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陸殷衡發現,小傻子不僅不傻,似乎還頗有心計。
剛才那些話,他都聽的一清二楚。
什麼“帶雪蜜回去。走小路,近”。
平時不見她將自己的其它話記在心裡,這種亂七八糟的話倒是記得一清二楚!還能一字不差的複述給顧上元聽,看來是沒將他警告的話記在心裡了!
男人眯起眼,重新審視起面前的小姑娘。
穿著厚實的襖裙,整個人裹得圓滾滾的露出那張白細幼嫩的小臉,水眸濕漉漉似乎總是一副受到驚嚇的表情。眼眶紅通通的含珠帶淚,眼尾微粉,帶著杏色妖媚。
天真純良無害,看著澄澈如泉。偏又清媚逼人。
陸殷衡知道,他錯了。
他居然也被這小東西的表像所騙。
“姜綠蒲,過來。”陸殷衡又吩咐了一聲。
姜綠蒲小心翼翼的挪著小碎步往陸殷衡的方向走。她知道,男人生氣了,應該是聽到了她剛才說的話。
小姑娘雙眸懵懂,惴惴不安的絞著一雙小酥手,磨磨蹭蹭的走到他身邊,低垂著小腦袋,露出一截纖細脖頸,害怕的連頭都不敢抬。
陸殷衡動了動自己掩在寬袖內的手,稍稍抬眸看她,“你剛才,跟顧上元說什麼了?”
蘇白月咽了咽口水,不知道如何圓謊。
她剛才確實是有意提醒顧上元的,配角太傻,男主太強,配角如果不搞事,男主怎麼更上一層樓呢?
“沒說,沒說話。”小姑娘期期艾艾的,居然在說謊。
很好。
陸殷衡的臉上徹底顯出怒色。
居然還學會說謊了,為了一個顧上元,居然在這裡跟他說謊。
呵。
心中的暴虐翻騰而起,陸殷衡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居然會因為一個小傻子吃醋。
男人眼底泛起猩紅血色,他死死的盯著面前的蘇白月,按在輪椅上的手漸漸收緊,顯出青色的經絡。
“姜綠蒲,你很好。”早已熟悉這種感覺的陸殷衡知道自己不能再久留,不然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陸殷衡努力呼吸,壓抑著那股暴躁感。
“抬我回去。”
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兩個暗衛,抬著陸殷衡就往桂宮裡去。
蘇白月在原地躊躇一陣,覺得自己暫時可能不會進螞蟻窩,就也屁顛屁顛的跟著回去了。
但當她回到桂宮的時候,卻是被站在門口的山菇和流魄攔住了。
“皇后娘娘,陛下吩咐,今日要單獨歇息。”
蘇白月仰起小臉,一臉的單純,“那我呢?”
山菇想了想,搖頭,“陛下沒說。”
蘇白月轉身,蹲在了門口。
積雪未消,即使是黑夜,一眼望去也是天地白茫茫一片,如墜仙境,好看的緊。
她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歪著小腦袋蹲在那裡,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吱呀”一聲,鴻寧殿的殿門被人打開。陸殷衡坐著輪椅出現在那裡,他看到那個蹲在殿門石階前,小小軟軟的一團,不知怎的,心中那股子鬱氣頓時便消散了。
一個傻子,計較什麼呢。
不聽話,打一頓就好了。
想著,陸殷衡便開口道:“弄進來。”
鮑猛側身出去,把蘇白月拎進鴻寧殿。
……
蘇白月睡得很沉,她覺得自己似乎是在做夢,又不像是做夢。
她夢到一隻狗,上上下下的舔她,連腳趾縫都不放過。蘇白月被舔的渾身冒汗,哼哼唧唧的想翻身,卻是被那只大狼狗給一下子壓住了,然後猛地叼住了喉嚨管子。
蘇白月害怕的直哆嗦,那大狼狗流著口水,又不咬她,只繼續的舔。喉嚨裡還發出類似“嗚呼嗚呼”的聲音,像是享受的不行。
大狼狗很大,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
蘇白月覺得自己就像是那被壓在五指山下的孫猴子,連半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大狼狗尖銳的牙齒依舊抵著她的小細脖子,大爪子黑乎乎的壓著她的臉,似乎只要她稍有異動,就會一口咬破她的喉管。
蘇白月害怕的厲害,一邊哆嗦,一邊努力繃直了身體。
沒關係的,不就是做夢被狗舔嘛,她hold的住!
