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最可口01

　　九月上旬，雖然已經邁入了秋季，但天氣依舊乾燥炎熱，午後的陽光灑下來，穿過樹木翠綠的枝葉，落在地面上，光影斑駁。

　　商業圈的街道上車輛川流不息，道路兩旁的店鋪外人來人往，馬路對面大型商場的進出口每個幾秒就有結伴而行的人進進出出。

　　杜諾然拎著幾個購物袋和好朋友蕭渺一起從商場的旋轉門走出來。

　　霎時，一股熱風迎面吹來，將身上殘留的最後一絲空調冷氣都卷走，杜諾然稍微不舒坦地微微蹙眉。

　　她將掛在領口的墨鏡拿在手裡，單手打開鏡架，戴好墨鏡，然後又抬手隨意地往後攏了下披散在肩的栗色波浪卷長髮，這才踩著黑色的高跟涼鞋和蕭渺一起並肩沿著路往前走去。

　　過了前面的十字路口後左轉，再走一百來米就到她自己開那家甜品咖啡屋了。

　　然而……

　　在杜諾然和蕭渺就差幾十米要過馬路的時候，蕭渺突然就停下了腳步。

　　杜諾然不解，循著蕭渺的視線看過去，就瞅見特別不起眼的餐廳門口放的那個招徒的立牌。

　　要不是蕭渺停下來看這個立牌，杜諾然完全注意不到旁邊兩家大餐館中間還夾著這樣一個私廚餐廳。

　　因為它實在是……太小了，只有一扇並不寬的木板門，特別的不起眼。

　　心血來潮的蕭渺看了看招徒的要求還有要交的“學費”，很心動，立刻就決定要進去報名學廚藝。

　　於是……

　　杜諾然就被她的好朋友給拉進了這個小私廚餐廳。

　　兩個人推開門踏進餐廳裡，杜諾然摘掉墨鏡掛在自己穿的襯衣領口上，下一瞬她就被裡面的裝潢給意外到，她完全沒有想到在外面看起來非常沒有存在感的私廚餐廳，裡面的裝飾會這麼精緻。

　　牆面的下半層用光滑的大理石鑲嵌，上半層貼的是青磚的壁紙，天花板卻大膽地採用了桃木地板裝飾，長形的桃木餐桌搭配後現代皮質沙發卡座。

　　因為店面太小且光線不好，所以不論白天還是晚上，都要長期開著燈，精美的水晶吊燈就掛在餐桌的正上方，暖黃色的燈光灑落下來，讓整個餐廳的氛圍都溫馨了不少。

　　唯一奇怪的地方是，這個餐廳只有一張餐桌。

　　杜諾然將餐廳的環境打量完，最終將視線落在此時正坐在沙發卡座上的男人身上。

　　一頭利索的板寸頭，黑T恤，黑色休閒褲，白板鞋。

　　男人雖然下斂著眼睫，杜諾然沒有正面瞧他的眼睛，但眉宇間的英氣卻無法讓人忽視，再加上他的鼻挺唇薄，面部輪廓棱角十分分明又流暢，不用多看就能確定是個帥哥沒錯了。

　　男人的兩條腿自然地分叉開，單手環胸的胳膊上肱二頭肌很發達，他後靠著沙發背，卻莫名讓杜諾然有種他坐姿端正的錯覺，因為他的腰杆挺的筆直。

　　從小在軍區大院裡長大的杜諾然直覺眼前的人當過兵。

　　瞧上去明明帶著一股清冷氣息的男人，卻因為周身被暖黃色的燈光包裹就讓杜諾然生出一種這人應該不難接觸的感覺。

　　蕭渺四處看了看，沒有看到老闆，就在她想要出聲喊“老闆”的時候，男人發現了進來的她們，抬起頭來。

　　杜諾然這一刻才看清他的眼睛。

　　是很矛盾的那種，眼神很犀利但同時又讓人覺得溫和。

　　男人掀起眼睛的那一瞬間，她就和那雙狹長的眸子對視到了一起，他的瞳孔漆黑，眸子裡有著細碎的光芒，眼尾微揚，是很勾人的眼型。

　　這下正面看到了男人的五官。

　　果然很帥。杜諾然輕微地揚了下細眉，在心裡想。

　　“你好，”男人站起來，“你們是來……”

　　蕭渺說：“請問，你知道老闆在哪裡嗎？”

