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醍醐灌頂(二更)
“在那個夢裡,江顯倒了,瑞王死了,江氏也死了,可你也遭到了魏暨魏柔的瘋狂報復。”
“魏柔不惜遠嫁番外也要除掉你,魏暨投靠了四皇子,而太子因為受了離間,開始越發不信任你,最後你落得個眾叛親離不得善終的下場。”
余微說到最後,眼圈已經紅了,聲音也帶著哽咽,“魏翌,我不想看到你落得那麼一個下場,也不想看著你死……每當夢裡的事大差不差的應驗後,我心裡總忍不住的會怕,怕有一天你真的落得個那樣的下場。”
這段時間她總是會想起話本子描寫魏翌被蘇婉月刺死的那一段話:
魏翌就這般不躲不避的被蘇婉月一刀斃了命。
臨死前,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蘇婉月,那眼神含著眷念又含著前所未有的孤寂和悲涼。
那段曾經讓她氣得蹬腳詐屍的話,如今成了她最為害怕的魔咒一般,如影隨形,讓她只要一想到就恐懼,一恐懼就想到。
“不會。”
魏翌上前一把將她拽到了腿上,伸手給她擦了擦淚,鄭重的和她保證道,“我不會死,我也不會讓自己落得那樣的境地,那只是個夢,是夢總有不同的,嗯?”
魏翌到現在才終於明白,為何她醒來後就要和他毀約和離,為何千方百計的想著逃離他身邊。
他知道她咽氣後還能活過來,定是不尋常的,如今她還說了蘇婉月這個人……
想了想,魏翌出聲問道,“你說在夢裡,是一個名喚蘇婉月的殺了我,那你可知她是何人,有如此本事?又為何要殺了我?”
余微想著,她決定和他在一起,和女主已經註定對立面,也沒什麼好瞞他了。
“那個夢裡,她是我爹失蹤又失憶那段時間,入贅別人家生的孩子,後來她認親後就嫁給了四皇子為正妃,是她和四皇子還有魏暨一起聯合將你……”
後面的話余微有些說不下去了,便是想到,她都覺得難受,她現在也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麼看到話本子裡將魏翌寫死了後,她會氣得蹬腳了。
因為在乎!
她在乎魏翌,哪怕那會兒她對他避之不及,她也是不想看著他死的,還是那麼一個死法。
果然是這個蘇婉月……
魏翌眸中戾色閃過,面上卻依然不動聲色,“照你的說法,蘇婉月不過一名外室女,如何有機會嫁給四皇子,還是正妃?”
“且皇帝素來反感外戚勢力,伯府已經有你嫁入了皇室,他如何還會允許再有一女嫁進來?其子還是他最寵的魏堯。”
就知道他沒那麼好打發!
余微都有些後悔和他說了。
她掰了掰手指頭,猶豫了一瞬回道,“因為我死了。”
她說著,忍不住抬起頭看向了魏翌,“夢裡面,我沒詐屍回來,我死了,然後成了京城人眾所周知的你最愛的亡妻……”
魏翌呼吸一滯,心跳都停了一拍,他猛的抬手捂住余微的嘴,“別說了!”
她吃酒釀圓子中毒死的時候,他不是不難受的,畢竟是他小時候守著長大的小姑娘。
只是他認為自己經歷得多了,是以那種難受也不至於那麼難以忍受了。
可如今再聽她說起,他只覺得心都被剜掉了一塊,同時心裡越發痛恨自己那會兒的疏忽。
他想若是真如她夢中那般,她真的就那樣沒了,她沒有活過來,他的後半生必然是如行屍走肉一般只為復仇而活著的。
他甚至能猜到為何他最後會死在蘇婉月區區一個弱女子手裡。
因為她像她,他每見她一次,就會想起她的小姑娘一次,想起曾經,想起若不是他,她活得會比她更出彩,他欠她一條命……
那種負罪感會在他無聊的人生中持續加重,直到有一日,他承受不了這世間的孤寂後,就會想用這樣的方式去還他的小姑娘一條命,去陪他的小姑娘,去贖罪。
“別說了,你的夢肯定不會應驗的,因為你還活著啊。”魏翌在她耳邊啞聲道。
你還活著,我就捨不得死。
不論那夢境是示警還是別的什麼,自此後它都只能成為一個夢!
不過一個蘇婉月,他還不放在眼裡。
何況她這輩子再也不會有機會出現在微微面前了。
這般想著,魏翌又繼續安撫余微道:“你還活著,本身就和夢裡不同了,我想別的事也定會有偏差的,所以那只是個夢罷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就是余微現在的真實寫照。
她眨了眨眼,立即從魏翌懷裡坐直了身,抹了一把掛在眼睫上的淚珠。
是啊,她怎麼沒想到,她還活著,首先就和話本子裡不一樣了。
而如今更是大部分都偏離了劇情了,她為什麼就會覺得最後她崩了劇情,結局還是會那樣呢?
