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言難盡

　　經過死纏爛打、軟磨硬泡、撒嬌色.誘，慕朗清終於如願以償地休息了一天。

　　憑著那天的記憶，慕朗清偷偷摸摸地挪到瀑布後的那個小山洞。

　　四周安靜無人，一朵嬌弱的小花趴在地上，看上去蔫蔫的。

　　慕朗清繼續往前走。

　　剛抬腿，洞口那朵蔫不唧唧的花突然動了動，張著血盆大口，威猛地撲過來。

　　慕朗清猝不及防，腰閃了。

　　看清是誰後，食人花快速縮回身子，聲音嬌滴滴的：「公子怎麼來了？」

　　慕朗清：「我四處看看。」

　　「剛才真是嚇到小女子了。」食人花害怕地低下頭，甚至還像模像樣地抖掉了一片花瓣，整朵花楚楚可憐。

　　慕朗清：「……」

　　食人花給人訴說著自己的悲慘命運，並保證自己再也不會隨便咬人了，希望慕朗清能跟公子吹吹枕邊風，多誇自己兩句。

　　「……」首先，我得真的和顧長弦睡到一張床上。

　　突然，傳來了一陣蒼老的咳嗽聲。慕朗清看過去，不遠處有一棵大梧桐在朝他揮藤蔓。

　　慕朗清：「我過去看看。」

　　食人花溫柔道：「小心點。」

　　「……」真是，整個明景山莊都充滿了浮誇和虛偽。

　　不遠處的老桐樹呼哧呼哧喘著氣，叉著腰：「真是老了，動一動就要命。」

　　慕朗清問有什麼事。

　　「當然有要緊事了！」老桐樹往地上抖了根樹枝，著急道，「快幫我撓癢癢，我夠不著！」

　　……慕朗清乖乖撿起樹枝，撓來撓去。

　　「剛才偷偷摸摸地在找什麼？」老桐樹突然道。

　　慕朗清動作一頓。

　　老桐樹不滿意了，催促道：「專心，往上一點。」

　　「……哦。」慕朗清捉著樹枝划來划去。

　　「好久都沒這麼享受過，」老桐樹舒服地嘆了口氣，然後揮了揮枝幹，氣呼呼地嘟囔，「最近有只小蟲崽子總咬我，沒大沒小！」

　　慕朗清：「……」

　　「現在的妖怪太不像話了，一點都不知道尊老愛幼。」老桐樹又感嘆了一番妖妖之間的冷漠。

　　慕朗清認真地聽著，不時點頭附和。

　　老桐樹吐槽得舒服了，這才道：「手伸過來。」

　　慕朗清不明所以地將手伸過去。

　　藤蔓動了動，搭上了他的脈搏。

　　半晌後，老桐樹盯著他的臉，語氣有些不可思議：「你是怎麼撐到現在的？」

　　「……，」慕朗清撇撇嘴，「別想唬我，沒那麼嚴重。」

　　老桐樹顫顫巍巍地晃動藤蔓，伸到人面前：「喏。」

　　慕朗清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掌心裡的珠子。

　　老桐樹得意道：「剛才你倆說話時，我偷的。」

　　慕朗清張了張嘴：「……為什麼要幫我？」

　　「磨磨唧唧的！快給我撓癢癢！」老桐樹的枝葉劇烈抖動，要去奪珠子。

　　「好，不問了。」慕朗清快速將珠子收好，道了謝。

　　……老人家就不能平和一點嗎？

　　「你光找到它有什麼用，」老桐樹打了個哈欠，慢悠悠道，「明景山莊類似的珠子有上千顆。」

　　……慕朗清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又被坑了。

　　「打算一直在明景山莊待著？」老桐樹又問。

　　「沒有，」慕朗清情緒有些低落，低聲道，「遲早要離開。」

　　老桐樹扭了扭腰，舒服地嘆了口氣：「每天清晨都有妖怪外出添置東西，你可以混在裡頭出去。」

　　「哦。」慕朗清心不在焉地拿樹枝划來划去。

　　回到房間，慕朗清將珠子藏好，然後按照老桐樹說的那個線路，提前探了探路。

　　山莊不起眼的牆角，風凜仍在兢兢業業地扔妖怪。一隻只妖怪從頭頂飛過，令人眼花繚亂。

　　「怎麼樣？」風凜說話間又扔出去一個妖怪。

　　慕朗清實話實說：「有點難度。」

　　比如你是怎樣做到把那麼大只妖怪轉來轉去的……

　　慕朗清坐在一旁的石頭上，跟人嘮嗑：「你和柳公子怎麼樣了？」

　　「能怎樣？」風凜一下子就蔫了，拍了拍手，坐在人旁邊，「還不是老樣子？」

　　「或許你可以試試投其所好。」慕朗清正好閒得沒事，便給人出主意。

　　風凜：「沒用，每次給他東西，他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

　　慕朗清好奇地問：「你怎麼給的？」

　　風凜：「我托小妖怪在外頭買了他最喜歡的小點心。」

　　慕朗清鼓勵般點點頭。

　　風凜：「然後給全莊上下所有妖怪都分了一塊，剩下的全給他了。」

　　「……」慕朗清分析了一下，「他可能不知道你的心意。」

　　風凜：「可我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

　　沒等慕朗清說話，風凜便一一列舉：「每天都陪他聊他最感興趣莊內事務，從賬務聊到妖怪分工，還熬夜和他一起看賬本，把出錯的地方都指給他。他說哪個姑娘好看，我就順著他說，嗯，是很好看。」

