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陸以淮很少說這樣直白的話。

　　虞茶聽得耳根子一熱。

　　她很清楚，自己現在和陸以淮之間的氛圍有些奇怪，但是如果戳破了似乎又十分明顯，所以她猶豫，總會想到前世的情况，不敢向前一步。

　　虞茶張了張嘴，生硬地轉移話題：「那快點回去，不然晚上又要睡得很晚了。」

　　陸以淮嗯了聲。

　　其實明天是周末，壓根不用擔心起早不起早的問題，所以今晚就算晚點睡也沒關係。

　　虞茶回房先洗了個澡，然後才穿著睡衣去房間裡，她的睡衣是王媽買的，大概是那個年紀的老人的喜好，粉粉嫩嫩的，毛茸茸的，倒是很暖和。

　　她揪了揪帽子上的耳朵，站在門口想了半天，才深呼吸幾下，準備開門進去。

　　結果還沒等她碰到，門就從裡面開了。

　　陸以淮倚在門邊，微微低頭，勾了勾唇角：「想什麼，還不進來。」

　　虞茶哦了聲，從他旁邊走進去。

　　陸以淮看著她慢吞吞的動作，手癢，扯了扯她帽子上的耳朵，果不其然得到虞茶回頭看的眼神。

　　他沒說什麼，關上門。

　　《交換人生》之前看的人都是關注這部綜藝的人，但是現在由於上次的事情之後，看綜藝的人越來越多。

　　閨蜜群裡消息已經刷了不少。

　　林秋秋艾特虞茶：「茶茶，你看了綜藝沒啊哈哈哈哈哈，你做好心理準備啊！」

　　虞茶連忙回復：「什麼心理準備？」

　　尚晨：「可別說，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反正我估計你今晚是別想睡著了哈哈哈哈。」