　　男人忽而輕笑了聲，笑聲短促卻極為低沉，就像是大提琴的聲音那般，格外的悅耳。

　　然後杜諾然和蕭渺就聽他不緊不慢地悠悠道：“我就是老闆。”

　　杜諾然：“？？？”

　　她訝異地盯著眼前的男人，她還以為他是在這裡等飯的客人……

　　“你們兩個……”男人的目光在杜諾然和蕭渺間來回打量，最後落在了正直直盯著自己看的杜諾然身上，坦然地接受著她的視線，並從容大方地和她對視，繼續問：“是來吃飯還是來學做菜？”

　　蕭渺雖然也很驚訝，但好在還記得正事，對男人道：“學做菜。”

　　“都學？”

　　杜諾然輕微地撇嘴，這才話語懶散地回他：“我對做飯沒興趣，她學。”

　　她的聲音沒有一絲軟糯，甚至有點清冷，是種很成熟清淡的禦姐音，但莫名的，他總感覺她並不是這樣的淡然如菊。

　　男人側身，臉上浮起淡笑，對她們說：“坐下來說吧。”

　　杜諾然便和蕭渺一起走過去，在卡座裡坐了下來。

　　男人離開了一下，只是片刻，再回來的時候他的手裡端了一個託盤，上面除了有三杯水，還有一個資料夾，男人將其中兩杯放到她們兩個面前，然後才在她們對面坐下來。

　　“不知道兩位怎麼稱呼？”他禮貌地詢問。

　　“蕭渺。”蕭渺回道。

　　杜諾然正在喝水，她聽聞放下水杯，輕抿嘴唇，將唇邊上水漬抿去，看著正盯著她等著她說話的男人，紅唇輕啟：“杜諾然。”

　　男人眼尾稍揚，眼底閃現零星笑意，“我叫宋歌。”

　　然後目光才轉到要學做菜的蕭渺身上，把資料夾打開，推到她面前，說：“蕭小姐，這是合同，如果有哪裡有疑問，可以儘管提出來，我們商量著解決。”

　　蕭渺將資料夾放在她和杜諾然中間，兩個女孩子一起低頭看起合同來。

　　不過這個合同也太簡單了點，就跟外面的立牌上寫的相差無幾，也沒有哪裡不合理。

　　片刻，杜諾然提出了她的疑問，一個和合同沒什麼關係的問題。

　　“我能不能問一下，為什麼你的餐廳……只有一張餐桌？”

　　宋歌的唇邊漾開笑，說：“因為我每天只接兩桌客人，中午一桌晚上一桌。”

　　“要來吃飯的話，至少需要提前一天預定。”

　　“哈？”杜諾然本來是好奇才問的，結果聽完宋歌的回答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宋歌只是笑，沒再說話。

　　“那你們店的菜單呢？我能看一下嗎？”杜諾然問。

　　宋歌點點頭，把菜單拿了過來。

　　杜諾然翻開菜單的第一頁就直接愣住了。

　　這是什麼神仙功能表？

　　怎麼還會有這種操作的？

　　也太太太……太騷了吧？

　　杜諾然萬萬沒有想到，這家店的功能表是按照一周七天每天都是不同菜肴安排的，而且每天中午和晚上的菜肴還是不一樣的。

　　也就是說，菜單上一共有14道菜，而這些菜，不是你想吃就能吃的，必須要等到每週相應的那一天的中午或者晚上才可以吃到。

　　“這……”杜諾然抬起頭來，問宋歌：“每頓只供一道菜？那萬一來的這一桌有三四個人，吃不飽怎麼辦？”

　　“我會在顧客預定的時候問清楚是幾個人用餐，到時候會給配功能表上沒有的其他菜肴，肯定可以吃飽的，這個不用擔心。”宋歌笑道。

　　杜諾然撇開頭又喝了口水，在心裡默默地感歎這也太有個性了吧？

　　雖然合同沒有問題，但蕭渺和杜諾然不會傻到看了合同就簽。

　　蕭渺對宋歌說：“宋先生，合同沒什麼問題，但我有個小請求……”

　　“你說。”

　　蕭渺說：“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讓我親眼看一下你做菜的過程？”

　　宋歌笑笑，十分理解，點頭應下：“好，自然可以。”

　　就在蕭渺和杜諾然跟著宋歌往後廚走的時候，杜諾然包包裡的手機突然響起了鈴聲，她放慢步子，從包裡拿出手機來，然後前面的宋歌就聽到她在後面突然像是撒嬌似的輕哼了下。

　　“芸姐……”杜諾然放軟聲音言笑晏晏地接起電話來。

　　蘇芸在電話那端催她：“言若你要死啊！最新一話你畫完了嗎？今天是最後截稿日期你忘了嗎？到現在都還沒發給我！”

