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人的第七十九天

　這次行動後續的收尾工作是由星盟完成，這個星球據點被星盟佔據，星盟的軍隊把這片屬於灰色地帶的星域好好清理了一番。

　顧淮的狀況讓蟲族沒心思管這些事情，他們帶著自己的艦隊，從這片星域回到了圖瑟星。

　在房間裏的床上，顧淮躺在上邊已經睡了一天，加上從另一片星域回來的時間，顧淮睡好幾天了。

　在顧淮的枕頭旁邊放著一顆灰色的幼崽蛋，這顆蛋就安安靜靜躺在那裏，淺灰色的蛋殼在白日裏顯得頗有光澤。

　亞爾維斯一直守在床邊，從回來開始，他都面無表情保持著這個狀態。

　顧淮是在第六天才醒來，剛醒了睜開眼，他第一句話就問：“艾伊還好嗎？他和我一起回來了嗎？”

　這個問題讓亞爾維斯沒能馬上回答，以艾伊現在的狀態，很難界定是好還是不好，並且也不知道這能不能算是一起回來了。

　亞爾維斯的短暫沉默讓顧淮眨了下眼，眼眶幾乎馬上就輕微泛紅了。

　“在這裏。”亞爾維斯抿起唇，把那顆顧淮沒注意到的，正靜靜躺在枕頭旁邊的灰色幼崽蛋拿起來，遞到顧淮面前。

　顧淮看見這顆幼崽蛋愣了一下：“這是……艾伊？”

　“嗯。”亞爾維斯應了個單音。

　“阿淮。”亞爾維斯垂眸，用低低的聲音說，“不要哭。”

　聽亞爾維斯這麼一說，顧淮才反應過來自己臉上有點濕，而亞爾維斯俯下身來吻了吻他臉頰上濕潤的地方。

　“以後，任何時候都不會離開你的身邊了。”不這樣做的話，亞爾維斯無法安心。

　顧淮抬手抹了下眼睛，他把亞爾維斯遞過來的那顆灰色幼崽蛋用雙手抱住。

　等價交換的能力，他分出自己的一部分生命力，加上艾伊自己的身體，變成了這顆幼崽蛋嗎……

　顧淮伸出手在這顆灰色的幼崽蛋上摸了摸，通過精神力，他感知到了這顆幼崽蛋的生命反應。

　是很蓬勃的生命反應，這是一顆非常健康的幼崽蛋。

　“一定要健康出生。”顧淮對這顆幼崽蛋說。

　雖然是變成了幼崽蛋，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但艾伊的生命沒有完全消失，以這種方式延續了，顧淮已經十分慶倖和感激。

　幼崽蛋是沒辦法回應顧淮的，這顆灰色的幼崽蛋安靜待在顧淮手上，但在顧淮說完這句話以後，有那麼一瞬間，這顆幼崽蛋的生命反應彷彿更加活躍了一點，像是對顧淮的一種無聲回應。

　顧淮再次眨了下眼，忽然有種因為感動而想落淚的感覺。

　顧淮把這顆幼崽蛋小心放回枕頭邊，他抬眼看見亞爾維斯依然一動不動站在床邊注視著他的樣子，終於後知後覺地察覺到這只大貓的狀態和平常不太一樣。

　“我睡了多久？”顧淮抬著頭問。

　亞爾維斯如實陳述：“五天。”

　顧淮馬上反應：“你一直待在我身邊，哪都沒去？”

　“嗯。”亞爾維斯應聲。

　從表情上，亞爾維斯看不出什麼特別情緒，依然給人一種冷冷淡淡的感覺，卻在注視顧淮的時候透露出比之前更加明顯的執著。

　注視著就不會移開視線了，亞爾維斯現在非常缺乏安心感。

　意思是一步也沒離開，連吃飯睡覺都沒有。

　明白了這一點，顧淮拉住亞爾維斯的手，然後在對方與他對視的目光下說：“我餓了。”

　“五天沒吃東西，很餓。”顧淮又重申一遍。

　顧淮的這句話讓亞爾維斯馬上行動了起來，但他並不離開房間，只是讓他的副官去準備食物。

　亞爾維斯的吩咐也讓其他蟲族知道顧淮醒來了的這件事情，他們紛紛來到房間，動作都小心翼翼的，幾乎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擔心會驚動顧淮的情緒。

　王對他們非常溫柔，也非常重視。正因為這樣，艾伊的事一定會讓顧淮非常難過。

　“陛下，您感覺還好嗎？身體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卡帕莉婭放緩聲音詢問。

　以卡帕莉婭和悉摩多為首的蟲族們最關心的都是這個問題。

　顧淮對上周圍蟲族關切的視線，很快溫聲回答：“嗯，我沒事，已經休息好了。”

