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2句悄悄話

　　「怎麽又訂新的練習册了？」程音翻著新發下來的數學練習册，很是不滿，「上次訂的新幹線我們都沒怎麼做。」

　　「那個不好用，是學校統一訂的。這次這個是數學老師自己選的，題目更基礎更全面。」

　　謝穎抱著自己的書坐到陳燃的座位上，「這都下午了，陳燃還不來上課？」

　　「不來了吧。」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感覺，自從早上第一節課的時候陳燃沒有出現，程音就知道他不會來上課了。

　　「那我今天就坐這裡了。」謝穎埋頭開始寫作業， 「對了，你今天下午做什麼？」

　　臨近國慶，又是高三正式進入複習階段，學校照慣例先開教師動員大會。

　　思想工作，具體安排，一講肯定就是三四個小時，所以今天下午的課全都是自習，沒有老師監管。

　　「我看看物理吧。」程音緩緩道，「也就這個簡單點。」

　　謝穎把程音的高一數學教材和化學教材抽出來，打算給她指指重點。

　　「其實高一的數學和化學……」謝穎翻開書，震驚了， 「居然全是空白的？你到底有沒有聽過一節課？」

　　程音不好意思地說：「我會好好看書的。」

　　謝穎不想理她。

　　程音不再說話，翻開了高一物理書的第一頁。

　　一節課後，程音就不行了，她合上書，猛喝水。

　　「不行，我得看會兒雜志放鬆一下，勞逸結合勞逸結合。。」

　　謝穎一把搶過程音剛拿出來的雜志，捲起來敲她腦袋，小聲說：「你自己看前面的座位。」

　　由於下午全是自習，自由換座位的人挺多的。

　　比如肖思然就和她們學習小組的人換到了一起。

　　「你看肖思然，人家組隊的都是些什麽人，最差也是裴斐那一檔，你可長點心吧，別下次月考又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程音驟提起一股氣，握了握小拳頭。

　　「行吧，我就再寵幸一下物理。」

　　窗外不知什麽時候又下起了雨，這秋雨比春雨還纏綿，淅淅瀝瀝，有讓人安靜的作用。

　　兩節課過去，謝穎揉了揉胳膊，似不經意地問：「你哥哥大學學的什麼專業啊？」

　　沒回應。

　　謝穎抬頭，竟然看見程音在草稿紙上飛速演算。

　　謝穎沒問了，也低頭繼續看書。

　　不知不覺中，雨越下越大。

　　第三節課下課鈴打響，眼看還有一節課就要放學了，謝穎有些擔心地問：「你帶傘了嗎？」

　　程音迷茫地抬頭，看著窗外，道：「現在天氣預報怎麽越來越不准了。」

　　言下之意就是，沒帶傘。

　　按照這雨勢，即便是出門打車，從教室到校門口的距離也足以把人淋成落湯鶏。

　　「那怎麼辦？」謝穎問，「你要不要找人來接你？」

　　「嗯，我問問哥哥今天下午有沒有空。」

　　她拿出手機，在抽屜裡悄悄發消息。

　　謝穎筆尖頓了下，澀澀地說：「我也沒帶傘。」

　　「嗯。」程音頭也沒抬，「我知道，一會兒我哥哥開車來，我讓他多帶一把傘，先送你回家。」

　　最後一節課的後十分鐘，班裡已經沒什麽人在自習了，要麽收拾著書包準備開溜，要麽已經收拾好了書包開始聊天。

　　教室裡鬧哄哄的，謝穎也沒什麽看書的心思，放下筆，問道：「看了一下午書，有什麽不懂的嗎？」

　　「好像有誒，我想想。」

　　程音撓了撓太陽穴，想不起來，乾脆開始一頁頁地翻自己看過的書。

　　「你這樣效率太低了，以後遇到不懂的問題要麽及時問，要麽記錄下來集中……」謝穎話沒說完，程音就指著書上一道課後題說，「這裡，我怎麽看不懂。」

　　謝穎瞥了一眼題，然後奇怪的看著程音。

　　「確定是這道題看不懂嗎？」

　　「嗯。」程音一下子心虛了，聲音越來越小，「這道題是不是特別簡單？我、我要不再看看？」

　　「別看了。」謝穎拿筆給她畫了一個圈，「老師說過，這道題的數據是錯的，所以算不出來。」

　　程音長呼一口氣，「唉，嚇死我了。 」

　　謝穎看著她緊張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拿鼻尖戳她腦袋：「小腦袋瓜子挺聰明的嘛。」

