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人的第三十八天

　　監獄裏的氣氛在一片寂靜中變得歡快……哦不是，變得詭異微妙了起來。

　　作為當事人的顧淮先是眨了下眼，隨即給站在他旁邊的星盟第七分部負責人遞去一個疑問眼神。

　　這就是你說的無論什麼方法都不能讓他們開口，撬不到情報？

　　負責人現在滿頭問號，一時半刻根本反應不過來。

　　但接收到顧淮的眼神，負責人還是一個激靈，在這時匆匆忙解釋：“之前確實是怎麼都不肯開口，他們甚至根本不願意給我們一點反應，差不多是完全拒絕交涉的狀態，我們絕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欺騙您。”

　　生怕顧淮對己方有所誤會，負責人在說這話的時候額上冒出了一層薄汗。

　　這顧淮倒是相信的，他不認為對方會撒這麼沒有水準的謊，於是配合地點點頭，表示自己沒有不信任的意思。

　　同樣被同伴的這句話給震住了，原本根本連眼睛都懶得睜開去看外邊人的另一名灰塔士兵忍不住驀地睜眼，斥責道：“你在說什麼鬼——”

　　最後的“話”字沒來得及說出來，庫倫一睜開眼也和同伴一樣看見了站在透明板外的黑髮青年，他的大腦忽然被某種難以形容的感覺衝擊了一下，喉嚨一梗，聲音不知不覺消失了。

　　儘管自己也出現了不正常的異樣反應，在這短短一瞬的衝擊過後，庫倫還是繼續對同伴怒目而視。

　　在這個時候，說出那句話的灰塔士兵終於回過神反應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臉上表情一頓變幻。

　　顧淮看著兩名灰塔士兵的反應，隔著一層透明板，他注意到了這兩名士兵的眼睛，然後他清晰地感覺到了一陣熟悉感。

　　那是和站在他身後的β階級的蟲族一樣，琥珀色的豎瞳。

　　這個發現讓顧淮有一秒微愣了下，心裏浮現一個猜測：“你們……”

　　顧淮沒把話說下去，他對著這兩名灰塔士兵沉默了，而他的表情和這陣沉默讓被關在隔間裏的兩名士兵頓時無由來地感覺如坐針氈一般，渾身哪哪都好像有點難受。

　　他們……？

　　他們什麼？

　　兩名灰塔士兵沒有把這份感覺表現在臉上，而顧淮在這陣沉默過後，對跟在他身後的參謀長說：“我們先離開吧，這兩名士兵，等明天或者別的時間再過來看他們。”

　　跟隨著顧淮的蟲族們沒有任何意見，他們反正只想當自家王的跟屁蟲，顧淮想去哪就去哪，驟然變卦也一點問題都沒有。

　　顧淮說完，他帶著跟在他身邊的蟲族們走出了這座白色監獄，讓負責人帶路到招待他們住下的地方。

　　在顧淮逐漸走遠的時候，被關著的兩名灰塔士兵就不由自主地一直望著，等連背影都看不見的時候，他們還在原地對著背影消失的地方發呆了一會。

　　顧淮在招待別墅裏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他也沒刻意回避星盟第七分部的負責人，在坐下後用陳述句說：“那兩個灰塔士兵融合了蟲族的基因。”

　　顧淮緩慢說出他的這個發現，這個可能性，他在來柯維星系之前其實不是沒有設想過，但真正面對的時候，他的心情還是稍微有點起伏。

　　顧淮確定這件事情，並不只是單純因為他看見了那兩名灰塔士兵的眼睛，豎瞳雖然是蟲族的種族特徵之一，但星際裏也並不是只有蟲族一個種族擁有這樣的特徵。

　　真正的原因是，顧淮在站近到那層透明隔板前邊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能夠感知到那兩名灰塔士兵的情緒。

　　這本來應該是只對蟲族才有效的能力。

　　雖然沒有嘗試，但顧淮基本可以肯定，他能對這兩名灰塔士兵建立起精神鏈結。

　　顧淮的話沒讓他身邊的蟲族們有什麼反應，這些蟲族一個個繼續面無表情，並不因為這件事情而產生情緒波動，可對站在他們對面的星盟第七分部負責人來說就不一樣了。

　　結合起剛才那名灰塔士兵明顯異樣的反應，負責人驀地露出一瞬恍然的表情。

　　在他眼前的黑髮青年對整個蟲族而言具備著什麼樣的意義，負責人經過之前幾件驚動了各個星球的事件已經很清楚了。

　　這群蟲族在面對他們王的時候根本毫無原則，不僅是本能上的臣服，還有著非常明顯的喜愛，青年的一個眼神或者表情都足以動搖他們的情緒。

　　那融合了一部分蟲族基因的灰塔士兵是不是會受到這部分基因的影響，也對顧淮產生臣服本能？

　　負責人越是思考著這個問題，眼睛越是不由自主發亮了起來。

　　“如果是這樣，我覺得……審訊應該能有不一樣的結果。”找到一個意想不到的突破口，負責人壓抑著激動情緒說。

　　顧淮沒馬上接話，他還是輕微皺著眉。

　　就是因為那兩名灰塔士兵擁有一部分與他身邊蟲族們相似的特質，並且這能被他的精神鏈結所覆蓋，才讓顧淮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麼看待他們。

