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月考在週三、週四兩天。

　　最後一場是數學，兩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在敲響的鈴聲中宣佈結束。

　　講臺上方監考老師銳利的眼神緊盯著下面的考生，催促著。

　　“所有考生現在停止答卷，卷子放在桌上，迅速離開考場。”

　　景言檢查了遍資訊欄，確認沒有問題後，將卷子疊放整齊，拿起放在教室前面的書包出了考場。

　　所有考場都是將班級打亂安排的座位，考場裡除了班上一個不太熟的男生，別的人她都不認識。

　　往4班教室走的時候，剛好碰到在隔壁教室考試的阮若男。

　　兩人回到教室，裡面的監考老師還在清點試卷，學生們都站在走廊道裡閒聊。

　　一次考試，有人歡喜，有人憂。

　　“景言，明天就放端午了，假期你有安排嗎？”

　　阮若男趴在欄杆上側著頭看向她。

　　“我也不知道要幹嘛，還沒有想好。”

　　大概又是陪著檸檬在家裡待一天了……

　　“要不來我家吧？”

　　阮若男的家在東郊郊區，離學校遠，平時住校週末回家。

　　“上次你答應了來我家玩，我都等了這麼久。”

　　景言有些猶豫。

　　“來嘛來嘛，我爸媽都在外地，每次回家就我一人，可無聊了。”

　　見若男滿眼期待，她點點頭。

　　“嗯嗯，那我今晚回去跟我爸媽說一下……不過明天是端午節，我後天去吧。”

　　“好，到時候電話聯繫，我去車站接你。”

　　“嗯。”

　　監考老師拿著考卷出來，同學們都湧進教室，沒一會兒，各科老師讓課代表拿來卷子。

　　空蕩的課桌上覆滿白花花的試卷，教室裡一片唉聲歎氣。

　　每次假期都佈置一堆的作業，還不如不放。

　　景言將卷子整整齊齊地堆疊好塞到書包裡。

　　旁邊的座位是空的，她想了想幫秦堯把卷子收好放進了他的課桌裡。

　　剛才數學開考還沒一節課，她們考場外就傳來喧嘩聲，抬頭時正看見窗外秦堯和幾個男生走過。

　　班主任石鳳莉進教室講了些假期注意事項，叮囑完記得做各科作業就離開了。

　　景言收拾好東西背著書包走出教室，1班的教室外空無一人，老師應該還在裡面講話。

　　睦謙爺爺今天過生日，他放學後直接去爺爺家，景言就沒有再等他，一個人出了教學樓朝車棚走去。

　　車棚裡整齊地擺放著兩排自行車，她找到自己的那輛小白車打開了鎖。

　　上初中後，家離她讀的初中距離有些遠，爸爸給她買了車，一轉眼已經三年了。

　　車子剛騎出學校沒多久，腳下的腳踏突然一打滑，景言忙刹住車低頭望去。

　　兩車軲轆之間的鏈條不知怎麼突然掉了下來。

　　她將車推到路邊蹲下身子。

　　鏈條無力地垂在後齒輪上，前齒輪部分的卡在外面，她伸手握著鏈條往齒輪上套卻怎麼也套不進去。

　　沒一會兒，兩隻手上沾滿了黑乎乎的潤滑油，景言弄得滿頭大汗，腳也蹲麻了，鏈條仍沒有安上。

　　馬路對面是一家網吧，正是學生放學的點，裡面人滿為患。

　　大廳開著空調仍熱的讓人冒汗，靠近窗戶一側的包廂裡溫度卻格外涼爽舒服。

　　“艸！”

　　被同一個人在草叢裡陰了兩次的王風看著暗下來的螢幕，氣的狠狠將面前的鍵盤推開，倚在靠椅上點了一根煙抽起來。

　　“媽的，等會兒老子活了非把這孫子摁在地上摩擦，氣死老子了！”

　　“坤哥給你報仇。”

　　“你們先打，我去上個廁所。”

　　飛快地跑衛生間解決完，王風拉上褲鏈，瞥了眼窗外，推開衛生間的門走了出去。

　　沒幾步又停了下來，他掀開包廂窗簾的一角又朝外看去。

　　馬路對面的樹下，女生正蹲在自行車前低頭搗鼓什麼。

　　王風皺起眉，怎麼覺得這個背影看起來有些眼熟呢？

　　就在這時，女生突然站起身換了個方向，他同時也看清楚了她的臉。

　　“風子，你愣在那兒幹嘛？還不趕緊來！”

　　“等會兒，我看到了一個人……”

　　李坤緊盯螢幕，手上飛快地敲著鍵盤，開口罵到。

　　“看你媽呢你看什麼看，再不過來老子都要死了。”

　　“不是，我好像看見了你們班的一個女生。”

　　“你眼裡不是只有1班孫雪純嗎？什麼時候關心上我們班的女生了。”

　　王風回過頭看向帶著耳機，對他們的談話毫不感興趣的某人，慢悠悠說到。

　　“我不關心，但咱們阿堯關心呀。”