　　「……」慕朗清果斷道，「我幫不了你，你另請高明吧。」

　　風凜愣了一下：「為什麼？」

　　「這樣吧，」慕朗清對人說，「你簡單明瞭地直接告訴他。」

　　風凜：「還是算了。他知道後，會揍得更狠，說不定以後都不理我了。」

　　「嗯，」慕朗清不急不慢道，「那你們只好再做幾百年的朋友。」

　　風凜沒追求地點了點頭

　　慕朗清無語地看著天空，只好給人下了一劑狠藥:「說不定哪一天你還能喝到柳公子的喜酒。」

　　「不行！」風凜黑著臉，一掌把石頭拍碎。

　　慕朗清被嚇了一跳，第一次覺得風護衛可能真的能打過柳寒煙。

　　「也不知道誰那麼有幸和柳公子在一起。」慕朗清繼續煽風點火。

　　風凜又徒手拍碎了一個石頭。

　　……慕朗清看了看空曠的四周，很害怕下一個被拍碎的是自己。

　　風凜猛地站起來：「我這就去告訴他！」

　　慕朗清：「不怕被揍了？」

　　風凜神色陰鶩：「不怕，我能打過他。」

　　「……」慕朗清淡定道，「別急，先聽我說。」

　　風凜稍微安靜了一些。

　　「你可以這樣。」慕朗清眼珠子轉了轉，悄悄跟人說了一番話。

　　風凜：「可以嗎？」

　　慕朗清挑了挑眉，自信滿滿：「沒問題。」

　　……

　　房間里，柳寒煙在噼里啪啦地打著算盤。

　　慕朗清敲了敲門。

　　柳寒煙抬頭，輕輕一笑：「公子怎麼來了？」

　　慕朗清淡定地往屋內走：「有些好奇，便過來看看。」

　　柳寒煙請人坐下，遞過去一杯茶：「這幾天不是在跟著風凜那混蛋？」

　　「你說起他我才想起來，」慕朗清喝了口茶，表情純良，「你知不知道風護衛的心上人？」

　　柳寒煙冷靜地把手裡的杯子捏碎。

　　……慕朗清心有餘悸地看著杯子的碎片，心想，這兩個人不在一起真是可惜了。

　　「那混蛋的心上人？」柳寒煙微笑著反問。

　　幸好慕朗清心裡素質夠強，繼續道：「是啊，怎麼了？」

　　「沒什麼，」柳寒煙淡淡道，「我只是想不通那蠢貨都會被喜歡。」

　　慕朗清：「……」

　　慕朗清握著茶杯：「他倆實在太膩歪了，我看不下去，所以就過來你這邊避避。」

　　柳寒煙又捏碎了一個杯子。

　　慕朗清：「……我聽他們說今晚會在花園那邊約會。」

　　柳寒煙：「他們隨意，乾我何事？」

　　「不行，」慕朗清嚴肅道，「太過分了，他們這樣把莊規置於何地？」

　　於是柳寒煙覺得維護山莊秩序是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便奔去捉奸了。

　　是夜，風黑月高。柳寒煙大老遠地就看到風凜站在那裡等所謂的心上人，心裡特別不是滋味。

　　「咳咳。」柳寒煙握著拳，風風火火地衝過去。

　　風凜眼裡發光，看得出來心情很好，一看就是墜入了愛河。

　　於是柳寒煙心情更苦悶了，清清嗓子，質問道：「深更半夜，在和誰偷偷私會？」

　　風凜激動地拉住人的手。

　　柳寒煙按捺住想揍人的衝動，平靜道：「放手，別被你心上人看到了。」

　　風凜還是拉著人的手。

　　柳寒煙內心的酸鋪天蓋地發酵起來，嘴上不在意道：「是在等心上人嗎？」

　　風凜：「嗯，我在等你。」

　　柳寒煙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拉到懷裡。

　　「……」柳寒煙凶巴巴道，「放開！」

　　風凜抱得更緊了。

　　柳寒煙正要推開人，突然感覺身子一軟，使不上勁來，嘴角抽了抽：「你對我下藥？」

　　風凜讓人輕輕地靠在自己身上，解釋道：「我怕你動手，便用了一點軟骨散。」

　　柳寒煙挑眉：「……算計我是吧？」

　　「我抱你回房，」風凜怕人誤會，認真地向人保證，「就抱你回房，什麼都不做。」

　　柳寒煙面紅耳赤：「你敢！」

　　口是心非，明明一直就很期待。慕朗清從樹後頭探出個小腦袋，偷偷腹誹。

　　風凜將人打橫抱起，順著人哄:「不敢。」

　　柳寒煙不情不願地靠在人懷裡，空前溫順。由於不太好意思看人的臉，只好全程低頭。這樣的話，耳朵就剛好貼到人胸膛上，能清楚地聽到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柳寒煙突然扯住人衣領。

　　風凜低頭看他。

　　「親老子！」柳寒煙紅著耳朵，凶道。

　　快親快親……慕朗清躲在樹後頭，興奮地啃指甲。

　　「誰允許你深更半夜亂跑了？」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慕朗清被嚇了一跳，捂著胸口轉身。

　　果然又是他那位陰魂不散的顧公子。

　　慕朗清很想拽著人的衣領大吼：不要老這樣一聲不響地出現在別人身後啊！會嚇出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