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毫無誠意
片刻後,慕朗清笑得肚子痛:「哈哈哈哈哈這就是你的調戲……笑死我了哈哈哈……」
顧長弦沈著臉,惱羞成怒地將人捏著扔了出去。
慕朗清靠著房門笑得停不下來。
顧長弦打開門。
慕朗清立馬止住笑,鼓著腮幫子,臉憋得通紅。
「……,」顧長弦面無表情地將衣服塞給慕朗清懷裡,「別笑了。」
慕朗清肩膀抖動:「好。」
……顧長弦從不知道有人會敷衍得這麼明顯。
慕朗清看人臉色不好,趕緊舉起手指頭,真誠道:「你調戲起人來特別可怕!我剛才是在害羞。只不過我這人害羞的方式有些別緻。」
顧長弦:「……閉嘴。」
慕朗清抱著自己的衣服,問:「那明晚還用洗尾巴嗎?」
顧長弦:「不用,明早來書房,陪讀。」
「書房好啊,」慕朗清湊近了一些,低聲道,「我特別喜歡那裡的氣氛。」
……顧長弦面無表情地關上門。
次日,書房裡的氣氛融洽,一片和諧。
慕朗清單手磨墨,另一隻手撐著臉,整個人懶洋洋的。
顧長弦在寫字,過了會兒,抬頭道:「你打擾到我了。」
慕朗清一直在專心磨墨,聽到這話動作一頓:「……我根本就沒有發出聲音。」
顧長弦淡淡道:「但你笑了。」
……你怕不是在故意針對我?慕朗清從未見過如此牽強的理由。
顧長弦癱著臉:「你笑起來會影響我。」
慕朗清:「莫非是在下笑得太好看,然後顧公子就分心了,沈迷其中,無法自拔?」
顧長弦被戳中了,板著臉:「磨墨。」
慕朗清質問:「難道笑得好看讓人把持不住是我的錯嗎?」
「……那隨你。」顧長弦繃著臉,好長時間都沒和人說話。
為了避免影響人,慕朗清趴在桌子上,給了人一個後腦勺,鼓起腮幫子,無聊地吹自己頭髮。
過了會兒,忍不住又去看顧長弦。
顧長弦腰板挺直,一動不動。
該不會是睡著了吧?慕朗清稍微起身,歪頭打量著人。
顧長弦抬眼。
慕朗清維持著半起身的姿勢,笑靨如花:「我是想問你有什麼吩咐麼?」
顧長弦:「坐好。」
「哦。」慕朗清乖乖坐好,偷偷地順走桌子上精緻的小泥印。
過了會兒,顧長弦抬手去拿,半天沒摸到,便道:「慕朗清。」
慕朗清仰起臉,表情純良。
顧長弦:「東西給我。」
「什麼東西?」慕朗清裝傻。
顧長弦沒有回答,抬眼看著人。
「真的沒拿,」慕朗清偷偷地將東西轉移到一旁的椅子上,「不信你搜身。」
顧長弦按住人手腕,快速搜了一遍,果然沒有。
慕朗清面露無辜:「我就說沒有吧。」
余光瞟到旁邊椅子上的小泥印,顧長弦神色有些不自然,淡淡道:「冒犯了。」
「不冒犯,」慕朗清彎起唇角,「好摸嗎?」
……顧長弦沒有說話。
慕朗清拄著臉,偷偷打量人的表情,內心得意。
過了會兒,顧長弦頭也沒抬,淡淡道:「肉太少。」
慕朗清:「……」
「過來。」顧長弦將筆遞給人,順勢去捉人的手。
慕朗清沒注意到人的小動作,直接接過毛筆,刷刷就是幾筆。
……顧長弦捉了個空,若無其事地收回手。
慕朗清在紙上寫了幾個大字,欣賞著自己的大作:觀音坐蓮。
顧長弦眉頭微皺:「這是什麼?」
「沒什麼。」慕朗清拿筆頭輕佻地撓人下巴,笑得意味深長。
「……」顧長弦奪過人手裡的毛筆,像是想起了什麼事,開口道,「你去打開櫃子。」
慕朗清狐疑地走過去,打開櫃子。最顯眼的地方有個牛皮紙袋,裡面裝著好多彩色的糖豆一樣的東西。
慕朗清開玩笑道:「可以吃麼?」
「嗯,」沒想到顧長弦還真的點了點頭,表情還有些不自然,「給你的。」
「延年益壽丹?」慕朗清很不浪漫地猜測。
顧長弦執起筆,淡淡道:「糖豆。」
「哦?」慕朗清看著人。
顧長弦張了張口,癱著臉解釋:「清晨出去的人剛好看到路邊有糕點鋪,便順手買了一份。」
慕朗清揚了揚眉,笑得燦爛:「我懂我懂,不是專程給我買的。」
「……」真討狐狸煩。
慕朗清心情很好地沒有調侃人,往嘴裡扔了一顆,口腔里全是甜味。
沒想到顧長弦這種人竟然會喜歡糖豆。慕朗清嘖嘖搖頭,然後就想起顧長弦養過一隻很可愛的……小紅雞。
慕朗清牙齒一使勁,把糖咬碎了。
顧長弦抬頭看他。
慕朗清若無其事:「真好吃。」
顧長弦擱下筆,面色沈靜:「你喜歡?」
「……」這種表情是希望我回答喜歡還是不喜歡???