　　話音剛落，那只在鍵盤上飛速敲打的手指停頓下來，男生利索地扯下耳機側過頭。

　　“誰？”

　　他挑挑眉。“景言。”

　　折騰了二十多分鐘還是沒安上鏈條，盯著已經看不出原來模樣的手，景言歎了歎氣徹底放棄了。

　　憑自己，修是不可能修好的，還是推著走回去吧。

　　夕陽西下，金黃的陽光從遠處投來，將她和自行車的影子拖得老長。

　　再磨蹭，一會兒就得天黑了。

　　身後隱隱有腳步聲傳來，距她越來越近，景言以為是路過的行人，也沒有回頭去看。

　　一雙黑色的球鞋忽地出現在她的視線裡，她微微一愣，抬頭望去。

　　“秦……堯？”

　　女孩兒蹲在地上仰起頭，一雙清澈的眼睛詫異地看著自己，白皙的臉蛋上蹭了幾道黑印，活脫一隻髒兮兮的小貓。

　　秦堯的視線下移，落在她“慘不忍睹”的手上。

　　“車怎麼了？”

　　“鏈子掉了……”

　　他在她的旁邊蹲下，查看了一下，直接上手。

　　察覺到他的意圖，景言連忙阻攔。“你別摸，這上面有潤滑油，一會兒把你的手也弄髒……”

　　話還沒說完，男生的手已經觸碰了上去，她只好閉上嘴巴，靜靜地蹲在一旁看他修車。

　　夕陽余暉中，男生垂在眉宇處的碎發泛著淡淡的光澤，濃密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扇陰影，一雙深邃的眼眸專注地凝視著車輪，手中的動作乾脆俐落。

　　景言怔怔地注視著男生的側顏，一時之間忘了挪開眼。

　　不知過了多久，一張放大的俊臉忽地出現在自己眼前，她回過神下意識往後一退，跌坐在地上。

　　男生低低的笑聲在耳邊響起。“看的這麼入迷。”

　　“該不會喜歡上我了，嗯？”

　　景言的臉霎時漲得通紅，忙不迭地從地上爬起。

　　自行車的鏈子已經安了上去，她轉頭看向他，感激地說道。

　　“謝謝你。”

　　男生一手撐在車座上，一手撐在把手的位置，將她的身體固定在其中，微俯下身，低聲開口。

　　“比起‘謝謝你’，我更想聽到另外三個字。”

　　景言咽了咽喉嚨。“那……感謝你。”

　　他靜靜地凝視著她，忽地啟唇輕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你怎麼這麼可愛？”

　　夕陽下女孩兒粉撲撲的臉蛋格外的誘人，秦堯心中一動，喉頭滾動了幾下，握在把手上的手抬起，緩緩朝她的臉頰觸去。

　　景言忙伸手攔開他的手。

　　“髒……有、有油……”

　　手上髒兮兮的，她用兩根手指從校服口袋裡夾出一張衛生紙，遞給了他。

　　“擦擦吧。”

　　秦堯的目光落在那張紙上，伸手接過。

　　正當景言要收回手時，一隻手忽地握住了她的。

　　柔軟的紙在手心擦過，她忙要抽回卻被男生攥著抽不出。

　　“秦堯，你鬆開……”

　　“別動。”

　　將女孩兒的兩隻手都擦完，秦堯才戀戀不捨地鬆開手。

　　見他擦好自己的手，景言出聲說到。

　　“今天謝謝你，我先回去了。”

　　她推了推車，沒推動，一隻大手還摁在她的車座處。

　　“後天有事嗎？”秦堯問到。

　　“有。”

　　男生的眉頭不出意外地皺起。“真有事？”

　　她點點頭。“嗯，和若男約好了。”

　　“後天我生日……”

　　景言微微一愣，想起上次孫雪純寫給他的信裡提到的。

　　6.15，他的生日。

　　“祝你生日快樂。”

　　“今天又不是。”

　　“提前的祝福。”

　　“當天的才算，這樣不算。”

　　景言盯著握把，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景言。”

　　她抬起頭，只聽“哢嚓”一聲，隨後就看見秦堯拿在手裡的手機。

　　景言怔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剛剛是在拍自己。

　　“你幹嘛……”

　　男生晃了晃手機，唇角掛起明晃晃的笑意。

　　“修車的報償。”

　　他鬆開摁在車座上的手。

　　“時間不早了，快點回去吧。”

　　見她還愣在車上，秦堯壓低身子，曖昧地問到。

　　“難道是捨不得我？”

　　下一秒，車子蹭地滑了出去。

　　他站起身看著女孩兒漸遠的身影，低下頭劃開螢幕鎖，盯著照片看了很久，最後設置成了壁紙。

　　直到車子駛出了很遠，身後的那道視線消失，景言才放慢了車速，一張臉早已緋紅。

　　回到家，景言直奔衛生間洗手，一抬頭看見鏡子裡的自己嚇了一大跳。

　　臉頰兩側不知道什麼時候蹭上去了幾道黑色印記，像個花臉貓一樣。

　　秦堯不僅沒有提醒她，還拍了下來。

　　呼，這人怎麼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