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唐少空看電影，他便看唐少空。

　　「他們兩個⋯⋯？」

　　「⋯⋯認識？」

　　商場二樓的小鋪旁，秦歡、魏多和晉海站在一堆假人之中，熱烈八卦著剛才發生的事，就連楚冬也被拉進來。

　　魏多：「我以為他們不認識。師兄，你在學校待得比較久，你知道嗎？」

　　晉海搖頭：「師弟本科是其他學校的，以前的事情我不清楚，沒聽他講過。」

　　魏多：「我倒是有聽他說過，他之前說他前任死了，墳頭草都三米高了。」

　　眾人沉默片刻，這話平常聽起來像玩笑，但現在怎麼聽怎麼像是在賭氣。

　　「歡姐，你有聽宋飛宇提過嗎？」

　　「我只知道他有個前任，是青梅竹馬，三年前死了，墳頭草五米高。」

　　「還多兩米⋯⋯」

　　眾人再次沉默，楚冬作為一個NPC，顯然程序裡面也沒有「玩家疑似有基情關係」要如何應對的指令，因此現在他只能一臉「你們在說什麼」的問號臉聽著八卦。

　　正此時，不遠處傳來宋飛宇與唐少空的聲音。

　　「窩窩，走慢點！」

　　「你放開我！」

　　「我沒拉你，是你自己撲到我這裡來。」

　　「腳滑！地上有水我腳滑你懂嗎？放開！」

　　蹲在地上的三人：「⋯⋯」

　　兩人清洗完畢回來，臉上的血痕乾淨了，臉卻是紅的。

　　唐少空看見其它人的眼神時，臉更紅了，眾人再次陷入詭異的沉默。最後是楚冬打破沉默，說道：「包都買完了，我們是不是該往下一個點前進了？」

　　「對！」眾人大夢初醒似的連連點頭，從沒像現在一樣喜歡這個什麼都不懂的NPC。

　　自由購物的任務已經完成，下一個任務是看電影。眾人沿路走著手扶梯上樓，往位在商場最頂層、最深處的電影院走去。

　　越往樓上走，氣氛越是陰森，四周偶爾傳來幾聲歇斯底里的尖叫，又或是急促的腳步聲，彷彿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正有其他人在逃命。

　　溫度越來越低，頭頂上的玻璃窗沒有任何陽光照進來，明明還是白天，這裡卻像是夜晚一般。

　　可這麼令人不寒而慄的氛圍，每個人的心裡卻都是火熱的。

　　唐少空：為什麼剛才死的不是我？

　　宋飛宇：哈哈，寶貝是我。

　　其他三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眾人心思各異，隊伍拉得很長，唐少空面無表情地獨自走在最前頭，而宋飛宇壓隊，嘴角從剛才到現在都是勾著的。

　　「少空。」

　　秦歡走向唐少空，唐少空表情和緩了一些，示意我在聽。

　　「所以⋯⋯你和飛宇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不認識他！」

　　秦歡看他炸毛，趕緊溜了。

　　又一會，魏多也走近唐少空。

　　「師兄⋯⋯」

　　「幹什麼！」

　　「你和宋飛宇⋯⋯」

　　「想問什麼去問他！不要問我！」

　　「但他叫我來問你⋯⋯」

　　「滾！」

　　再一會，晉海也來了。

　　「師弟⋯⋯」

　　「夠了！我說了！不認識！」

　　「不是，我不是要說那個⋯⋯」

　　「抱歉。」唐少空的毛立刻收回來，語氣放軟，「師兄怎麼了？」

　　「宋飛宇要我把這個拿給你。」晉海拿出一件外套，「讓你穿上。」

　　「⋯⋯」

　　唐少空剛才把衣服脫下來洗過一遍，現在衣服還是濕的。宋飛宇雖也穿著一身濕衣，不過他不怕冷，便把帶在身上的運動外套給了唐少空。

　　當然，怕唐少空感冒是一回事，不想讓唐少空被人看見也是一回事。

　　唐少空今天穿著一件白襯衫，款式很普通，但穿在他身上卻格外有讀書人的氣質。

　　而打濕了以後，那衣服又顯露出唐少空清瘦卻不致孱弱的肌肉線條，尤其是那鎖骨的形狀⋯⋯小朋友看了都把持不住，更何況是宋飛宇。

　　唐少空拿著衣服，回頭瞪了遠方的宋飛宇一眼。

　　宋飛宇面無表情地回看，意思是愛穿不穿。但正如宋飛宇所料，唐少空瞪了幾眼後還是穿上了。畢竟唐少空內心對於禮貌也有些堅持，從小到大除了在他面前，唐少空不曾在其它人面前衣著不得體，無論男女。