　精神力的消耗經過幾天的睡眠很快就恢復完全了，但顧淮現在的身體還有些不顯露於表面的虛弱，這是他將自身的生命力分出以後所導致的結果。

　關於他用能力把自己的一部分生命力交換給艾伊的這件事情，顧淮沒打算對自家蟲族們說，說出來平白增加他們的擔心，顧淮覺得也沒有必要。

　蟲族是自我進化能力很強的種族，生命力在不斷的基因進化中也變得比其他種族強大，顧淮認為這個結果他能夠承受。

　食物很快就準備好送過來了，床邊支起了個移動餐桌。

　但顧淮並沒有馬上開始吃東西，而是看著亞爾維斯說：“你陪我一起吃。”

　知道這只大貓這麼多天守著他哪里也沒去，顧淮才想的這個方法讓對方吃東西。如果顧淮直接說讓亞爾維斯離開去休息的話，亞爾維斯肯定是不肯走的。

　對蟲族來說，五天不吃任何東西和不睡覺對身體機能其實並沒有影響，但顧淮不想看見亞爾維斯因為他變成這個狀態。

　亞爾維斯沒出聲回應，但他順從了顧淮對他的要求。

　等吃得差不多了，顧淮把在枕頭旁邊的那顆灰色幼崽蛋抱起來，對參謀長說：“可以在我的房間裏建個小的保溫室嗎？”

　“現在是冬天，我擔心天氣太冷了會讓這顆幼崽蛋不舒服，還是有個保溫室會好一點吧。”顧淮說出他的考慮。

　蟲族的幼崽蛋生命力是很堅強的，並沒有其他種族的幼崽蛋那麼脆弱，不過參謀長在這時還是馬上就應下了：“屬下現在交待下去。”

　顧淮的房間非常大，保溫室很快在房間裏建好了，顧淮把幼崽蛋抱了進去。

　現在醒來，顧淮也得跟星盟那邊接洽一下，說明關於加文的事情。

　面對著通訊影像，顧淮對出現在影像裏的星盟人員說：“加文把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改造成了‘隕星’，在被黑洞帶進去的那個異空間裏，他自毀了，你們可以將他確認登記死亡。”

　這一句話透露了太多的資訊，星盟那邊一時都有點難以消化。

　加文死了，紮在星盟心頭上的這根刺沒了，星盟當然很高興，不過他們現在真是有點難以面對蟲族。

　“隕星”的威力怎麼樣，星盟人員都是知道的，那可是差點把他們星盟總部所在的半個星球給炸掉的恐怖武器。

　現在蟲族的王和一名軍團長因為協助他們而遭受這麼嚴重的傷害，星盟欠蟲族的可就不是人情這麼簡單的事了。

　跟星盟接洽完畢，通訊影像關閉以後，顧淮去拉了拉他旁邊亞爾維斯的尾巴。

　自己主動把這條尾巴圈在身上，顧淮對亞爾維斯彎下眼梢微笑了笑：“我有點害怕，你圈著我，我會有安心感一點。”

　顧淮說完以後，亞爾維斯把圈在他身上的銀灰色尾巴收緊了些，並且將他擁抱進懷裏。

　顧淮不動聲色地安撫著對方，亞爾維斯把顧淮的身體切實抱住以後，內心的不安定感終於稍微減退了些。

　接下來的幾天，顧淮除了每天去看幼崽蛋的情況，就是安撫亞爾維斯。

　自從這次事情過後，這只大貓變得尤其粘人，以前就已經是顧淮去哪都基本跟著的狀態了，現在是把偶爾的離開空檔也全部取消。

　就差跟著顧淮一起進衛生間和浴室的那種。

　顧淮覺得讓亞爾維斯一直是這個過分緊張他的狀態也不行，於是有一天他把“浴室”這個選項讓步了。

　也可想而知在這個地點會發生什麼事情，顧淮被迫背抵著牆，艱難壓抑著自己的聲音。

　顧淮付出這麼大努力，在這件不和諧事情過後，亞爾維斯的狀態總算沒這麼緊繃了。

　顧淮每天都很期待在保溫室裏的幼崽蛋能破殼出生，但在這之後好幾個月過去了，幼崽蛋依然只是表現出蓬勃的生命力，卻沒有任何要破殼的跡象。

　不過這顆幼崽蛋的體積發生了變化，從原來只是排球大小的體積變大了好幾倍。

　這種情況並不正常，正常來說幼崽蛋的體積不會改變。

　艾伊的這個情況和顧淮當初挺像，孕育著顧淮的那顆幼崽蛋也是非常巨大，顧淮在裏邊一直被孕育至成年期才出生。

　不過在保溫室裏的這顆灰色幼崽蛋只增長數倍體積後就停止再變大了，接下來一直安安靜靜沒有任何變化。

　“一定可以出生的。”顧淮例行到保溫室裏摸摸這顆幼崽蛋，溫聲鼓勵，“現在是春天，再過一個月就到夏天了，這兩個季節都很溫暖，是適合新生命誕生的季節。”