不知道舔了多久,等蘇白月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還蹲在殿門口。
今天陽光很好,她動了動自己僵硬的胳膊腿,剛剛站起來就打了一個大大的踉蹌。
怎麼腿軟腳軟腰軟的呢?就像被人壓著打了一晚上……
蘇白月迷迷糊糊站了半刻,覺得差不多醒神了,就扭身往鴻寧殿裡頭去。
裡面,男人正坐著輪椅用早膳。
陸殷衡的手腳還不能動,平時都是蘇白月喂他的,現在男人在那裡幹坐著,也不動作,只用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盯著蘇白月看。
蘇白月知道,這是要她喂早膳呢。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莫名覺得今天的陸殷衡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就像是一頭吃飽喝足卻又沒吃飽喝足只沾到些葷腥的餓狼,盯著她的眼神莫名其妙的像是在審視一塊嫩肉。
蘇白月站在鴻寧殿門口,不敢進。
她總是覺得男人的目光頗有深意。
“在外頭蹲了一晚上,都臭了,進去洗洗。”男人突然開口。
側殿屏風後,是剛剛備好的熱湯。
蘇白月趕緊貓著身子去洗漱,一邊走還一邊聞身上的味道。
嗯?不臭啊?
她可是天天洗香香的呢。
走到屏風後,蘇白月開始解腰帶。
她看到自己裙裾上有一灘濕漉漉的污漬。帶著些膻腥氣,還未完全乾涸。
蘇白月也沒在意,以為是昨晚在外面睡覺的時候沾上去的。
隨意抹了抹,蘇白月將襖裙褪下,剛剛伸直胳膊,就看到了白嫩肌膚上那星星點點的痕跡。
嗯……原來被狗舔這件事不是做夢呀?
……
洗香香完畢後,蘇白月換了一身衣裳,坐到陸殷衡身邊。
男人神色慵懶的靠在那裡,斜睨小姑娘一眼。
剛剛沐浴完的小姑娘渾身香噴噴的帶著濡濕水汽,那肌膚白裡透紅,更顯水潤。就像是顆趨於成熟的水蜜桃,走到那裡都吹彈可破惹人垂涎。
“陛下。”鮑猛突然進殿,拱手道:“昨晚顧大人回去的路上不幸失足落馬,被馬蹄踩了一腳,現下正在府內療傷。”
蘇白月拿著白瓷勺的手一哆嗦。
果然,顧上元這只炮灰也還沒發揮自己的作用就被暴君給“咔嚓”了。
“踩到哪了?”男人懶洋洋道。
鮑猛突然“嘿嘿”笑,“就,傳宗接代那玩意嘛。”
“噗……”蘇白月一口芝麻糊都噴了出來。
陸殷衡嫌棄的看她一眼,“髒死了。”
蘇白月立刻用帕子擦乾淨,然後繼續悶頭換了一碗栗子甜湯。
陸殷衡轉頭,看著悶頭不言語的小東西,開口道:“皇后覺得,此事該如何安慰呢?不若朕送上十七八個美人過去,撫慰顧愛卿一番,皇后覺得如何呀?”
您這不是往人家稀爛的玩意上撒鹽嗎?
蘇白月沒敢說話,夾緊了自個兒的小細腿。
幸虧她沒有那玩意。
注意到蘇白月的動作,陸殷衡突然勾唇笑了,“皇后懂的可真不少呢。”
蘇白月渾身一機靈,果然聽陸殷衡道:“皇后,扶朕去淨房。”
就不怕她給你捏爛了嗎?
