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前妻都要吃醋了。

　　兩人上床前沒再說什麼，氣氛卻是好了不少。

　　一上床，宋飛宇自動朝唐少空的方向擠過去，伸手要抱唐少空。

　　「幹什麼！你別過來！」

　　「我就過去。」

　　「已經分手了，請你尊重一點，不要讓人誤會。」唐少空學著先前宋飛宇的口氣，「你這樣讓我很困擾，請你自重。」

　　「放心，我不會出去亂說，別人不會知道你分手後還和前任抱著睡。」宋飛宇伸手還是要抱，「你依舊清清白白，別人只會知道你是個貞潔的小寡婦，寶貝老公死了後⋯⋯嗷！」

　　唐少空撓了宋飛宇一下，他的貓爪子挺利，一撓就是五道紅痕。宋飛宇捂著手，頓時不樂意了，伸手要去抓唐少空的手。

　　「再撓！你再撓！再撓就把你的小爪子沒收了！」

　　唐少空才不理他，又撓了他一下。這一撓，宋飛宇立刻大手一撈，把唐少空的雙手都撈到自己懷裡緊緊抱著，唐少空怎麼掙都掙不開。宋飛宇閉著眼懶洋洋地道：「別動了，你的小爪子被我沒收了，明天才還你。」

　　唐少空又嘗試了一下，可從小他的力氣就比不過宋飛宇，只要宋飛宇想，他只有被壓著欺負的份，這回依舊如此。他沒辦法，只好放棄掙扎，乖乖靠在宋飛宇的懷裡。

　　屋外大雨沒有停過，雨點猛烈地打在窗戶上，發出淅瀝的聲響，中間偶爾夾雜著幾道震耳欲聾的雷聲。

　　他們沒有把燈關上睡覺，反倒是把屋內的燈都打開了，畢竟那些燈本來就不夠亮，夜燈似的。

　　不過和窗外的一片漆黑相比，屋內那些昏黃的燈光顯得格外令人安心。燈光驅散了黑暗，儘管屋外狂風暴雨，也無法擾亂屋內的寧靜。天地彷彿成了無盡的曠野，曠野裡就這麼一間小屋，就這麼兩個人，其餘什麼也沒有。