　雖然等待的時間看起來似乎要更久一點，顧淮也並不失望。

　這顆幼崽蛋有著活躍的生命力，也會對他的話產生反應，這就是希望的證明。

　一年時間過去得很快，在圖瑟星穩定運作的過程中，星球很快迎來第二天的冬天。

　而今年，圖瑟星的第一場雪下得特別早。

　圖瑟星剛剛入冬沒多久，為星球裹上銀裝的一場雪就落下了，是在早上的時候下的。府邸庭院裏的樹很快都載著白雪，地面也逐漸變成了一片雪地。

　而彷彿是感應到什麼，在圖瑟星天空的第一片雪花飄落下的時候，一直安靜待在保溫室裏的那顆幼崽蛋終於有了不一樣的動靜。

　“哢嚓——”

　很是清脆的一聲，在這顆灰色幼崽蛋的蛋殼上出現一道裂開的紋路。

　顧淮此時正待在府邸一樓的客廳裏，他看著正不斷飄落雪花的庭院不由得有點出神。

　這場雪應該中午就會停，停了以後，地上的積雪就可以用來堆雪人了。

　顧淮想到他去年冬天說，在今年也會給亞爾維斯他們幾個軍團長堆雪人，那時艾伊是對他說，明天跟他一起堆。

　“下午去堆雪人吧，到時候我們幫艾伊也堆一個。”顧淮坐在沙發上，抬頭對站在不遠處的卡帕莉婭說。

　卡帕莉婭當然會點頭同意，但在她說話之前，忽然聽見一名蟲族帶著明顯帶著驚愕語氣的聲音：“艾伊大人——！”

　顧淮一愣，迅速往這名蟲族士兵正看著的方向望過去，往後他看見了一個長相極其秀氣，有著一雙顏色極淺的金眸，頭上有一對彎彎的犄角，臉上還有兩道淺灰色面紋的……小孩子。

　從外形看，大概像是五、六歲的樣子。

　蟲族並沒有這樣的幼年形態，但根據各項特徵，顧淮依然認出了對方。

　“艾伊！”顧淮既驚喜又對狀況驚愣。

　不等顧淮有任何動作，這名正處於類人形態，卻也毫無疑問處在幼年期的蟲族幼崽在看見顧淮的時候馬上向顧淮靠近了過去。

　周圍的所有東西都是陌生的，但在看見顧淮的時候，艾伊知道他要過去對方的身邊。

　“王。”馬上靠近到顧淮跟前以後，艾伊下意識這麼稱呼。

　記憶是新生的空白，艾伊連自己的名字都暫時回想不出。

　但是艾伊還記得，潛意識裏深深地記憶著，他眼前這個人好像遇到了危險，而他要保護對方。

　顧淮看見艾伊的反應，頓了頓，他問：“還記得以前的事情嗎？”

　幼年的艾伊望著顧淮，顏色極淡的淺金豎瞳像最乾淨的泉水那樣清澈，他搖了搖頭。

　“不記得也沒關係。”顧淮摸了摸對方的頭髮，“你叫艾伊，名字要記住了。”

　以前的相處記憶沒有了的話，他們也可以重新再建立新的。

　“想堆雪人嗎？”顧淮問。

　堆雪人……

　艾伊的腦子裏有一瞬間似乎略過某一段模糊的記憶，他記不清楚具體，但似乎就是和堆雪人有關。

　他好像也是因為這件事情，才會在今年冬天到來的時候，這麼迫切地想要破殼出生。

　因為在這個冬天有一個很重要的約定，還有一份不能錯過的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　　更晚了（猛虎落地式噗通）

　艾伊的記憶雖然是失去了，但也不是徹底沒有。

　啊啊啊在公共區看不到評論了，但是你們不要因為這樣就不給我留評論了嗚嗚嗚，我會在後臺看的！沒有你們的評論的話，作者會因為寂寞而死去的噫嗚嗚噫qvq

　然後，我拿這只六歲的艾伊寶寶跟你們換營養液，你們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