　　一旁的晉海見唐少空前一秒還在瞪人，後一秒便穿上外套，內心突然升起一股對宋飛宇的崇拜。

　　他想起什麼，忙把自己的外套也脫下來，遞給走在後頭的秦歡。秦歡看著那外套愣了片刻，紅著臉穿上了。

　　陰暗的商場裡，冒著粉紅色的泡泡。

　　目睹這一切的楚冬：「⋯⋯」

　　等這次比賽結束，他一定得請公司把恐怖的難度調高一點。

　　一會，電影院終於出現在眼前。

　　現實世界中的電影院本來便不會裝修得過於明亮，在遊戲中更是如此，在一片陰暗的商場頂樓中，電影院便位在最陰暗的那個角落，只有猶如鬼火般的燈光閃爍著。

　　電影院的外牆貼著成排的海報，每張海報都是一樣的，上頭用兒童簡筆畫的風格畫著一個洋娃娃，上頭寫著電影名：我的娃娃。

　　唐少空看到「娃娃」兩字，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什麼都怕，幾項最怕的東西裡面就包括娃娃。誰也不知道娃娃白天時看起來乖乖的，晚上你抱著它睡覺時它是不是睜眼看了你一整晚。

　　「我最怕娃娃了⋯⋯」魏多害怕，抓緊唐少空的手臂。

　　「這個我也怕⋯⋯」秦歡也抓著晉海的手，這回的表情是真的怕了。晉海更不用說了，已經連海報也不敢看，只能呆滯地看著前方。

　　「海報上的娃娃眼睛是不是在動？」

　　「啊！！！」魏多一說完，除了宋飛宇以外的人都叫了起來。

　　宋飛宇嗤笑，不屑道：「弱雞。」

　　「你不怕你走前面！！！」秦歡顧不了形象，朝宋飛宇喊。

　　「走就走。」宋飛宇大步向前，經過唐少空時一把將唐少空拉到自己這邊來。

　　「拉我幹嘛！」

　　「你的寶貝怕了，你不來哄哄？」

　　「你有完沒完？」

　　「師兄！」失去能一起發抖的夥伴後魏多不知道拉誰好，只好去拉楚冬。只是一想到楚冬也是個沒有靈魂的傢伙，魏多又怕了，只好去拉晉海，三人一起瑟瑟發抖。

　　楚冬反應如常，進了電影院後便去幫他們買票。

　　整間電影院裡只上映那一部電影，一旁的小賣部甚至有賣電影的周邊產品，一個個的洋娃娃擺在那，睜著眼睛看向他們。

　　趁著楚冬買票時，宋飛宇拉著唐少空到小賣部買零食。

　　「吃爆米花不？」

　　「你自己吃⋯⋯買甜的幹什麼！買鹹的！」

　　「你不是不吃？」宋飛宇冷笑，然後和店員要了一包咸口味的爆米花，還買了一杯大可樂。

　　另外三個人一點買爆米花的心思都沒有，他們看著滿面春風的宋飛宇，突然覺得隊裡的主要戰力今天看起來不太靠譜。

　　買好票，楚冬帶著大家進入影廳。

　　影廳裡一片漆黑，只有幾點微弱的螢光標示出座位號碼。

　　「我們運氣好，今天坐在最中間的位置。」楚冬道。

　　「哎！不要踩我！」「我不要坐這！」「把手電筒打上！」

　　「不要亂摸！」「我沒有！」「我有說是你嗎？」

　　「你們兩個不要秀恩愛！」「誰秀恩愛了！」

　　黑暗中眾人你推我擠，折騰了好一番才真正坐定。他們依照楚冬、魏多、晉海、秦歡、唐少空、宋飛宇的順序坐成一排，讓最大膽、以及沒有情感反應的兩個人分別坐在外側，以防突發狀況。

　　電影正式開始前，前頭的屏幕亮起，開始播放廣告。

　　廣告的內容不是其他，正是這個商場的宣傳廣告。影片裡商場一片繁榮，每個鏡頭中的商店都明亮整潔、人聲鼎沸，分明是一個既熱鬧又有活力的地方。

　　唐少空發覺畫面中有幾個熟悉的身影閃過，認真一看，竟是發覺他們出現於廣告裡。可廣告裡出現的那些店，有些他們連看都沒看過，又怎麼可能出現在店裡面？

　　唐少空眉頭微蹙，認真地看著屏幕。

　　與此同時，宋飛宇也正認真地看著唐少空。他見唐少空一臉嚴肅，拿起可樂湊到唐少空嘴邊，唐少空乖巧地吸了一口，吸完後發現不對，忙轉頭瞪了他一眼，揮手讓他別鬧。

　　宋飛宇就著唐少空吸過的吸管，喝了一大口可樂。氣泡在喉嚨留下微微的刺激感，那感覺竟是讓他想起了初戀的滋味。

　　高中時他們還沒談戀愛，但已時常一起看電影。

　　唐少空是個做任何事都很認真的人，就連看電影也很認真。但他不同，他只有看著唐少空時最認真。唐少空看電影，他便看唐少空，偶爾餵唐少空吃爆米花。

　　唐少空一認真起來，便對周圍的事情沒有防備，有時他手上沒拿爆米花，只是伸著手指到唐少空嘴前，唐少空也會乖乖地張嘴，用軟軟的唇去含他的手指。等發現不對了，再氣呼呼地咬他一口、瞪他一眼。

　　每回被咬了，他也會回瞪唐少空一眼。但只有他知道，他那生氣樣全是裝出來的，其實他恨不得唐少空每天咬他，最好咬得他全身痕跡，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小窩窩凶巴巴的，只對他一個人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