　　林秋秋：「哈哈哈哈哈。」

　　兩個人跟著一起笑，虞茶被她們說的莫名，但是好奇心也被吊了起來，撇撇嘴，坐到了沙發上。

　　這一次過來和上一次心情有了點不同。

　　屏幕上剛開始播放，和上一期一樣，一開始出現的就是虞明雅的部分。

　　雖然那天叫了一整天，但是她晚上還是很生氣地睡在了陳青梅的床上，不然沒地方睡。

　　當然，她也和節目組抗爭過，想直接打電話叫個房車過來，結果就被攔住了，不僅節目組不同意，陳敏娟也給拒絕了。

　　虞茶看到她睡在那床上還有點吃驚。

　　虞明雅的性格她比誰都清楚，嬌生慣養，可以用跋扈來形容，自己的床必須是豪華的，房間裡不容許又任何沒有牌子的東西。

　　而陳青梅的床不僅小，所有的床上用品都是洗了很多次的，還有縫補的痕迹。

　　虞明雅居然就這麽接受了，看來這個綜藝還真挺厲害。

　　和虞茶想的一樣，彈幕裡對於這一段也很驚訝，開始誇獎起虞明雅來。

　　《交換人生》打的就是「改造」的噱頭，網友們看的也是這個，剛好虞明雅的行爲就很符合。

　　虞茶正要繼續看，畫面突然快進。

　　她楞了一下：「幹嘛快進啊？」

　　陸以淮說：「不想看她。」

　　「……」虞茶沒有反駁，雖然快進，但是也能看到一些鏡頭，早上醒來後，虞明雅又開始作妖。

　　嫌弃水不乾淨，嫌弃早飯太垃圾。

　　彈幕裡又罵成一團--

　　「我就知道肯定只是一時的假像，虧我還以爲昨晚已經改造成功一點了。」

　　「她為什麼能這樣睡，都不能對陳青梅的哥哥好一點，哥哥對她明明挺好的。」

　　「真的是拿人不當回事。」

　　「是在家裡嬌生慣養的，不把普通人當人，我之前看她的微博，歲月靜好，還以爲真是溫柔小姐姐。」

　　「現在高中生都開始立人設了？」

　　一直到陳青梅的部分，彈幕終於開始安穩起來。

　　此刻大部分的網友們都睜大了眼，摩拳擦掌，就準備看那天第一期裡出場的小美人和大帥哥。

　　只可惜，第一幕是陳青梅的生活。

　　虞茶已經知道陳青梅是陳敏娟的女兒，看到她在虞家的生活，陳敏娟的虛假，還挺感興趣的。

　　陳敏娟怕是也在看綜藝吧，真是諷刺。

　　一期節目時間不長。

　　陳青梅的第一天生活很平靜，一直到第二天，她剛到學校，鏡頭一轉到樓梯口的走廊處。

　　身形窈窕的少女出現在鏡頭中。

　　看到畫面中出現自己的鏡頭，虞茶整個人一驚，瞬間回憶起自己當初是在幹什麽。

　　難道是自己去換書的畫面？

　　虞茶抿了抿唇，扭頭看向陸以淮，陸以淮似有所覺，轉過頭也看著她。

　　這鏡頭居然被節目組留了下來，而且節目組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又不是陳青梅，拍她有什麽好看的。

　　屏幕上的彈幕開始增多。

　　「小美人想要去幹什麼。」

　　「我總感覺是有什麼大事！看到沒，鏡頭剛剛突然轉到了一班的門口！」

　　「難道是因爲書被換走了，她知道了，所以不開心嗎？」

　　「我突然好激動！ 」

　　虞茶越看越驚慌。

　　她直接站了起來，快速開口：「我困了，我先回房去睡覺了。晚安！」

　　虞茶丟下一句話，小跑到門口趕緊出去。

　　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陸以淮反倒笑起來，房間裡只剩他一個人，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短短幾秒鐘，屏幕上已經拍到了虞茶和陳青梅的交換--她是來換書的。

　　陸以淮的心口莫名一動。

　　他知道這事，一直沒問，也知道問了必定會得到另外一個回答，此刻親眼所見又是另外一回事。

　　陸以淮近乎貪婪地回放著這一幕。

　　而回到房間裡的虞茶臉都是通紅的。

　　「啊啊啊。」她在床上翻滾了好幾圈，被子淩亂地成了一團，差點掉在地上。

　　虞茶理了理頭髮，盯著天花板。

　　半晌，她還是抑制不住情緒，用手機打開了視頻軟件，打開《交換人生》綜藝，直接快進到剛剛的那段。

　　和自己猜測的一模一樣，就是換書一段。

　　此刻的彈幕激動起來，密密麻麻，幾乎將虞茶和陳青梅的身體覆蓋住。

　　「awsl我看一個綜藝，又粉了一對cp！」

　　「突然感覺兩個人好好吃，吃糖吃到這種地步，我也是頭一個了。」

　　「一個換書一個換糖，啊啊啊怎麼會有這麽純的甜甜小愛情，我應該回到高中重新上學！」

　　「對比這一幕，我突然覺得最近追的那個校園劇一點也不好看了！」

　　看著各種各樣的彈幕，虞茶只覺得臉紅。

　　只是她看不到自己的眼睛有多亮。

　　好在這段過後，剩下來的是陳青梅的畫面，一如既往，最終很快播放完畢。

　　虞茶關掉手機，躺在床上。

　　今晚這期節目裡，虞明雅可是直接被罵成一片。

　　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個視頻，本來按照上輩子的記憶，她一開始以爲虞明雅會起來，但是她自己不上學去參加了這個綜藝，自己爸自己給作死了。