是她陷入話本子世界太深了,於是走進了誤區,卻忘了人定勝天這麼一回事……
余微想明白了,也沒那麼怕了,這會兒她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在魏翌身上,而這裡還躺著瑞王的屍體呢,這般想著,她趕緊從魏翌身上掙扎著起了身。
“你說的對,是我著相了,夢畢竟是夢呢,那個夢雖然真實,卻還是大部分和現實不符的,而且我還活著呢,瑞王和江氏在那個夢裡也不是這般死法。”
魏翌見她明白過來,又恢復了精神氣,心下微鬆了一口氣,也不再去問她那個夢裡的具體事,更絕口不再提什麼蘇婉月。
只溫聲和她說道:“嗯,所以你別想那般多,我不會讓自己有事,更不會讓你有事,我們都會好好的。”
“嗯!”余微重重的點了點頭。
只是她還是有些擔心他做下的事會被太后察覺,再被人離間他和太后與太子之間的關係。
想了想,她又問了魏翌,“那群私兵是怎麼回事,你如何處置了?還有瑞王的死,江氏似乎明白過來一些,她會不會……”
魏翌喜歡看她為他操心,擔心,卻又捨不得她因為這些陷入惶惶不安中,想了想,他又溫聲和她說道,“不必擔心。”
“瑞王出事後那群私兵就發現了,擔心被太后怪罪,第一時間就主動向我投誠了,至於江氏,我也已經處置妥當了,不會讓她有機會去對人亂說。”
余微聞言終於狠鬆了一口氣,他有盤算就好。
“那瑞王府的人呢?怎麼一個也沒見到?”余微又問道。
“江氏拿到權杖第一件事就是命令私兵血洗清暉院和殺了忠伯,私兵得知情況不對才去見了瑞王,發現瑞王死後便投誠了我,是以清暉院的人只是被關進地牢以蒙蔽江氏。”
“我方才已經令韓齊去將忠伯他們放出來了。”
“至於正院和郡主和二公子院中的人,都已在江氏帶人闖清暉院的時候被控制住,關進了地牢。”
“哦。”
既然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好像也沒有需要她操心的事了,現在也就只剩下瑞王的喪事了。
如今瑞王府,瑞王死了,江氏也因為害了瑞王被關進了地牢,魏暨魏柔又遠在外面沒回來,那這喪事也只能由她來操持了。
這她還真是沒什麼經驗,不過不懂的可以問忠伯,得先把基本的做了。
於是她又問了魏翌,“那瑞王去了的消息,宮裡可傳過信了?”
“還沒有,不過等我們從正房出去,也可以去派人去傳信了。”
余微略一想便明白過來魏翌的用意,“那我現在安排人去傳信,讓禮部那邊儘快將瑞王的壽衾趕制出來。”
“還有府中也應該懸掛白綾和準備靈堂了,不然等會兒太后來了發現什麼都沒準備,該動怒了……”
“嗯。”
魏翌聽著她沉著有序的安排,很有幾分當家主母的氣勢,不由笑著點了點頭。
只是在看到她這幾日因為照顧他眼下留下的青影后,他眼裡又閃過心疼,他並不想她太累,可他也知道,如今她是瑞王府的女主人,必須得操持這場喪事。
斟酌片刻,他說道,“有些事讓忠伯去做就好了。”
“嗯?”
余微疑惑的看他一眼,就又聽他補充了一句:“我不想你太累。”
……余微心頭頓時似被猛灌了一壺蜜一般,甜滋滋的。
她不自在的瞥開了臉,有些嬌羞的小聲回了一聲,“我不累……”
魏翌見她小臉嬌紅的模樣,眼眸微深,又啞聲說了句:“那我也捨不得看你操勞,會心疼。”
余微……這男人怎麼突然說話這麼甜了。
“那個,我去忙去了,你也快回清暉院換身衣裳。”
余微說著就逃似的轉身出去了。
魏翌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眼裡一片柔色,轉眼看到內室床上瑞王的屍體後,他又沉了眉眼,片刻後他也轉著輪椅出了正房。
——
余微出了正院,先去找了忠伯,和他商議一番後,就安排了人去宮內和眾大臣家傳信。
府裡也開始準備白綾懸掛和搭設靈堂了。
瑞王死的突然,府裡什麼都沒準備,加上就只有清暉院的人手,根本不夠。
余微她們忙得手忙腳亂的,等她們將白綾掛好,靈堂搭好的時候,太后就帶著一行人從宮內匆匆趕到了瑞王府,並直奔了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