　　唐少空很放鬆，但他很清楚，令他安心的其實不是燈光，而是抱著他的宋飛宇。如果現在沒了宋飛宇，這屋裡的燈光無論多亮，對他來說都沒有用。

　　他心情好，他難得放軟了聲音，「以後不要不要隨便說死，你又沒死。」

　　宋飛宇笑了一聲，也輕聲道：「我就不信這三年來你沒咒我死，說不定還扎小人每天戳我。」

　　「才沒有。」唐少空小聲咕噥，「你要開飛機，不能身體不舒服，太危險了。你要真死了，我也⋯⋯沒什麼好開心。」

　　唐少空說的是宋飛宇的死不會讓他開心，但宋飛宇和他相處多年，早懂得他這句話背後的意思。

　　他說的是，宋飛宇要真的死了，那他從今以後也沒什麼好開心的事了。

　　宋飛宇覺得很奇怪，明明自己已經沒收了唐少空的小爪子，那小貓爪子怎麼又能在他心上偷偷地撓一下。

　　宋飛宇抱緊唐少空，唐少空說完開始不好意思了，趕緊補了一句：「所以我都詛咒你停飛，停飛最好了，你停飛我就能扎小人戳你。」

　　「來不及了，我已經知道你特別在意我。」

　　「誰在意你？作夢？」

　　「我看你就是想和我復合，快點，求我，我就答應你。」

　　「你求我還差不多。」

　　兩人隨口又抬槓了兩句，最後唐少空打了個哈欠，困了。宋飛宇扯好被子把他蓋嚴實，又把他抱緊一點。

　　唐少空睡著前半夢半醒之際，聽到宋飛宇小聲說道：「不管你還要不要我，我都會保護你，別怕⋯⋯」

　　唐少空睡了，宋飛宇也睡了，屋裡一片祥和。

　　但床底下的鬼娃娃還沒睡，它從床底下爬出來，靜靜站在床邊看著熟睡的兩人。

　　夜裡，屋內的燈光閃爍了兩下，突然熄了。

　　床上，兩人抱在一起有些熱了，各自滾到一邊去。唐少空把宋飛宇身上的被子全數捲走，摟著被子沉沉睡著。

　　他夢到了兩人高中時的一些片段，那時候他們都知道了自己對對方的心意，卻還不知道對方是否也喜歡自己，每天都很苦惱。

　　高中時的宋飛宇長得很帥氣，唐少空也是從他身上明白，原來言情小說男主角的那種「刀削似立體的五官」「濃黑的劍眉」是真的存在，而且這麼好看。

　　唐少空嘴上說他「長得和狗一樣醜」，卻總是忍不住偷偷看著他，就連上課有時候都會走神。

　　當然，班上不止他一人這樣，其他女生也老是看著宋飛宇。

　　所以宋飛宇常常收到情書，夢裡回憶的那一天，他便收到了班花給的情書。

　　下課時，宋飛宇坐在唐少空面前的座位上，他揚揚手上粉紅色的信封，「怎麼辦？」

　　唐少空頭也不抬地做題，從知道宋飛宇收到情書的那一刻起他便提心吊膽，就怕宋飛宇也喜歡班花。然而他內心七上八下，表面上卻裝得滿不在乎，冷淡道：「愛怎麼辦怎麼辦。」

　　宋飛宇冷哼了一聲，朝班花的方向看去，又道：「班花，長得挺漂亮的，你說對不對？」

　　「嗯。」

　　「成績沒你好，但傻傻的挺可愛的。」

　　「嗯。」

　　「個性也嬌嬌的，我最喜歡個性嬌嬌的人，特帶勁。」

　　聽到這裡，唐少空終於聽不下去了。他把筆重重一放，怒道：「你要和她交往就去，別煩我行不行？你自己不做題當作全天下的人都不做題嗎？」

　　宋飛宇不知道唐少空的反應怎麼這麼大，一下子安靜了，但還是賴在唐少空面前不走。

　　他抬眼看唐少空一臉怒容，把那封情書夾在手指上轉筆似的轉了轉，小聲道：「你凶什麼？誰說要和她交往？我打算拒絕她來著⋯⋯窩，你說我怎麼拒絕她？」

　　宋飛宇這一說，唐少空原本炸開的毛瞬間光滑柔順。他撿起筆若無其事地繼續做題，冷淡道：「干我什麼事？」

　　「快點，告訴我怎麼拒絕。」

　　宋飛宇纏著唐少空讓他出主意，唐少空被他煩得沒辦法，「你就告訴她，你現在不打算談戀愛！這麼簡單還不會嗎？」

　　「我不想說謊。」

　　「什麼謊？誰讓你說謊了？」

　　唐少空不耐煩地抬頭，就見宋飛宇不知何時臉竟是紅了。宋飛宇看了他一眼，又別開視線，語氣不自然地小聲道：「因為我現在很想談戀愛。」

　　那一刻唐少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但他也不敢確定。他不知道自己的臉也紅了，幾乎可說是手忙腳亂地把考卷擺正，低下頭佯裝做題：「想談就去談⋯⋯沒人說你不能去⋯⋯」

　　「我不知道⋯⋯」宋飛宇小聲道，「他要是不要我，我會死的。」

　　唐少空感覺宋飛宇似乎也有點喜歡自己，但又不敢確定這是否不過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他一下高興，一下懷疑，弄得心裡又酸又甜，只想要撓宋飛宇一頓。