慕朗清試探著點點頭。
然後顧長弦就站起身,又塞給慕朗清好幾大包。
「……」慕朗清懷裡滿滿的,手忙腳亂地抱好,以防不小心從指縫里漏到地上。
顧長弦很滿意,眼裡閃過了不易察覺的笑意。
「等等!」慕朗清眼裡一亮,將懷裡的東西放在桌上,湊過去研究顧長弦的表情。
……顧長弦退了兩步,和人保持距離。
「別動,」慕朗清像發現新大陸盯著人的臉,「就是這個表情。」
顧長弦恢復面癱:「你剛才眼花。」
「肯定在偷笑,」慕朗清不依不饒,「再笑一個讓我看看。」
顧長弦勉為其難地扯了扯嘴角。
慕朗清眨眨眼,問:「笑了?」
顧長弦臉一下子就黑了,轉身就走。
慕朗清暗道不好,抱著人胳膊解釋:「沒有沒有,我開玩笑的!你笑得特別明顯!笑起來特別好看!真的!我發誓!」
顧長弦紅著耳垂。
慕朗清:「耳朵怎麼又紅了?」
「閉嘴。」顧長弦不去看人。
慕朗清心跳慢了半拍,一個沒忍住,順勢將人推到身後的牆上。
……顧長弦果斷將桌上的袋子塞給人,把人捏著扔了出去。
慕朗清收穫滿滿地回房,準備將東西放在櫃子里屯起來。
打開櫃子,那顆珠子安然無恙地躺在衣服上。
慕朗清有些失落,關好櫃門,坐在桌前不知道在想什麼,手指無意識地撥弄一顆顆的糖豆。
既然東西已經拿到手,自己也該離開了。
月亮泛著冷冷的白色,風也有些涼。慕朗清躡手躡腳地爬上屋頂,剛直起腰,就一陣眩暈,根本不敢看下方。
慕朗清感受著來自身體和靈魂的雙重刺激,覺得自己就要昇華了。雙腿瑟瑟發抖,還沒站穩,就被人捏了下來。
顧長弦皺眉:「大晚上在房頂幹甚麼?表演雜技?」
慕朗清:「我在醖釀感情。」
顧長弦:「醖釀感情非要爬那麼高?」
……慕朗清好不容易才醖釀的傷感氣氛被破壞了,氣呼呼地看著人。
顧長弦放輕了聲音:「跟我回房。」
慕朗清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不要管我。」
顧長弦面無表情:「但你的嘆氣聲吵到我了。」
「我什麼時候嘆氣了。」慕朗清反駁得毫無底氣,整個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
顧長弦忍不住揉人腦袋,把人頭髮揉亂後,淡定地收回手:「你頭髮亂了,自己理理。」
慕朗清:「……」
最後慕朗清被人像拎雞崽子一樣拎回房間,隨手扔到床上。
「睡覺,」顧長弦拉過被子,蒙住人腦袋,「明天還得早起。」
慕朗清推開被子,腦袋上的頭髮翹了起來:「你又想到折磨我的新辦法了?」
顧長弦面露不悅:「折磨?」
慕朗清點了點頭。
顧長弦看著眼前面色紅潤的人,淡淡道:「看來是時候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折磨。」
慕朗清思索片刻,猜測道:「莫非是要我貢獻出自己的身體?」
「……」顧長弦平靜道,「以後每天叫我起床。」
慕朗清眨眨眼睛:「是不是多說了兩個字?」
顧長弦:「什麼?」
我起。慕朗清勾唇一笑:「沒什麼。」
……顧長弦板著臉,想不通這人腦袋里成天在想什麼。
「顧公子,」慕朗清眨眨眼睛,賣著乖,「明天讓我先緩一緩,睡個懶覺可好?」
顧長弦:「……還需要緩?」
「對啊,」慕朗清特別有理,「從一個差事轉到另一個差事總是需要時間適應的。」
顧長弦板著臉:「你是我見過最懶的人。」
慕朗清滿臉期待:「好不好~」
顧長弦很沒原則地「嗯」了一聲。
…………
慕朗清一宿沒睡,第二天早早就起床了。他拄著臉,糾結了一番,最後決定還是寫個欠條,偷偷溜走。
慕朗清一直趴在自己屋的窗上,直到親眼看著顧長弦離開房間,才偷偷溜進去。
剛關好門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慕朗清。」
慕朗清嚇了一跳,淡定地轉過身。
房間空無一人。
慕朗清松了口氣,視線移到桌上的小木雕上,直接過去撓了撓桌上的小木雕,問:「又是你在嚇我?」
小木雕:「又是你在嚇我?」
慕朗清聽到自己的聲音,來了興致,故意道:「要親親。」
小木雕:「要親親。」
太好了,省得動筆。慕朗清勾起唇角,興致勃勃地吩咐:「記得要幫我把這些話說給顧長弦聽。」
「記得要幫我把這些話說給顧長弦聽。」
「咳咳,」慕朗清清了清嗓子,小聲道,「顧公子,我會使勁想你的。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但到時候一定給你帶一箱銀子當聘禮。」
小木雕沒反應。
慕朗清皺著臉:「是不是太長了,記不住?」
小木雕沒反應。
「好吧,」慕朗清嘆了口氣,認命一般地直起腰,「我自己寫。」
本來想把剛才那一大串話重新寫一遍,但慕朗清提起筆,覺得煽情又浮誇,便含蓄了一些,只留了一句話:偶而會想你的。
慕朗清放好筆,躡手躡腳地關好門。
待人走後,顧長弦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看著門的方向。
桌上的小木雕開始說話了:「又是你在嚇我?要親親。記得要幫我把這些話說給顧長弦聽。咳咳。顧公子,我會使勁想你的。雖然不知什麼時候會回來,但到時候一定給你帶一箱銀子當聘禮。是不是太長了,記不住?好吧,我自己寫。」
「……」
顧長弦走過去,拆開信,看著上頭龍飛鳳舞的幾個字,半晌後,評價道:「字醜,毫無誠意。」
然後臭著臉把「偶而」兩個字划掉,給人改了錯別字:偶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