，暑假就去拍攝了。

　　她也確實成功了，記憶裡這部劇很短，只有二十集，不過拍了兩個月不到的時間，營銷後很快就火了。虞明雅也成功有了姓名，真正進入娛樂圈裡，微博粉絲一漲再漲。

　　虞明雅以前營造出的完美女神形像很多人都相信，狗仔們也挖不出來家裡的事，更何况虞茶已經去了陸家。

　　這一次不會再重蹈覆轍。

　　「哎，對了茶茶，你來的時候給我帶個煎餅果子，要加鶏蛋和火腿，辣醬。」

　　「知道了。」

　　林秋秋的艾特喚回了虞茶的心神。

　　剛巧才經過那邊的攤子，現在還能聞到煎餅果子的香味，她只要倒回去幾步就行了。

　　寧城一中雖然是私立的，但是總歸是學校，外面的小吃攤一點也不少，那邊零星的圍了幾個學生。

　　沒等多久就排到了虞茶。

　　她背對著街，沒注意到不遠處走過來幾個少年，穿著爛大街的T恤，染著五顔六色的頭髮，整個一彩虹團，流裡流氣的，一看就不好惹。

　　原本就快臨近上課時間，其他學生都加快速度跑進學校裡了，留下虞茶拎著紙袋，格外醒目。

　　幾個混混都看過去。

　　平頭男眼前一亮，吐出口烟，「小妹妹遲到了吧，不如乾脆和我們一塊去耍耍？」

　　虞茶以前穿的也是虞明雅的衣服，自然也是名牌，到了陸家，陸家包了她的所有衣食住行，就算看不出牌子也知道價值不菲。

　　他們來這，自然就是打個劫。

　　私立高中富家子弟多，隨便抓一個就够本了。

　　虞茶往後退一步，心裡盤算著怎麼走比較容易，這裡距離校門口有一百多米，跑過去也要不少時間，而且她肯定是跑不過這群人的。

　　她低頭道：「錢我都給你們。」

　　「錢自然是要的。」平頭哥晃了晃腦袋，盯著她的臉看，「人嘛……也是要的，跟我走走唄，哥哥好好疼你。」

　　旁邊寸頭附和道：「哥眼光好，這妞漂亮。」

　　虞茶心一沉。

　　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鎮定下來，半晌嘴裡冒出一句話：「不行，我要等陸以淮一起去學校。」

　　虞茶也是破罐子破摔。

　　平頭哥動作一頓，將煙拿在手裡，將信將疑：「陸以淮？你和陸以淮什麼關係？」

　　他們自然是知道陸以淮的。

　　整個寧城只要混點的人誰不知道陸家和陸以淮，打起架來不要命似的，他們學校的頭子可就是因爲陸以淮進了局子現在還沒出來。

　　怎麼隨便攔個學生就認識陸以淮？

　　雖然知道陸以淮出事了，但誰也不敢出頭去得罪，再說了他背後還有陸家在，保不齊連命都能丟。

　　虞茶呼出一口氣，輕聲說：「陸以淮是我哥哥。」

　　這也不算是撒謊，之前江姨說讓陸以淮當她是妹妹，雖然陸以淮沒應，反正現在說了他也不知道。

　　「妹妹？」平頭哥重複。

　　「大哥，別聽這丫頭瞎說。」旁邊的寸頭男呸了一口，「誰不知道陸以淮身邊沒女人，而且陸家獨生子，哪來的妹妹。」

　　虞茶說：「領養的。」

　　平頭哥被騙了，怒氣衝衝：「瞎說什麼幾把，你想當陸以淮妹妹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他伸手就去抓虞茶。

　　虞茶嚇了一跳，把手裡的煎餅果子扔出去，又推了他們一把，抬腿就往馬路對面跑。

　　對面是店，只要進去就可以求救。

　　「給臉不要臉！」

　　平頭哥被砸到臉上，反應過來就追上去。

　　虞茶還沒到馬路邊就被扯住了校服衣領。

　　「跑啊，怎麽不跑了？」平頭哥叼著煙，帶著流裡流氣的笑，「小丫頭脾氣還挺大。」

　　寸頭男正想上去恭維兩句，就見馬路邊上停了輛車，車窗搖下來後，熟悉的一張臉露出來。

　　「哥……大哥！」

　　「叫什麼叫？」

　　寸頭男咽了咽口水，蹲在他後面說：「那是不是陸家的車，我記得就是這個號吧？」

　　平頭哥順著看過去，煙掉地上。

　　「那邊好像是虞小姐吧？」司機搖下車窗，對著後面說：「虞小姐好像遇上麻煩了。」

　　陸以淮按下車窗，半眯著眼看向外面，原本淡淡的眼中終於産生了點异樣的情緒。

　　虞茶連忙叫道：「以淮哥哥！」

　　她聲音平日裡就很軟，這樣稱呼人的時候，仿佛在撒嬌，又帶著點靈巧。

　　陸以淮還沒應，平頭哥就心頭一跳。

　　他趕緊鬆開了虞茶，又退後一步，擠出個笑容，「這不是路上剛好碰見陸哥妹妹，就想著送她去學校。」

　　虞茶趕緊離遠了點，偷偷看向陸以淮。

　　剛才自己迫不得已叫出聲的時候，她看到陸以淮挑了挑眉，目光轉到了自己身上。

　　司機下車問：「虞小姐，你沒事吧？」

　　虞茶搖搖頭，整理好被扯亂的領口，旁邊的幾個小混混早就跑的沒影了，生怕被記下姓名。

　　司機點頭，「沒事就好。」

　　虞茶早上沒坐陸家的車，所以他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司機琢磨著回去和夫人提一下。

　　見沒事了，虞茶露出一個笑容，「謝謝。」

　　她轉過身，準備去重新給林秋秋帶個煎餅果子，這次沒有人攔住自己了。

　　只是付完賬準備去學校的時候，虞茶才發現陸以淮的車還停在那裡一直沒走。

　　她疑惑了一瞬。

　　陸以淮抬眼，「過來。」

　　虞茶還沒反應過來，司機就笑瞇瞇地開口：「虞小姐快上來吧，正好一起去學校，再不上來就遲到了。」

　　「……沒多遠。」虞茶擺擺手。

　　一百多米走路都不要兩分鐘，坐上車還得面對陸以淮，當然是自己走路比較好。

　　「剛剛不是嘴挺甜。」陸以淮眯了眯眼，掃了眼她手裡的東西，略有些不耐煩，「上來。」

　　「……」

　　「別讓我說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