　　言若是杜諾然在二次元的筆名，這幾個月她有篇少女漫畫在《初漫》這本半月刊的漫畫雜誌上連載，這也就導致了她這個非職業漫畫家每個月都要被編輯催稿。

　　每次都催到她快要頭禿。

　　杜諾然連連應聲：“快了快了，就還有最後一點！最晚晚上九點，我肯定給你！”

　　蘇芸在那邊冷漠且不容反駁地命令：“再給你三個小時，下午我下班之前沒給我，我拿著刀去你家找你。”

　　杜諾然：“……”

　　掛了電話後杜諾然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兩點半。

　　要命。

　　她快步走到後廚，宋歌早已經戴好圍裙洗乾淨手，正在切牛腩，他的刀工漂亮精細，切出來的牛腩塊不薄不厚，很適中，隨後他又拿過已經清洗乾淨的胡蘿蔔切滾刀。

　　從他熟練的刀工上杜諾然就能看出這個人對做菜的熟練程度，要沒點兩下子，肯定做不到這樣的熟稔。

　　但她是沒眼福繼續欣賞帥哥做飯了。

　　杜諾然幽幽地歎了口氣，對蕭渺說：“渺渺，我得回去了，有點事要忙。”

　　“好，”蕭渺笑笑，“你去吧。”

　　“那我先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啊。”杜諾然說道。

　　“嗯，知道啦。”

　　.

　　杜諾然出了餐廳就飛快地奔回家裡，她將高跟鞋蹬掉，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就跑回了她專門空出來畫漫畫的房間，在上樓的時候她就已經用手腕上時常帶的那根黑色的線圈把頭髮紮了起來。

　　然後關上房門，開始瘋狂地貼網點修改分鏡。

　　下午五點二十分，編輯蘇芸再一次打來了電話。

　　杜諾然接起來打開揚聲器就把手機扔到旁邊，手上的工作沒停，嘴裡急忙道：“再給我點時間芸姐，真的就要改完了！先把你的刀收起來！”

　　蘇芸：“……”

　　“看來是不用我幫忙了，那我提著刀回去了……”

　　蘇芸還沒說完，杜諾然就急忙制止：“唉等等！”

　　然後用一種特別委屈巴巴的語氣撒嬌道：“芸姐，寶寶需要你。”

　　蘇芸咬牙切齒：“需要我你倒是把門給我打開啊！”

　　杜諾然：“……來了來了！”

　　有了蘇芸的幫忙，進度一下子就快了起來，一個小時過後，蘇芸拒絕了杜諾然要請吃飯的誘惑，帶著稿子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杜諾然家。

　　把稿子交上了，杜諾然一下就成了一個漏了氣的皮球，整個人軟趴趴地躺在她的小工作室裡的地毯上，從下午一直忙到現在，一點東西都沒吃一口水都沒喝，杜諾然現在只感覺自己身體都被掏空了，連動都懶得動。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從旁邊摸過手機，打開微信就看到蕭渺從下午就給她發的微信。

　　【諾然，宋先生廚藝特別棒！】

　　【唔，我嘗了他做的紅酒牛腩！太好吃了！】

　　【我給你看照片！】

　　【照片.jpg】

　　【看賣相就很好對不對，我跟你講吃起來更美味！】

　　【我決定就跟他學做菜了！】

　　【我也已經簽了合同交了學費啦，從現在起他就是我的師父了。】

　　杜諾然盯著螢幕上那張紅酒牛腩照片，仿佛聞到了溢出來的紅酒香味還有牛腩的肉香。

　　味蕾瞬間覺醒，她默默地吞咽了下口水。

　　好餓啊……突然好想吃紅酒牛腩……

　　杜諾然一邊想等會兒訂個紅酒牛腩好了，一邊繼續往下翻蕭渺給她發的微信，最近的幾條是下午五點半發的。

　　【諾然，今晚要來餐廳吃飯的客人突然臨時有事來不了了，我和師父說了一下，把位子預定下來了。】

　　【我先回家啦，你忙完了記得過去吃呀！錢我已經付了。】

　　有美食可以吃！

　　杜諾然立刻來了精神，一骨碌就從地毯上爬起來，飛快地回了蕭渺——

　　【渺渺你真是個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