……
第二日,皇城內就傳遍了顧府的事。
顧上元失足落馬,被馬蹄子一腳踩壞了傳宗接代的玩意。顧夫人失足掉螞蟻坑,現在還瘋著。
顧家二老哭天抹淚的直言姜紅鸞是個災星,一定要把她給休了。
如今顧府和姜家鬧得連丫鬟在大街上碰面都能大打出手的局面。
不過不管外頭的事鬧得多大,宮裡頭依舊是一派祥和之相。
“今天是母妃的忌日。她最喜歡聽戲了。”陸殷衡坐在輪椅上,看著前頭“咿咿呀呀”的戲臺子,眼神悠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穿的端莊華貴的太后保養的很好,看著也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
她端坐在那裡,聽到皇帝的話,以帕掩口,笑道:“皇帝覺得,今兒這戲,唱的如何?”
今天的小宴是太后特意安排的。
說是尋到了一出好戲,特邀皇帝來品品。
太后正等著陸殷衡死呢,如今卻看他這副苟延殘喘就是不死的樣子,心中憋悶的緊。
所以決定趁這次小宴,徹底把陸殷衡給扼殺在棺材裡。
“確是唱的不錯。”
宮裡頭專門養著戲班子,但今天唱戲的班子卻是太后專門從外頭請來的。
這裡頭的貓膩嘛,自然是沖著皇帝來的。
捧著壽桃的嬌美花旦嫋嫋娜娜的逼近陸殷衡。
男人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表情坐在輪椅上,眼珠子一錯不錯的盯著花旦那張嬌媚的臉。
蘇白月坐在旁邊,小臉皺巴成一團。
大豬蹄子。
突然,在離陸殷衡半米距離時,那個花旦猛地把手裡的壽桃往上一扔。寬袖內抽出一柄匕首,直指向陸殷衡。
刀劍相觸,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暗衛跟那群假意唱戲,實則刺殺的男男女女們打成一團。
陸殷衡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表情,他甚至還頗有心情的去看蘇白月。
小姑娘抱著那個大大的壽桃,一邊摸,一邊剝。然後眼前一亮。
咦,居然是真的耶!
陸殷衡:……
太后一副被嚇白了臉的樣子,慌亂間帶著身邊的宮女、太監們亂撞。
正好撞到陸殷衡身邊。
陸殷衡坐著的輪椅被太后一推,順勢滑了出去,正好進入大戰中心。刀光劍影,好不危險。
太后的臉上揚起一抹不明顯的笑。
她兒的仇,要報了!
卻不想,那個正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卻是慢吞吞的動了動自己的胳膊腿。
然後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踩著厚實的皂角靴,慢條斯理站了起來。
蘇白月甚至還能聽到他骨頭“嘎吱嘎吱”響的聲音。
男人身披白色大氅,雖瘦,但整個人卻表現出了極端的氣勢。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容在陽光下泛出極端的白。幾乎跟他身上的大氅融為一體。
他手持利劍,像砍蘿蔔一樣的把那些纏上來的刺客一一砍斷腦袋,渾身浴血,露出邪肆的笑。
蘇白月抱著壽桃瑟瑟發抖。
臥槽!昨天上淨房還讓她扶著那玩意呢!今天就能拿著劍砍人了!你好棒棒哦!爛屁股!
看到這副模樣的陸殷衡,太后早已不復剛才那副雍容華貴的樣子。她面色慘白的往前跑,慌不擇路。簡直嚇破了膽,一連跌了好幾跤,也沒人敢去扶。
大型修羅場中,血腥味彌散。
陸殷衡拿著劍,步履悠閒的跟在太后身後。
然後緩慢抬手,將手裡的軟劍往前一擲。正正好好戳中了太后高聳的髮髻。
可憐的太后兩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