　　夢見這回事，唐少空忍不住動了動。

　　他懷裡抱著東西，睡夢中他以為自己抱的是宋飛宇，就想把宋飛宇抱來咬一口洩憤。

　　然而他抱緊了，卻發現那東西體型有些小，咬起來怪怪的，不是宋飛宇的味道⋯⋯

　　唐少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他感覺到自己的確抱著一個東西。

　　此時屋外一道閃電擊落，屋內頓時一片大亮。

　　唐少空只見自己的懷裡，一個面部融化變形的洋娃娃朝著他笑，而床的另一側宋飛宇兀自熟睡著。

　　閃電一閃而逝，很快屋裡又一片漆黑。

　　轟隆一聲，落雷打下，唐少空瞬間清醒。

　　這不是夢！唐少空反射地將洋娃娃從手中甩開，同時向後退去。他這一退直接滾下床去，連滾帶爬地直退了好幾步。

　　「宋飛宇！宋飛宇！」

　　黑暗之中，唐少空什麼也看不見，只能喊宋飛宇。

　　忽地又是一道閃電劈來，屋內亮起，唐少空看見洋娃娃背光站在床上，似乎正看著他。

　　眨眼間又暗了。

　　怎麼又來了？不是破關了嗎？

　　唐少空沒意識到這其實又是個新關卡，手忙腳亂地打開遊戲商城，想要兌換聖火道具來燒鬼娃娃。然而他打開時，絕望地發現聖火那一欄下蓋著個【使用完畢】的戳章，那道具竟是不能夠再兌換。

　　「嘻嘻嘻！」洋娃娃開心的笑聲出現，時而在遠方，時而又在面前。

　　「宋飛宇！宋飛宇你快醒醒！」

　　又是一道閃電，屋內亮起。

　　亮起的瞬間，唐少空只見幾秒前還在床上的鬼娃娃此時竟是貼在他的面前，那張燒得焦黑變形的臉看著他，接著猛然張大了嘴，露出滿嘴利齒。

　　唐少空癱坐在地，抬腳要將鬼娃娃踹開，然而腿還沒抬起，屋內又暗了，他這一踢踢空了。

　　「宋飛宇！」

　　「宋飛宇！你快醒醒！」

　　唐少空崩潰大喊，但宋飛宇一點反應也沒有。

　　「嘻嘻嘻！」鬼娃娃的笑聲再次響起，這回出現在床的位置。

　　又是一道閃電，唐少空發現眼前的洋娃娃不見了。再抬頭，只見鬼娃娃站在床上，面朝宋飛宇。

　　鬼娃娃的喉嚨中發出混濁的聲響，似乎餓慘了，正準備大快朵頤。

　　電光火石之間唐少空扭頭確認開燈的位置。閃電只帶來一瞬間的光亮，屋內立刻又黑了，但他也同時撲向床邊的小桌，一下點亮上頭的檯燈。

　　檯燈的光線不夠，但也足以讓他看清床上的狀況。

　　外頭落雷陣陣，只見鬼娃娃站在宋飛宇身旁，將嘴張大、張大、不斷張大，一直到張大到與整張臉同樣大小時才停下。

　　它滴落的口水混著血，滴在宋飛宇臉上。

　　宋飛宇仍舊沉睡著，唐少空意識到宋飛宇並不是叫不醒，而是不知何時已經陷入昏睡狀態中。

　　宋飛宇昏睡，這便代表著唐少空必須獨自面對這個鬼娃娃。

　　唐少空討厭娃娃，一想到娃娃就毛骨悚然。但現在見洋娃娃張著嘴，他的腦海裡頓時閃過電影裡看到的畫面——四分五裂的屍體、滿屋的血、吸空的頭顱——他知道遊戲裡的死亡都是假的，但他知道每次死亡的劇痛是貨真價實的。

　　他怎麼忍心讓宋飛宇疼？

　　眼看鬼娃娃就要一口咬在宋飛宇的脖子上，唐少空撲上前去，一把揮開它。

　　它咬下時正好咬在唐少空手臂上，唐少空咬著牙沒喊出來，攔在宋飛宇前面，同時另一手掐住它的脖子。鬼娃娃一下鬆口退到後頭去，齜牙咧嘴地朝著唐少空發出威脅的聲音，

　　唐少空被咬掉了一塊肉，那肉掉在床上，唐少空不住作嘔。

　　鬼娃娃朝唐少空齜牙了一會後撲向那塊肉，一口吞下，又不斷用鮮紅的舌頭舔著自己焦黑變形的臉。

　　唐少空強忍疼痛與噁心感，死死擋在宋飛宇前面。

　　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唐少空想到了自己的飛鏢，臨睡前他放了一支飛鏢在口袋裡就為以防萬一，此時正能派上用場。

