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子皿
少年和尚雙手合十跪在大殿之中,小小的身影在空曠的大殿裡顯得尤其單薄……而大殿之外,熊熊烈火正在逼近,整個佛寺都陷入火中,而佛寺之外也被火海包圍,到處都是哀嚎聲和慘叫哭泣聲……
少年和尚默念著經文,仿佛未聽到外面猶如人間地獄般的聲響。
「轟」地一聲,殿門倒塌在地,火舌以非常迅猛之勢衝了進來……
清歡猛地睜開眼睛--原來是夢。
他現在圖書館,本來是在看書的,結果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清歡坐直身體,低頭看被自己墊著的那本書,上面記載著一段話:東漢初平元年(公元190年),以渤海太守袁紹爲盟主的各地聯軍,對洛陽形成了半包圍的陣勢。爲防止人民逃回,他便把洛陽城周圍二百里以內的房屋全部燒光,白馬寺被燒蕩殆盡……
清歡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這個夢裡的少年和尚真的就是自己的前世嗎?難道自己最後就是這麼死的?
不行了,不能想了。
清歡決定再去「忘川」一次。
下午放學後--
「清歡,今天老頭子要我早點回家,我不跟你一起走了啊。」季知秋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對清歡說。
「哦,好。」
事實上,季知秋的家跟清歡根本不在一個方向,可是他也不嫌麻煩,每次都和清歡一起走,有時候去清歡家,有時候去古月華的甜品店,似乎都成了習慣。如果是以前,季爺爺肯定會管著,不讓季知秋亂跑,可是知道他和清歡在一起,季爺爺倒也由著他了,除非有特別的事,比如這次,才會讓他早點回家。
所以今天是清歡和陳梓然一起回去。他們搭乘公交,可是清歡却在中途下車了--
「陳梓然,我有事先下車了,明天再見。」
陳梓然看著清歡下車,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他後來在下一站下車的事清歡當然不會知道。
清歡很快到了那條街,以往他都是去的博文雅寶,這次是直奔對面的「忘川」。
「客人,歡迎光臨。」那紅衣女人見到清歡的時候倒沒有多意外,笑道:「我就知道客人你會回來。」
「那你也應該知道我爲什麽回來。」清歡走到櫃檯前面:「正式介紹一下,我叫白清歡。請問你怎麼稱呼?」
女人微微一笑:「自從開這家店以來,你還是第一個問我名字的。子皿,我的名字。」
「子皿……」清歡默念了一聲,又問:「沒有姓氏嗎?」
子皿搖頭:「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姓氏的。」
清歡也沒有深究,問出了自己的問題:「昨日你給我喝的那個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我會不知人事?甚至連怎麽回家的都不知道?」
「那個叫做'忘川湯'。」
「既然是'忘',為什麼反而會想起前世的事情呢?」清歡疑惑道。
「一碗為'忘',兩碗為'憶'。」
「可是我是第一次喝……」清歡很快明白過來--轉世前已經喝過一次了,那麽這確實是第二次--「你究竟是誰?」
「我說過了,我叫'子皿'。」
「子皿……子皿……」清歡突然會意:「你是孟……」
子皿只是看著清歡笑。
清歡皺眉,搖頭:「不,你在那裡司職,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我出現在人間,自然有人輪值。」
清歡望著她:「如果是這樣,那你的目的是什麼?你這樣做根本是違反了天規地制……」
「你以為所有人都能夠像你一樣,」子皿緩緩道: 「在這個遊戲中立於不敗之地嗎?」
「什麼意思?」
「我說了,我在尋找有緣人。」子皿笑得溫柔:「這湯是有時效的,如果一覺醒來如同春夢了無痕的話,那便不是我要找的人,倘若仍舊記得的話……」
「那會怎樣?」
子皿注視著他:「那我就要帶走他了。」
清歡一驚:「他會死?」
「生與死又有什麼區別呢?這個有緣人會代我在忘川之上值班,時效以他的剩餘壽命爲準。」子皿見清歡擰眉,道:「用人間的話來說,這人間之行,於我便是外快了。」
「你這樣妄奪人性命,難道是地宮允許的嗎?」
「人間有人間的規矩,地宮也有地宮的潛規則。」子皿看著清歡:「你已在五行六道之外,便不受此拘束了。」
「你把這些都告訴我,難道不怕我妨礙到你嗎?」
子皿搖頭,很是肯定道:「你不會,你是最守規矩的人了。」
清歡挑眉:「你的話,倒像是你早就認識我一般。」
子皿嘴角揚了揚:「我想知道,對於前塵往事,你記起了多少?」
清歡一頓:「只是一點,模模糊糊,幷不真切。」
「或許你都想起來了,只是你自己未必知道,一切……都還要看契機。」子皿道。
「契機?」
「一些人,一些事,等你該想起的時候你會想起來的。」
清歡沉默良久,嘆口氣,說:「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再會。」
子皿注視著清歡離開,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了,嘴角彎了彎,喃喃道: 「薛讓,這便當做當日你於橋上打翻我的湯的報復吧,因果循環,你別怪我。」
而就在這個時候,脚步聲近了,子皿抬頭看向門口,看到來人時,頓了頓,露出一貫的笑容:「客人,歡迎光臨。」
那人踏步走了進來--却是陳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