　　“審訊……不要對他們用刑，如果他們還是不肯說，明天我會想辦法。”顧淮想了一會，最後對負責人這麼說。

　　這兩名灰塔士兵畢竟是星盟這邊抓獲的，顧淮在一些方面不能干涉太多，他得在對面人走之後好好考慮這件事情。

　　負責人倒是很乾脆地點頭：“我們本來也沒有想對他們用刑。”

　　比起用刑，負責人覺得他想到了一個也許更加有效的方法。

　　在回去監獄前，負責人叫來自己的秘書，讓對方去給他弄來一件物品。

　　拿到需要的東西，負責人帶著審訊人員再次去到關押著兩名灰塔士兵的那個隔間，這次他們進去了隔間，進行面對面的審訊。

　　面對來人，兩名灰塔士兵這次的反應就非常正常了，他們對向著他們走近的星盟第七分部負責人以及旁邊的審訊人員都半點沒給好臉色，表情冰冷得像能掉下冰渣子。

　　把之前的不正常反應歸因為是他們撞邪了，被關在白色監獄裏的兩名灰塔士兵現在已經冷靜了下來，把之前的異樣情緒都壓在心底裏。

　　而星盟這邊的人先開口了——

　　“你之前說也不是那麼一定，這句話意思是說，你有願意鬆口為我們提供灰塔情報的想法是嗎？”坐在兩名灰塔士兵的對面，審訊人員開始了他的工作。

　　被審訊人的視線觸及，雙手都戴著重力環的羅伊斯冷笑一聲，語氣極其嘲諷：“你們休想！”

　　是預料之中的回答，負責人在這時插話道：“或者我們也可以做個交易，只要你們能給我們提供任何一點關於灰塔的情報，就算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也行。”

　　“說出來，我們就讓你們再見一次想看見的人，比如說……你們不久前剛見過的，蟲族的那位陛下。”負責人用非常平常的表情說出這句話，實際卻暗暗觀察這兩名灰塔士兵的反應。

　　在負責人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兩名灰塔士兵的豎瞳極細微地收縮了下，雖然是旁人看不出來的程度，但兩人卻各自感覺到，他們之前剛壓下去的某種異樣感覺又有點被勾起來了。

　　就是在聽見“蟲族的那位陛下”，然後把這個詞和不久前看見的黑髮青年的形象對應上的時候，他們的這種異常感受就會格外強烈。

　　莫名地會想要見到……

　　“我們沒有想見的人。”庫倫冷眼以對，直接代替同伴回答。

　　羅伊斯已經反省過自己之前的行為，他此時面也面無表情，讓自己堅定下來採取和同伴相同的態度。

　　撞邪一次就夠了，他之前一定是腦子突然不清醒才會說出那種話，這種事情絕不會有第二次。

　　“也或許……不只是能讓你們見一見想看見的人，還可以讓你們和那個人說說話。”負責人再加一點砝碼。

　　說……說話？

　　也不知道是戳中了內心的哪個點，聽見的這一句話竟然讓羅伊斯覺得他的內心有點動搖，但同伴的一句話又給他從頭頂澆了一盆冰水。

　　“清醒點！”看出羅伊斯的動搖，庫倫更加冷下他的臉色，沉聲喝止。

　　被這麼一喝，羅伊斯才再冷靜下來了點，跟同伴的堅定不移相比，他此時不禁一陣羞愧。

　　這樣也不行，那看來只好使出殺手鐧了。

　　觀察完了這兩名灰塔士兵的反應，負責人此時面不改色地從他的衣服口袋裏拿出一個有著黑髮黑眼的q版小人玩偶。

　　“交換籌碼再加上這個。”負責人頓了頓，繼續道，“因為只有一個，所以你們誰願意先提供情報，這個東西就是誰的了。”

　　要是對別的審訊物件，負責人真沒法想像得出這種招數，可這是兩個融合了蟲族基因的士兵，負責人覺得他這方法指不定還真的能成功。

　　在拿出這個小人玩偶的星盟第七分部負責人話音剛落的那一秒，沒等在場任何一個人有所反應，庫倫直接從旁邊桌上抄起一塊抹布塞住同伴剛要張開的嘴，然後他面無表情地回應——

　　“我可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