　　他一手擋在身前，一手悄悄摸向自己的口袋。

　　可這一摸，他的心頓時冷了⋯⋯沒了，飛鏢沒了。

　　洋娃娃再次發出威脅的聲音，作勢要撲來，他忙喊了一聲，洋娃娃又退了回去。

　　飛鏢呢？飛鏢去哪裡了？

　　他穿著這件褲子本來就寬鬆，他猜可能是在剛才的混亂中掉出來了。他不動聲色地看著地上，沒有，地上沒有，那可能是在床上⋯⋯是了，飛鏢的鏢頭從凌亂的被子中露出一點，飛鏢便壓在被子底下。

　　然而，那被子就踩在洋娃娃腳下。

　　洋娃娃的腳上留著血垢，在被子上踩下好幾個紅色的小腳印。它被唐少空的血肉所刺激，發出興奮而激動的笑聲。

　　要怎麼搶來那隻飛鏢？

　　唐少空呼吸急促，不斷深呼吸，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只要有飛鏢，他的勝算就大了一點。可要拿到飛鏢，勢必就得朝洋娃娃的方向去⋯⋯是了，還不如轉守為攻，直接去搶。

　　唐少空飛快做好計劃，然而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他還在找著撲上的時間點，那洋娃娃便一腳踩在了飛鏢上。

　　洋娃娃：「？」

　　電影裡的鬼娃娃可是個懂得拿錘子砸門的小機靈，那飛鏢的鏢頭那麼銳利，它立馬想到能用那銳利的尖尖將唐少空和宋飛宇的眼珠子戳出來當成糖果吃。它發出開心的「嘻嘻」笑聲，伸手就要去撿。

　　而在它伸手的瞬間，唐少空也撲了過去。

　　一人一鬼頓時在床上滾成一團，只是床不夠大，唐少空直接滾下床去，同時受傷的手在地上撞了一下。唐少空喊了一聲，但又連忙爬起，再次撲向已經手握飛鏢、準備朝宋飛宇刺去的洋娃娃。

　　唐少空將它壓在身下，同時要去扳它手上的飛鏢。

　　然而洋娃娃的身高雖是一米不到，力氣卻又奇大，唐少空一個成年男人竟然搶不過它，只能勉強將它壓住。

　　「啊！啊！啊！」洋娃娃發出憤怒的吼聲，它氣極，張嘴一口咬在唐少空肩上。

　　「啊——」唐少空痛喊出聲，差點鬆開手。

　　但他知道自己只要一鬆懈，洋娃娃就會起身去攻擊宋飛宇，因此仍緊不放。

　　平常的唐少空講話斯斯文文，罵人也不愛帶髒字，但此時他再忍不住，爆出一連串的髒話，朝洋娃娃吼：「操你媽！你敢碰他你就死定了！老子拆了你們公司！」

　　洋娃娃：「？？？」

　　只是唐少空氣勢再足，終究比不過這隻力氣奇大無比的洋娃娃。她一口吞下唐少空肩上的肉，翻過身，再次舉起尖銳的鏢尖就要朝宋飛宇刺去。

　　唐少空心一橫，直接伸手去握住鏢尖。

　　「啊！」鏢尖直接刺穿唐少空的掌心，甚至連較粗的鏢身也捅進了唐少空的手裡。但他沒有躲，他強忍著劇痛，另一手緊抓著洋娃娃的手不讓它抽出。

　　洋娃娃的行動再次被牽制，氣急敗壞，張嘴又是一陣亂咬，咬得唐少空鮮血淋漓。

　　唐少空死也不放，他的雙手無法動彈，只好伸腳去抵著洋娃娃。他本來筋骨就軟，宋飛宇愛說他是軟綿綿的窩窩，怎麼折都行，這下他全身屈起，彎起腳踩在洋娃娃身上自然也不是問題。

　　突然他靈機一動，手兩手緊抓著洋娃娃一隻手，同時腳踩在洋娃娃胸上，猛地一用力。

　　只聽「噗」的一聲，洋娃娃的手硬是被它扯了下來。

　　洋娃娃瞬間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尖叫，血口大開，竟是哇哇地哭了起來，像個受欺負的小孩一樣。