　　那個視頻現在無論何時放出去都作用差不多了，留在手裡也行，放出去也行。

　　虞茶琢磨著，過段時間再看。

　　第二天虞茶起得很晚。

　　王媽大概是知道她昨晚和陸以淮看綜藝，所以早上沒叫她起來，只是留了早餐等她醒來吃。

　　虞茶洗漱過後總算是清醒了，汲著拖鞋下了樓。

　　「我就說這睡衣茶茶穿著肯定好看。」王媽一看到她就忍不住誇，「每次見到都想抱著你揉。」

　　「王媽你居然這麼想。」虞茶笑著說。

　　「快過來吃早餐，不然就到中午了。」王媽笑了笑，「早上不吃對胃不好，你年紀還小，可不能這樣，到老了落下一身病。」

　　「知道啦。」

　　這樣親密的關心，虞茶只有孤兒院那段時光經歷過，後來到了虞家就再也沒有過，而孤兒院也早已關門。

　　她把粥喝完，又喝了一杯牛奶。

　　虞茶問：「陸以淮不在嗎？」

　　王媽說：「少爺和夫人一起回老宅了。」

　　虞茶點點頭，舔了舔唇，擦乾淨後才回了樓上。

　　今天自然有作業，不過上午她也不准備做，剛打開微博，就看到熟悉的一片紅。

　　「嗚嗚嗚茶茶你告訴我，大魔王是不是陸以淮？」

　　「茶茶，你已經三天沒更新漫畫了，你還記得等在坑底的我們嗎？」

　　「我看了昨晚的綜藝！哈哈哈哈哈茶茶你換書是不是故意的，別人都沒成功，只有你成功了。」

　　「嗑糖好快樂，以後還能看到你們嗎？」

　　虞茶心想看不到的。

　　從那以後，她和陳青梅就基本沒了交集，除非攝影師故意偷偷拍她，這應該沒有可能。

　　虞茶一一點掉，然後才看私信。

　　私信裡大多是在問昨晚換書那件事了，她本來一覺睡醒都不怎麽記得了，現在被提醒得明明白白的。

　　太明白了。

　　虞茶在床上翻滾了一圈，又繼續往下看，才看到有一條私信是出版商的，想要合作出版漫畫。

　　她的漫畫都可以出版了？

　　對方留了聯繫方式。

　　虞茶盯著那串字看了一分鐘，最終還是退出，她畫的是陸以淮，沒必要出版，是給自己看的。

　　出版了反而多出來各種各樣的問題，

　　週一的學校很熱鬧。

　　虞茶從車上下來時，還能聽到身旁幾個走過去的女生的議論聲--

　　「哎你們看了綜藝沒有，虞明雅真的是太出乎我意料了，你說她爲什麽接這個綜藝啊？」

　　「不知道啊，真搞不懂她，不來上學去拍這個，你沒看到彈幕，全都是罵她的。」

　　「好好的人緣變成這樣了。」

　　「我看了半天，以前虞明雅還挺溫柔的，對同學也是笑得很多，我在綜藝裡就沒見她笑過。」

　　「最讓我氣的是，爲什麽虞茶突然就換書成功了？」

　　「陳青梅她……早知道我也去試試了，嗚嗚嗚好難過啊。」

　　虞茶聽到這，下意識地看了眼身旁的陸以淮，他依舊是坐在輪椅上，仿佛沒聽見旁人說的話一樣。

　　幾個女生正在聊天，看到後面走上來的人，連忙閉上嘴，趕緊拽著互相離開了，走的時候還忍不住回頭看。

　　虞茶昨晚自己看的後半段，彈幕裡有在說她的，也有自己猜測爲什麽換書的，還有也猜到真相的，陸以淮肯定也看到那些彈幕了。

　　這麼一想，她就莫名覺得有些不自在。

　　虞茶當時是一時衝動，現在回想起來，她也有點知道自己是什麽想法了。就像當初煙火晚會那次一樣。

　　她到教室的時候，林秋秋已經到了，她正拿著手機在看《交換人生》的綜藝。

　　「茶茶，你來了啊。」她按了暫停：「你看了昨晚的更新沒，虞明雅簡直是大型人設崩塌現場。」

　　如果說第一期還只是人設有些裂痕，現在第二期是直接裂到谷心，差的不能再差了。

　　虞茶坐下來，「看完了。」

　　「你去換書的事。」林秋秋突然想起來，「茶茶，我以爲節目組會剪掉的。」

　　說起這事，虞茶也氣，「我都不知道。」

　　所以她昨晚看到那段的時候，猛然驚醒，跑回了自己房間，不然就要和陸以淮一起看了。

　　那可真是公開處刑。

　　而在此刻的一班，距離早讀課上課鈴聲還有十幾分鐘，談論聲、抄作業的聲音到處都是。

　　秦游來得早，一屁股坐下去，準備找初寧聊天，視綫一轉，就看到旁邊人桌裡的一本書。

　　書的封面黑色居多，所以在幾本教科書之間尤爲顯眼，上面還放著一個信封，幾顆糖。

　　糖他倒是見多了，信封也見多了。

　　前兩天是陸哥的生日，那送過來的禮物一個接一個，當然大部分壓根就連一班的教室都沒有進，剩下的都直接消失了。

　　他知道陸哥是喜歡看書沒錯，但是也要看是什麽書，再說了這明顯是昨晚放的。

　　蘇鈺問：「你看什麼呢？」