　　程音是個給點顔色就開染坊的人，搖頭晃腦起來，「那可不，畢竟是狀元世家。」

　　說完，她小臉突然一沉。

　　「也不一定。」

　　比如陳燃，王老師那麽厲害，他還不是考五年都沒有考上。

　　說話間，下課鈴打響了，許多人都站了起來。

　　今天的雨來得突然，大部分人沒帶傘，在教室裡磨磨蹭蹭地準備互相蹭傘。

　　正好程聲給謝穎打了電話，說他已經快到學校了，叫她在教室裡等著。

　　程音就沒動。

　　謝穎陪著她坐著，戳了戳她的手臂，示意她看前方。

　　肖思然她們幾個沒走，還在座位上看書。

　　程音倒吸一口冷氣，「這也太拼了吧。」

　　「正常操作，都高三了，可不得抓緊每分每秒學習。」謝穎道，「倒是你，回家好好看書，國慶回來就月考了。」

　　程音低頭抓著筆，很沒有信心地說：「我盡量吧。」

　　「什麼盡量？是必須！」謝穎把小組人員名單懟她臉上，「你看看你看看，這個分組很危險啊，一不小心我們就得打掃衛生了。」

　　程音看到了陳燃的名字，心情更低落了。

　　「那陳燃連課都不來上，你怎麼不說他。」

　　謝穎很無語：「你也知道他不來上課，我怎麼說他？」

　　「那你叫他來上課啊。」

　　「我怎麼叫啊？」

　　「給他打電話啊！」

　　「我沒他電話啊。」

　　「那你給他發微信啊。」

　　「我也沒他微信啊。」

　　「我給你。」

　　「好，你給……」謝穎楞了一下，反應過來，「等等，我爲什麽大費周章地叫他來上課？他愛來來不來算了，反正他要是拖我們後腿打掃衛生的任務就在他一個人身上。」

　　程音垂下頭，看著桌面。

　　一天下來，髮絲已經有些散落了，幾根垂下來，看起來頗為落寞。

　　「哦，我就是隨口說說嘛。」

　　她又看著窗外的雨，手指輕輕敲著桌子。

　　校門口一個男生帶著傘進來，手裡還拎著一把傘。

　　看樣子也是專門來接人的。

　　他慢慢穿過校門後的廣場，腳步慢慢加快，好像很著急。

　　看著那個男生，程音莫名把他想像成了陳燃的樣子。

　　等到那個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程音扭頭看著教室門口。

　　腦子裡已經出現了陳燃拿著傘出現在門口的樣子，程音都沒注意到自己嘴角微微勾起。

　　雖然她知道剛剛那個男生明顯不是陳燃，因爲他個子有些矮，還背著一個大紅色的運動斜挎包。

　　「做什麼夢呢程音。」

　　程音自言自語道。

　　這時，門口有人叫了聲「阿音」。

　　程聲來了。

　　他站在門口，右手裡一把濕漉漉的傘，左手拿著兩把粉色的傘。

　　「走吧。」程音背起書包，走了兩步，又回頭道，「你還楞著幹什麽？走啦。」

　　謝穎點點頭，背上書包慢吞吞地跟在程音後面。

　　兩人走到教室門口，程聲給她們一人一把傘。

　　謝穎把傘捧在手裡，小聲地說了句：「謝謝。」

　　三個人轉身下樓，程聲走在最前面，謝穎在後面悄悄問：「你哥哥怎麼總是戴著口罩啊？ 」

　　「生病了。」程音說，「他怕傳染。」

　　「哦，這樣啊……」

　　謝穎點頭。

　　程聲突然想起了什麽，正要開口，就見樓道裡突然走上來一個人。

　　他目光突然警覺起來。

　　陳燃。

　　他手裡也拿著兩把傘。

　　一把濕的，一把乾的。

　　程音雙眼倏地一亮，似乎忘了程聲還在她身邊，張口就問：「你怎麼這個時候來學校啦？」

　　陳燃不著痕迹地看了眼程音手裡的傘。

　　「我來給聶南送傘。」

　　剛從教室出來的聶南聽到這句話：？？？

　　下一秒。

　　--昨天請我吃烤蝎子，今天給我送傘。

　　嗚，好感動。

　　「站在那兒幹嘛？」陳燃朝他遞出手裡那把黑色的傘，「想淋雨回家？」

　　聶南腦子有點受寵若驚。

　　是黑社會大佬兒子又怎樣！

　　留級生又怎樣！

　　看看人家多麽團結友愛！

　　陳燃一個人走進雨中。

　　聶南本來想跟他一起，但是看見他渾身散發著「老子心情不好你最好離我兩米遠」的氣場後，還是選擇默默走開。

　　大佬的兒子果然是大佬的兒子，這翻臉翻得比今天的天氣變化還快。

　　雨還是很大，陳燃走得很慢，覺得這雨怎麼這麼煩人。

　　他今天跟紀懷津都已經上山準備露營了，誰知道這鬼天氣怎麽說下雨就下雨。

　　更迷的是他第一反應居然是程音這腦子肯定不會帶傘。

　　於是他開著車就下山來了。

　　結果到了學校，他覺得自己挺自作多情的。

　　人家有親哥哥寵著，哪兒輪得到他這個便宜哥哥來噓寒問暖。

　　一句話總結：有病。

　　出了學校，陳燃在十字路口停住，看著紅綠燈上的倒計時。

　　怎麼一秒一秒地這麼慢。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陳燃回頭，看見程音撑著一把粉色的傘，仰著頭看著他。

　　「你怎麽來了？」

　　程音說：「我哥哥今天有急事，送了傘就走了，叫我自己回家。」

　　還是沒回答陳燃的問題。

　　程音空著的一隻手背在身後，緊張地搓著書包帶子。

　　「那個……其實你今天是來給我送傘的吧？」

　　綠燈在這一刻亮起，周遭的行人急匆匆地穿過馬路，鳴笛聲此起彼伏。

　　但陳燃却覺得四周很安靜。

　　他看著程音亮晶晶的眼睛，裡面閃爍著一絲「期待」的光芒。

　　難以否認。

　　陳燃低低地「嗯」了一聲。

　　程音立馬笑了，眼睛彎成了月牙。

　　她伸出手：「那我要撐你這把傘。」

　　兩人在雨中交換了雨傘。

　　大雨瓢潑，好像要覆滅這座城市。

　　陳燃和程音一高一矮，慢慢走入雨中。

　　高的那個撑著一把粉色的小傘，罩不住他高大的身軀，肩膀被淋濕了一大片。

　　矮的那個撑著一把黑色的大傘，快要罩住她整個上半身了，像一朵黑色的大蘑菇，在雨中一跳一跳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