　　那哭聲極為淒慘，一瞬間唐少空竟是覺得它有些可憐。但唐少空已顧不得其它了，硬生生把血淋淋的飛鏢從手掌中拔出，接著撲向前去，一把將飛鏢插在哭泣不已的洋娃娃身上。

　　洋娃娃吃痛，死命掙扎，但唐少空也死死壓著它。

　　漸漸，洋娃娃的動作慢了下來，它抬手無力地抓了唐少空一下，最後手掉了下去，一動也不動，真的死了。

　　唐少空沒有立刻鬆開手，仍舊趴在洋娃娃身上，不住喘氣。

　　過了好一會，唐少空才爬起來，渾身發顫地爬向宋飛宇。

　　唐少空伸手摸摸宋飛宇的臉，確認宋飛宇沒有受傷後，他才真正放鬆下來。宋飛宇仍在昏睡中，剛才的混亂就在他身旁發生，但他毫無知覺。

　　「宋飛宇、宋飛宇⋯⋯」

　　唐少空搖搖他，他仍是沒有醒來。

　　怎麼辦？唐少空在宋飛宇的臉上親了一下，一下親完見宋飛宇還沒醒，又親一下。

　　「寶貝⋯⋯你快醒醒⋯⋯」唐少空虛弱地搖搖他，「不是說要保護我嗎，快醒醒⋯⋯」

　　唐少空不知道他這樣一直昏睡下去會有什麼影響，各種方法都試了遍，連掐雞雞都試過了，但宋飛宇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最後唐少空才想起該找找道具，果然沒一會，他便在商城裡找到一個標示為【清醒劑】道具，上頭還寫著【適用於各種昏迷效果】。他買下道具，手上立刻多出了一個小小的針筒，針筒裡裝著銀色的藥。

　　唐少空顫抖著手，心想這只是遊戲，應該不講究什麼血管不血管的問題，只要注射就好。只不過當他抬手就要往宋飛宇的手臂上戳時，還是忍不住又親了宋飛宇一下，輕聲安慰著昏睡中的宋飛宇：「不痛，一下子就好⋯⋯不痛的⋯⋯」

　　針筒裡的藥被注射進宋飛宇的身體裡，但宋飛宇沒有立刻醒來。

　　過了片刻，宋飛宇才不適地皺起眉頭，進而眨了眨眼。

　　宋飛宇醒來的第一個念頭是痛，他的下體像是被人狠狠又扭又掐一樣，痛得他想叫。然而還不待他喊痛，他張眼就見唐少空滿身鮮血地趴在他身邊。

　　「窩窩？」

　　宋飛宇頓時慌得忘了痛，抱起唐少空便是檢查。只見唐少空身上滿是傷痕，雙臂被咬得血肉模糊，左手手心上還有一個深深的血窟窿。更慘的是，唐少空的肩上被咬掉了一大塊肉，連骨頭都露出來了。

　　他又看到床角一個洋娃娃倒在那，立刻猜出大概的經過。

　　「窩窩，疼嗎？」宋飛宇心疼地抱著唐少空親了親。

　　唐少空的傷口仍不斷湧出血來，面色蒼白地看著他，接著搖搖頭。

　　「我給你找點藥好嗎？」宋飛宇忙上商城的介面去找藥。然而藥有是有，但非常貴，唐少空的傷重成這樣，根本治不了。

　　宋飛宇心裡閃過一絲絕望，但他沒有露出任何緊張的神情，只是摸摸唐少空的頭後道：「我去把其它人叫醒，大家的點數集一集應該夠你買藥。」

　　「別⋯⋯」唐少空氣若游絲地道，「浪費⋯⋯」

　　唐少空的表情很平靜，但宋飛宇又怎麼會不懂他，輕聲道：「我的窩窩那麼怕疼，一定疼壞了。」

　　唐少空本就是強作鎮定，聽到宋飛宇這句話，一下子忍不住，眼淚流了出來。

　　「好痛⋯⋯宋飛宇，我好痛⋯⋯」

　　他這眼淚一掉下來，宋飛宇就像被刀割了一下，表情頓時也撐不住了，抱著唐少空就是親。

　　「對不起、對不起。」

　　「你這個混蛋，說好要保護我⋯⋯」

　　「窩，你忍忍，我馬上就去找大家來。」

　　「不要，不要⋯⋯」唐少空知道這一買又要把今天積攢下來的點數全用光了，他好勝心這麼強的一個人，怎麼會願意讓全隊的點數都花在自己身上？他咬牙忍著痛，「殺了我⋯⋯宋飛宇，殺了我。」