　　秦游指了指桌子，「陸哥這桌子裡的書，上面寫著英文，你知道是什麽書嗎？」

　　「不知道。」蘇鈺說：「但是可以搜啊。」

　　他也沒碰書，只是對著露出來的幾個單詞搜了下，很快就在網上找到了這本書，有譯名。

　　秦游一看，表情頓住。

　　「是本很專業的心理書。」蘇鈺忍不住說：「這誰啊，送這樣的書，什麼意思啊。」

　　秦游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別管了。」

　　兩個人才剛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陸以淮就推門而入。

　　秦遊也不敢開口說陸哥你桌子裡有本心理書，但是耐不住好奇心，偷偷摸摸地用餘光看。

　　陸以淮一眼就看到那本書，神色頓了頓。

　　修長的手指抽。出那本書，所有的封面文字清清楚楚地表明著什麽意思，這是一本講述心理的書。

　　秦游咽了咽口水。

　　陸以淮放了回去，拿出其中一顆糖，剝開放進嘴裡至於那個信封，他看也沒看。

　　秦遊琢磨著，好像哪裡不對勁。

　　一天時間飛快過去。

　　晚自習下課鈴聲一響，老師才剛離開，林秋秋就高興地歡呼起來：「放學了！」

　　「你先走吧。」虞茶整理了一下今晚寫的試卷，明天都是要講的，她分門別類放好，然後才准備拿包出去。

　　教室裡還有一小半人。

　　陸以淮：「過來。」

　　虞茶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一打開就看到了陸以淮發過來的信息，她疑惑了一下，但還是决定過去。

　　陸以淮從來沒讓她下課去過一班，要麽就是在走廊出口那裡等著，要麽就是在校門口。

　　難道是腿傷復發了？

　　這麽一想，虞茶加快了動作，快步去了一班，教學樓裡大部分教室都關了燈，有點烏漆麻黑的。

　　一班前半部分的燈關了，隻開了後面一小部分，但是裡面還有不少學生沒走。

　　後門關著，虞茶推開門：「陸以淮？」

　　才剛叫出聲，她就被往裡一扯，後背抵上課桌，雖然穿著厚衣服不太明顯，但是依舊有一絲硌。

　　虞茶被嚇了一跳：「幹、幹什麼？」

　　她今天穿的是一套長的羽絨服，包裹住大半個身體，剩下的一小截小腿細直修長。

　　唯一的燈光開著，虞茶被按著肩膀，漂亮的五官被暈染，還帶著幾分茫然和無措。

　　陸以淮盯著她的眼睛看。

　　即使隻隔了一整個白天未見，他也覺得有些想念，原本的想法在看到她的表情後都恍然消失。

　　她好像總有這種本事。

　　陸以淮低聲問：「偷偷放書？」

　　僅僅只是四個字，幾乎是從喉嚨裡溢出來的，暗含喑啞，隱藏著莫名的情緒。

　　虞茶反應過來，最終還是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看陸以淮的樣子，似乎好嚴重，而且做就做了，在這上面撒謊也沒什麽用。

　　少年的個子很高，擋住了燈光，她整個人幾乎被他遮擋住，從背後絲毫看不出來有個人，從側面看就如同她就窩在陸以淮的懷裡。

　　陸以淮的下頜線繃緊著。

　　他低頭，靠近她的臉，鼻尖已經觸碰到她的鼻尖，呼吸都交織在一起，分辨不清。

　　陸以淮語氣沉沉：「以為我有病？」

　　教室裡還有的幾個同學都把自己當成聾子，壓根不敢去看，也不敢發出聲音。

　　他們是每天晚上都會在學校多自習十幾分鐘，之前陸以淮沒讓他們離開，他們也以為沒什麼，誰知道還有這種事發生。

　　只是有女生控制不住，摀住嘴，偷偷地瞄一眼那邊，整個人都陷入了驚呆的狀况裡。

　　聽到陸以淮的病，虞茶怔了怔。

　　如果是上輩子，她可能在害怕之餘，還是會受刺激地去附和這句話，那時候的她眼裡的陸以淮就是有病，偏執神經，她怕得要死。

　　可是這輩子不一樣。

　　虞茶回過神來：「沒有。」

　　她伸出手，搭在陸以淮的手腕上。

　　「就算有--」虞茶抬起頭看他，聲音輕輕柔柔：「我陪你一起好起來。」

　　寂靜的教室裡，聽起來很清晰。

　　陸以淮眼神一暗，暈著不明的情緒，虞茶以爲他要做什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你就做我的藥。」

　　陸以淮用力地吻住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