　　「窩窩⋯⋯」

　　「我痛，我痛⋯⋯」

　　宋飛宇不是沒判斷過，殺了唐少空可能是最快讓唐少空脫離痛苦的方法，但他又怎麼捨得殺死唐少空？

　　「快點！」唐少空痛得眼淚直流，「老公⋯⋯求你了⋯⋯」

　　宋飛宇所受的職業訓練便是要快而準確地做出正確判斷，他看著他的小窩窩痛得臉色發白，知道事不宜遲，就算再不捨也只能做了。

　　他伸手拔下插在洋娃娃身上的飛鏢，轉回身來，一手蓋在唐少空眼睛上，低下身在唐少空耳邊輕聲道：「寶貝窩窩不怕，老公陪你。」

　　「我疼⋯⋯」唐少空顫著聲道。

　　宋飛宇心疼地親親唐少空的唇，然後手高高舉起，落下時精準地插在唐少空的心臟上。

　　唐少空吃痛，反射地掙紮了幾下，宋飛宇緊緊抱著他，不斷地安慰他，「別怕，一下子就不痛了，乖，寶貝窩窩最乖了⋯⋯」

　　很快唐少空的掙扎弱了，一下弱過一下，最後停了。

　　明明死的是唐少空，宋飛宇卻像是自己死了一樣，眉頭緊皺地捂著心口。

　　唐少空死了，靈魂飄了起來。

　　在死去的一瞬間他全身上下的痛苦都消失了，輕輕鬆鬆。他的靈魂在宋飛宇身邊飄了一圈，又好奇地看看自己的屍體，發現自己真的是死狀淒慘。

　　每一次的復活時間都是累加的，現在他得花十分鐘的時間才能復活。

　　十分鐘幹什麼好呢？

　　唐少空飄到宋飛宇面前，仔細端詳宋飛宇的臉。從靈魂視角看去一切都是黑白的，但他看得出眼前的宋飛宇抱著他的屍體，看起來極為痛苦。

　　唐少空心想這正好，待會肯定要來嘲笑一下宋飛宇是小寡婦。然而他還在想著要用什麼樣的話來嘲笑宋飛宇，忽見宋飛宇拔下了插在他胸口上的飛鏢，反手就是往自己的胸口捅去。

　　「宋飛宇！」唐少空驚呆了，「宋飛宇你在幹什麼！」

　　唐少空的聲音宋飛宇聽不見，只見宋飛宇捅了一下，接著又是一下、一下⋯⋯宋飛宇的每一下動作都很俐落，沒有絲毫的遲疑，死意堅決。

　　鮮血噴濺，沒幾下宋飛宇的動作便越來越慢，最後一下他將飛鏢拔出，無力地倒在唐少空的屍體上。

　　鮮血浸染了整個床單，宋飛宇牽著唐少空的手，也死了。

　　唐少空張嘴看著眼前這一幕發生，被宋飛宇的操作給嚇傻了。眨眼間，一陣煙霧飄過，宋飛宇的靈魂也出現在死後世界裡了。

　　宋飛宇：「嗨！」

　　唐少空：「嗨你媽！你找死啊？」

　　「對啊，找死。」宋飛宇沒臉沒皮地笑了，「這不是怕你一個人孤單嗎？」

　　「才十分鐘而已！你要死我待會就殺了你！」

　　「我就知道你要殺我，所以我先殺我自己。」

　　宋飛宇嘻皮笑臉，唐少空簡直快氣炸了，這人怎麼能說死就死？

　　不過氣歸氣，唐少空知道宋飛宇是真想來陪他，而有宋飛宇陪著，他果然覺得好多了。

　　兩人飄在屍體上方，唐少空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宋飛宇。他說得極為生動，並且重點渲染戰況如何激烈，而宋飛宇又如何睡成死豬，怎麼掐都掐不醒。

　　「你是被那個鬼娃娃看上了吧？老是往你身上撲！」

　　「是是是，我該死。」

　　宋飛宇唸著唐少空剛才經歷一番苦戰，因此難得沒有回嘴，唐少空說什麼都對。

　　「老是拈花惹草！再有一次我就讓它殺你算了！」

　　「是是是，是我拈花惹草，我該死。」

　　宋飛宇不回嘴，唐少空也說不下去，罵了兩句後便靜了。

　　宋飛宇看他乖乖的，伸手去抱他。唐少空象徵性地掙了兩下，接著乖乖被宋飛宇抱在懷裡。

　　宋飛宇輕輕摸著唐少空的頭髮，唐少空脾氣硬，但頭髮軟軟的，像是很乖的小貓。宋飛宇邊摸邊道：「你今天怎麼這麼勇敢，敢一個人和那麼噁心的娃娃打架？要是我肯定不敢，一定嚇哭了。」

　　宋飛宇這話完全是順著唐少空的脾氣來說，唐少空不是不知道，但聽了仍是極為受用，小聲道：「我一直都很勇敢。」

　　說著他又忍不住複述剛才的事，說得張牙舞爪。宋飛宇靜靜聽著，覺得他就像一隻炫耀著自己抓到大老鼠的貓，可其實不過是隻毛剛長齊的小奶貓而已。

　　唐少空說到一半，眼前白光一閃，他又復活了，身上的傷口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宋飛宇死得比他晚，因此復活的時間也比他晚一些。他靜靜看著宋飛宇的屍體，宋飛宇死時表情很平靜，要不是胸口上被自己捅出了好幾個血窟窿，根本就像睡著一樣。

　　唐少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宋飛宇的臉，突然想起剛才宋飛宇的那個問題⋯⋯

　　為什麼今天他能這麼勇敢？

　　宋飛宇這問題實在問得太傻了，這哪需要什麼理由？不過因為眼前這人是宋飛宇罷了。

　　只要是宋飛宇，這點痛苦算什麼？

　　更何況這不過是遊戲，現實世界裡，宋飛宇為他做的遠比這個還多。

　　忽然間，宋飛宇身上的傷口迅速復合，同時睜開雙眼。宋飛宇也復活了。

　　唐少空忙把手伸回來，斜眼看了宋飛宇一眼，冷漠道：「你要再敢自殺，小心遊戲結束後我直接殺了你。」

　　「遊戲結束後嗎？」宋飛宇一挑眉，「行，我等你來殺我。」

　　唐少空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忙扯開話題，隨手一指床上的洋娃娃，「快點，把你的小粉絲拿去扔了。」

　　「行行行，趕緊把它扔了，不然我前妻都要吃醋了。」宋飛宇一把撈起洋娃娃，「我前妻一生起氣來，以後不肯去殺我就糟了。」

　　唐少空炸毛，宋飛宇哈哈大笑，走到窗前，開窗，直接把洋娃娃扔出去。

　　黑夜中，洋娃娃殘破的身體無聲地落在滂沱大雨裡。

　　床上被剛才的血戰弄得一片混亂，兩人身上的傷口雖然好了，但仍舊沾滿乾涸的血跡。

　　唐少空很想去洗一洗，但實在沒有力氣，只能把沾血的衣服脫了，癱倒在床上。

　　宋飛宇拍拍他的頭讓他躺著，自己進了浴室。一會，他已經把自己打理乾淨了，同時手上拿著一條熱毛巾。

　　「來，擦擦。」

　　唐少空躺在那不動，宋飛宇便拿著熱毛巾給唐少空擦臉。擦完臉，宋飛宇重新洗過毛巾，又出來擦唐少空的手腳。唐少空動也不動，任憑宋飛宇擺弄，眼睛一下看著宋飛宇，一下舒服地閉起來。

　　兩人的動作很有默契，尤其宋飛宇十分熟練。

　　一時間，他們彷彿就回到了大學時候。兩人最開始親密時，宋飛宇一做完就想直接抱著唐少空睡，但被撓過幾次後就知道得幫唐少空擦擦，因為唐少空愛乾淨，但體力又不行，每回做完了就只能癱在那。

　　所以宋飛宇總得把他抱到浴室去洗乾淨，如果不想折騰，好歹也要拿條毛巾來把他渾身軟綿綿的小窩窩擦一擦，擦得乾乾淨淨後再抱著睡一覺。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這件事，突然感覺有些曖昧。唐少空立刻蓋上被子不給宋飛宇擦了，宋飛宇扯開被子，小聲道：「都擦幾百遍了，不差這一次，快點。」

　　「擦夠了。」

　　「待會你要是睡不著我不管你。」

　　唐少空猶豫片刻，動了一下腿。宋飛宇立刻知道他同意了，抓過他的腿把上面的血跡都擦掉，邊擦還邊道：「你就當作你老了，癱瘓了，請了個護工來擦你。」

　　唐少空：「？？？」

　　剛才的曖昧被宋飛宇一句話給搞沒了，宋飛宇又道：「而且那護工還是個色鬼，邊擦你還要邊性騷擾你。」

　　說完在唐少空的大腿根上掐了一下，並趁唐少空還沒反應過來吼他之前，立刻逃到浴室去。

　　「宋飛宇！！！今晚你給我睡在浴室！！！」

　　唐少空又炸毛了。

　　兩人折騰了好一會，總算又要上床了。

　　已經四點多了，他們實在沒有力氣抬槓，各自躺下。宋飛宇又要過來抱唐少空，唐少空象徵性地掙扎兩下，乖乖被他抱著。

　　「行了，快睡⋯⋯」

　　「嗯，你睡，這回我一定保護你。」

　　唐少空被摟著，宋飛宇的體溫較高，熱騰騰的就像個暖爐，唐少空舒服而安心地睡了。

　　睡夢中，唐少空的腦海裡不知為何又出現了宋飛宇的那個問題。

　　為什麼今天你能這麼勇敢？

　　為什麼？因為你以前也這麼勇敢，為了我。

　　唐少空的夢境竟是延續了先前的夢境，又夢到了高中的歲月。

　　那時宋飛宇去拒絕班花時，硬是拉著唐少空去了。

　　唐少空離他們遠遠的，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兩人。

　　宋飛宇不知說了什麼，班花低頭開始哭了。哭了會，又抬頭起來不知說了什麼，並且指向唐少空的位置。

　　唐少空離得太遠，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但兩人好像吵了起來，兩人邊吵，又時不時地朝唐少空的方向看。唐少空覺得奇怪，默默走了。

　　後來宋飛宇回來時，唐少空問他發生什麼事了，他也不回答，只說讓唐少空別管。

　　到了後來唐少空才知道，那天班花覺得宋飛宇會拒絕她，一定是受到唐少空的迷惑。那時唐少空與宋飛宇都還不清楚，原來他們兩人的行為舉止竟是那麼的曖昧，竟還會使人誤會。

　　而唐少空之所以知道班花這麼想，並不是因為宋飛宇告訴他，而是因為某天他落單時，被班花找來的一群混混堵著了。

　　他陪宋飛宇讀的是一所爛得不能再爛的學校，裡面的學生除了不會讀書，偷搶拐騙樣樣精通，尤其擅長打架。

　　那群混混圍住唐少空，也沒和唐少空客氣，直接一巴掌就打在唐少空頭上。

　　「媽的！臭同性戀！」

　　唐少空一下子被打蒙了，但沒說話。

　　對方有六七個人，還拿了棍子。唐少空在這所學校兩年，深知自己抵抗是沒有用的，學校裡面連人都打死過，要整他根本不可能給他抵抗的機會。

　　他心想打就打了，就當作被狗咬了，他最怕狗，被狗咬兩下也是可能的。

　　然而就在對方又要揮下一拳時，不遠處傳來宋飛宇激動的大喊。

　　「唐少空！」

　　接下來就是一陣混戰。

　　夢裡的畫面跳來跳去，夢中的宋飛宇左一拳，右一拳，很快便把那群混混全放倒了。

　　然而睡夢中的唐少空意識到了這不過是一場夢，因為在真實的過往裡，宋飛宇被打得很慘。

　　宋飛宇再能打，拿著個書包也打不過六七個拿著棍子的人，更何況他還要保護著自己的窩窩。

　　兩人逃跑時，宋飛宇頭上被砸了一下。那一下本來是要打在唐少空身上的，但宋飛宇硬是自己接了。

　　就是那一次，宋飛宇的眉骨上留下一個疤痕。

　　後來唐少空曾問過，為何那一天你這麼勇敢。

　　他還記得宋飛宇說，「為了你，哪還需要什麼理由。」

　　今天他也想這麼告訴宋飛宇。

　　但他沒說，因為他知道宋飛宇肯定也明白。